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夕照眼中闪过疑惑。“真了不起,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封住你的内力,令你连说话都大声不得,没想到你居然能偷偷破解。”
“你过奖了,实际上我也费了不少精力。”黎映雪回她一笑,如冰雪初融,笑意柔暖更胜阳光。
可这一笑却让在场看见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冯夕照拍手鼓掌,“能告诉我,你用了什么办法吗?”
“可以,等我们算过帐之后。”黎映雪揉了揉手腕,深邃幽暗的眼眸紧盯着无处可逃的冯夕照。
他落入这女人手里的时间比预计的长,只是他反常的习惯了她的存在与无耻的行为,任她左右他的意志,影响他的情绪,破坏他的平静……
他不是没想过脱身的办法,只是冯夕照比他想的还难对付,不过,所有不堪的过去,都将在此刻成为回忆。
“这次轮到我了,姑娘。”
双拳难敌四手。
虽然冯夕照的武艺不比黎映雪逊色,但面对他和擎天教众多高手的围攻,她还是不能幸免。
一夕之间,风水轮流转,她也尝到了落败的滋味。
“感觉如何?”黎映雪心情愉快的问着她:“你不是最爱说话,叫叫喳喳的像只麻雀叫个不停,怎么现在不嚼舌了?”
冯夕照被他五花大绑,看着黎映雪坐在她面前优闲的换着衣裳。
如今驾车的人换成他手下,马车前前后后还跟着大队人马,护送他们前往擎天教最近的分坛。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黎映雪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不习惯她冷淡的神态。
“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破解我的金针封穴?”
“先调养半个月,再慢慢的隔几天打通一个穴道,正好在不久之前大功告成。”而他的伤势也养好了,再与冯夕照交手已有所防范不会大意,加之众多教徒在身边护卫,他若还抓不住她,干脆不要活了。
黎映雪从来不会坐以待毙,被冯夕照劫持的这一路上,暗地里也留了不少记号给他的手下。
可是擎天教这么多人,到处寻觅却直到今天才寻到他的下落,黎映雪对他们的能力还是非常的不满。
冯夕照听了他的话,感叹道:“是我失算了,没料到你内力被封,竟还有力气打通穴位解开禁制。”
“确实非常艰难,所以我每一次凝聚微薄的力量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抚摸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你认为你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抵消我所遭遇的一切呢?”
冯夕照耸耸肩,让他如法炮制,封了她的内力。
她浑身没劲,伏的姿态如一条正在冬眠的蛇。
两人的立场完全对调,轮到他占上风,可她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不惊慌也不曾失措。
他阴森森的笑了。“说吧,你的名字。”
“我名叫娘子,字夫人,号心肝宝贝,你以后就随意称呼我,叫啥我都不介意的。”冯夕照仍然死皮赖脸,一点也不在意落到黎映雪手里的下场会多么可怕。
他不由得佩服起她的胆色了,他知道她的厚颜无耻有很大部分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该怎么做才能剥掉她虚假的伪装呢?
“你知道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想对你做什么?”
冯夕照咋了咋舌,不答反而建议:“我最希望你能好好的回报我一番深情,身体力行,把我强暴回来,怎样?”
“……”黎映雪受到刺激了,眼底浮现狠厉。就算脱离了冯夕照的禁锢,将她擒拿在手,他仍不觉得自己就赢了。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照样是个失败者!
“我实在不喜欢你的傲慢。”他抽出长长的衣带,绑在她一只手上。
“我也不喜欢让人绑起来。”冯夕照看他面色阴暗,知道事情不妙。
黎映雪忽然又笑了,话也不说就打开马车门,拉过冯夕照,猛力一推将她丢出车外,手抓着衣带另一端系在马车门上。
只听冯夕照发出惊呼,紧接着响起的,是她掉在地面时清脆的断骨声。
黎映雪看也不看她,吩咐驾车的人加速。
飞奔的马车带着冯夕照在泥泞的地面跑着,黎映雪坐在马车内等着她咆哮怒骂尖叫求饶,但是除了刚掉到外面她曾惊呼一声之后,他再也没听到她开口。
虽然听得见她的身体在地上撞击时的声音,也听得见她的呼吸凌乱急促,甚至听得见她的皮肉筋骨遭受到怎样的折磨,然而,他等待的,她的话语……他却迟迟没听到。
黎映雪皱起眉,等了又等,感到无比煎熬。
她痛苦了吗?为什么不对他示弱?她承受得住吗?
黎映雪受不了脑海里的想法,他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视冯夕照!
这个总是惹怒他、冒犯他的女人,罪该万死,他本应用一千种残忍的手法折磨她出气,然而,才这么折腾她一下,结果先忍不下去的人,反倒是他。
黎映雪对自己失望至极!
“你没话对我说吗?”他探出身,看着被他用衣带绑着手臂的冯夕照。
她让马车拖行的撞来撞去,手臂已脱臼,凌乱的头发覆在脸上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黎映雪胸口倏地紧抽,立即命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本已决定好了要用什么方式凌虐她,回报她对他连日来的招待,但如今一见她受苦,他就烦躁,那些更激烈的凌虐手段,他又怎么下得了手?
“说话!”握住她的脖子,黎映雪把人提回马车内,他按着她的手臂一挪一推,将她脱臼的关节归位。
冯夕照闭紧双眼,一言不发。
他的手慢慢的拨开她让汗水浸湿的发丝,让她咬牙坚忍的脸映进他眼里。
她很痛苦,美艳的容颜扭曲。
他看着看着,也感觉到一种痛苦的滋味袭上身体,但他明明毫发无伤,为什么只是见她难受就感同身受……这实在不合理!
看来,那些折磨她、凌虐她的念头,他是再也实行不了了。
“哼……你怎么……不继续?”冯夕照咧开嘴,慢慢的说话,她目光带刺的瞥他一眼,不知死活的态度让黎映雪怎么看怎么讨厌。
他拧了她受伤的部位一把,看她倒抽冷气又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情才变得好一些。
“你就这么点手段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斤斤计较,真不是男人!”忍过痛楚,冯夕照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挑衅他。
“我太心慈手软了,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你大概学不乖。”黎映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这女人根本不晓得他对她已经退让了许多。
从前惹他不快的人,根本没机会让他看上第二眼,她却让他不断的破例还不知收敛。
“你说,我把你丢回妓院,如何?”
冯夕照听了他的威胁,忽然娇媚一笑。
黎映雪愣住了,心跳微乱,却见她艰难的抬起手来——
看不出她想做什么,他正想帮她,哪料得到,她竟用软弱无力的手掌打向他的脸颊。
“你不要得寸进尺!”他飞快的攫住她的手腕。
她依然无视两人情势上的差距,狞笑,“不管你想怎么折磨我都改变不了你被我囚禁,让我上过无数次的事实。”
“……这种事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你有什么好得意?”
“吃亏的是你,因为你不爱我。”她恶狠狠的说。
黎映雪再次哑然。他记得,从没忘记过,这个蛮横的女人有多少喜欢他。
霸道掠夺、强行占据,她的爱是那么野蛮,却深刻融入他的心里。
他有无数个追随者,但那些人都是因为他的身分地位才顺从他,可是她不同,即使他失去一切,她还是会维护他,像在面对尹若悠的时候那样——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只为了他这个人而爱护他。
黎映雪叹息道:“我该杀掉你。”
他失望又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对她动了心,所以不忍心伤害她,即使她令他颜面尽失、毫无尊严,他仍没办法狠下心打击报复于她。
“不需要。”冯夕照甜甜的笑,“我很快就会死掉。”
擎天教,镇江分坛,设在山林深处的华美庄园。
冯夕照被关在黎映雪的身边养伤,连续几天,城里的名医陆续被请来诊治她的病情。
黎映雪倾尽全力仍查不出冯夕照背后的势力,连尹若悠的踪迹也无处可寻,而在他手里的冯夕照只剩半条命和难以医治的病情。
他虽然抓住了她,却还是深感挫折,仍困在她的束缚里,脱不了身。
“这位姑娘怕是没救了……”分坛管事开口道:“他们都束手无策。”
冯夕照长期服用禁药来提升内力,练的邪门功夫又极度伤局,世间最折寿的两件事她都做了,终于药石罔效。
“即使让她吃补药也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虽然还能动能跳,强提内力也可以打斗,但那只是假象,多活一天就多消耗她的心神,只会带给她痛苦,城里的大夫们没一个治得好……”
“不用说了。”黎映雪不想再听关于冯夕照没药可救的话,胸口频频传来的刺痛令他万分烦躁。
他打发管事,走到隔壁的寝室,冯夕照就住在里面,与他一墙之隔。
此时,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病发与伤痛的双重折磨令她气势尽失,楚楚可怜得如同另一个人。
“又不吃饭?”黎映雪看了眼桌上未动过的饭菜,眉头紧皱。
冯夕照半闭着眼,听着他慢慢接近的声响,感觉到他掩藏不了的关心,她有种胜利的满足感。
“没什么胃口……我也很想吃,但是……”她辛苦的说着,顿了顿,猛地咳出一口血,呼吸变得急促。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咳血声,一声声揪痛了他的心。
即使眼前的女人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她对他的冒犯,就算她背景神秘、人品又败坏,也许她还有着人尽可夫的淫乱过去,但他……
他还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再伤害她,更舍不得让她就此香消玉殒。
“大夫都说你没救了,能拖一天就多活一天,如此而已。”黎映雪伫立在床边,俯视她毫无血色憔悴的脸,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都唾弃自己竟然这么在乎她。
“那在我死之前,你对我好一点吧?”冯夕照漫不经心的笑。
黎映雪却笑不出来。他无法想象她死在他面前……那会是怎么的情况?
虽然,他曾经想过折磨她,但自从得知她伤病如此严重,所有伤害她的念头也都烟消云散。
如今他所想的,是如何让她活下去!
人若死了,不管有过什么爱恨情仇,一切都结束了,而他不愿就此结束!
假如,他的在乎表示他对这个女人有超乎寻常的感情,那他也认了!
他不会怯弱的逃避,更不会挣扎抗拒,他只会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6章(2)
“……你有什么心愿?”
“什么?”冯夕照呆了呆,认真的思索他意义不明的问题。
他的语调似乎隐藏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和难解的决心。
她辛苦的挪到床内侧,空出一点位置,对他道:“坐过来。”
他凝视着她澄净的眼眸,像沉浸在温暖的湖水中,很想就这么沉溺着不动。
“你问我有什么心愿?”冯夕照伸出手,抓住一动也不动的他的衣裳,用微弱的力量将他拉到床上。“我想要你对我好。”
她软绵绵的嗓音花佛勾魂的乐曲,一字一字敲打着他的心窝颤动不已。
“我知道你没必要满足我的愿望,可是……”她的手指不规矩的游移,在他身上轻轻的摸索,引发出一波波撩拨人的挑逗,传到他全身每一处。“可是我那么的喜欢你,在这世上,我只想要得到你。”
她的眼神充满了对他的迷恋,神情透露出无奈的卑微,犹如一个正在恳求神明的凡人,虔诚又无助。
假如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如此低下,或许他——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正因为了解过她的猖狂与放肆,如今见她这么可怜,他坚硬的心防才彻底动摇,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可恨之事,人之将死又对他情有独钟……他为什么不能原谅她?
他在乎她,不想她死,无意伤害她,可以宽恕她,所以,他接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黎映雪难以自持,俯身吻住她干涩的唇瓣,给予她温暖的滋润。
他主动的亲吻她……冯夕照又惊又喜。
细碎的呻吟从她口中逸出,除了他给的甜蜜令她迷醉之外,稍微动弹就牵引出身体上的疼痛也令她无法平静。
黎映雪抬起头,见她的面颊染开柔媚的薄红,即使病容依旧憔悴,却散发出绮丽的风情。
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怀里,像在抱初生婴儿似的,力道轻柔无比。
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两人立场的颠倒,令他再也不介意与她相处。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容忍早已超越了底线?”从没有人如她这般,扰乱他的心志,对他欺压侮辱之后还要求他的爱。
她太放肆了,可恨的是他竟为她失常得不计较她的恶形恶状。
“不知道。”冯夕照嘟了嘟嘴,喃咕道:“你又没说喜欢我,也不对我笑,都不温柔,还从未说过一句情话给我听,你若是把这些事情都做了,我就相信我破了你的底线。”
“你真够得寸进尺的……”
“对所爱之人贪婪,有错吗?”她伸出双手,主动环绕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慢慢的送上自己的唇,虚弱又甜蜜的呢喃道:“你的一切,我都想占有。”
黎映雪伸出手指抵住她吐露出诱人情话的唇,“假如我要求你说出与你有关的一切人事情况,你可愿意?”
如果她像她说的那么爱他,她就该开诚布公,告诉他一切关于她的情况,她的背景、她的来历,她详细的过去和她的组织……巨细靡遗,一字不漏,全让他知道。
冯夕照叹气,黯然道:“不行,出卖同伴与背叛恩人的事,我做不到。即使你不会对他们出手,该保守的秘密,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泄漏给你。”
“你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
“我不需要用任何事物来证明我有多爱你,”她无所谓的笑,坦然道:“证明也毫无意义。你,不必相信我,继续排斥我吧!这对你来说才正确的,我虽然会难过,但……你不必响应我的爱意。”
“你在耍我?”
“我是为你好。”
“那就别勾引我!”黎映雪非常不满,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令他恼怒。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也不信任他,时时刻刻防备着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他,这算哪门子的爱?
他甚至不知道她今年几岁!
“你可以敷衍我,当作是可怜我死到临头了。”冯夕照弯弯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眸子有着无限感伤。
“凭什么?”他微微抿直的唇,透露出内心的躁动。
“你知道我所习的武功是什么?”
“全是些折寿的功夫!”
冯夕照不以为意的笑道:“但有一种好处,除了在短期内提升我的武艺之外,还能将自己的内力全部转给别人,我十年苦练的内力若是给了你,你就天下无敌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意识到她的想法,黎映雪更加不悦。
“对。”她很高兴他的反映如此敏锐。“在我死之前,你对我好一些,我就把毕生的内力转给你。”
“我不需要。”他的感情是不能交换的,她的提议又一次侮辱了他!
黎映雪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冯夕照惊讶得愣了半晌说不出话。她记得以前的黎映雪嗜武成痴,一个绝世美人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本武功秘笈重要。
“为什么?”她找回声音,困惑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