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她点上烟,说:别想了。别想了。反正你已经离开那儿了。
蓉蓉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谈恋爱了。太累了。
她让我送她去火车站,蓉蓉在路上一直重复: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我觉得对不起无名氏1。我真的再也不想谈恋爱了。就是他没死,我也不想和他好了。我不会原谅他的。
几天后,我知道蓉蓉已经回到了成都。我这几天一直试图找到能和无名氏1联系的人,但发现线索都断了。我对无名氏1这几年的生活太不了解了。我给宁晨写信说了这件事,他很快回信,说给任老师打过电话了,任老师说无名氏1最近没和他联系。他说想起那天大家在一起玩真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这样了。他说其实他想要的是朋友式的长久拥抱而不是短暂的握手!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我十分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宁晨说我们走后他睡了一天的觉,经历的每一分都历历在目,压马路,躺在沙发上聊天,想想都想笑,可又十分甜蜜!我也是,想起那天就想笑。
我们还在电话里就无名氏1死了没有在做猜测,蓉蓉已经不像那天在我家时那么紧张了,我说他肯定死不了。蓉蓉说,我觉得也是。
后来我几乎忘了这件事,无名氏1到底死了没有在我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蓉蓉也给我打电话说她爱上了另外一个人,她的大学班主任。她还说呢,下回你来成都,我班主任说了,请咱们一块儿吃饭。我男朋友知道了说:这班主任胆儿真大。
终于有一天,蓉蓉在电话里对我说,无名氏1没死。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要和他分手。他说他那段时间就想一个人静静,想点事儿,谁也不想理。
又过了几天,蓉蓉在电话里对我说,你知道无名氏1怎么跟我说吗?他说春有力就是一直把你当傻逼!我跟他分手了。
如果说我确实从心底是理解无名氏1包括他说自杀的恶毒喜剧,那这句话将是我唯一不能原谅的。这让我感到他的确有些变态了。
又是一个无聊的一天,我回到家,在晚上收到了蓉蓉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和无名氏1又和好了。
我笑起来,没给她回短信。我知道他们就像涨潮落潮一样,在他们没有真正分裂之前,还会发生更多的事情。我像一个预言家一样,能预想到那些还没有发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感到惊讶。
这变化是好的变化——娜娜
春无力还有一个名字叫春有力。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名字叫春爱国和china春。china春有点像是在Se情电影里小姐的名字。
在出租车里,我郑重其事地对娜娜说。鉴于天津一惯有叫对方“老师”的习惯,我一般称呼她为“娜老师”。当然,娜老师也称呼我为“春老师”。
娜老师原来也是天津著名的“文学女青年”。后来大学毕业,她就来北京上班了。她没说,但我感觉她在天津的一些经历和感觉都忘了。虽然我是在她到了北京后才和她见面、正式认识的。在之前,我们都在网上、各自朋友的嘴里听说过对方。我们分别在网上看过对方的照片,也分别看过对方的诗和小说。
第一次见面我们就不欢而散。其实她到北京后就给我打过电话,说单位就在隆福寺附近,让我什么时候去三联的时候顺便见面聊聊。当时我对娜老师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无名氏1说很讨厌她。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在网上都被人称呼为“天津小资女青年”,她别是以为我是“北京小资女青年”吧!
但那天我们不欢而散。娜老师说我看起来憔悴多了,这让我听着很不舒服。联想到娜老师刚来北京时我们打过的几个电话,我那段时间一直懒洋洋的,对娜老师说的话难免有敷衍。我当时在电话里就差点急了,后来为了表现风范没急。可我跟娜老师见面就急了。我当时都忘了是怎么一股无名火让我赶走了她,我好像跟她说,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记得当时我男朋友在场,娜老师走了以后他跟我说,人家专门来看你,你怎么一言不欢就给人赶走了啊。
那天气走了娜老师我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我在几天后给娜老师发了一个短信道歉,然后她就在春树下回了我一个贴,我们又好了。
这次是真好了。从此以后我们互相理解,互相取笑,在不同的道路上共同成长和进步。
确实是不同的道路,娜老师在通往家庭妇女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好几次我都觉得应该规劝规劝她,可她乐在其中,并且真正感到幸福。我几乎都想不起来娜老师曾经作为文学女青年时的那些锋芒和文章了,那些文章里应该也曾经洒过她的心血和汗水吧。不知道她还怀念吗?
我有两天和她一起在天津度过。在那所城市里,有娜老师的初恋和青春。还有她曾经的文学女青年的梦。她在那里生活了16年,当娜老师16岁离开的时候,已经对这个城市感到有些陌生了。
天津最近到处都在修路。娜老师说她在百货大楼的老宅子,也要拆掉了。那是关于一个孩子对于她最初的家的概念。
后来娜老师对我说,在天津的两天就像是梦。人生就像一场大梦,天津算是梦中的梦。
只有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才是真情流露的时候。我在困了和饿了的时候,就变得特安静,谁都不想理,说起来有些乖僻。而我一正常了就变得特贫。
娜老师家饭特好吃,但我经常会有压力,这个家庭太完美了,常常让我不由自主地矜持起来。三餐都异常地丰盛并美味,我爱在那里吃到的甜豆浆和油条,还有用海带和芝麻做成的酸甜可口的小菜。晚饭有一盆巨大的水果沙拉,里面有苹果、葡萄、香蕉、梨和猕猴桃。扮沙拉的酱是特地用草莓酸奶和沙拉酱调制的。入口时味道丰满,充盈了整个口腔。吃完饭,娜教师的父亲还特地打开一瓶红酒。我有些战战兢兢,几乎不敢去喝那酒。是不是突然和“家长”没了代沟,我还不太适应?还是这种美满,这种完美,让我顿时有了压力?
娜教师的父亲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居家男人。孩子都二十岁了,还每天往家里买花,在饭桌上夸娜老师的母亲美丽,我们离开家门出去玩时会和孩子吻别。
这是真心且踏实的浪漫,绝无虚花招,一步一个脚印,看得人心里发软,也不由自主想自己和幸福到底还有多远的距离。
我那两天不怎么多话,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人多了时候,我说完话,也喜欢一个人呆着。我总是发愣,想事儿。阳光特别好,路过五大道的时候,我就想穿着比基尼在草地上晒太阳。
趁有一些时间,娜老师带我去了一些她熟悉并喜欢的小地方,我们泡在充满菊花香的蒸汽浴房里面,我只有在天津才可以享受到那么娴静的生活,慵懒而且舒适。我们在休息厅里面聊天,我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菊花茶。二十元一壶,非常甜,非常好喝。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享受,和朋友去泡桑拿,然后坐到休息厅悠闲地喝一壶菊花茶。在我没钱的时候,我不敢去想。在我有了钱,我很难找到这样一个能一起洗澡一起喝茶的朋友。在去那家桑拿浴室的路上,我们坐在双层公共汽车的顶层,我靠着窗户,看下面的市民生活。路灯是黄|色的,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风吹着人有些凉。
洗澡很好,我喜欢在池里游泳,可惜池子太小。游泳的感觉真好,游裸泳的感觉更好。
一边写着这些的时候一边听着RANCID的歌,我在想要不要组个摇滚乐队?
我自己写完的东西自己很少看,因为写得过程太累了。我不想回忆那些过程。
最近写一个长篇,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名字还没定好,别的时间还不知道干嘛。我最喜欢和朋友去西单或去网吧通宵。
也不太想出国了,因为不想把那么多钱花在国外的上学上反正学历也没用,我要是出去就真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专业,而且学费又不贵。
要不然还是呆在国内吧,平时听歌见朋友洗澡游泳。娜老师说她现在不思进取,苟延残喘或者碌碌无为,我想她还是在寻找一种现实的幸福吧。
她的嘴边总是挂着她男朋友的名字。虽然她还没有结婚。她成熟了好多,她的脸上总是充满笑容。作为她的朋友,我替她高兴,毕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对这个圈子看得太重,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一个人操心,不用再和更多的文学青年(尤其是文学女青年)对骂或争宠。而我又隐隐有些担心。但愿我的操心是多余且不合时宜的。而娜老师的大多数朋友,他们还在天津,还在尘土飞扬中走着。她的生活有了目标,那种现实的目标其实才是支撑一个人精神的力量和依据,又很容易让一个人迷失。
注:后来,我们又在很多种场合中遇到彼此。当然,其中会见到一些人,发生一些事情。娜老师有些发福。她说,她现在心宽体胖,可是心眼却越来越小了。她的生活很稳定,稳定得别人都害怕去打扰了。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地生活,用心爱着一个男人。
通过此事,我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早就存在,只不过一直是我自己面对,我没有太在意:作品,或者说文学、艺术,到底是高于生活还是妥协于生活?生活比文学更重要吗?文学比生活更高贵吗?在必要的时候,文学要为生活牺牲吗?我知道,更多的时候,生活并不是更重要。
天蝎座女子——无名氏2
有些人,你一想到,首先不是痛恨不是热爱也不是担忧,而是想叹气。
无名氏2就是我一想到就想叹气的人。
对于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她现在在全国没有什么名,但在天津市,还算是小有名气的作家。算起来,我和她最初的见面还是在两年以前。那时我和老魏在一起,无名氏1还在暗恋我的阶段。那天我们去天津一个体育馆看摇滚演出,无名氏2作为我们其中一个朋友的好朋友来了。我们当时没有多说话,只记得她身材不高,有些胖,扎一个辫子,当时还在上高中。有点奇怪的小姑娘。
后来我的《北京娃娃》出了,天津的一些文学女青年,包括娜老师和无名氏2,还有几个姑娘,都写了文章来支持我。无名氏2的文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写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感到我手特别凉。这种小细节还记得,无名氏2真的不简单。
大概在《北京娃娃》出版后半年,无名氏2的随笔集也出版了。她打电话给我,那是冬天,我陪她到农展馆开记者招待会。我发现,无名氏2变得爱打扮了,而我,就应该像娜老师说的 “憔悴”了。也该我憔悴,谁叫我当时正天天惦记着到哪儿买名牌呢!那天见面,我向无名氏2透露了一些感情的不如意,无名氏2听了很动情,她也哭了。我爱上了那天的无名氏2。她说红孩子树树,我要写本书,让你知道生活特别美好。像你美好的小腿和锁骨。
从那以后,就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她。只在网上见到她贴的一些用数码相机拍的风景照和个人照片。在我回天津看蓉蓉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她。那时已经觉得她有些陌生。她向我问了些问题,提到了另一个写作和唱歌的女孩,她问我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出名的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我感到她的野心在现实面前碰壁但决不气馁。我有些感到,她是个悲剧人物,并且结局一定悲剧。她的野心是无用的野心,并且会伤害到自己和爱她的人。那天晚上,无名氏2一直要求让我住在她家,说她想和我说说话。
我最终还是决定不住在她家,我那天和蓉蓉、无名氏1一起,在宁晨卖CD的小屋里呆了一夜,也聊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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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津回来后,娜老师对我说,无名氏2写了一篇文章,说见到我们的心情,无名氏2在文章里感慨我们都变了。是啊,我们都变了。只是,我没想写出来。我想起无名氏2书里写过的一句我非常喜欢的话:“小溪想海洋,弗洛想依德。”
在MSN上,无名氏2对我说,她很想哪天来北京和我聊聊,她有很多知心话要和我说。她还问:你一身行头要多少钱啊?很贵吧?我想说,有些很贵,有些很便宜。他们说她现在在天津一家报社上班,负责一整个版面,每个月能挣六千多,这在天津来说应该很够用了。
她给我发来照片,说是她年轻的时候。我打开一看,是她剪着童花头穿一身棉布粉裙子的照片。她还发来她男朋友年轻的时候的照片。我打开一看,男孩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然后,无名氏2说,还有你年轻的时候呢。
我打开我年轻的时候的照片,是在天津。有一张是我在肯德基困了趴在桌子上,四周都是吃剩下的饮料包装、空的汉堡袋子。还有一张,是我依偎在无名氏1身边。我吓出一身汗来,我忘了这是我年轻的时候。
无名氏2,你呢?你还记得这句话吗?“小溪想海洋,弗洛想依德。”
离现在最近的关于无名氏2的消息就是,传说她整容了。照片上她的眼睛比从前的大,鼻子也坚挺多了。她说她喜欢现在的样子,我和娜老师都说喜欢她以前的样子。
天蝎座女子——无名氏2
有些人,你一想到,首先不是痛恨不是热爱也不是担忧,而是想叹气。
无名氏2就是我一想到就想叹气的人。
对于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她现在在全国没有什么名,但在天津市,还算是小有名气的作家。算起来,我和她最初的见面还是在两年以前。那时我和老魏在一起,无名氏1还在暗恋我的阶段。那天我们去天津一个体育馆看摇滚演出,无名氏2作为我们其中一个朋友的好朋友来了。我们当时没有多说话,只记得她身材不高,有些胖,扎一个辫子,当时还在上高中。有点奇怪的小姑娘。
后来我的《北京娃娃》出了,天津的一些文学女青年,包括娜老师和无名氏2,还有几个姑娘,都写了文章来支持我。无名氏2的文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写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感到我手特别凉。这种小细节还记得,无名氏2真的不简单。
大概在《北京娃娃》出版后半年,无名氏2的随笔和短篇小说集也出版了。她打电话给我,那是冬天,我陪她到农展馆开记者招待会。我发现,无名氏2变得爱打扮了,而我,就应该像娜老师说的,“憔悴”了。也该我憔悴,谁叫我当时正天天惦记着到哪儿买名牌呢!那天见面,我向无名氏2透露了一些感情的不如意,无名氏2听了很动情,她也哭了。我爱上了那天的无名氏2。她说红孩子树树,我要写本书,让你知道生活特别美好。像你美好的小腿和锁骨。
从那以后,就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她。只在网上见到她贴的一些用数码相机拍的风景照和个人照片。在我回天津看蓉蓉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她。那时已经觉得她有些陌生。她向我问了些问题,提到了另一个写作和唱歌的女孩,她问我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出名的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我感到她的野心在现实面前碰壁但决不气馁。我有些感到,她是个悲剧人物,并且结局一定悲剧。她的野心是无用的野心,并且会伤害到自己和爱她的人。那天晚上,无名氏2一直要求让我住在她家,说她想和我说说话。
我最终还是决定不住在她家,我那天和蓉蓉、无名氏1一起,在宁晨卖CD的小屋里呆了一夜,也聊了一夜。
无名氏1曾对我说过,他特别讨厌娜老师和无名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