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回江南是常规的做法,秀柏却并没有允许知画插手。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的态度的确很强硬。因为她知道知画会这样做,所以,她必须拦阻。
胜利是无数的牺牲和血腥才能堆砌起来的,在达到之前,必须残忍。有变数的希望,随时都可以演变成绝望。要想不这样,只有用鲜血铺路。
娟儿在离开皇宫一阵后便有消息传来,是在路上“身染疫病”而死。
以这样的借口传出去,连下葬也不必,因为害怕污染土地,尸体会被烧成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它掩埋。
日后就算是被发现蹊跷,也找不到证据,因为没有证据。
有先见之明的是,在娟儿被遣离皇宫之前,知画就没有再让她服侍左右。当然,这也是秀柏的意思。
这个女人,似乎事事都想得很周到,很完美。有时甚至可以达到知画所不能成就的高度。阻挡她,不让她动用一点私人的感情。至于怜悯,那便更要杜杀。
对敌人是这样,对自己人也是这样。
也许,这是每一个枭雄的必经之路。只有对自己人都狠下心来,才能杀出重围。
苦心掩藏的秘密,永远也不能被揭露。就算是无心之失,也不可以。如果不能狠心跟随,那么,退而求其次,务必学会装聋作哑。
当娟儿的死讯传来,知画当然会明白,内情是什么。可是,她没有说,也没有去质问。
这是一种默契,早就默许的刽子手在帮她做的事,她不能阻止,即便想,也没有权利。只有够狠的人,才能成为剩下的那个。只恨知道内情的,到头来又会有几个被剩下?
娟儿未尝不想被剩下,只可惜她注定要死。。dawenxue 超速首发
如果秀柏不想走她的路,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先保住青春。
还好到此时这种变化还未降临。只是千松的这声呼唤,如果被有心人听去,会是怎样?他们都不敢想。
帮手少了,敌人的数量却是有增无减。
虽然人人都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关于晴儿和福康安的指婚还是很快下达了。
其实没有臣子自行奏请的道理,不过,有了知画敲边鼓,再有太后的首恳,“奏请”也变得不露痕迹,罪过什么的,也就无从说起。
两边又好起来了。真诡异啊,连晴儿也觉得太顺利,太快了。只是,在她刻意隐藏仇恨,向对方示好的时候,知画和秀柏并没有太过为难。
也许她们都很清楚,这是双方都想要的暂时结果,那倒不如就此水到渠成,也省得许多力气。
过程太顺利,顺利得让晴儿很伤心。
就是因为顺利,她才更加明确了心中的猜想。没有错。箫剑是死在她们手上的,当中更有可能是与傅恒勾结,而她夹在其中,不过是个穿针引线的工具。
原来无意之间被利用了,却如此后知后觉。箫剑会死,根本是借刀杀人的结果吧?
怎么会这么傻,竟真的相信那个女人会好心告知地址,什么都不做?
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亲自去给箫剑通风报信?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箫剑至少还可以活到潜入后宫之前。而不必像现在死得这么惨,连尸首都不能保全,连名字也不能留下。
就连他的遗物,长剑和管箫也被销毁。
这都是为了“表忠心”的代价呢。晴儿心想。
的确,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要相守终生的妻子睹物思人。不管她是如何高贵的身份,一旦属于他,他还是会渴望她的心中只有他一个。
同样的,男人虽然通常粗枝大叶,但一旦他发现身边的女人正在处心积虑地欺骗着他的时候,他的心也会因为“容忍”而变得细如青丝。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抓证据。
在宫中上下欢腾的时候,为了一己之私去抓所谓的证据,这无疑是很不得人心的事。
晴儿能够和福康安成亲,这个结果,虽然人人吃惊,好处却是多数人都乐意见到的。
箫剑死了,“病根”已除,本来装疯卖傻的人,因为没有了念想,所以移情,需要治愈,这个借口可以拿来用,不是没有道理的。
太后和晴儿相处难以和睦,无非是因为箫剑。他死了,她们之间的矛盾就减少了一大半。她不疯了,举止正常了,当然态度也会改变。会很给太后面子,现在有一位重臣,愿意接纳她,赐婚的旨意会让每一位臣工都看见太后是如何厚爱。流言自然也会很快烟消云散,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要给面子,让这一切,成为锦上添花,皆大欢喜之事。
在这个时候,有谁站出来说三道四,定是要惹人非议的。但是永琪忍不下去了,他一定要在这时候就开口,因为他受不了。
胡玉玲虽然嫁了他,心里却看不上他。就算逆来顺受,刻意逢迎,那也只是被逼无奈。而且,她既然已和知画联手,这颗心怎么也不会向着他。如果他感到伤心和痛苦,无疑是她最乐意见到的事。
但是,要在宫里散布这样的流言,同时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胡玉玲坚决不相信,也坚决不肯做。
以探望孕妇的借口来串门秀柏淡淡地笑了一笑,没关系,那便我来动口好了。
胡玉玲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脸,莫名地感到恐惧。
冥冥中关于死亡的气息,像猎豹般地缠住了她。
很快地,知画和某人有所暧昧的消息传了出来。
某人没有名字,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就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只是在这种时候,它很容易变成一个人,并且同时成为指向性最强的那个。
——要做新郎的人,自然是会被很多很多双眼睛盯住,而且是盯得死死的。尤其按照规矩,有很多事要慢慢来,所以这种关注的时间也就更长。
要想教这敏感的话题有个结果,同时又是“干净”的结果,该怎么办?
知情的人都应该想想办法。包括紫薇,金琐和福家上下。尔康正是死在这件事上的,当然也就不可能少了他。
世上最可悲的是明明知道有危险还要被迫向前走。
传消息的自然不是他们,但后果,却要他们来承担。只因他们确信,所指的“某人”,是传言中的另一个。
在整个朝廷都在高度关注福康安的时候,“另一个”如果再被掺和进来,这事情该有多乱,后果又有多严重?知道真相的,又该是什么下场。
不敢想,也不能想。
害怕被怀疑的人,往往会相信已经被怀疑。尔康当然不能跑去奏报皇上,他并没有吐露真相,这流言也和他没有关系。
那么,就只有忍受痛苦。
虽然不知是谁这样胆大包天。但尔康已经相信,皇上在怀疑他。
夫妻同心,他这样想,紫薇也跟着害怕。她想只告诉过金琐,难道是她说了出去?
在家中胡思乱想是不会有答案的。紫薇为了表明对她的信任也打消尔康的恐惧,再三安慰:“别怕,我明天就进宫,去找金琐问一问!问问她,有没有告诉皇后!应该不会这么糟的,不会的!”
尔康还不知道他会死呢,居然哆嗦着同意了,还很激动地抱她,催促道:“好,紫薇你去问一下,你快点回来!”
正文 第八五章 一尸两命
一旦被认定做了坏事,无论怎么辩解都没有用。。dawenxue 超速首发
紫薇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用质问的态度对待金琐,可是等到见她的时候,依然会因为气愤难平而这样做。
冰释前嫌从来都不容易,表面的和解又能维持得了多久。
可是紫薇想错了。这事不是金琐干的。皇后固然不幸知道了,那也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的消息。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办。
金琐忍着委屈提醒:“小姐,现在姑爷和你还没有暴露,难道你要提前自投罗网么?”
已经太迟了,传言一旦散开,紫薇想要不被怀疑,绝不容易。
——能够制造“谣言”的,多少有点根据才能捕风捉影。而后果如果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走向,那么它一定始料未及。
什么样的人会制造谣言?仇人和无聊者。什么样的人会对红人制造谣言?仇人。
无聊者不会为了一时的好奇心搭上自己的命。对知画这样的红人下手,必然是为了报仇。
何以见得一定是对方在诬蔑,而不是确有其事?
知画必须是清白善良的。因为,她必须是“清白”的,也必须是“善良”的。若非如此,她的奸夫就必然要浮出水面。
福康安固然不敢,有一个人,更加不敢。
就算一万人认定了事实,乾隆也一定会将它抹去。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轮到他出手,也没有谁愿意怀疑一个人缘良好,善良端庄的福晋会是这种人。
若非如此,当然就是被人诬蔑。。dawenxue 超速首发诬蔑这样善良的人,其心可诛,其行必异。
那么,在还没有挖掘出是谁的时候,就已经有相当的人数在谴责和唾弃,这类人会是什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他们的身份,并不难猜。
与知画有嫌隙的无非剩下晴儿与福家。他们可以联起手来,也可以各自作案。这罪名一旦做实,无论是各个击破,还是连窝端,都不算太困难。就算不能要他们去死,半死不活还是可以的。
不对,要把晴儿从上述的名单中去掉,因为她已经复起。那也就是说,就只剩下福家一个,他们是必然的替死鬼。太后对晴儿恢复了感情,自然会很希望她和知画交好,也必然要求外界看见的是这样,否则念着旧恶,就等于晴儿承认还念着箫剑,作为一个新娘,这是很糟糕的事情。那么,福家何其无辜,要做这个替死鬼,又何其合适,要当这块垫脚石?
紫薇也不会死。她会被要求和尔康分开。只有他们分开了,旨意才好下达而不将她牵累在内,以保全皇家的面子。这点依着她的性子,要想通很难,以后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不过她没有威力性,对这样的人,是痛苦还是快乐,掌权的人,为什么要去想?
皇后不喜欢她,更讨厌福家,这是一个机会。而且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她不想管,也必须抓住。太后当然也不会喜欢这种事情在喜事将近时冒出来,可是事情赶到眼前,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要表面上花团锦簇,内里的波涛暗涌有什么关系?
除奸,当然要冒险,要得到利益,当然更要冒险。
如此看来,这流言竟成了好事呢。还是说,散出它的人,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时候,想通的人,没有办法自保的,都千万不要掺和进来,否则,就只能如同流星,跟着福家一起陨落。。dawenxue 超速首发
因为皇帝一定会要他们死,予以平息内心的怒火。
他虽然做错了事,虽然很无耻,但并不表示,他会愿意被人说。
因为虚荣心,他并不希望知画和永琪和和美美,但是,如果这两口子是因为这件事才分崩离析,对他而言,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某人”,虽然可以是任何男人,乾隆却很心虚地想到了自己。
这种情绪,和沉浸在恐慌中的福康安有些相像。不同的是,他更加自私自利。
他们都不是知画的正牌丈夫,却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这种关系还必须长久地继续下去。除了为她当马前卒,继续冲锋陷阵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保住她就是保住孩子,保住自己。
乾隆知道,毕竟到了今天这一步,“流产”这样的不可行的馊点子,已经是痴心妄想。在焦点被集中之时,突然打破平衡,是自寻死路。
谣言很可怕,一定要赶快平息,只有它平息了,永琪才不会闹。
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呢。乾隆他自己也很清楚。
要平息谣言必须抓出它的制造者。而如今,制造它的人,只能是福家,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最好的人选。
在经过一阵抽丝剥茧的思考,紫薇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是知画干的,居然是她?”
金琐无奈地点点头:“是,没错。如今看来,就只有她,才敢这样做。”
“不对,她是当事人,她怎么能冒这么大的险,她怎么可以?”紫薇做惯了圣母,当然不可能理解。
“因为,她很可能想要帮助永琪。小姐,你知道,夫妻本是一体,打击她,也就等于打击永琪。如果这件事是外人所为,依他们现在的地位,究竟还有什么人,会想这么做?”
“皇后?”紫薇想到了十二阿哥。
让他颜面扫地,让他没有尊严,也就等于离皇位更远。
有一个说不清来路的孩子,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当皇帝?
没了他,十二虽然不确定一定能当得上,也等于迈近一大步。而这一步,恰恰是所有阿哥都不能的。
“你这么想,别人也一定会这样想,所以,皇后一定会想办法赶快洗清自己。”
“也就是说。知画是在拿自己做赌注,赌他的丈夫,将来能不能当上皇帝?”
物极必反,事缓则圆。而有些事,是不能缓,一定要急。
不管皇后是出于除奸,还是迫于无奈,当她一定要卷入这场漩涡中的时候,她只能作为知画的助益者。
就算她不想不愿意,也必须如此。不然,就证明了她的野心。
她的孩子还没有羽翼丰满到她可以什么都不怕。况且,皇上已经在防着她了,她就是再笨,都不能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和他对着干。
打击他所在意的人,徒惹厌恶和嫌疑,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出了什么岔子,太后也不会很喜欢的。
只能先忍忍,度过眼前吧。就算再怎么讨厌都好,也要让一切风平浪静。
恨只恨永琪这头蠢驴,竟因为受不了风言风语,不肯装聋作哑,害得她无法置身事外。
太后是不可能淌混水的,谁更不敢去禀报什么。哪怕明明知道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也不敢乱说。
皇后只盼晴儿大婚顺利通过,谁知永琪却来叫嚷。因为太后拒见,皇帝也拒见,他就冲来了坤宁宫。
要说法,还能有什么说法?难道景阳宫查不出源头,坤宁宫就可以?难道,这是要说,谣言就是来自于这里?
当隐形中最大的受益人,居然来要“说法”的时候,皇后除了哭笑不得之余,居然还有点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永琪究竟只是简单的愚蠢,还是经过了授意,才要点燃这根导火索。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扔给她的麻烦都没什么分别。
要摘清自己,摘清十二,摘清旁的阿哥,以及她必须保全的所有利益,所能找的替罪羊,只能是福家了。
照此说来,福家的替罪羊,又在哪里?
“只有一个人了。”金琐很费力了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人名。
紫薇很紧张地抓着她赶快问:“那是谁?”
“胡玉玲。”金琐有点不忍心地蹙眉道:“只有她合适。只有‘造成’是她做的。才不会伤害到皇后,也不会伤害到别的阿哥。至少,包括知画,他们都抓不住把柄。”
“因为……”受惊过度,紫薇艰难地猜着她的意思:“因为她是永琪的妾,她因为嫉妒,才会去造谣。她也怀孕了,所以她要打击知画,要谋害她,以使自己得利。这样说的确可以取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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