“玎！放我出去！我不是以前那个肉身随时会崩溃的小青龙了！你放我出去！”
可是他的呼喊却如同以前一样，毫无回应。
墨墨沮丧地坐在圣兽空间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玎又把我关进这里？难道圣主大人真的会败给魔神？”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荧光，荧光渐渐飘散开去，向着某个方向。
紧接着他眼中看到的画面就出现了转动，朱雀和玄武两位星君的身形依次出现。
他看见两位星君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比先前看到他们的时候要狼狈许多。
“这是四象阵？”墨墨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隐约认出天幕上闪闪发光的大型阵法。
“不对啊！四象阵不是应该由四位星君一同撑起吗？我在玎的空间里，为什么只看见朱雀和玄武两位大人？青龙大人呢？！”
墨墨心中开始不安起来，难道是墨泉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周身的空间飞快地变化起来，光线一下涌入眼帘。
他再一睁眼，自己已经身处外界。“玎，我来顶替青龙位！嗯？你不在神殿？那四象阵是？”
他还来不及想清楚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就被小玎打断了疑问。
“墨墨，你听我说！洪荒浩劫已经不可阻止，你先乘着来凤逃出去，我很快就去追你！”
“你要和我分开？”墨墨急了，瞬间就将心中的疑惑统统抛到了脑后，死死抓住小玎的肩膀，“我不走！我现在有能力和你一起面对危险！”
小玎焦急万分，抬头看了看墨墨身后的天空中，那已经成型一半的四象阵，她狠了狠心，扑进墨墨的怀里，伸出双手抱着他，低声道：“对不起。”
墨墨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反抗，后脖颈就重重挨了一下。他最后的意识里只有玎在自己怀里的温度，然后便再度人事不省了。
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抢在你动手前，先打晕你……
小玎扶着软软瘫倒的墨墨，挥手放出了来凤。
变成一座小房子大小的来凤，自动打开了一扇弧形的镂空小门，等着主人进入。
小玎双手抱起墨墨，刚想将他放进去，又顿了顿，最终全身光芒闪过，褪下了自己的皮毛，小心地系在墨墨身上。
“来凤，带他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报答，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小玎咬破手指，在来凤身上划出一个小小的符印，又逼出三滴精血融入来凤体内。
“去吧，保护好他！”
小玎一掌击飞来凤，便头也不回地赶到了神殿。
神殿里还有一个墨墨，长大后的墨承青。
她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自己的莫名受伤，有意想隐瞒自己送走墨墨的事，却被他一口道破。
墨承青的脸色一片青黑，“你说你是被摇光的残留剑气所伤？你忘了我是谁？你明明就是为了送走我，褪去了自己的白虎皮！”
小玎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是我傻了。我只记得你当时没看见，却忘了你来自未来。不要生气了嘛，对了，我还没赶回来，四象阵怎么就突然稳固了？墨泉柯呢？他不会是临阵脱逃，让你顶替他吧？”
墨承青神色一黯，“青龙星君献祭了。”
“什么？”小玎失声惊呼，“他献祭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上四象阵中已经亮起的青龙位和白虎位，震惊道：“那白虎位是怎么回事？我还在这里！是谁？！谁代替我献祭了？这个世界还有第二只白虎？这不可能！”
墨承青嘴唇微动，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献祭的人是长大后的她自己。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死讯，更会令人失去求生的意志。
就算在浩劫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又如何？万万年后，自己还是会死在这场浩劫中，那么玎她在大雪山苦苦挣扎的那些年又有什么意义？
“玎你运气可真好！刚刚大墨墨说了，他送小程离开时，正好碰到小程的家人。你也知道白虎一族对你的态度，人家可不愿意这种英雄时刻被你抢了先。这不，愣是赶在你回来前，主动献祭了。”
朱雀星君煞有其事地忽悠起来，满脸的羡慕不已，“唉，虽说人家血脉是稀薄了些，修为也低了些，好歹也是圣兽白虎。小丫头，你的命保住啦！我和玄武两个就没你这么好命啦！”
他指着自己，无奈地摊摊手，“等圣主大人拖着魔神离开，就轮到我去送死啦！小丫头，你们可一定要记得我啊！让我永远活在你们心中，知道吗？”
玄武星君表情都快僵硬了，他戳穿朱雀的谎话也不是，附和朱雀一起撒谎也不是，只能硬邦邦地说道：“都快死了，你还这么不正经。我看你下辈子也就这样了！”
朱雀星君撇了撇嘴，“这辈子也不是我愿意当星君的！要是有下辈子，我希望能生在小玎他们那个时代，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个遍！省得看到你们活得这么粗糙，我就闹心！”
小玎成功地被两人一唱一和忽悠了过去，她狐疑地看着墨承青，“我真的不用死了？我没死？”
墨承青无比虔诚地点了一下头，“对！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一直活着，活到再次遇见了乌宝！”
686 何为魔物
小玎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乌宝找到我们啦？那神龙大人呢？裴师兄呢？还有宝光师父呢？我都见到了吗？”
“见到了！”墨承青郑重地一一点头，“他们都在仙界等我们呢！”
“真的？！大家都飞升了？”小玎惊喜地捂住嘴巴，“太好了！看来我真得想方设法活下去呢！”
墨承青看着开心不已的小玎，心中酸涩难以言喻。
为什么突然就不是幻境了呢？！
听到玎说这是真实的过去，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也许是玎错了，也许玎看起来是献祭了生命，其实只是从幻境中挣脱了出去。
然而当他亲眼看着玎化作点点星光飘散而去，亲眼看着朱雀和玄武两位星君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在说着些什么，他茫然了。
在他记忆最深处，一些几乎已经快要被他彻底遗忘的画面，支离破碎地出现了。和眼前的一切慢慢重合。
原来，这一切真的如玎所说，是真实的过去。
他以前也见过一模一样的场景，在还是少女的玎送他离开中庭之前见过。
他一直以为那是通过小玎的圣兽空间看见的情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少年时的自己看见的一切，是透过自己的眼睛。
原来那时，原来在真正的过去中，现在的自己是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雀跃的小玎目光灼灼地盯着墨承青，刚想继续询问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
她一个站立不稳，险些向后仰倒，幸而墨承青早有准备，一个健步跨到她身边将她稳稳扶住。
“小心！圣主大人开始脱离洪荒了！”
小玎抬头看去，果然见苏小巧身体表面的黑色雾气挣扎得更剧烈了。雾气具象成一个一个恶鬼头颅的模样，撕咬着苏小巧的身体。
伤口血肉模糊，全身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苏小巧整个脸都被恶鬼埋没，看不见她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鲜血顺着圣主那金色的树枝流淌下来，却听不见她半点闷哼。
若不是所有的黑色雾气都依旧被禁锢在她体内，在场的几人一定坚定地认为这个女人早就死了！
“苏小巧疯了吗？！魔神不就是她自己放进来的？现在又在这里舍己为人？她脑子有问题？”小玎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不由自主地惊愕出声。
不！她从第一次见苏小巧开始，就从没理解过她！
“她要是疯了，只怕还更轻松一点。”墨承青沉声道，“她打开圣树结界时，只以为量天尺能带她回到过去，改变青龙大人和祝蒙蒙成婚这件事。放魔物入侵，应该确实不是她的本意。”
他看着面目全非的苏小巧，心中没有半点怜悯，若不是这个女人，玎就不会死！
可是，他又觉得这个女人是真可怜，聪明算计了一辈子，最终只被骗了一次，却赔上了自己，赔上了天狐全族，赔上了整个洪荒。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本意？”小玎怒道，“连圣主大人都不能完全锁住魔神！她要不是早就和魔神有牵连，怎么可能做到圣主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牵连自然有，可是无心应该也是真的。”朱雀星君突然插嘴道，“早先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偶尔看到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独处，却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你怀疑魔神早就渗透进了结界里，寄居在苏小巧的身上？”玄武到底与他相识多年，一下子就听明白朱雀星君想说的话。
朱雀星君点头道：“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苏小巧会用自己的身体做为牢笼。况且，天狐一族向来深得圣主大人信任，若不是受人蛊惑，苏小巧绝不可能将什么事情看得比圣主大人还重要！”
小玎微微一愣，她虽然不清楚圣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暗手，可以确保天狐一族的忠诚。但是她却知道一种不需要任何灵力的方法，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这个方法叫“洗脑”。
从小在天狐一族长大，日日又侍奉在圣主身边，说是将圣主看作自己的天，都不为过，苏小巧怎么可能轻易就对圣主选出的圣女厌恶至此呢？
若不是几乎绝不可能，圣主大人又怎么会被苏小巧的“背叛”打得措手不及？
“那个魔神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竟然蛊惑了天狐一族？”小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被束缚在苏小巧体内的黑色雾气，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魔神刚出现的时候，一直和圣主大人纠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本来的模样。”墨承青摊了摊手，有些犹豫道，“只是我总觉得他的样子和圣主大人的神魂有些相似，好像也是树木一类。”
“你确定？”朱雀和玄武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墨承青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楚，圣主大人的神魂就解体了。他命令大家赶快离开，我便没再细看。”
他万分无奈，原本想着回头再看清楚，或是揪着苏小巧问清楚魔神的来历，结果却成了现在的局面。魔神的样子看不清了，苏小巧也没法回答了。
朱雀和玄武面面相觑，他们二人赶到这里时，就已经是这幅景象，根本就没看到魔神初始的样子。
可他们却有别的发现，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们三人，包括已经献祭的墨泉柯，在赶往圣主神魂所在时，一路都遭到了魔物的围堵。原本以他们星君修为，就算无法很快找到消灭魔物的关键，也不至于被魔物所伤。
然而，他们都受伤了。
有三只异常厉害的魔物，分别找上了他们三个，与他们缠斗不休。更令他们觉得荒谬的是，这场战斗竟然有一种在和自己死战的感觉。
直到长大后的玎赶来，“传授”了他们杀死魔物的法门，他们才从困局中解脱出来。
现在细想起来，那魔物除了是由纯黑雾气构成，外部的轮廓可不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另一个自己？域外入侵的魔物是另一个自己？怎么可能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而他们却毫不知情？！
687 朱雀星君谋后路
“不好！苏小巧是不是快坚持不住了？！”小玎一声惊呼，打断了朱雀玄武二人的思绪。
他们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圣主的金色枝干几乎要被鲜血彻底染成红色，苏小巧的肉身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开来。
圣主似乎也察觉不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后，从下方的地面上先后射出七八根金色枝条，紧紧缠绕在苏小巧的身上。
“圣……圣主大人……对……对不起……”苏小巧微弱的声音，仿佛是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轻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又沉重无比。
圣主轻轻叹息道：“朱雀，玄武，保护好洪荒。拖累你们了。”
“想拖着我一起离开？做梦！”魔神狂妄无比地大笑着，“你带走我一个又如何！成千上万的魔族，每一个都代表了被你流放在外，只能挣扎求生的怨念。就凭这剩下来的几个小家伙，又能杀掉多少！”
圣主微微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离开后，再也不会有人被流放。魔物的数量就不会再增加，一代一代人不断努力，魔物终有消亡的那一天。”
“哈哈哈！魔物会消亡？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魔神无比笃定地预言道，“真可惜你就要死了，看不到我们占领这个世界每个角落的那一天！”
圣主不再说话，只是更加快速地将自己的本体从洪荒世界抽出，无数金色枝条从中庭的地下钻了出来，将四散开去的魔物一个一个束缚住。
圣主神魂化作的金色荧光，慢慢将整个中庭包围了起来。
魔神的声音中透着惊愕，“你想将整个中庭全部流放？你疯了？那几个小鬼还被困在神殿里，你先拖着他们一起死？！”
不待圣主回答，朱雀星君便高声道：“圣主大人，不用管我们！若是想苟且偷生，我们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玄武星君也紧随其后，“魔神，你不必再多费唇舌！四象阵还缺两角，就算圣主大人留下中庭，我们也很快便会献祭！为了保护洪荒不惜一切！”
“好！好！好！好一个英勇无畏！好一个大义凛然！”魔神满含嘲讽，“若是旁人，一定就被你们诓骗过去了。可我却知道，若不是魔物化身的存在，你们也不过是庸庸碌碌，贪生怕死的凡人！”
“你们不是要和你们的主子一起死吗？好！我成全你们！”
魔神冷哼一声，弥漫在中庭里的魔气便开始向他汇拢而来。许多原本被圣主本体金色枝条困住的魔物，也倏地一下变成了黑色雾气，汇入他的身体。
“咔擦”
墨承青小玎与两位星君之间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不断向四周延伸分裂开来。
“空间终于崩溃了。”朱雀星君面上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玄武星君面有急色，“不好！他是想先杀了我们，阻拦我们献祭，完成大四象阵！朱雀！不能再等了！”
“急什么？任他再强大，难道还能控制我们怎么去死？”朱雀星君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不断挣扎地魔神，像是在对玄武星君说话，又像是故意说给魔神听，“就算我们死了，我们依然可以在神魂消亡前，将肉身献祭。除非他能将我们彻底湮灭！”
“多谢你提醒！”魔神发出一声怒吼，“起！”
“朱雀！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感受到地面突然开始整体上升，玄武星君不由得对朱雀怒目而视！
正如朱雀所言，就算他们两个在这里，被空间裂缝切割成十段八段，也不影响最后的献祭。
可魔神现在显然是改变了主意，想拖着他们两个一同被流放到域外！一旦彻底被阻隔在洪荒世界之外，他们可就没法完成大四象阵了！
“你最好祈祷奇迹出现，否则我们就真没救了！”朱雀星君紧盯着四周，尤其是小玎和墨承青附近，同时给暴跳如雷的玄武传音道，“听着，待会儿万一出现什么异变，别怪我没提醒你，给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