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静静地聆听着那缠绕于殿宇之外、却烙印于心弦之中的熟悉乐声,一时间竟然百转千回。仿佛这一刻,自己又回到了蜃楼城外那荡气回肠的琴箫合奏之中!
【“湘玉平生奏曲无数,深知一首乐曲的造诣如何,并不在于其驾驭的技艺,而是在乎一个心字。希晨兄弟对这首曲子的感悟之深,真是令湘玉生平罕见。不论如何,今日这首《天堂镇魂曲》,都是我楚湘玉平生以来所演奏的最完美的一次。”
“千金易买,知音难求。能够与楚兄合奏这曲,希晨也是平生无憾。”
“哈哈!能够在茫茫天地间寻得一知己,确实此生无憾!”
“楚兄,既然你我意气相投,不如结拜为兄弟如何?”
“兄弟?好,能够得此兄弟,湘玉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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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你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你所谓的这盘棋,竟然让你骗过了整个世界。而你果真,还是屈服了幻宇之森的灵魂选择!”
“你错了,并非幻宇之森选择了我,确切的说,是我选择了他。或者来说,幻宇之森根本就是我九黎族留在这个世界的复兴之种,一直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即使如此,那你精心筹划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就是为九黎族复仇?”
“因为我要——天下无神。”
“二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哥!我只想问你一句,大哥之死,究竟是否你所为?”
“我只想废他一身修为,谁料到他竟会如此刚烈。”
“哈哈!楚湘玉,你我兄弟之情,今日恩断义绝!”】
“三弟。”雪白帘幕之后,终于传来了那声久违千年的熟悉之音……
第十四章 五千年的梦
“三弟。”雪白帘幕之后,终于传来了那声久违千年的熟悉之音。
优雅的幕帘缓缓升起,呈现出了那座圣洁典雅的金色龙榻,以及座榻上那个白衣胜雪、目若星辰的英俊男子。
一头宛若瀑布的黑色长发优雅地倾泻在雪白长衣之间,一双漫若星雨的深邃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银色古琴,修长的十指律过琴弦,优美的乐声飘扬而起,那种从容、那种淡漠、那种惊艳星河的优雅,就仿佛五千年前那个初识的瞬间。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忽然停止了指尖的律动,这一刻,整个大殿,静如林池。
“三弟。”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优雅的唇角间浅浅一笑,“你来看,我所创造的这个天庭,是否还入得了你的眼界。”
“五千年来,我殚精竭虑,一手缔造了这个空前绝后的天庭神话。”他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静静地俯视着殿堂之下,那淡漠如水的双眸竟然映射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兴阑珊,“但是身居庙堂之高,放眼望去,却无一人能与你煮酒论世,无一人配与你指点江山,这种众生之巅的孤冷,原来也不过如此。”
“三弟今日既然到来。”他优雅地微笑着,那笑容,如沐春风,“那就让你我兄弟二人再如往昔那般,痛饮他三天三夜,畅谈天下,不醉无归。”
“楚湘玉。”我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声色冷淡道:“如果不是你掳走了小倩,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更不想与你再有任何交集。”
“而我今日走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我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寒声道,“你把我的小倩,还给我!”
“聂小倩,她很好。”楚湘玉优雅地微笑着,“而且只要我在,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到她。”
“我要见她!”我冷冷道。
“可以。”楚湘玉浅浅一笑,然后淡淡道,“不过要等到红莲之火毁灭整个大千世界。届时无论你们是要傲游九天,还是远航深海,我都不会理会。”
“楚湘玉,你是不是疯了!”我遥指着高台之上那一身白衣的楚湘玉,愤怒道,“难道你如今凌驾九霄,便忘记了五千年前红莲之难的那番惨境!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要毁掉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世界,而是一个累积了几千年沉淀的文明!”
“那又如何?”楚湘玉冷冷一笑,“正所谓不破不立,大千世界那等肮脏之地,早就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你说什么!”我目中陡然一寒,怒声道。
“不是吗?”楚湘玉唇角晒然一笑,然后目色玩味地注视着我,“你们那个所谓的文明,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人伦底线,肮脏、龌龊,堕落、不堪,你们一次又一次地通过透支这个世界来成就你们所谓的那个文明。而作为来自于那个世界的你,更应当感同身受才对。”
“既然如此。”楚湘玉的眸中陡然一凛,然后沉声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这个已然被玷污的肮脏世界重新洗刷成一张纯净的白纸,然后去重新书写属于我们的全新秩序。”
“三弟,如今这天上天下,有资格睥睨这举世之巅的,唯你我二人而已。”楚湘玉傲然矗立于凌霄,一身皎洁白衣随风而起,“只要你肯与我站在一起,待红莲灭世之后,你我兄弟二人便平分天下。”
“我继续凌驾这婆娑之巅,而全新的大千世界,便由你来主宰。届时,你便是那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帝君。”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声色高亢道,“当然,正所谓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的那些亲人朋友,我自会在红莲灭世之前将他们一并接到婆娑世界。他们会亲眼看着,你这位伟大的帝君是如何加冕那至高无上的主宰皇座。”
主宰!帝君!多么诱惑的字眼!可惜对于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稀罕!”我目光凛然地望着对面的楚湘玉,正色道,“即使这个世界再为不堪,作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你,也没有资格对我们做出任何审判!”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楚湘玉神色复杂地望了望我,然后竟是惋惜一叹,淡淡道,“不过在红莲之难结束之前,你还是和聂小倩一同留在这凌霄宝殿之中赏花饮曲吧。”
“你做梦!”我愤怒地注视着对面那一脸淡漠笑容的男子,手中瞬间扬起的“灭天”隔空遥指而去!我知道,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
“这一箭!是我替大哥还你的!”箭锋遥指,弓弦轻弹,那无与伦比的一箭霎那间划破长空!
“杀破流星!”这一刻,“流星飞雨”的散动星云,与“杀破狼”的刺破虚无,在那绽放而出的瞬间,完美合一!
虚空之上,仿佛这射出的并非一箭,而是所有!是一切!
这一箭,似成百上千,又似虚无一物,将实与虚、将有与无、将叠加的无限与归一的无物,完美地呈现在了这凌霄宝殿之中!
“这一剑!是我替老师还你的!”而就在“杀破流星”绽放长空的霎那,“灭天”收起,“诛神”惊现,那通天彻地的黑色巨剑犹如流星赶月般逆斩而去!
“战舞倾城!”诛神九决第八剑,席卷着无尽的陨灭众生之力,将那逆转轮回的所谓规则完全颠覆!
同样的八转轮回,同样的星移斗转,如果说“战锁长空”是将对方沦陷在自己所创造的规则之中,那么“战舞倾城”便是将对方所谓的一切规则尽皆毁灭!
面对“灭天”与“诛神”那倾力叠加的惊艳一击,楚湘玉那张云淡风清的冷漠容颜所呈现出来的情绪,却是并非惊讶、并非动容,而是一种怜悯,甚至是一种索然无味的意兴阑珊。
因为当那风云际会之后,他,依然是他,宛若静林池水,毫无一丝波澜。甚至那一身如雪白衣,那一头如墨长发,依然犹如往昔那般优雅宁静地随风荡漾着。或许在他看来,刚刚那一连串惊世骇俗的绝命攻击,又与清风拂面有何区别?
“现在你总算知道,什么魔域,什么孔雀,在我的眼中皆尽笑话。”楚湘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即使整个天庭被彻底攻陷又当如何,我随时可以再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天庭。”
无限炫丽的紫色之光,在那优雅矗立的身影之上,肆无忌惮地绽放着!仿佛世间所有,都在他那睥睨尘世的一刻,皆尽匍匐而下。
“紫色!帝阶!”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看着那白衣男子的身影,在我惊骇莫名的瞳孔之中,放大、再放大、直到无以复加!
楚湘玉!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历经五千年的轮转,自轩辕黄帝与魔神蚩尤之后,第一位踏入那个无上境界的神祗!不,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神祗!帝阶之为,九转之境,仿佛自史以来根本就没有赋予这个境界任何名字!或许它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名字,因为九转归一,便意味着一切!
虽然那个境界,我也曾短暂触及过,但那弹指一挥间的交错,却根本无法令我将它带走一分一毫。直到今日,都宛若做了一场稍纵即逝的梦,蓦然回首,却根本无法记起梦的内容。
而眼前的男子,却是真真切切地矗立于那个境界,那个古往今来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终极之境!
第十五章 下棋之人
帝阶!紫色!终极!虽然那个境界,我也曾短暂触及过,但直到今日,却都是宛若做了一场稍纵即逝的梦,一觉醒来,却根本无法记起梦的内容。
但是楚湘玉,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五千年后的今天,他竟然真的矗立于那个境界,那个古往今来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终极之境!
其实我早该料到,以楚湘玉的惊艳绝绝,早在五千年前便已踏入无我忘我之境,那么历经了五千年沉淀的今日,突破九转轮回,迈入帝阶之境,又岂能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三弟,你现在应该明白。”楚湘玉微笑地凝视着我,那深邃的眼眸宛若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难以触及,“站在我的对面,你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
“其实我一直都在惋惜。”楚湘玉轻声一叹,“以三弟的天纵奇才,如果当时你选择留在上古洪荒,而不是回到后世,那么以你的资质,历经五千年的光景,足以令今天的你站在与我相同的高度。”
“但是这个世界。”楚湘玉那宛若深海的眼眸忽然一凝,随即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之间轻轻划过,“没有如果。”
没有任何的震天动地,也没有任何的动魄惊心,但我那始终直立的身体却犹如凋零的株草一般,缓缓地倾倒而下!
“有种,你杀了我!”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遥望着高台之上那早已遥不可及的男子,仍然不肯屈服地恨声说着。
“杀你?”楚湘玉淡淡一笑,然后轻声叹道,“五千年的光景,故人相继陨落,如今仍然留在这个世上的,唯有你我而已。”
“所以,我不会杀你。”楚湘玉平静地陈述着,然后那深邃的眸中寒光一凛,“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留在凌霄宝殿,直至大千世界彻底毁灭。”
“楚湘玉,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抬起头来,愤怒地直视着对面的男子,嘶吼道,“整个世界,整个文明,数十亿的鲜活生命,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这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杀人?”楚湘玉唇角轻轻一晒,仿佛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幼稚的笑话,“你错了,令红莲之难席卷大千世界,并非是为了杀人。”
“而是。”楚湘玉深邃地一笑,淡漠道,“救人。”
“救人?”听了这话,我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愤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宁希晨,你当真以为芸芸众生活在这个世上,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可安枕无忧。”楚湘玉那优雅的唇角晒然一笑,“或者如你一般携手眷侣归隐闭世,便能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楚湘玉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凝重地望向上空,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凌霄宝殿,穿越九重天境,直刺那浩瀚无疆的神秘宇宙,“佛家曾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轮回,那么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一叶、一花。”
“我曾经说过,世界犹如一盘棋局,世间万物皆为盘中棋子。”他的目光,又重新缓缓地回到了我的身上,“而包括你和我在内,又何尝不是这局中的两颗棋子而已。”
“而真正主宰这盘棋局的。”一道凌厉的寒芒,自楚湘玉那深邃的双眸之间凛然划过,“是那个下棋的人。”
“下棋的人?”我赫然一惊,随即失声道,“难道你说的是?”
“不错。”楚湘玉冷冷一笑,然后沉声道,“它的传说,早已轮转了亿万光年,而它的名字,叫作终极规则。”
“历史的轮盘不可更改,棋局的轮转也同样早有设定。”楚湘玉说到这里,竟然自嘲一笑,“而作为屡屡破坏棋局规则的你我,必然会遭受终极规则的报复。”
“而他报复的方式。”他那始终从容淡定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异常阴沉,“则是将这整个世界重新洗牌。”
“重新洗牌?”我大吃一惊,“难道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楚湘玉冷冷地望着我,沉声道,“灭世。”
也许是此刻的楚湘玉已经不再对我施加任何压力,我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但是那张冷峻的面孔,却是更加的寒冷阴沉。
终极规则!又是终极规则!这个噩梦似的存在,始终犹如一片阴霾的乌云深深笼罩着这个世界。两年的光景,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关于终极规则的消息,甚至当初通过时空乱流返回后世的那段历程,也从未看到过它的一丝影子。这个名字,自己甚至已经快要淡忘。
可是现在,当我再次从楚湘玉的口中听到这个噩梦式的名字,当我听到他施展报复的对象不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整个世界的时候,那种无以复加的惊骇与愤怒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充斥全身!
“每当这个世界脱离历史轮盘的掌控,终极规则都会以一种异常极端的方式去平息他的怒火。”楚湘玉静静地诉说着,那平静的语句却散发着冰寒彻骨的冷意,“而他的每次动怒,便是将整个世界血洗,然后在一片空白的废墟之上,重新建立属于他的全新秩序。”
“一直以来终极规则的引而不发,皆是为了这场终极的灭世而蓄积力量。”楚湘玉沉声道,“而现在,这个时刻终于要到了。”
“难道?”我的眉头,此时已经蹙锁得无以复加,“我们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与他对抗?
“五千年来,我任由三界风起云涌,即使如魔域这等势力的崛起我也不闻不问,便是希望能够在与终极规则的这场漫长对峙之中洞悉出这场灭世之劫的破绽。”楚湘玉浅浅一笑,然后那淡漠的眸中寒光一凛,“而现在,这个所谓的破绽,终于被我找到。”
“终极规则的灭世,其最显著的属性便是将整个世界沦为一片永恒的死域。”说到这里,他竟然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而当初由于你的原因而令世界一分为二,从而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