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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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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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南王府的小王爷吧?”萧允笑了笑“他已经把国子学的所有导师都给气倒了,偏偏辈分又排在主上的堂兄弟间,南王又溺爱无比,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大人上回授课有主上在一旁,他没敢放肆,今日独自前去,他兴许就不会那么乖巧了。”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是受了司马相爷拜托,来教训教训这帮小祖宗。”
  
  “大人……”萧允有些担忧地看看他“让萧允陪大人一程,也好保护大人。”
  
  “哈……一群少年,最多恶作剧一下,还不至于伤我。”
  
  “大人……”
  
  “好吧,你要跟就跟去看看吧,看看我怎么整他们……”
  
  夏轻尘重新迈动步子,让他跟着自己了。同朝相伴这么多年了,萧允与他之间,既亲昵又拘谨。彼此清楚两人之间的那道屏障,但却始终无法正视,然而也无法远离。就像今天这样,一前一后的相随,如同一人一影。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暧昧。
  
  “大人,天气如此晴朗,大人为何还带着伞。萧允替大人拿着吧……”走到凌烟阁外,萧允欲接过夏轻尘手里的雨伞。
  
  “不,这个我有用。”夏轻尘拿着雨伞,走上前去,举手推开凌烟阁的门扉。
  
  “大人小心……”
  
  萧允话未完,只见夏轻尘推开门扇,一盆白花花的面粉兜头倒扣了下来。
  
  夏轻尘手中雨伞大开,及时罩住自己身体,一下顶飞兜顶改下的脸盆。门边几个少年正欲捂嘴偷笑的瞬间,面粉立即像雪花一样泼了他们一身。从天而降的脸盆当地一声盖在其中一人的头上。
  
  屋内几个孩子见此情形,唰地一声从桌底冒了出来,举起手中的皮球朝他砸来。
  
  夏轻尘雨伞一挥,击飞其中一枚。身影急旋,抬腿连踢两下,将球踢回,挨个打在那几个孩子头上。屋里的学生全都东倒西歪地捂着脑袋瘪在了原地。
  
  “同学们好啊……”夏轻尘忍俊不禁地走进凌烟阁,站在训导师的讲座前,眼角余光一瞥座下皌连景焰坏笑的神情。正要坐下的身体一滞,手掌猛地往椅子上一拍。只听“哗啦”一声,缺腿儿的椅子倒在了地上。
  
  夏轻尘暗笑地看着一脸挫败的皌连景焰,缓缓从腰上抽出教鞭,心机深沉地一笑:
  
  “上课了,各位皇子请就坐。”
  
  “哼……”皌连景焰一脸不情愿地嘟着嘴。
  
  “小王爷是不服么?”夏轻尘心里笑了笑“只可惜这样三脚猫的功夫,少傅我不放在眼里呀……”
  
  “你……”皌连景焰纠起了眉头瞪着他。
  
  “怎么?不服气。那好,我只做一个动作,你们要是也能照着做出来,就算我输了。否则,就算你胜利,如何?”
  
  凌烟阁内的几名皇子对视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
  
  “嗯……请诸位王子站到两旁的通道上……”夏轻尘指挥着学生们站好“看好哦,我做完了你们跟着做……”
  
  说着,他两手打开平举,抬起一条腿,然后单腿下蹲至最低再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是肌耐力和平衡感差的人做不来的哟,大家不信可以试试。注意安全哦O(∩_∩)O~)
  
  “就是这么简单。”
  
  “哈哈哈……这有什么……”
  
  一群孩子笑着,抬起自己的一条腿,单腿蹲了下去。一秒钟后,凌烟阁内顿时“哎呀”声不断。所有皇子,无一例外地四脚朝天仰倒在地。
  
  “如何?你们全都输了,输的人请回座位坐好吧。”夏轻尘用脚边轻轻敲在自己掌心“上课了。”
  
  皌连景焰灰头土脸地带着其他皇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讲速算之法。”
  
  “嗯……”皌连景焰冥顽不灵地摆出一个不情愿的鬼脸。
  
  “小王爷,不愿听课吗?”昔日初见时的孩童,如今也成了十四五的少年。显赫的地位让他享尽了宠溺,以致现在,整个国子学的训导师里,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这班小祖宗。虽是跟自己当初一般的年纪。然而夏轻尘却无法理解他们的调皮。因为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我厌恶读书。”
  
  “是这样吗?在座各位也与小王爷同样,不喜欢听国子学的老师讲课,不喜欢读书吗?”
  
  “嗯……”一群事来岁的孩子整齐地点着头。
  
  “我明白了。那今天就不勉强各位,各位可以回去了。”
  
  “这……”一群孩子犹豫地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了?今日授课已毕,各位可以去玩耍了。要蹴鞠,或者是要骑马都可以。为何还不走呢……”
  
  “为什么少傅不上课了?”
  
  “因为我知道读书的辛苦,我也知道诸位皇子都不愿上课,我不想看见你们在课堂上不情愿的表情,所以我不勉强各位。”夏轻尘静立在原地,看着座下学生意外又犹豫的神情“刚才要上课你们不愿意,现在让你们去玩耍,你们又犹豫不走。你们自己明白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都不上课了,别人就会认为是少傅的失职”皌连景焰不情愿地嘟着嘴“会责怪少傅……”
  
  “还有……读书为学,是为将来长大以后治国安邦,统领黎民”角落里,一名五六岁的孩童奶声奶气地说道“因为只有听书识文,方能明礼聪慧、睿智达明。”
  
  “嗯……大皇子的见解颇为深刻。”夏轻尘对着他和煦地笑笑。
  
  他就是当年疑似被陈皇后偷龙换凤的皇长子,因为陈氏一族谋逆的罪名和皇后的发疯,被交给淑妃抚养的婴儿——皌连荣珍。名为皇长子,却因身世的争议,最终没有被立为太子。然而继承了淑妃温婉幽静的气质,始终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其他的皇子捉弄导师的时候,他也安分地坐在角落里,沉静而回避的态度,很像以前的夏轻尘。
  
  “哼……”皌连景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是你娘教你的吧?”
  
  “是……”荣珍有些脸红地低下头去。
  
  “无妨,两位说的都很好。你们都是皇家子弟,长大成人就要担当起兴邦耀国的重任。所以,从现在开始,便要学会独自承担责任。此刻你们若从课堂上跑开,导师便要承担你们任性的后果。将来你们权辅天下的时候,一时的懒惰与任性,后果将由举国的百姓来承担。
  
  上苍赐予你们高贵的血统,也给予了你们实在的使命。你们必须约束自己的德行与举止,才能昭显皇家的风范,成为天下子民的表率。而读书识礼,就是使命与责任的开始。所以,请各位从此刻开始,正视面前的种种不如意。因为只有坚强面对困难的强者,才能在阿谀奉承与权斗阴谋中,儜立不倒。要记住,你们是皇子,但可以被取代。”
  
  皇子们若懵若懂地听着,这是他们第一次聆听有关自己命运的教诲。不管是否完全领受,每个人都能从夏轻尘的话中得到了一次成长,感受到来自身份的沉重危机。
  
  就在满座嚣张气焰被打压之后,夏轻尘示意助教捧出了小山似的一堆卷子。
  
  “这是今天课堂用的练习卷。每人先发五张,一炷香的时间内,至少做完三张,而且要尽量答对。”
  
  “什么?”在场众人瞠目结舌“这……这也太多了……”
  
  “不试焉能轻易言败?”夏轻尘摆上香鼎“如果你们做不到三张,或者错漏超过四成,就会得一种肚子疼的病,或者是一种全身酸痛的病哦。”
  
  “这是为什么?”。
  
  “因为”夏轻尘坏笑道“如果你做得不好,就说明少傅我能力不足,那么明天司马大人会请御史台甄大人来代课。他会请你们吃他最新炼制的七彩小药丸。那个药丸——上一回萧将军吃了之后肝肠寸断、口吐白沫。”
  
  听见甄颖的名字,皌连景焰眼角一抽:
  
  “那……那全身酸痛的病……又是什么?”
  
  “哦……那是——”夏轻尘用教鞭比划着“如果你做得不好,就说明少傅我能力不足,那么我会请我的老师,也就是国舅爷来给你们代课。他会像教导我一样,将你们放在比城墙还高的马扎堆上,脖子上套一个绞刑用的绳圈,让你们扎马步,一旦扎不稳,你们就会被吊死。又或者,他喝醉了——让你们自己抓住一条绳索,再将你们吊在熔铁炉上,当下酒的鹅肉烤来吃;你们要是一松手,就会变成他铸剑的剑引子。这样一天下来,你们一定会很酸很酸……”
  
  凌烟阁内顿时齐齐一哆嗦。随即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所有皇子无一例外地埋头在案上,急急做起了面前的算术题。
  
  “嗯……既然大家都乐意做,那么就开始咯~~”夏轻尘将燃着的香插进鼎炉,开始笑眯眯地等待时间流逝。
  
  而在此刻,凌烟阁远处的路边,一黑一白两条鬼鬼祟祟的人影,贴在垂杨柳下,呼哧呼哧地剥着树皮。直将那柳树剥得露出一大片白心来。
  
  “可恶,可恶!这么多天不见,我茶饭不思,他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玄底的龙腾金绣在草丛中,一下又一下扇动着。
  
  “可恶!可恶!萧允这个闷…骚…包,竟然趁我一眼照看不到,又贴到我们家轻尘身上去了!”雪白的衣摆在草丛中上下抖动着。
  
  “张之敏!”皌连景袤一声低喝。
  
  “臣在。”
  
  “朕命你混入轻尘家中,查查他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主上,这恐怕……难。”
  
  “嗯?”
  
  “因为,冷香净苑的人,都认识微臣了。”
  
  “你你你,你这不成气候的废柴。身为太医令,医神一脉的传人,连皮毛的巫蛊幻术都不会了吗?”
  
  “主上,那是甄大人的长项。微臣是药医,不是蛊医。”
  
  “朕命令你,混入夏府,去给我彻底查查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
  
  “臣遵旨。”
  




第二章

  冷香净苑,夏轻尘在京中的府邸。原本只是南王赠送的一座别墅,随着他不断加官进爵,这宅院也几经扩建成匹配他身份的规模。
  
  身为当今炽手可热的宠臣,夏轻尘虽无过多的封号,然而身怀爵印、战功加身,又手握司隶校尉的实权,麾下独拥一方武将,俨然已成了朝中新起的一方势力。有求于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夏轻尘向来是愿意帮的就帮,不愿帮的就将礼物退回。在他看来,那些拒不收礼的人,固然廉洁,却未免不近人情。这种人,他朝若有求于人,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帮他。
  
  不过,访客想见少傅一面,首先要过夏轻尘身边的女侍——翠娘这一关。
  
  历练多年,翠娘俨然已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外人不清楚,但府中下人都知道,翠娘和其他女侍是不同的。她是侯爷最信任的人,在侯爷面前平等相称。侯爷不管府中事,因此家中的一切都由她做主。事无巨细,一切都要她说过关了,才能递呈到夏轻尘面前。她就像是这家里的女主人,打点着夏轻尘身后的一切杂务。据传夏轻尘一直不娶亲,多少是顾及着她的感受。
  
  “翠姑姑,您看,这点翠可是东南雨地的特产,一年最多只能养出一百来只雏鸟,能用做首饰的纯蓝颈子毛,也就那么几十只的。做成首饰上贡到宫里,也只赐给那些一品娘娘,我这可是,专程给您准备的。”
  
  楚大善人笑眯眯地把一个精致的檀香木匣放到几上,肥短的手指,打开盒盖,掀开里面的绸缎,露出里面的点翠小钗来。翠娘伸手拿起那根钗,看了看钗头的点翠蝴蝶,然后喜欢地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这东西,楚老板怕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的吧?”
  
  “诶,嘿嘿,不敢不敢,只要翠姑姑喜欢就好……”楚大笑得眼睛都没有了“还有,这是给大人带的……”
  
  说着,楚大呈上一枚拇指大小的空心白玉瓶,瓶身光滑如羊脂,上面浅浅地刻着些花纹。
  
  “这是……”
  
  “这叫扩香瓶。此玉质地特殊,温暖柔润,比乌木瓶更能散香。而且无需浸泡,只需数滴香油自小口灌入,便可缓慢蒸香,弥久不散。”
  
  “你倒想得周到,知道大人身体不好,平日要用熏瓶。行,这东西我就收下了。”翠娘放下那钗“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呃,这个……自从中州和西苗开了商路水道,我就一直从永州往西苗跑那布匹和木材的生意。可是,最近潮堂河上,多了一个船帮,扬言有州牧大人撑腰。凡是往返潮河的货船,个无论大小,每个月都得交纳月银。我楚大好歹也是永州的大户,背后有我家兄弟一山庄的水手,当然不肯受他的气。可没想到……打了几次之后,硬是让州府把我的商证给收了去。我跑了几趟州府人家也不理我,你说这……”
  
  “我说楚大,你一个商贾的破事,找上大人这公卿府邸来了。让人家知道大人私底下替你办这个破事儿,还不让人笑死。”
  
  “可……可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么。你看我来京城都半个多月了,下面的衙门我哪个没活动过?但永州陈大人,是九王爷的旧部,都怕得罪了他,在王爷面前不好看。”
  
  “那你就让咱们大人去唱黑脸?”
  
  “不是,不是……这不是,大人跟九王爷关系交好,他只要这么一开口,人家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啊。”
  
  “为了这么个小事儿要劳动大人,岂不失了尊贵。这事儿我找人给你说去。你也顺便替我在京里放放话,让那些排队等见的人能散的都散。大人这几天正在气头上呢,大半个月也消不了。赶在这个时候找他,好事也能给你办坏了……”
  
  “是。那就多谢翠姑姑了。我这就告辞,姑姑多保重……”
  
  “嗯……”翠娘摆摆手,示意家仆送客。
  
  楚大圆滚滚地从西边角门出府,就看见一个女人跪在门外,面前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卖身葬兄弟”几个大字。
  
  他原本倒也觉得没什么稀奇,偏偏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头掠过。
  
  “咦……”他迈着小短腿儿走到那女人面前,弯下他浑圆的腰身,盯着她瞅了起来。那女人见他靠近,害羞地用袖子挡住了脸。
  
  “哎……你把袖子拿下来,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楚大不死心地要撩起她的袖子,不料那女人放下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全身抖了一下,夹着尾巴跑开了。
  
  “又有人要卖身,要去告诉翠姑姑吗?”门口的两个家奴商量着。
  
  “长得这么难看,怎么配进咱们府,还是赶走吧……”
  
  “你说谁难看呢?”地上的女人暴跳起来,浓妆艳抹地瞪着那两个家奴。
  
  “哎哟……这么凶,还一副公鸭嗓子。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府里现在不缺人,要缺也不能要你这模样的人。大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府里要奴婢,虽不是要求美若天仙,可至少得容貌端正啊。你看看你的脸,跟鬼一样,你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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