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看台上的言小研早就感受到了段然的异常,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雨丝,轻叹了口气,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秋季干燥,段然脚下的根正到了干渴的时候,好不容易被浇灌,又怎么可能乖乖待在他的身体里错过这场秋雨。
大白天释放原液容易被人看到,她不会冒这个险,只能自己过去帮帮他了。
林少阳的方阵已经走完,他还得继续客串标兵,站在操场东北角的三角区域中接着淋雨。
手机不停地在裤兜里震动,他将标旗往前挪了挪刚好堵住了自己的身体,这才背对着主席台接起了电话,“有病啊你,花少!我在站标杆呢!”
“我知道啊,我故意的!”陆鑫瑞的话很欠扁,林少阳怎么觉得这声音就在身边呢?
他对着话筒放低声音问:“你在哪儿呢?”
“在这儿啊,你回头。”
林少阳想捏死他的心的有了,做了一个无声的粗口口型,挂掉了电话,然后回头看去,果然看到那小子在他身后。
“神经病啊你?找我干吗?”林少阳对于他这种幼稚的行径实在是无法理解。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老实回答!”陆鑫瑞认真起来。
“知道什么?”林少阳眼珠一转,立刻就联想到了小研和段然二人。
“还装。就他俩啊。”陆鑫瑞的声音低了下去,竟然撅嘴扮起了委屈。
“我装你大爷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要不是在站标杆。林少阳真想给他一捶,花少居然跟他撒娇,他不禁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言小研和段然啊!”他悄悄指了指不远处建筑系的运动员方阵,林少阳看过去,竟发现言小研站在队尾,而站在队中的段然紧蹙着眉头。
“小研干吗站在男生方阵后面?”林少阳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哪儿知道啊。我刚还在看台上和她说话呢,我才走到你这里,打眼一看。她也下了看台,跑到运动员队伍里去了。”陆鑫瑞也是满心的疑惑。
“看这情况,段然不对劲儿啊。”林少阳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他怎么了?”陆鑫瑞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音响里传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声。陆鑫瑞的耳膜差点被穿破。而林少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言小研,她正捂着耳朵,表情痛苦,这个分贝的声音,对她来说算的上是一种虐待了。
“操!破设备!”陆鑫瑞捂着耳朵大骂一句。
正在念稿子的某代表中断了演讲,向大家解释说是要调试一下麦克风,接着又是几声刺耳的鸣声,言小研已经蹲在了地上。整个脑袋深深地抵在膝盖上,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林少阳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标旗递给了陆鑫瑞,头也不回地朝言小研跑去。
“喂!喂!少阳!你走了,我怎么办?”陆鑫瑞茫然握着标旗,压着嗓子大骂:“孙子!”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能去追他,只好骂骂咧咧退回了三角区域,代替他做了标杆。
林少阳刚跑到建筑系方阵的外围,就看到自己的脚下窜过一条极细的黑影,他心头一震,猛然抬头循着段然看去,天哪,段然的脚下四面八方都延展出了隐根,他失控了!
顾不上阻止任何一根隐根,林少阳似乎听到了大树晃动的声音,他惊恐地朝四周看去,赫然看到主席台后有一颗巨大的泡桐树正在向前移动!而主席台上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林少阳的脚下像是灌了铅,沉重的一步都迈不出去,他停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该去救主席台上的人,还是去阻止段然,或者是去扶起言小研?
林少阳的目光在三个方向间来回游移,等他再次锁定段然的时候,居然看到他的嘴角挂着难以自持的笑!他居然在享受这种失控?他疯了吗?
段然的一只脚大力轻轻抬起,他似乎要往前迈步,林少阳当时气血上涌,大叫了一声段然的名字然后就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猝不及防的段然被他扑倒在地,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出于自卫的本能,段然照着他的小腹狠狠踢了一脚,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周围的同学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以林少阳的完败收场。
“你干什么?”段然将林少阳拉起后仍旧愤愤不平。
“你跟我过来!”林少阳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强忍着疼痛把他带到了一边。
主席台上的代表们忙着发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偌大操场一角发生的插曲,仍旧激情澎湃继续着他们的发言致辞。
隐根因为林少阳的突然发难,而停止了扯动泡桐树的动作,暂且乖乖地待在段然脚下。
“林少阳,你到底想干吗?为什么偷袭我?”段然一脸不悦地质问他。
“隐根要闹事你不管管吗?”林少阳直起了腰费力说道,段然刚才那一脚踢的太猛,害他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段然脸色一变,惊诧问道:“你怎么会看的到?一般人是看不到隐根的。”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快把隐根收了,以免制造混乱,到时候闹得难以收场。”林少阳嘴唇发白,短短一句忠告,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段然看了看脚下的隐根,又扫了一眼林少阳,心头生出诸多疑惑,他拧了拧眉,摇了摇头,“我不想一辈子受制约,我想看看它会怎么玩儿?”
他的话惊呆了林少阳,“我听错了吗?”林少阳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疯了吗?你想玩儿?这种异能是你能随便拿来取乐人类的吗?”
“为什么我要一直躲躲藏藏?谁制定的这种规则?植物就比人类低端了吗?我是病毒还是恶魔?为什么被发现就会倒霉?我到底在怕什么?这样活着真窝囊!”段然越说越激动,那眼神中的寒光看的林少阳脑后一阵发冷。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总之你存在在人类的世界就要遵从这里的生存法则,不要制造祸端!”林少阳捏着他肩膀的手更有力了,然而这样的警示直接刺激了段然。
“最讨厌你说话的样子,总是大道理一堆一堆,小研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我又不是人!”段然甩开林少阳的钳制,回到了队伍当中,他高高地仰起头,像是在挑衅林少阳。
“我又不是人。”这句话不断地回响在林少阳的脑海里,原来他比言小研适应的更快,他已经可以坦然的说出他不是人,可是,他说那话时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一股腥甜涌上了胸腔,林少阳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带着血丝的口水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实在是难以想象段然下了多重的手。
突然间天旋地转,林少阳脚下失力,一个趔趄就要朝后倒去,突然,胳膊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拽住,硬生生将他扯了回来。
“小研?”趁脑子此刻还清醒,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言小研脸色苍白,显然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刺耳声中恢复过来,但她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林少阳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只是浑身无力,只能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分摊到了她身上。
“段然失控了,我来解决。”言小研扶着他,努力露出一个掌控全局的自信笑容。
林少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看到她云淡风轻的笑容后松弛了下来,她真的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她的承担和她的勇气,让她变得熠熠生辉,她的光彩仿佛将林少阳平淡无奇的生活也照亮了。
所以他爱上了她,这一刻,他无比确信。(未完待续。。)
第068章 骚乱
陆鑫瑞远远目睹了三人之间的纠葛,将旗子插在地上就朝林少阳跑去。
言小研把林少阳交给他,这个场面陆鑫瑞太过熟悉,上一次,是她打晕了少阳,而这一次,换成段然施暴。
“可怜的少阳。”陆鑫瑞瘪着嘴对少阳的遭遇表示同情。
“就待在这里不要过来,以免被误伤。”言小研严肃的口气让陆鑫瑞顿时打起了精神,他郑重地点头,“放心吧,让我过去我也不会过去的。”
言小研跑回队伍末尾,双手合十,一条极细的白线流向了段然脚下。
与此同时,隐根正放肆地朝主席台漫延,台上的那些人一定不知道他们的正前方已经罩上了一张由根须编织而成的巨大的网。
林少阳的眼前一片浑浊,但他仍旧可以给陆鑫瑞描绘出隐根大致的走向,而陆鑫瑞负责向他解释言小研的行动。
隐根迫不及待地想要趁势而发,却被段然的心念阻止,只能挂在半空中,等待他的下一步决定,原来是小研的白原液勾住了段然的脚踝让他有了片刻犹豫。
段然缓缓回头,迎上了言小研带着怒气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阵悲凉,继而一脸的神伤,她没有站在他这边,她选择了听信林少阳的话,在这种关头,小研选择的人居然不是自己,段然的心一阵揪紧,悲伤演化成了不可抑制的愤怒。
他决然地转头,屏蔽了小研对他的劝阻。脚跟抬起,十几条隐根同时缠住了白线,白线势单力孤。很快就被隐根蚕食,小研释放出的白原液就这样被段然全部吸收了。
言小研体力不支,身形晃了晃,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陆鑫瑞不敢把真实的情况说给林少阳,只告诉他,小研一直在努力阻止段然。
段然悄悄地挪到了队伍的另一个角落,右手摊开大力一扬。挂在半空中的隐根“哗啦”一声散落了下来,主席台上顿时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脸。惊恐地质问身边的人为何打自己。结果,他们都得到了同一个回答,“我没有!”
隐根的恶作剧变成了传说中的“活见鬼”。
与台上的人想法截然相反的是操场上的同学们,他们认为这是类似“快闪”的集体舞。于是兴奋地起哄。大喊:“再来一个!”
段然嘴角一扬,看着周围耍猴戏般的同学,他轻蔑地笑了,故技重施,又是一扬手,主席台上的人像中邪了一般同时“哎呦”大叫一声,迅速捂住了屁股!
同学们更乐了,有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如果仅仅只是逗乐子。言小研也许还能理解他,可她追随段然的目光而去。发现他正盯着主席台后那棵粗壮无比的泡桐树,之前他就试图将这棵树连根拔起,还好被被林少阳及时阻止了,可是,他还没有死心。
段然移动了步伐,负责恶作剧的根须有多半都绕到了主席台后,段然似乎打算将恶搞进行到底,他的手也没闲着,又准备扬起手掌,给台上的人使个绊子,一掌挥出去,台上却没有更激烈的反应,倒是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段然,你脸上怎么有道红印?”身旁的同学看到了他微微肿起的侧脸,段然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抚住了那半张脸,强装镇定解释道:“下雨,冻得。”
他几乎是心痛地回头瞥了一眼言小研,她居然利用原液改变了隐根的攻击方向,被强迫折回来的隐根竟然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不,是小研毫不留情地对他动了手!
“该死的隐根!”段然咒骂一句,放眼望去,主席台上四处散落着被切断的隐根,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研的白原液也具备了这样快、准、狠的攻击力?
她的以暴制暴将段然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段然悲愤地咬了咬嘴角,脚下开始频繁更迭步伐,那些尚且完好的隐根已经深入到了地下,与那棵泡桐树的根须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面对一堆乱麻的根须,言小研的成像异能反倒成了累赘,搞得她头疼不已。
她一个走神,段然就发动了攻势,主席台后发出一声巨响,泡桐树以极快的速度撞破围墙冲进了校园,下一秒就会撞上主席台!
台上的人如梦初醒,全都大叫着往台下跑,而操场上的同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的四散逃命。
在混乱的人群中,段然与言小研一前一后,静默不动,好像这个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但段然的目的又岂是虚张声势呢?他提了一口气,双脚离开了地面,那巨大的泡桐树在他跃起的同时被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干朝校园内倾斜而下,树枝不断断裂的声音像放鞭炮一样接连响起,震耳欲聋,炸的尖叫声都成了陪衬,错综复杂的根须裹挟着泥土垂在半空中,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段然用双脚狠狠踏地,他想以树倒地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来给自己制造的骚乱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只可惜,他低估了言小研的能力。
泡桐树突然停滞在了半空中,像是被吊车吊住,任凭段然多用力踏地,那树就是纹丝不动。
“少阳,少阳,小研真是太牛了!她一个人将泡桐树顶起来了!”陆鑫瑞激动地解说。
“什么?”林少阳被他概括性的解释吓了个半死。
“哦,sorry,不是她亲自顶起的。”
“我靠,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林少阳捶了他一拳。
“她用原液啊!泡桐树的根须被白原液裹住了,小研好像将白原液变成了固体,那些根须全都变成了承重柱了啊!”
“白原液居然可以变成固体了?难道这就是二次开花之后产生的新异能吗?”林少阳自言自语。
“哎呀,不得了了!少阳!泡桐树开花了!”陆鑫瑞兴奋地大叫。
林少阳狠狠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只见停滞在半空中的那棵泡桐树,迅速开出了一串串了紫色的泡桐花,那景象让四散逃命的同学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像着魔了一般定在了原地,目睹了九月的泡桐树在十几秒内开完了花,这是反季的异象,太不可思议了!
段然一脸铁青,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言小研身边,他看到紧握着双拳,浑身颤抖的言小研,心疼不已。
言小研面如白纸,两瓣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明知段然就在她身边,却狠着心硬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段然被她的样子震慑到了,所有的愤怒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实在看不下去她再折磨自己了,果断放下所有的自尊,揪住她的衣袖,急切地说:“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不要再释放原液了,再继续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言小研似乎是气极了,咬了咬下唇,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这可吓坏了段然,他急的红了眼睛,握住小研的手说:“你快收手,我把树放回去就是了。”说罢,他便释放隐根将树拖着往原来的树坑移动。
泡桐花刚刚开的灿烂,接着就在树干移动的过程中迅速败落了,伴随着萧瑟的秋风和冰冷的雨水,那凋谢的桐花一串串,一瓣瓣,四散开来,从天而降,很快,操场上就飞起了紫色的花雨。
花瓣落地之后,颜色马上变黑,一眨眼的功夫就融入了泥土当中,再也找不到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一场诡异的梦。
目睹这景象的人,今后一定会时常想起那个飘落桐花的雨天,但这一天将会成为他们共同的不解之谜。
而引发这一切的段然扶着劳累过度的言小研满心的自责,他不断地跟她道歉,但言小研倔强的一声不吭,她撤回了根须上的固态白原液,那固态白原液脱离根须后便又自动恢复成了液态,乖巧的变成白线偷偷流回了言小研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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