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说这个了,我啊还是这么爱跑题。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还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我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结果你葬礼那天,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也许是那个叫宁轩的男人根本就不知你在那天举行了葬礼。
阿姨在一旁哭着收拾你的东西。钱包,钥匙,手机……
当我看见你的手机时,忽然愤怒了起来。我真是不甘心,怀着暗恋和遗憾的心情死去的小羽实在太可怜了!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于是从阿姨手中夺过那部手机,找到已拨号码就不加思索地按了过去,一直按,一直按……
初时那边的电话还是通的,后来传来了对方关机的提示音。这说明那手机还是有人使用的,不是吗?我不管那么多,仍是一直按,一直按,直到最后电池用光……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拨着那个号码。对方有时候是通的,但大部分的时间里是关机。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我也渐渐放弃了。管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管他有怎样的理由!我已经没有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他的耐性了。小羽,就让我们一起忘记他,好吗?
我把手机关掉,放在书柜里面,当成是对你的纪念。
是啊;你已经死了。而我呢,还在继续相亲,继续给那些磨人的小鬼们上课。
要不是前几天有学生在来家里面补习,调皮地把那手机拿出来摆弄;要不是在我发现后,他又慌乱地把它掉在了地上。我想我是不会再动那部手机了。
我把电池放进去,开机确认它有没有摔坏。幸好,开机音乐响了起来。
本想就那么直接关掉的,忽然响起了一连串提示音。小羽,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个短信下面显示的对方号码时,心脏激动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是那个人的电话!而且最后一个来电时间显示为一个月前。我迫不急待地翻看短信,留言上赫然写着: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那之前想见你一面,地址是……
他要结婚了?他想见你。小羽,如果换成是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躲起来偷偷哭?然后再默默地为他祝福?
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要找到他,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死的事,告诉他你喜欢他的事,告诉他你去世的那天还在遗憾他不接你电话的事实!
而我也确实那么做了。
给我开门的是个女人,很漂亮。我泄气地僵在门外。显然是来晚了,他已经结了婚。
小羽,正当我打算说找错门的时候,女人背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那个人就是宁轩吗?我审视着他,的确长得很体面。但老实讲,我还真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我是来找宁轩的--我说话时,故意把嗓门放得很大。
结果那男人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我,反倒是那个女的像受惊似地把关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来之前的愤怒已经被此刻的好奇取代,所以我并没有急着离开。
很快的,门又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女人。
“我们出去说。”她说这话时,脸色并不好。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就像一年前和你在一起时那样。女人从包里面掏出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中央。
“这是宁轩的手机。奇怪吧?怎么会在我这里?事实上这部手机两年来一直都在我这儿。”女人的说话时语调变得很尖,声音也特别大。
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等等,她说两年?什么意思?
女人惨然一笑,有些自嘲地说:“原来是下决心想要报复一下你的,不过现在又觉得你很可怜。”
小羽,你知道吗?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抢了我的台词!
而那女人接下来的话,又再一次深深地震动了我!
“宁轩死了。”我愕然抬头看她,她的目光却落在窗外某处。
宁轩两年前就死了。
小羽,原来我们都猜错了。
在那个女人强装平静的话里,我终于知道了一切--
那是个夏天的午后,她和宁轩一起去喝下午茶。忽然间,宁轩像看见了什么人似的,不由自主地丢下她追了出去。她莫明奇妙地紧紧跟着他,直到后来宁轩停在原地,一脸焦急。她问他,念叨他,怪他发神经把自己晾在一边。结果宁轩忽然一反常态地吼了她一句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闭上嘴巴。就在那时候,天上突然下起暴雨。宁轩伸手拦了辆计程车,开门让她上去后,在外面关上了车门。她问他要去哪,可宁轩只对着车里面匆匆摇下车窗的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她从车后窗里看着宁轩掏出手机放在耳边,看着他跑向路旁最近的一棵树下,看着那道光穿过树冠击中他的身体,看着他倒在雨里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手机……
“是多么紧急的电话呢,非要在那种天气打不可!”女人已不再故作平静,一脸落寞地说:“结果还不是没有拨通,死得真冤枉。”
我当时的思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拿起手机按了几下,递给我。
小羽,那个号码为何如此熟悉?1362461……我还没有念完,被喉咙里的哽咽堵得发不出声。页面上的日期记录着那个人最后的存在--
2002年6月18日15:33:04
对面的女人忽然很大声的笑起来:“有种报复的快感啊,从一年前你打来电话开始,我就一直等着这么一天!一直等着……这么……”渐渐的,那笑声变成了抽泣,继而是失声痛哭。
女人接下来的时间里,流着泪一直反复地问着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是对不起?为什么不是等我回来,不是明天再见,而是对不起?为什么要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样?”
我知道,她并不是在问我。
那个人,在生命最后一秒钟记挂的是你!小羽,你知道吗?
后来我们两个女人,在那间名叫“永远的夏天”的咖啡馆里哭得声嘶力竭。然而我们却都不是故事的主角,我只知道我哭的时候似乎发泄了一年来所有的抑郁,那一刻我深深地庆幸自己还能呼吸,还能大声地哭泣……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似乎卸掉了所有的包袱,脚步很轻松。小羽,最终我还是没能告诉她我并不是你,没能告诉她你已经死去的事实。因为当她平静下来后,对我说她决定这个月底结婚时脸上浮现出宛如重生的光彩,让我不忍心增加她的负罪感。
小羽,你在听吗?我是多么急切地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才用那女人给我的这部电话打通了你的手机。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与你沟通的方式了。
说了那么多难过的,下面说说我自己的事吧。我已经停止相亲了,也向学校递了辞职信。明天我就会飞去上海,大学时代有个暗恋的师兄在那边开了个小公司,正在起步阶段。前几天听人提起他的事,忽然迫切地想要见他。我给师兄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去他公司应征,他说会在机场接我。
小羽,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想努力着试试。
就这样吧……
林倩倩微笑着,双手同时关掉两部手机。礼物
一次都没输,自从进了赌局约一个时辰的光景里,连连开赢。
“真是太厉害了!”笙平看着眼前的筹码不断增加,激动的眉飞色舞。
金满满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扬着嘴角,眯缝着眼睛在笙平身边儿坐着。从旁边伸出手来懒散地拉着笙平没拿筹码的那只手。虽说是拉着,那也是最不经意的一种拉法:总叫看着的人担心,像随时都要松开来似的。但他并不担心会松开,因为笙平每每到了开盅时候,总会用力紧紧地攥了他的手。而那时,从她手心儿钻出的细细的汗水就沁到他的手中。这让他觉得,他们的手仿佛是连在一处的,天然地连在一处。而那手心间的汗水,就是二者融通的血脉。所以即使他不回握,也不需担心会突然间断开,他所要做的只是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就好。这种觉察让他觉得非常满意,于是嘴角更扬,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满满,赢了好多呐!”笙平忽然回头,冲着金满满晃晃手里面新赢回来的筹码,忽又想起金满满是看不清楚的。便收拾起桌上所有的筹码,塞在金满满的怀里。
“七十九枚,换成银票有七百多两。”金满满几乎脱口而出,看不到笙平惊叹又崇拜的神情,接着说:“说好是送你的礼物,这些就满足了?”
“嗯嗯,满足了。好像把过去的霉运一扫而光的感觉。咱们走吧,还有好多地方想去!”笙平前几日的郁郁被一扫而空,对金满满的口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
“咱们?”金满满口中重复着这个词的时候,已被笙平拉出了赌局。
“喜欢满满的礼物么?”金满满任笙平兴冲冲地牵着,步伐有些蹒跚。
“喜欢,怎么说呢,当然是喜欢的!”笙平咬咬唇,慢下脚步:“可是满满,你过去从未送过别人礼物吧?”
从未?怎么可能。那些个官绅大臣们,还不是收了他的礼后,个个笑逐颜开?
“礼物啊,并不是非要送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过程的心情。”笙平见金满满一脸不以为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送礼物的人,从最开始产生给予的心情,再揣测着对方的喜好,到反复挑选,再到包装起来,一直到对方接到礼物为止。那种又忐忑,又希冀的心情才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收到礼物的人与其说是得到了礼物,不如说是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心意。”
“满满,你送我礼物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考虑吧?”
“呃……”他的确曾考虑过去赌局还是马场,应该算是有吧?
“谢谢!”笙平见金满满点了点头,扬起笑脸在他耳边说道:“所以我也要回礼。”正好手上有了七百多两银票,可以买上很多东西。
“满满,你喜欢什么?”
“金子。”
“这不算,除了金子还有什么?”
“那就你吧。”
什么叫那就你吧?不过好赖排在紧挨着金子后面,她是不是应该觉得满足?
“喜欢我什么呢?”
“好认,毛软。”说着金满满又伸手,作势拂弄笙平的头发。
唉,笙平叹息。她知道该送他礼物了……
这时金坠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挤到金满满跟前低低耳语。笙平看到金满满的黄金软轿也停在街口处。金满满间或发出几声冷笑后,回头嘱咐笙平要她自己先回府,便在金坠的搀扶下乘轿匆匆离开。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感叹归感叹,好在有了目标。七百多两银子,还可以给九儿和清台买些东西,呃,香茗也要算上,还有金坠儿……脑中列出的人越来越多,银子得细细划分成许多分才好。
笙平正烦恼着买些什么才好,忽然抬头见被前方有一群人聚集。时而有哄笑和惊讶的声音传来,杂耍吗?笙平被好奇心驱使着,分开人群朝里挤。
仗着她身材娇小,不需太费力就从人缝中挤进里面。
一个身着怪异的女人站在个铁笼子前面,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话,用她听不明白的语言。
“喏,这个贩子在西市呆了两天了,还没卖出去。”
“都不知道她在那里面说什么,哪有人愿意花冤枉钱买个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
“她是北方戎国的人,当然听不懂她讲话啊。“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道。
“啊,听说戎国人都是狡猾的小人,谁会愿意做她们的生意。“
原来是个外国的贩子。笙平看着笼子里面,好像有团黑乎乎的小影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真不清楚是人还是野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人,也一定是个小孩子,起码不会超过十岁。
那戎国人见自己的“货物”无人问津,挥动后里面的鞭子朝笼子上抽打,那里面的东西便会发出狂怒的呜鸣,不安地用头撞着笼子。那叫声有些像狗……或者是狼在受到威胁时发出的声音。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笙平才看清楚了那里面笼子里面的情景。竟然真的是个小孩子,肮脏的披着野兽的毛皮的小男孩儿。
凌乱粘连的头发遮住面孔,只从那缝隙里面露出两只犀利的眸子,幽幽地泛着绿光。笙平打了个冷颤,因为那根本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憎恨与敌意。
那个戎国女人见众人还是没有反应,从包袱里面掏出一节爆竹,点然后作势扔进笼子。
不行!
太残忍了。哎?怎么大家都在看她?笙平捂住嘴巴,莫不是她一时激动,喊出声来了?
戎国女子眼睛一亮,从人群中把笙平一把拉出来。扯着她的手在笼子外面绕了一周,围着的人散了。
怎么回事?人为什么都走了?笙平还云里雾里的时候,那女子朝她行了个姿势怪异的礼,然后朝她伸出手。
笙平也把手伸过去,却见那女子一个劲儿摇头,叽哩哇啦一堆她不明白的话。难道不是要握手吗?
那女人像想到些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一个摊子。
笙平一看,原来是人家买好了东西在付钱。
啊,笙平明白了。原来这女人以为自己想买她的货。
可是……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啊!她只不过看不过去她虐待小孩子而已。
那女人向她伸来的手又抬高了些。
算了,就当是做件好事。笙平想着,把怀里面的银票掏出来。正想着该给多少时,不料那女人一把抓过所有的银票,一边眉开眼笑地朝她鞠躬。
太黑了吧?
笙平张了张嘴,想讨价还价,却无力地发觉语言根本不通。看来,她只好自认倒霉。
那女人兴冲冲地把笼子打开,伸手抓着栓在男孩脖子上的铁链,不由分说将铁链另一端的手环铐在笙平手腕上。
那小孩子忽然得了自由,不由分说窜到她们跟前作势要咬。那女人也不惊慌,从身后抽出个带软刺的短棍,狠狠在他身上抡了两下。果然,不再朝她们扑过来了。
那女人嘿嘿一笑,把棍子塞在笙平手中。
“小姐真识货,这家伙可是很值钱的哩。要不是我着急着要钱,还真舍不得这么快脱手。”
“怎么?你会说这里的话!”笙平惊异地看着那女人:“那你该知道我不想买这个……这个。”那小孩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瞪着她手里面的棍子。
再回头找那女人,早拉着空空的笼子,没入人群。
清吻
“你……别再靠过来啊!”笙平象征性地晃晃手中的棍子,那小鬼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咕噜声。
不知这手环是用了什么机关,套在手上怎么也松不开。看来那小鬼是真的非常敌视她,或者说得更准确点他根本就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