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
直接穿透了那幢大理石砌筑而成的大建筑物。
阳光下的,天平,蒙眼的女神,在高高硬硬的石阶上投下了一点点阴影。
这是庄严的终审法院。
不远处的外围,聚集了一批记者。身上架着相机,手里拿着相机,就想用尽一个个镜头来抢夺明天的头条。
第一刑事庭内,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丝杂音。只听见穿着黑袍的律师在不停地提问、询问。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墙角最隐蔽的座位上,直直地紧锁着被告席上的那个男人。
他,骄傲光洁的额头上,凌乱地散着软软的刘海。褶皱的上衣,说明他已经被看管了许久。站立在被告席上,他还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坦然处之。他的目光,如此沉稳。似乎,被审的不是他而是旁人。
许久,他望见了那双通透的大眼睛,很深的疼痛在他眼里铺陈开了。双眉缓缓的紧蹙起来。正在此时,法官走入审判庭。
“……经过所有陪审员一致裁定,被告兰允谋杀罪成立……死刑立即执行……”终于,他的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在他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她,望着他,眼泪痛苦地流下来。因为她听到了“死刑……”。
她慢慢地转身离开。
小小的审判庭顿时喧哗了。纵使,那个法官敲了一次又一次的法槌。
他被带走了。
她想穿过重重人群,去紧抓住他。突然,她看到法庭外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女孩正埋着头,呜呜地哭着。她多想伸出手,紧紧拥抱住她。可是……她最后望了一眼,眼神如霜,撕裂般的痛楚弥漫在她绝美的脸孔上,放手吧!
从此,真正放手!她嫣然回眸一笑,她一闭眼,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了。
法庭外,到处都是人。有人哭,有人闹。还有人在高声大骂。她无助地走出门去,想第一时间跑回家去。小小的身影在粉蓝的长裙里,不停地哆嗦。
当她跑到第二层台阶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一记沉重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们的尖叫声。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到了一抹殷红的鲜血正在流向自己。
四溅开来的血迹在纯白的裙身上,是那样的鲜亮,夺目。
没人敢走过去,那人已经毫无声息了。她,呆呆地,愣愣地,一步步走上去。
仅仅几个台阶,仿佛耗费了她千年的气力。
七月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她默默地伸出手,伸向如此熟悉的白裙。那个女人脸朝着蔚蓝的天空,从脑后不停地流出汩汩的血。她是想飞翔嘛。一定是的。你看,她安静的脸上,似乎可以察觉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一颗。一颗。满脸的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可,就是没有哭声。她轻轻地拿起那只稍带体温的手,一张纸条跌落下来。“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没人知。”……
呼呼的救护车,终于来了。
“啊!是她。”
“谁。是谁?是兰太太!”一个比一个惊讶的尖叫声。在人群中流淌开来。
那些等候已久的记者。蜂拥而上。就是能抓拍到几滴血迹,对于他们来说。也能交差吧。
救护车呼呼地去了。她还是坐在原地。没人留意到她。她的眼里也没任何人。
她轻轻拾起沾满血迹的一支古老的发簪。
许久。记者更疯狂地冲了上来。
“卓法官,请问您判这个案子是怎样的想法?”
“卓法官,听说陪审员有很多被原告方所买通的。是这样的吗?”
“听说。本案证据不足,后来却出现了重要的证人。是这样的吗。这个证人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露面呢?”
卓远戴着墨镜,在保安的帮助下。毫无情绪地推开人群往外走。
“是他吗?他就是那个法官吗?”她转身看着远处高高在上的卓远。
这是如此强大的力。
足以让她冲开这些高大的记者们。
这是怎样的速度,足以让他毫无防备。
一支带满鲜血的发簪,在卓远的胸口划出了长长地一条血迹。白色衬衫的领口被狠狠地撕裂了。
她紧紧的拉扯着卓远的西服,正伸手想摘下他的墨镜。
随即,她被人重重地推开了。从台阶上一直滚落了下来。
第一章
在凤山的山腰处平坦地,俯卧着一秀气的江南宅院。
这是本地最负盛名的卓家大宅。
清澈的湖水,袅袅的扶柳,精致的亭台楼阁。整个庄园充满了浓浓的水性。
相传这处驻地,是卓家祖先在多次风水考察后,最终将大宅子落在了凤山。
由此,凤山成了炙手可热的地盘。放眼望去,整座凤山上稀疏点缀着不少高档住宅,凡有名有望者都以能在凤山安家为荣。
唯有卓家的建筑物是别具一格的。黑瓦,白墙,与周遭的绿树相映成趣。
卓家最深处的一个宅院里。卓远傲然地坐在偌大的书房里。已经一天一夜了。
电脑闪烁着那条新闻:外科手术名医兰允被判死刑,爱妻叶寻跳楼殉情……
微微敞开的衣衫,一条赫然的伤疤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心窝。还没有完全结疤。淡淡的血痕在他白皙的肤色上更加清晰。
“远。该吃中饭了。”一个窈窕的年轻女子拿着托盘推开房门。
她收拾着桌上堆满的一些卷宗。“咯噔”一声清脆沉实响起。她忙低头寻找。是一支古色古香的发簪。
正当她起身,卓远重重地从她手中抽走了这支发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出去。”
“你。”她生气道,“从回来到现在,你就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审案子也很多。判死的人又不止一个。”
她愠怒地望着卓远的那张脸,看着那脸更加的暗沉,她不禁悄悄地后退了。
“是的呀。那个兰允本来就该死嘛。谁让他开刀开死了人呀!”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陈靖脸上。立刻显现出五个红红的印痕。
而卓远看都不看她一眼。关上了房门。任由陈靖在外面哭闹。
到底是为什么?卓远将脸浸透在冷水中,抬起头,镜中出现的面孔,突然让他如此陌生。他狠狠地将自己的手锤击在镜上。“哗”的一声,镜子里裂了,镜中的他破碎了。他的手,汩汩地流着血。
破碎了。
“什么都没有了?为何,这样残忍地对我?”卓远喃喃地,反复说着。身体靠着门框渐渐下滑,他瘫坐在地板上。
看着一地的碎镜片。他的心,也从此破碎了。
——————
在一方窄窄的床上,她坐着。身上还是那身粉蓝的衣裙。脚边放着她许久没有吃的饭菜。在七月的耐热中,发酵。不停地散发出一阵阵的馊味。
“兰无若。出来。”一名警察冷冷地说着,打开了门。
还没等她坐下,一个胖胖的警察递给她几张纸,指着最右边的地方说:“在这里签个名,你就可以走了。法官不起诉你了。算你运气吧。好好感谢他。年纪这么小。好好改正。”
“我还要谢他?”兰无若签了名,抬起头漠然地看了一眼,反问道。
“哎呀。我说小姑娘。你怎么这个样子啊。人家是好心啊。”
“我可以走了是吧?”她站起身,不愿多说一个字。
“行。行。你走吧。”胖警察摇着头把笔录整理进抽屉。
走出看守所。
兰无若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吗?
就这样,她一路走,一路想。终于到了家。这是一幢简雅的小别墅。在郊外的农家地里。周围是一片片的稻田,夏天可以听见青蛙的叫声。
兰无若轻轻推开白色的栅栏。
“叮当、叮当”的门铃声响起。小屋子里的等瞬间亮了起来。兰无若飞快地跑到屋旁。
只见一男一女迅速的走了出来。兰无若飞快地蹲下身,躲避在别墅外的一个大大的盆栽后面。
“无若?无若?是你吗?”楚怡焦急地呼喊着。“楚杰,你到那边去看看。快!”
她俩四处张望了一些时候,似乎确定没人了,才又进屋去了。
兰无若轻轻走到窗口。看着那两个人。是楚怡阿姨,还有一个男的。是她的弟弟。
“姐,你说刚才的会不会是无若啊。”
“我也想是她呢。都找了这么多天了。怎么都找不到。”
“你别急。她肯定会回来的。学校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了。她能去的地方也就这里了呀。”
“楚杰,要不你明天在四处派人找找好吧。”
兰无若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此刻的她,不想见任何人。此刻的她,不想说任何话。她的双眼因为过度的流泪而干涸。她的脸因为几天的不吃不喝而更加瘦小。她的唇,已经没有了血色。她就想这样折磨自己,让身体的痛来削减心里的痛楚。
但,还是没有用?她的心,已经痛的空了。有个很大很大的洞,足以吞噬小小的她。
过了很久,她离开了小屋。
“我还能去哪里啊。”眼睛已经很疼很疼了。她无助地望着远处那一片灿烂的星光。仿佛是兰允和叶寻的温暖目光。
“爸。妈。”终于她狠狠地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离我而去!——”
小小的身影在一片雾霭中,如一凋零的落叶,她倒在杂草丛生的沟渠里。
第二章
“快点。快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楼上楼下传来。
偌大的房间,一张浩大的黑金式欧式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不,是一个男孩。
看那有些稚气未脱的脸,红彤彤地。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迈的老太太。花白的鬓发梳理地非常精致,一个小发髻轻巧地挽在脑后。老太太一手不停抚摸着少年的手,一只手里紧攥着一串佛珠。口里仿佛念念有词。
“来了。刘医生。”老太太睁开眼,望了一下眼前的这名衣装革履的男士。
“小刘啊。你看看,风儿已经高烧了这么久了。你怎么回事啊。”老太太不大的声音里透出的却是不可违抗的怒意。
“老太太。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退烧啊。这么烧,谁耐的住啊。”
“老太太。少爷发烧之前有什么征兆吗?”刘泉抬头看了一眼。
“没啊。他一直好好的。”老太太想了想。“真的没。他也没吃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这几天也没出门过,就是在家里看书打球的。”
“好的。我明白了。”刘泉保证地看了一眼焦急的老太太。
“行。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老太太边说边起身往外走去。
门道两边,站满了季家的佣人,随时待命。
老太太望了他们一眼,“都散了吧,就留下琴嫂、张妈吧。好好照顾风儿。”
这话一出,两边的人慢慢地有秩序地散去了。
季家那幢白色的庞大建筑物的灯光,这才慢慢熄灭了。独独留下季风房里的和大客厅的几个灯光在通明。
遣散了众人,老太太转身看了一会大房内的孙儿,转念一想,摸了摸手心的一串古朴色的佛珠。
她并没有回房。而是走进了客厅东南的一小房。这是季家的佛堂,外人从未允许进入过,一般也只季老太太和她的贴身佣人张妈进出。老太太的祖辈是清朝进士出身,季家的子弟个个都是儒商,嫁到季家,可谓是门当户对。老太太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个虔诚的信佛之人,到了季家后就选择了一处清静之地,供放着一尊玉石雕刻的观音,慈眉善目。
老太太虔诚地跪下。她的心里,焦灼难安啊。这孙儿怎么说病就病了,突然发起了高烧。这高烧来的突然,悬着了季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
季风,乃是季家的独子。
说他是季老太太的心头肉确实是一点不过分啊。季家乃是三代单传,而且季风秉承了其父的优点,从小天资聪颖,要说这唯一不足啊。就是他的极度冷漠,从小不爱说话,对谁都不曾主动说话。
此次,季家夫妇带着季风的妹妹季雪一起去欧洲度他们的第十七个结婚纪念日,其实也是去巡视一下那边分公司的情况。所以整个行程安排了三个月。
季风因为不爱旅行,就留在家里。原本这些天,看他心情不错的在季家大宅子里一个人打打球。老太太也挺乐呵的。
看着宝贝孙子,一天天长大,从可爱的宝宝成长为一个优秀俊美的少年。感觉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可谁知,就在昨天傍晚。他就开始高烧不退。老太太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也没有打电话给远在国外的儿子。。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章
兰无若一个人从郊外走到市中心。
又走到海边,走到了凤山脚下。她仰望着这座山。
听说那个法官就是住在这山上的。
兰无若小小的脸上,凝结着霜一样的冰冷。在这盛夏的天里,让汗水足以结冰。
她,默默地一步步走上山去。
身边一辆辆名车疾驰而过。车不多,听说这些都是私家车道。
走在山上,可以望到不远的海边,可以听到稀疏的海浪声。还能望见山脚下的一片灯火。那些是人家的欢乐。
每一个窗口,都是幸福的光芒。
兰无若直觉得刺眼,禁不住一闭眼,就是泪水连连。
谁也无法明白她这弱小的身子承担了多少剧痛。
谁也不能预言她能挺到明日的太阳升起。
这是哪里啊?
无若终于走到了山腰。好的一片宅子啊。
古色生香的门楣上,遒劲地题写着门匾:卓家。她累得坐了下来。从卓家大门处透漏的一点点灯光。映照在兰无若的脸上,斑驳的阴影,游离的眼神。
她要去哪里啊?那个法官的家到底是哪里呢?
兰无若恍惚着走到卓家大门口。是这里吗?
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手指不停滴落。她用自己的血在抒写心中的哀伤与悲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那雪白的矮墙上,她没有多想,就着淋漓滴血的手指,写着。
让全世界都看到吧!
她那微小的血书昭昭然。一大片空旷的白墙,正好成了她悲愤的宣泄之处。
手指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不自禁地紧咬下唇,狠狠地咬着。
刘泉刚从季家安顿好季风就急忙赶到了卓家。
他是这两家的私人医生。听陈靖说卓远好几天没吃什么了。让他抓紧过去一趟。
当他赶到时,正看到倒在半路上的兰无若。一脸的泪痕,让刘泉怜悯之心不由升起。将她抱上了车。带回了公寓。
刘泉看着她那鲜血零零的手指。皱起了眉头。将纱布一层层小心地包扎好。用纱布将她嘴角的那一丝丝血迹轻轻擦去。
兰无若很想睁开眼。隐隐地感觉有人包着自己上上下下,但还是睁不开眼。
应该是太累了吧。无所谓了。身在何处又怎样。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念的了。
刘泉擦觉到她眼珠的一丝转动。以为她将醒来。但是许久,她还是没有睁开眼。
于是就将她轻轻地抱到了床上。她的柔软的长发摩挲着他的脸,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没有多想,毕竟怀里的是个小女生吧。
第二天,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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