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胆量还是身手。
坠樱之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到底要多久;才能远离所有的伤害?
当阳光透过没有任何遮挡的窗户照在脸上时,我倏地睁开眼,一身冷汗。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老旧到发黄的天花板,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迹;我缓缓吐出鲠在胸口的空气,放松紧绷的身体同时有种近似绝望的沮丧感。
只要闭上眼,脑海中就全是那些破碎狂乱的片段,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留下的爱恋憎恨几乎占据了我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梦境。
单手抚上自己的脸,不出所料,果然湿漉漉一片;还是无法释怀吗?
真是笨蛋,不知道‘君若无情我便休’吗?死缠烂打到最后也并没有两败俱伤啊~
不但弄得自己香消玉陨,还在喜欢的人心里徒留恶名,呃~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名声;但是又有哪个女孩会忍受得了自己在喜欢的人眼中那般不堪?
既然不甘心,为什么到最后会放弃?消失之后却又残余下这么多的记忆?真是自我矛盾到让人想要打一顿的家伙呢~
假如我打得到她的话。
“樱井樱桃?”我轻轻的唤出声。
半晌无人应答,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自己沉重的呼吸。
唉~~起身下床,我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一角,那里有个简陋的木制洗涑架子,伸手拿过架子上方的水罐将水倾倒至脸盆中,然后把头埋进去。
冰凉的水浸没感官,脑海中残留的种种画面刹那间退散,思维能力便开始运转。
等到胸腔残余的空气所剩无几,我抬头,随便抹了把脸,转身走到床边脱下身上穿的衣服,换上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衬衣和外裤。
大致打理好之后,习惯性弯下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却扑了个空;我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把手从枕头下抽出来顺便拍拍枕头上的褶皱,我自嘲的笑笑,只是之前用了十几年时间养成的习惯,一时间真的很难纠正过来啊~
算了,不着急,习惯什么的可以慢慢改。
………
转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我略略畏缩了下,房间门在身后关闭,我起步缓缓穿过走廊,走下楼梯,然后止步不前。
阳光透过嵌在墙上的彩色玻璃照在地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俯首望着下方,眼中满是宽容慈爱,沁出的鲜血是替世人偿还的罪孽。
我要找的人,一身黑衣背对着我跪在神坛前的垫子上,低头专注地祈祷;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祈祷声平和温暖,我静静站在原地,聆听虔诚的信奉者对信仰的赞美。
出逃的第十二天,我在流浪者之家醒来。
同时这也是家修道院,坐落于东京都最繁华的娱乐区边缘。
很讽刺,不是吗?
神明最虔诚仆人身在最坠落的深渊。
“你醒了?”
跪在十字架面前的人完成祈祷,转过头对着我微笑“好些了吗?我的孩子。”
她的笑容与她身后倾泻而下的阳光交相辉映,和煦慈爱包容一切;如同这家修道院存在于黑与白的交界处,收容所有迷途之人,不问过去将来,只要愿意走进来的人都能够在这里得到休憩之所,直到想离开为止。
“是,罗瑞莎修女。”我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那就好。”
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我低下头任由那双明亮的眼眸细细端详。
“嗯~气色看起来不错。”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是我意气用事,我知道;
毕竟在陌生的世界里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深夜独自在街头徘徊,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会发生什么事稍为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可我还是跑了出来;
算我运气好,假如那天晚上我在风化区不是被她捡到的话,下场会如何,事后平静下来我自己都有些后怕。
所以,对于那晚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罗瑞莎,我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那晚,她将我带回这里,她说我可以呆在这里直到想离开为止;她还一直安慰我,让我别害怕,她说这里不会有伤害。
我记得自己一直在颤抖,那个深夜,我蜷缩在罗瑞莎为我安排的房间的床上,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然后,当我见到天光,我夺门而出却看见罗瑞莎坐着靠背椅守在门口时,于是又转身回房间然后狠狠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之后我留了下来。
罗瑞莎由始至终都没问我发生什么事,她只说等我平静下来想离开时告诉她一声就行了;可我却赖在这里不想离开。
………
半晌,罗瑞莎叹声气,牵起我的手“跟我来,孩子。”
我安静的任由她牵着走出祈祷室来到公共厅。
早祷之后是用餐时间,公共厅里三三两两坐着的人都和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当罗瑞莎和我进入大厅时,有人抬头略略点头示意然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罗瑞莎将我安置在椅子上之后就离开了。
接着有人端来了食物放到我面前。
一块面包,一杯牛奶。
我伸手拿起面包,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咀嚼,然后咽下。
很简单的早餐,还有那个房间也是,狭隘的单间,一张床一个放置杂物的漱洗架,其它什么也没有,很清苦;无论是我生前还是樱井樱桃的生前,从未有过,但我却很安心。
比起记忆中的锦衣玉食,手中这块小小的面包反而更令我珍惜。
因为这些是施舍,是心存善念的人对于迷途之人的宽容;而现在我最需要的正是这样不问理由的宽容。
虽然我不信教,但是我占用别人的身体继续别人的人生,始终是一种罪。
我需要宽恕,即使无人知晓。
………
手中的面包很快就被我消灭干净,包括那杯温热的牛奶,当我把所有东西吞进胃里,我端着餐盘走到负责收拾的修女那里时,透过大厅的窗户我看见罗瑞莎一身黑衣穿过庭院。
看样子,她是要出门。
我连忙追了上去。
这家修道院和流浪这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募捐在维持,罗瑞莎修女现在出门的目的大概是到街区去布道以及寻求善意。
就如同那天夜里,她独自一人行走在魔都边缘。
“罗瑞莎修女。”
她回头,望着我笑而不语。
“我能跟您一起去吗?”我微微喘息着恳求道,她已经不年轻了,鬓发花白,脸上刻着重重的岁月留下的痕迹,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坐着想象她步履蹒跚行走在街上。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是请让我跟在您身后。”
“好,”她淡淡的说“出门走走对你也有好处。”
“谢谢。”我深深鞠躬,然后直起身静静跟在她身后。
………
哐当一声,修道院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关闭,我站在台阶上被刺目的阳光照得有些头晕;自从逃到这里,今天是我第一次走出来。
心底空落落的,些许惶恐不安,些许惊魂未定。
低头望着脚下三五层阶梯,迟迟不敢迈出步伐;其实我惧怕着一切。
“孩子,跟我来。”
罗瑞莎站在阶梯下,神情平静朝我伸出手。
她眼中的温柔足以安抚所有的惊恐,我深吸一口气,快速跑下阶梯,跑到她身边。
“走吧。”罗瑞莎执起我的手,沿着修道院门口的路朝着前方进发。
她握得很紧,温热的手心带着厚重的茧。
我跟着她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心跳频率一点一点恢复正常。
………
路上很安静,两旁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然后渐渐的有些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细细的碎碎的随着前进的脚步一点点变得喧哗;转过两个弯,映入眼中的是一片不算太高的建筑物,
………
站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小巷口,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水泥森林;原来,修道院距离城市这么近。
在我促不及防间,陌生的世界扑面而来。
手掌被紧攥了下,我回神见到的是罗瑞莎修女灿烂的笑容。
“这是世界,别怕孩子。”她说
“这是属于你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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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东京私立冰帝学园,朝阳映照下广阔的校园内,
如同往常一样最热闹的网球部训练场依旧人潮汹涌,深绿色的铁丝网将外围面带狂热崇拜女生的喧哗,与场内神情习以为常的男生分隔成两个世界。
现在是早间晨练期间。
身着统一运动装的男生们井然有序挥舞着手中的网球拍,举高,划过空气,带出整齐的弧度;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练习着基础动作。
另一边的网球场上,深灰色服装的几个男生却意态悠闲,而他们身后的铁网外围绕的女生数量则是训练场那边的几十倍。
………
“忍足前辈~”
“向日前辈~”
“冥户前辈~”
如此这般…
女孩子们娇俏的声线回荡在半空,被呼唤的人神情平静;只有深蓝色发的男生回过头冲着铁丝网外露出极具诱惑力的微笑。
而后换来更多的迷恋目光。
“哼!侑士,我说你够了没?”他身边的酒红色头发的少年撇撇嘴,满脸不耐烦“每天每天都这样笑,我们学校的女孩子被你勾引得不够多吗?”
超大号白眼送过去“嫌自己的桃花债少吗?!”
“岳人你不明白,女孩子都是需要关怀和鼓励的啊~”
“胡说!”嫌弃外加鄙视。
“HAHA~”不以为意轻笑中带着包容。
傲娇少年与稳重少年,号称冰帝网球部第一双打的两人开始日常互动;他们边上的同伴见怪不怪。
“吶~侑士,迹部呢?”向日岳人唾弃完自己的拍挡,大大的猫眼环视了周围,然后发现网球场上那个最耀眼的存在不见踪影。
“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会晚点来。”提到需要处理的事情时,忍足侑士声音顿了顿,平光镜下深邃的眼眸滑过一抹锐利,
“哦~这样的话,今天的训练可以轻松一点了呢~”向日岳人没有察觉身边的打挡有些不对劲,径自窃喜着严格的部长大人难得一见的缺席。
“亮!我们来一局!”网球拍在手中转过几圈,指向某个位置,向日岳人对坐在椅子休息的冥户亮提出邀请“很久都没试过单打了呢~”
“切!”不屑的轻哼一声,冥户亮起身抓起自己的球拍率先朝着球场走去。
坠樱之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
“真是难得岳人会想要单飞呢~”被拍挡抛弃的忍足侑士耸耸肩,随即他的思绪转回到刚刚他提到过的,令他们网球部部长缺席训练的的那件事上。
事情是从今天一早,忍足侑士接到电话开始的。
那是忍足侑士头一次知道他们网球部部长大人也会有掩饰不住疲惫的时候。
一切的缘由归根结底均出自那位娇纵任性到极点的女孩子。
樱井樱桃。
那个一个月之前当着所有前去劝阻人的面,纵身自冰帝教学楼六楼一跃而下的人。
忍足侑士当时也在现场,确切的说,是樱井樱桃趁着他们网球部正选聚集在那棟教学楼顶楼时有预谋的,上演的那场戏。
并非受了什么委屈也没有遭到什么不公平待遇,樱井樱桃跳楼之前说的那些话语表明,她唯一的目的只是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真是任性到极点!虽然有点过分,但忍足侑士内心还是觉得樱井樱桃之所以得到那样的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因为出身医药世家的缘故,从小见多了那些躺在医院病床上苦苦挣扎求生的人,忍足侑士一直知道能够呼吸是多么的幸运,
生命是很神圣的,不珍惜自己还活着的人不值得同情。
更何况樱井樱桃始终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她从楼上一跃而下却正好摔在救生垫上,在医院醒来之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忍足侑士暗自叹了口气,想起那天晚上他们被医院打来的电话折腾到人仰马翻的情景;
那天深夜,他们是从娱乐区紧急赶往医院的,等他们赶到时只见到空荡荡的病房,而遍布整个医院的安全系统里,没有任何一个隐蔽摄像头拍摄到樱井樱桃曾经离开的画面。
几分钟前还呆在病房里的人好象凭空消失似的。
迹部脸色铁青的打电话给他父亲,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总之那时迹部周身萦绕着的风暴可怕到令人不寒而栗。
后来,日吉若提到曾在娱乐区见过樱井樱桃,他们所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多少有些鄙视。
想来,是迫不及待的又跑出去鬼混了。
消息被压下来,可樱井樱桃是在医院失踪的,而那家医院不巧正好属于忍足医药所有;忍足家难辞其咎。
所以之后几天里忍足家的人和迹部家的人暗地里关注着却又不甚在意,因为这种情况不是头一次发生,
樱井樱桃离家在外鬼混,等身无分文了自然又会乖乖回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从参与寻找的人给出的报告中,忍足侑士多少察觉了这次与之前情况的不同;原以为是离家出走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很反常;
只是那还不足以证明什么,毕竟娱乐区向来很混乱,只要有钱躲在那里都可以,更何况樱井樱桃和不良分子素有往来,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是嘱咐人手继续寻找的同时静观其变。
直到今早,忍足侑士接到迹部打来的电话,
迹部的父亲结束欧洲十五日的会议马上要回来了,带着他的女人。
樱井樱桃的母亲。
………
“小景真是辛苦了~”
取下架在鼻梁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忍足侑士半眯着眼轻笑出声,那样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与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他们冰帝网球部的部长大人真是令人同情呢~
“你脑子坏掉了吗?”忍足身边的同伴被他天外飞来的感慨弄得满头雾水。
“MAMA~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麻烦日吉了。”把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眼镜戴上,忍足侑士漫不经心起身,朝着球场另一边,有一头暗金色头发眼神锐利的男生走去。
他们的动作需要加快了。
必须赶在后天之前把乐不思蜀的樱井樱桃找出来,否则她那位‘爱女心切‘的母亲回国后见不到自己女儿,又不知该是如何的‘肝肠寸断’了呢~
“日吉。”忍足侑士站到球场外,冲着冷若冰霜的学弟招手示意他过来。
既然身在明处的忍足家和迹部家人员都无法找到线索,那么这件事也就只好拜托给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了。
娱乐区鱼龙混杂,可那片地区却正好属于日吉家的势力范围内,忍足侑士相信只要日吉肯动用他家的人手,就算樱井樱桃藏在老鼠洞里醉生梦死也会很快被找出来。
希望,到时候别吓着樱井樱桃和她的‘朋友’呢~
忍足侑士沐浴在朝阳之下,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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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娱乐区街道如同卸了妆的美人,疲惫中带着未曾迟暮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