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满似乎在昏迷中做了个噩梦,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笙平忙俯身在他耳畔轻声安抚,而金满满像听见一样,果然安静下来。
等笙平松了口气,再抬头时清台的眼神又回复到从前清水无波的模样。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清台,刚才那一瞬间见到令人心悸的模样,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怎么是你
进了清台烨府,路过之前的屋子时,笙平匆匆回头望了一眼。窗口处是漆黑一团,但笙平就是知道,那黑暗后面,定然藏了一双疲惫又执着的眼睛……
金满满背上溃烂得很严重。当府里的家仆小心将金满满背朝上放在床上时,清台请来的郎中看过后连连摇头,最后拿起片刀子在火上晃了两下,开始剜肉。
笙平眼见那刀尖缓缓划过金满满的皮肤,黑色的脓血随之涌出,胸口处忽然很不舒服。终不忍续看,把头扭向一边。清台发现了她的不适,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笙平的肩头。笙平回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容,示意清台不用担心。
还好金满满是昏迷着,否则这里没有麻药,用刀剜肉的疼痛对于他的娇贵身子,是无法承受的吧。就连她这个旁观的人,都觉得心寒呢。想到这里,身子也轻微地打颤。
清台烨徨从手下很轻易地觉察出笙平的颤动。
“去泡个热水澡,不然寒气侵身,很容易生病。”
笙平向床边望了望,眼中满是不放心。清台看透了她,劝说道:“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难受。不如泡个澡,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笙平点了点头。
“香茗,带笙小姐去我的小楼沐浴。”清台烨徨吩咐守在门口的香茗。
“是。”香茗应答着,转而对笙平道:“笙小姐,请随我来。”
笙平哦了一声,抬脚跟着香茗的步子,头却有些沉,刚好走到门边扶着门框才不至于一跤跌倒。刚稳了稳心神想赶上香茗,忽然被一股力量举起。
不觉间就到了清台的怀中,原来清台见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早在身后频皱眉头。后来实在看不过去,几步上前就把她横抱在胸前。
不理会香茗惊愕的表情,清台丢下一句:“留下照应。”抱着笙平朝小楼走去……
“清台,你也累了半天了,还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吧。”笙平有些难为情。
清台烨徨也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大步流星,用事实将笙平的借口推翻。
笙平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埋首清台胸口,嗅着那阵阵幽香,沉浸在清台烨徨沉稳有力的心跳中。
直到了小楼的门口,清台才将笙平轻轻放下。笙平惊讶于这座小楼的独特构造,整个一座楼居然只有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
门刚被打开时,笙平的眼睛没有适应突然间的黑暗,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清台烨徨看在眼中,探手取下门眉处悬着的一个灯笼。
室内被灯笼温暖微弱的光线充满,笙平的视线被屋中央一只古拙的大木桶占据,这只木桶足足能坐下四人。清台俯身拔下木塞,为桶里蓄水。
笙平慢慢宽衣解带,沿着木制的阶梯爬上木桶,先探脚在里面晃了晃。温度正好,笙平这才将身体没入桶中。被温泉水放松了身上的每一处,也放松了一直绑紧的神经。笙平舒服地叹息出声,却没有注意到清台烨徨的背影僵硬。
“清台,清台……”
“啊。”清台烨徨才才在发怔,被笙平唤回思绪,却没有回头。
“我刚才说,水满了。”笙平趴在桶沿上,再说一次。
“哦。”清台把木塞放回原处,准备离开。
“清台,桶这么大,我们一起洗吧。”笙平见她要走,留自己一个人在这独立的小楼中,忽然有些焦急地开口。
“不了,我习惯一个人。”清台说话间始终没有回头。
“这样啊。”笙平语露失望:“其实我,只是害怕一个人……”
清台烨徨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走。笙平看着那个僵立在原地的背影,竟然稍显凄凉。
许久,就在笙平以为得不着答案时,清台才幽幽开口:“我有隐疾,一起洗的话,背对着背好么?”
“好!”笙平干脆地答应一声,哗啦啦地转过身去。
不多时,笙平感觉到身体周围水流的波动。清台入水时,桶沿入本已堪堪齐平的水位终于向桶外溢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笙平忽然觉得紧张,身子贴着桶避半跪在桶内的木凳上。背后没有声音,但她知道清台就在那里。清台有隐疾?哦,是了。那天留宿清台烨府,香茗也曾这样跟她说。不过笙平实在想象不出,像清台这样优秀的人,也会有什么缺陷。
灯笼就桶边,垂手可得。笙平挑起灯笼,眼前亮起一片温暖昏黄的光。从屋顶上垂下无数卷轴,安静地竖在头上方。
“都是你写的吗?”笙平仰头观望。
“呵,那些。刚来时写着玩的,纯属发泄。”清台烨徨也抬起头:“都是写些现代的东西,不能向外人道的,统统挂在这里。”
笙平一幅一幅看着上面用毛笔写下的字句,字很草。虽然看不出章法,倒也龙飞凤舞的。总体看来是……很有气势。
“我想去桂林啊,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又没时间……”笙平辩其中一幅字念出声,是首歌词。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台词。
“1362461……这是……”
“电话号码。”清台轻轻叹了口气:“神州行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电话号码,可让她惊异的是,这是她的电话号码!
“你是谁?”笙平问出这句的同时,忽然注意到那串数字下用硬笔签下的落款,那是她曾经熟悉的字迹,又是多么熟悉的名字!
宁轩……
笙平倏地转身,清台不知何时已经把身子转了过来。笙平尽量抑制着眼中一层层浮起的泪意,朦胧中清台的身体,宛如一尊女佛。
女佛……
绝望是什么?不是从来没有希望,而是给你一个希望又让你亲眼看见它破灭。
为什么她在现代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变成了女人?
--而且还是相貌身材样样都比她出色的女人!
“宁轩?”好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
“嗯?”好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清台她答应了!答应得……毫无悬念。笙平再也忍不住,咧嘴哭出声音。
“怎么了?笙平。”清台被她哭得有些莫明其妙。
“呜……呜,乌湿一斤……”
“一斤?”
摇头。
“浴巾?”
还是摇头。
清台不耐,拉下笙平遮住泪眼的胳膊:“好好说话!”
“宁轩,我是羽君,应羽君!”既然他记得那个电话,是不是代表没有忘记她?
“你说什么?你是小羽?”清台攥着笙平胳膊的手颤动的厉害。
点头。笙平不敢再看清台愕然的双眼,却不小心瞄到清台饱满坚实的酥胸。绝对是视觉刺激,老天太偏心眼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笙平后悔了,后悔知道了真相,如果这个人是清台烨徨,她还可以把她当成姐妹;如果这个人是宁轩,那她会欣然感谢上天垂怜。但现实是……笙平心乱如麻,眼前的佳人,究竟是姐妹还是爱人?她以后要以何种心态再去面对清台?
“小羽,这种情况下的重逢,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清台放开了笙平的胳膊,黯然坐回原位,如是说着。
笙平默不作声,因为清台抢了她的台词。水有些凉了,时间在尴尬中悄悄流逝。
笙平示意清台背过身,迅速地擦干身子,再把衣服穿好。她现在只想逃开这尴尬的空间,走到门口时,心中不忍,便低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都很庆幸能再见到你。”
无论如何,他们再一次相遇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别人的身体里。忽然一阵心酸,笙平再也说不下去。
屋内忽地刮进一阵寒风,门开了又关。小楼中只留下了清台--或者该叫宁轩?他连头也没抬,伸手将上方一条带坠子的长卷拽下。楼顶上豁然开了一个宽敞的天窗,外面的积雪便顺着卷轴的间隙倾泻而下,落在他乌湿的发,淡雅的唇,饱满的胸上;落在了那一池渐渐转冷的水中,倾刻融化,就像那滴悄然滑落的泪一样,转眼杳然无踪。身体慢慢下沉,没过了饱满的胸,没过了淡雅的唇,最后只留有缕缕青丝在水面上浮动。
水面上忽然鼓起了几个气泡,那是宁轩在说:“我也是。”
笙平离开小楼后,先去了金满满的住处。香茗在床边软凳上打盹,看见笙平欲起身施礼,在笙平频频的摆手中方才作罢。香茗轻声告诉她,金满满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烧还没有退。大夫说他的余毒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头发和声音就无法恢复从前。
笙平本想留下守着金满满,却被香茗强推出门,临关门时送了她一句:“要是让我家小姐知道了奴婢放任你操劳熬夜,还不得怎么罚我!”
笙平听她提起清台,心里又是一痛。原本是想在金满满这里躲上一夜的,结果机会被香茗抢了。蹭着步子走到自己的住处,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九儿睡下了吧?进去岂不是吵醒了他。可要是还没睡下,她就更不敢进去了,原本金满满的事情就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如今又多了个清台,不,应该是宁轩。
笙平伸手拂了拂台阶上的落雪,矮身子坐下。这里还是她上次住过的地方,梅花在屋子四周开得正盛。
在这梅林中央,有冷香袭来。催得人清醒,却冷得不行。笙平渐渐支持不过,想再去金满满那里。正欲起身时,忽地肩头一重,平平多了件棉衣。
“九儿……”笙平见了身后的王九儿,又惭愧又喜欢,哭着扑到在怀里。
王九儿用手在她背上轻拍,屡顺着笙平的气息。也不问,只是搂着笙平进屋……
求婚
三日后,金满满退了烧,思维渐渐清醒了。
醒来第一个表情是皱眉头。
醒来的说的第一句话是--“金坠儿!”
于是金坠儿被连夜接进清台烨府。
金坠儿初见金满满一头灰发时极为震惊,后来又被那刺耳的嗓音吓到。但无论如何,主子的命保住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更为重要的是--金坠儿细心地发觉了金满满耳朵上少了些什么。精明如她当然由少的那件东西联想到了因果,当下跪倒,庄重地给笙平磕了三个头,叫了声主子。
笙平“噌”地由床边窜起,脸胀得通红,被金坠儿的大礼弄得不知所措。反倒是金满满一脸坦然,示意身旁的笙平把他扶着坐起,为不碰着背上的伤,侧身斜靠着软垫。
“主子,府里上下已经乱了分寸。要不要金坠先回去通报一声?”金坠儿脑中浮现出七老爷担忧的模样。
金满满不说话,右手食指放在鼻尖划动一下,狭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金坠立时噤声,不由分说的将笙平和香茗“恭请”出屋。
莫明其妙的俩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香茗,她刚刚是叫我主子吧?”笙平愣头愣脑地发问,看来主子和主子间的地位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笙小姐,您别在意,我看她们也就是土财主的气势。哪里比得上我们清台府中的丫头,如此知书达理的!”香茗儿被在自家地盘上扫地出门极为不满。
“香茗……”
“小姐?”
“清台府里的丫鬟也都像你这么谦虚么?”
……
南水国的新年将至,清台烨府上上下下筹备着新年,一派欢庆喜悦的气息。清台烨徨最近没有露面,所以这几天都是香茗传递着一些信息。香茗兴奋地讲着自家主子如何受女王赏识,如何受大臣们的恭敬,如何受小王子的垂青时,一脸的眉飞色舞,仿佛被人追捧着的那个是她。笙平本来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清台,所以那夜之后就下决心先躲着她,可现在听着香茗的介绍,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想到那天晚上,在王九儿怀中哭着睡着。王九儿到底还是心疼她,那一夜过后也不追问她金满满的事。可笙平心里清楚,王九儿对金满满的心结很深,只是碍于自己才隐忍着不发作。
“九儿,我们结婚吧。”九儿正给笙平缝制着新年的棉衣,抬头不解地问:“结婚是什么?”
“就是……结为夫妻。”古代人不是很重视名份的吗?非法同居五年多了,九儿他也想着那一天吧?“过了年咱们就结婚吧。”她不想他觉着委屈。
王九儿停下手中针线,两眼认真地看着笙平。笙平咽咽口水,也认真的回视着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诚恳。
“笙儿你过来。”王九儿把手上棉衣放在笙平身上比了比,刚刚好。垂首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九儿?你的意思呢?我刚刚说的……”笙平被王九儿的态度弄糊涂了。
“我,不想再被牵着游街了。”王九儿说着眼神有些朦胧,想起了五年前那场狼狈的行礼。“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九儿的头越垂越低,握针的手越攥越紧。笙平坐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上的震动,有生以来第一次求婚被拒绝了,但拒绝的人比她更难过。笙平不忍,一把抓过王九儿手中的棉衣,放在床边。不容王九儿反应过来,笙平已经移动身子跨坐在王九儿双腿上。
王九儿身子先一怔,之后就僵直不动。笙平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几天夜里虽然还如从前般同床,却没有过交欢。她自己是因为心中有愧,在搞不清楚王九儿是否原谅自己之前,不好意思向他索爱。王九儿心思走得更远,猜测到笙平失踪的那夜与金满满所发生的事情,心中五味陈杂--想必是笙儿尝到了别的男人的滋味,便不再留恋自己了。胸中虽然苦闷,仍硬挺着不去向笙平求欢。在九儿的意识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有最后的一点尊严。
笙平将额头慢慢凑近王九儿的嘴,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眉间,笙平惬意地闭上眼,王九儿的唇就贴在她的朱砂上,不动。
笙平轻轻晃动一下头,王九儿的唇就软软地在脑门上扫过,很痒,心中却难过。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把他们的距离拉得远了。像过去,九儿一定会用双手扶着她的腰,为防止她从他腿上掉下去。可现在九儿他,只是僵着。
笙平垂头看着九儿握着床沿的双手,握紧了又松,不住地变换着姿势。他心里也不好过吧,这双手呵护惯了别人,如今闲在床边显得如此尴尬不堪。笙平把自己的手覆盖在那双“焦虑”的手上,牵引着它们来到腰间。王九儿的双手到达她腰上的一瞬,变得柔软起来,自然而然地停放在那里,固定住笙平的身子,动作是如此驾轻就熟。
“九儿,你拒绝了我的提亲,不给点儿补偿吗?”笙平仰脸望着他,语带娇嗔。
“我……”王九儿不知她所谓补偿是指什么,却被笙平娇憨的模样所动,忍不住把她抱紧了些。
笙平探手摸摸九儿突突地心口,喃喃道:“九儿,我好想……”
王九儿听了这句,两腿间陡然支起高杆,硌着笙平的小腹。王九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大窘下想抽手捂住那厢,却因为担心笙平会失衡而犹豫一下,结果就被笙平抢了先机,伸手将那高丘罩住。
“唉……”王九儿口中似叹似嗔,被隔着衣服的按压所刺激,即舒服又难过,只想扭动着身子寻求解脱。笙平见状望向王九儿越发迷蒙的双眼,谄媚地送上笑脸:“原来九儿也很想哩!”
王九儿唇有些抖,下意识地紧紧抿住。笙平就势除去他腰间的带子,外裤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