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看到八重子满眼的恨意那刻她慌不择路逃走。
她并非有意害八重子失去第一个孩子,所以她让家族的人出面想要补偿;知道八重子接下那张巨额支票时她正被家族勒令乘坐班机飞往欧洲避开纷争。
她惶惶不可终日整整一年,闭上眼睛就是八重子躺在血海中的模样。
她尚未与慎有孩子,她心情很迫切可惜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没能如愿,所以她多少明白女人没有孩子该是如何痛苦。
希望八重子能够慢慢原谅她,或者八重子不原谅也没关系,她可以接受对方所有的责难;她每天晚上都如此虔诚祈求着。
最后她没能等来想象中的责难,却等到了被迹部慎抱在怀中裹着襁褓的婴孩。
‘你害我失去一个,我就你的权利中拿回一个。’
接踵而来的是八重子隔着大半个地球的阴冷话语。
她浑身冰凉,接过婴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着质问迹部慎,既然背叛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迹部慎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他说八重子不愿意,因为这只是她的报复。
'从哪里偷来的,就送回哪里去',是这样的吗?
她环紧怀中的婴儿,刹那间恨到极至。
既然如此,她会好好养大这孩子让他只认她是母亲,然后她要八重子永远也无法得到自己该享有的权利!
做错一件事其实不要紧,悲剧的却是一错再错。
直到迹部慎强行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爱人时她本该成全的,可当看到站在八重子身边的另外一个孩子她还是疯了。
八重子真是狡猾!明明是双生子却只送回一个!
于是她同样冷声开口反报复。
要入籍可以,但是景吾永远不能知晓当年的往事。
她要八重子被自己的儿子恨之入骨。
既然她已经无药可救,那么所有的人就都跟着她身处地狱吧。
……………
眨眼间她的半生沉溺挣扎着过去,她有时候会反思,自己如果当时选择截然不同道路会不会过得比较快乐?可是得不到答案。
迹部景子静静擦干脸颊上蔓延开的水渍,微微抬起头让窗外倾斜而入的日光蒸发掉自己曾懦弱的痕迹。
世上没有如果,她一生已经毁了所以就这样吧。
被憎恨纠葛层层环绕变得冰冷如铁的心底,唯一剩余的柔软是她养了许多年的孩子。
她名唤景子,景吾是她的孩子;即使并非由她孕育,她疼爱的却不比任何人少,所以她会阻止藤原今日子重写历史。
不是为别人,只为了属于她的孩子。
迹部景子微微偏过头怔怔看着紧闭的房门,磨砂玻璃上隐约映着守在门外那孩子的身影,她顿了顿,心神转瞬间想到当年的另外一个孩子。
樱井樱桃。
纵使调查报告上记载的那女孩的出生年月与景吾有所差距,可是报告作假很容易;八重子当别人是瞎子吗?
虽然容貌一点也不相似,可是迹部景子这些年细心观察过,在极偶尔的情况下她的儿子与樱井樱桃无意识的动作一致到可怕。
也追查过当年的出生记录,可惜没有得到答案,想是有人私下里销毁了档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迹部景子没兴趣追究为什么景吾和樱井樱桃明明是双生子,DNA却只匹配50%。
八重子或许隐瞒了迹部慎又或许两人其实都知晓答案,这些乱七八糟的秘密就让它们掩藏在安无天日的过往云烟中。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景吾,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房门玻璃上映出的身影动了动,想是今日子带回了等候的人;迹部景子收敛了所有情绪,挽了挽头发露出平淡笑容,轻声开口,“进来。”
正文 给牺牲者的镇魂歌 之十五
…
…
…
对我而言医院真他娘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其冤家路窄的机率堪比在天朝地界提不得曹操。
阴暗的紧急楼梯处与小田切龙也一伙前嫌尽释?之后,尚未完全康复就急着处理叛徒的小田切龙也君被尽职尽责的特护小姐们闻讯拖回病房。
小田切那丫一路被气急败坏的特护小姐们拎着走,西京近身的护卫们一路跟,我被裹在人群中身不由己。
花了大把银子砸出来的特别护理房磕上前,门缝里小田切龙也还阴森森的威胁我重拾以前的老规矩————走到哪里身后都必须围绕着大票人马。
我回头看看走廊上或站或蹲总之很闲适的众多横肉脸,于是叹息着将目光对上那其中较为养眼的山崎广诚。
“樱井桑接下来有目的地吗?”山崎广诚眉眼弯弯,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仿佛我那时的割袍断义之举未曾发生过。
斜倚着墙壁的身体前倾,他朝我伸手作邀请状,“若是没有,我送您回家。”
站在边上的人群里随即有人奉上一把钥匙,山崎广诚抛了抛掌心亮晶晶的小物件,沉默着与我对视;他身形未动,边上的众人已闷不吭声尽数起身分站至走廊两侧。
眨眼间妨碍交通的状况变成畅通无阻。
我抽了抽嘴角,真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多久?跟在身后的少年已经拥有这般领袖风范,小田切龙也的眼光是很不错。
中断了些许时日的不动峰学园盛景再次上演,只是如今的情形有了细微变化。
我慢吞吞地走着,依然充当领头羊角色;山崎广诚却并非如往常走在身后一米开外而是略略靠后几乎与我并肩,再往后才是小田切龙也分配给我的人马。
趁着经过走廊转角时我悄悄瞥了身后众人一眼,发现他们神色平静,看起来都很服从。
所以说,山崎广诚已经得到认可了。
我呼出一口气,多少放心下来;虽然没真正教他们什么但是经过相处我也能了解些他们的作风行事,山崎广诚如果真可以坐稳'西京'首领位置,那么小田切龙也订下的那条铁律多半可以继续贯彻执行。
那些会腐蚀人心智令人万劫不复的东西,果然还是被赶尽杀绝的好。
……………
踏下最后一层阶梯,经过一条不算太长却颇冷清的走廊,拐弯之后扑面而来的除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还有忙碌的医院大厅景象。
“请等一下,樱井桑。”山崎广诚伸手拦住我的脚步,随即他快步越过我走到前面。
随即身后的人四散开来,一人补上山崎的空缺另外的人如鱼网般将我围在中央;想是我们的情形很奇怪,大厅里瞬时有片刻凝滞,许多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到这边。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被山崎广诚如临大敌的行事弄得哭笑不得,“我说,你会不会紧张过度了?”
“是您说的,要比万无一失更慎密。”山崎回头含笑看着我,眼神俱是不容反驳的坚持,“失误一次就是血的教训,我们都领受过了。”
我知道山崎广诚会如此杯弓蛇影的理由,可我原无意将他们变成专业保镖;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孩子还真是拗拧呢~
于是默默捂脸,对于四周异样的目光我只得选择视而不见。
我们一行人行进路线中,偶尔迎面碰上或者自身后赶上来的人都被我周围的人员隔离开,走在当中的我就好比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水与玻璃均是透明却同样是不可逾越的阻碍。
只是那又如何?被隔离出来的空间里藏着他们别扭的珍视,这份心意是我可以忽视其他刺目视线的动力。
我一贯贪得无厌,无论是谁给予我都全盘接收。
医院的大厅直到出入门的这段距离里每隔十米左右就立着圆形承重柱,许多约一人高的绿色植物颇贴心的将公众场所半分割出临时休息处。
我们一行人步履匆匆,眼角余光里偶尔会对上角落里隐藏的错愕视线。
比如说,大厅靠近出口处站在圆柱边上,被郁郁葱葱的植物掩去大半身影的…
对上那双意图不明的瞳眸时我多少有些惊讶,脚步略微顿了顿;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该守在住院的迹部夫人身边以提高自己在迹部景吾心中的地位吗?
站在植物后面的藤原今日子抿起嘴角,当她的眼神转到我周围的成员时表情明显变得轻蔑起来,淡淡扫过一眼后她微微侧头象是不屑一顾。
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令我有忍不住想欺负的冲动,正待上前做出些什么可心思转了转,还是暂且放她一马好了。
“樱井桑。”被我停顿的脚步拖延的人轻声开口。
走在前面的山崎广诚瞬时回过头。
“没事。”我扯着嘴角继续自己的行程,目光瞬也不瞬盯着藤原今日子,毫无顾忌的以尖锐而讥诮的眼神无声朝对方施压。
几步的路程,越过藤原今日子掩藏自己身形的障碍物后,我才看明白原来那后面居然还另藏着玄机。
有个男人在我原本看不见的角落与藤原今日子站在一起。
我微微眯起眼,停下脚步。
围在边上的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我们这里就变成所有目光的焦点。
而奇怪的是那男人却象是没察觉身后异常,依然背对着我站立;藤原今日子神色却是微不可察的变化了下。
嗯~~~打量了番藤原身边站着的男子背影,我张口正想随便说些什么引诱那人回头,没想到对方却已先我一步侧过身。
双方目光相对的刹那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失态,只是从那男子仿佛颇惊讶的眼神看来,我与他似乎都没有露出引人侧目的异样端倪。
“樱井小姐。”那男人微微颔首示意,“日安。”
他的表情与用语均属于正常范围内,我却怔了怔,“贵安,您认得我?”
“我曾随夫人在总裁家里见过樱井小姐。”那男人神色平静回答,“我是山野,夫人麾下的部门经理。”
“是吗?”我细细看了那男人一眼,半低下头回以平常晚辈对待年长者的礼貌,“那么我不打扰了,告辞。”
转身时并没有察觉那男人的异样气息,想是此刻时机不对或者说我身后存在着众多令他心生警惕的保护人员。
之前停在一旁等候的山崎广诚对上我的视线,挑眉,似乎无声的询问着。
“走了哟~”我快步越过山崎,随即游移的视线却看到了大厅出口处站着目前我个人觉得不太想遇见的人。
酒红与暗金色交织在光线中,经过那个位置的人们注意力泰半被吸引。
居然怕什么来什么,我叹了口气,怎么堵在那里刚刚我却没发现骚动呢?该不会是我的警戒心有所退步了?
可惜现在改变路线已来不及,因为那几人的目光已精确对上我的。
彼此尚且还有段距离,向日岳人就已经挑眉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他身形一动眼看着人就要朝这里走过来。
却没想到……
我正惊讶向日岳人突然间停下脚步望着我身后神色中流露出明显的错愕,身后我来时的方向一阵诡异的波动已沿着人群传递过来。
豁然回头望去,当看清楚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形,我忍不住想扶额;那群正缓缓行来的人,与我这里情势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被保护在中央的人由单变成双而已。
此时此刻该称为冤家路窄呢?还是该自嘲为齐聚一堂?
一色的黑西装魁梧男子簇拥着,当中的迹部慎搂着八重子,双方人马缓缓交汇。
想是对方也没料到彼此会狭路相逢,迹部慎先是有些错愕看着我,随即又象是发现了另一边的藤原她们,他侧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睨了藤原今日子一眼。
此时的情景,怎么说?想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会异常满足。
好吧好吧,其实我自己也想笑来着。
想也不想,在八重子脸上绽开如花笑靥前我断然转身,身后或许有什么被众人忽略或者当事者掩藏得很好的杀意均不在我考虑中。
此时此刻请允许我任性的眼不见为净。
垂落身侧的手掌轻轻攥起,我半低着头,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地板,步伐起落间我清楚的听到周围渐渐沉寂下来,心跳声逐渐扩大。
……………
与向日岳人他们汇合之后,原本两撮人马融合成一大丛将医院嘈杂的出入口半堵塞;我原想迅速脚底抹油的却没料到节外生出小小的一枝。
山崎广诚与向日岳人就我回家的路线与乘坐的交通工具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我站在西京的人马里,抬头望天。
话说,跟谁一起走怎么走需要这么认真的讨论么?
“飙车一直是造成交通隐患的主因,樱桃当然是坐轿车。”向日岳人异常的坚持。
“我们西京首领的安全,自然该由我们负责。”山崎广诚寸步不让。
于是我往边上挪了挪,让出通道给人进出。
落在后面的迹部慎一行人经过时,飞过来的目光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啊意味深长~~我伸手挠挠脸颊,貌似不经意回头朝着大厅内看去。
大厅里某处余下孤零零的柱子与茂盛的绿色植物,之前站在那里的藤原今日子与所谓的山野先生已杳无踪迹。
我收回视线,百般了籁看向外面,隔着广阔停车坪再过去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斜了眼同样站在附近的迹部慎一行人,发现对方人群中间或飞来视线却是属于保镖们的,迹部慎与八重子双双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根本无暇分神。
天光沐浴下的八重子艳光照人,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露出招牌性娇羞笑容,看她的侧面反而象是神色郁郁,而迹部慎则站在她另一边将她半搂在怀中。
我扫了一眼不得要领,于是收回视线,揉揉额头,“我说你们讨论通过没?”要不要投票决定?!死鱼眼把众人一一瞪过去。
最后狠狠白了白暗金色的蘑菇头。
你那阴狠嗜血的黑道少主气势是用来欺负不良少年的么么么~~~实在闲着没事陪我活动活动筋骨好不好?
一直等到迹部集团总裁那部黑色内敛丝毫不显张扬的轿车将那两位男女载走,而保镖专用的车子紧随其后离开,我身边貌似僵持不下的众位瞬间也商议完毕。
日吉若冲着一直安静站在一旁,从打扮来看就知道非善良人士的男子示意,那男子举起手中通讯器说了句话,下一秒停车场一角静止的暗色轿车启动。
相当的训练有素啊~我感叹的瞥了眼身边其实我个人认为很变态的家伙们。
山崎广诚却很愉快的冲着我笑笑,随即领着他的人走下阶梯,看样子是四散开各自去启动他们的爱驹。
我抽了抽嘴角,“结论出来了。”
向日岳人迅速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樱桃的手下很忠诚呢~”他似笑非笑睨着我,炙热的掌心细细摩挲着我僵硬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是我抬头继续望天。
“你的不对劲,原因究竟出在谁身上呢?”向日岳人靠到我耳边,姿态亲密说出的话却惊人的尖锐,“是表面上你一直针对其实根本没放在眼里的藤原今日子,还是…”
“那位如今以山野的名义身居高层的男人?”
他呼出的热气钻入我的耳廓,一点点烧灼至内脏,“倘若不是身边的人员不间断散发敌意转移焦点,你的戒备状态瞒不过去。”
是吗?我微微偏过头。
向日岳人近在咫尺的水晶蓝瞳眸内流转着异样光芒,“呐~樱桃其实你掩饰得一点也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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