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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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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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不要,不要卖掉我,求你了……我不要嫁给七旬老翁……”
  “你不嫁人,谁给我们钱买米呀!谁给你钱治病!给我回去!”男人说着,一把揪着她的头发提起来,扯着就走。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句纤细轻柔的女声:
  “住手。”只见那黑纱覆面的女医站了起来,踏过人群让出的道路走了过来。
  “嗯?”男人一回头“做什么?”
  “放了她。”
  “这是我妹子,关你何事!”男人一把拉起全身瘫软的女人“走!”
  “不要,不要,神医救我,神医救我……”女人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虚弱地乞求着。
  “哼,女人,好好看你的病,别管别人的闲事。我妹子收了聘礼明天嫁人,你管的着吗你!”男人上前来,凶巴巴地说道。
  “不是,不是啊……是他们收了胡老爷一斗米,要将我送给他做妾……我不要回去呀,哥,求你,求你呀……”
  “少废话,走!”
  “啊……救命,神医救命啊……”
  “我说放了她。”女医揽着裙子上前两步,扔出一块金子砸在那男人身上,将他砸得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哎哟——”
  “这些钱够你买一斗米了?”
  “哎,够了够了”男人捂着怀里的金子,吃痛地说“妹子,你不用嫁了,跟哥回家去啊……”
  “我说过让她回去了吗?”
  “那,那不然你想怎样?”
  “人我买下来了,你可以走了。”
  “你……”
  “还不走!”声微嗔,长袖微扬,看似极轻极柔的丝巾,却带着千钧之力,扫在男人身上,一举将他打得飞出半丈之外。那男人哇哇大叫,捡起金子屁滚尿流地逃走了。那女医上前两步,扶起地上吓瘫了的女人,白嫩柔荑托起她的脸蛋看了看:
  “好了,别怕,从今以后没人会逼你嫁人。”
  “多……多谢神医相救……”女人说着,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嗯?”女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伸手一搭她的脉搏,回头对身后站立一旁的女婢说道“窒闷发热,疲惫所致,扶她回去歇息,醒了给她喝些解热清火的汤药。”
  “是。”两名女婢上来,搀扶起那昏迷的女人,回身进了院门。女医回身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又坐下继续为人看
  “盯上。”远处转角的巷子口,夏轻尘一声令下,身周十名乔装改扮的武卫兵分五路,穿过人群,跳上房檐,很快守住了那女人被带进的院子四周。
  “大人。”萧允扒下身上沾满尘土的衣服,抖抖袖子,在夏轻尘身后站定。
  “让你扮演流氓,真是好险,我刚才真怕你露馅。”夏轻尘头上盖着斗篷帽子,转过头来看着他。萧允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豪情,声色激动地说:
  “既是大人的命令,萧允定会让自己身、心全部变成流氓!”
  “嘻……你刚才受伤了没有?”夏轻尘一声轻笑,伸手摸摸他腹部刚刚被丝巾抽中的地方,萧允轻轻后退了一步避开来:
  “无妨,唔!”
  “还装”夏轻尘轻斥一声,上去按住他被打痛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萧允红了脸,抿着唇忍着腹部的痛。
  “我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能将人打出去那么远。你估计,她的功夫跟你比如何?”
  “若论轻功,确实是顶尖之列。刚才那一下,好比巨掌之力层层叠加,初时不觉得多痛,时间一过,才痛得直不起腰来。我刚才若没有运气护体,跑出几丈就会肝肠寸断而亡。但若真正单打独斗起来,萧允自认不输她。”
  “对不起。”
  “大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冷酷”夏轻尘揉着他的肚子“这城里每个时辰都在死人,我却丝毫不觉得痛心;小翠病了,我却要她冒险去做饵。我只在乎我的疑问,不管别人的生死。”
  “大人若是不在灾民的生死,就不会留在靐县;若是不担心翠娘的安危,也不会让所有的弟兄监视那女医的住所。萧允以为,正是大人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才能在这种情形下沉得住气,将这回的事情查得彻底。”
  “悲天悯人……”夏轻尘苦笑了一下“我从来不想悲天悯人。别人的死,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不忍心。其实我和所有人一样自私,只在乎那些真心待我好的人……”
  “心有不忍便是恻隐,庶民不忍,谓之良心;富者不忍,称为善心;王者不忍,是为仁慈。大人贵为钦差,代天巡狩,一念之仁,便可挽救千万性命。不忍也是一种私心,萧允不认为大人的私心与仁慈矛盾。”
  “萧……”夏轻尘停下手来,如梦初醒,忽然如释重负地一笑“哈……多谢你。”
  “大人?”
  “没什么。是我自己绷得太紧了。前些日子一直努力着通过国试,好不容易过了,就立刻要出巡,连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地着急操心。我几乎忘了自己的手中,现在握着权力。哈,我真不是当官的料。”
  “不,在萧允眼中,大人的为人作风,可为百官表率。”
  “萧,你真好,总是鼓励我,你们大家都对我真好……”夏轻尘掏出帕子递给萧允“我们这回一定要把这差事给办得漂漂亮亮,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我这个状元,不是只有一张脸的花瓶。”
  “萧允全听大人差遣。”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大人,去哪儿?”
  “县衙大院” 夏轻尘一把拉起他“去质问重居正这个县令到底怎么当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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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靐县衙门之外,已经连续两日没有放振。但面带饥色的灾民,依旧个个手捧碗钵,祈盼地看着空荡荡的县衙大门,表情木讷,眼神呆滞,一片了无生机的绝望。大门外并无站岗的衙役,大街上也不见当差的捕快。
  “这县衙就像空了一样。”萧允和夏轻尘走到门前台阶下站定。
  “萧,去击鼓。将那个重居正给敲出来。”
  “是。”萧允走上台阶,伸手拿起县衙门前架子上的鼓锤,对着面前的大鼓擂了起来。震耳的鼓声响起,四周饥饿的灾民发出一阵低微的骚动,眼光迟钝地转过眼来望着县衙大门。
  鼓声持续了一会儿,衙门里慢慢走出两名捕快,指着萧允道:
  “什么人击鼓?”
  “卫尉都统萧允护送钦差大人到此,靐县县令重居正还不出来迎接!”
  “啊?这……”两名捕快一时愣了。
  “让你们大人出来见我。”夏轻尘摘掉披风的帽子,露出清俊的容颜。在场众人,除了萧允,纷纷大惊失色。两名捕快仿佛见了鬼一般,四肢发抖地看着面前的夏轻尘,双膝软跪在地上,对着夏轻尘磕起头来:
  “重重重……重大人……”
  “重大人饶命,重大人饶命……大人你是人是鬼呀……”
  四周灾民见了夏轻尘,纷纷蹒跚着跪地求饶起来:
  “重大人饶命啊……”
  “重大人,你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重大人,这事与我们无关呐……”
  “冤有头债有主,重大人明鉴,您就好好地去吧……”
  “大人饶命啊……”
  “嗯?”一声疑问,夏轻尘看着一地叩拜的人,原本清醒的头脑顿时疑雾重重。萧允慢慢挡在他身前,宽厚的手暗暗握紧腰间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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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梁画栋的华屋之中,描金凿刻的八步宽榻外,落了一地的绫罗绸袴。一阵细微的声响,红红罗鸳鸯帐轻轻动了几下,从缝里钻出张之敏古灵精怪的脑袋来。他用帐子围住自己的脖子,瞪着两只大眼在屋里环视一圈,然后不声不响地双手一扯,缩回榻上,回头看看身后□的男子,淫…笑三声:
  “哼,哼,哼……”张之敏爬到他枕边掰过他的下巴“喂,大美人,外面人都走了,就剩我们俩了。”
  “……”
  “哎,你这脾气怎么又臭又硬的?我好心替你解了媚药,你连个谢字都不说。换了我们轻尘,可不会像你这么讨厌。”张之敏看看他身上插着的一排针灸,又侧看看他紧闭双眼的脸,沉静的模样确实与夏轻尘与几分相似,于是玩心又起,上去捏住他的鼻子,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来“嘻嘻……理我了吧?哎,你要是再不说话……”张之敏贴在他耳朵上心怀不轨地说道“我就用常人的方法替你解媚毒。”
  话语一落,枕边那张脸猛地转了过来,愤怒的双眼用力地瞪着张之敏。张之敏得意地笑道:
  “怕了吧,嘿……快讲!你是谁?夏云侯是你什么人?那有那个,长得像你的那位,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清秀的男人瞪着他,平坦的胸膛起伏着,但红润的唇颤动了几下,依旧没有开口。
  “好啊,你还跟我装哑巴。我告诉你,我可是神医,刚才已经仔仔细细给你查过了,你根本不是哑巴。你给我说话,说……话……”说着张之敏坏心地用手捻动他腹部的针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下…体渐渐充血,脸上露出忍耐的痛苦表情“再不说,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张之敏拔掉他身上的针灸用布卷裹好,摩拳擦掌地爬到他身上:
  “啧啧啧,爷在京城里什么好模样的男人碰过,可这长得像轻尘的男人我可是头回试。嗯……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就跟见了轻尘似的……”张之敏捧起他的脸,俯身下去,响亮地亲了一口。
  那男人顿时又气又怒,恶狠狠瞪了他几眼,恨不能跳起来咬他两口。
  “你再不说话,我就让你好看。”张之敏认真地威胁道。
  那男人先前被针灸压制的药性又泛滥起来,下身欲火难忍,他不甘而渴望地看着张之敏,湿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张之敏一时错愕,那种柔弱又倔强的眼神,一瞬间与夏轻尘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张之敏心里一颤,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赤…裸相拥,轻吻着他的额头,喃喃地说道:
  “轻尘,姓萧的呆瓜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靐县府衙花厅之内,钟师爷双手齐眉,长揖跪地:
  “学生钟毅,拜见钦差阮大人。”
  “起来吧。”夏轻尘看着手边的一杯白水。有多久,他坐下的时候人们都不用白水招待他了。如今风水轮转,他成了钦差;那个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他一碗水喝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谢大人。”
  “你自称‘学生’,是有功名在身吗?”
  “回大人,学生少时受推荐,曾参加过乡举。”
  “你在县衙所任何职?”
  “回大人,学生乃是县衙的师爷。”
  “那我问你,中州十县涝灾,灾民聚集靐县可是实情?”
  “回大人,千真万确。”
  “那县令重居正和州牧沈明玉人在哪里?靐县饥荒已久,随时都会发生暴动,为何不见他们放粮赈灾!”
  “回钦差阮大人”钟师爷难过地闭上了眼“非是县太爷与州牧大人渎职,而是上有苛政,二位大人,无力回天啊——”钟师爷跪倒在地恸哭了起来。
  “大胆,竟敢诋毁主上仁政!”萧允在一旁喝道。
  “萧……”夏轻尘轻声制止。
  “学生不敢。学生所言,句句实情。中州酷吏当道,纵然主上仁爱,恩泽被一人独享,万民依旧在水火之中,惶惶不见天日。”
  “你所指,是中州封主夏云侯?”
  “正是。”
  夏轻尘与萧允对视一下,沉住气问:
  “夏云侯是世袭封主,你身为县衙师爷,可知刚才的话已经犯了死罪?”
  “学生知道。但今日钦差大人驾临,学生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将这实情说出。”钟师爷抹了抹脸上的汗与泪水“大人想必了解云水贯通南北三州,却在南端与西苗地界接壤处被哭山峡口阻挡,河道变窄,每年入春上游化冰之际,都面临水位暴涨、云河泛滥的危险。前年主上下令督造和河工春逢大雨,又逢上游化冰,中州西南十县”
  “不错。但自十年前主上登基之后,便下令修筑河堤,以防泛滥之灾。这回的涝灾是否与此有关?”
  “大人明鉴,筑堤修防,每年拨银千万两;夏云侯勾通上下,延工怠料,苛扣河工,十年来中饱私囊、贪得无厌。今春雨水暴增,云水水位暴增,河堤不固,一夕溃塌。西南十县三面环山,地势低洼,云水决堤,一朝覆没。成千上万的灾民,流离失所,逃难至地势较高的靐县。重大人集结乡绅,发放估衣、组织义诊、清理草棚与空屋接纳灾民。不曾想,夏云侯与县内粮行勾结,非但拒不防振,反而趁机哄抬粮价。致使赈灾乡绅不堪重荷,纷纷离乡而去。重大人不忍灾民受苦,前往州府为民请命,不料回县之后却被人暗杀在县衙之内。”
  “什么?重居正死了?”夏轻尘惊道。
  “是。重大人死后,夏云侯下令粮行关门,待城中饥民饿到受不了了,他就以发放口粮为条件,煽动灾民将重大人的尸体分食殆尽……”
  “什么?一县长官被谋杀,事态何等严重,为何没有奏本上报朝廷?”
  “回大人,报了。沈大人九次上本朝廷,请求拨粮赈灾、严惩封主,但递上的折子不是中途被劫,就是没了音信。主上前几回派来的钦差,都被夏云侯挡在了州府,看不见靐县的灾民。沈大人出面主持大局,开仓防振。眼看着官仓一日日变空,附近县城听了夏云侯的命令,紧闭城门,拒不援助。沈大人无奈,命李捕头带着密函往京城求援,却不料此事被侯爷发觉。李捕头路遭不幸,信没送到反而丢了性命。大人也因此惹怒了侯爷,被借故押了去,过两日就要问斩了……”钟师爷哭得趴在了地上。
  夏轻尘听后猛一愣,随后沉下心来,深深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这事,我会查证。”
  “大人……”萧允难掩心中的义愤,被夏轻尘抬手制止。夏轻尘看着地上的钟师爷,继续问道:
  “刚才在衙门外,众人见了我为何跟丢了魂似的?”
  “那是因为……大人的样貌与已故的重县令颇为相似。”
  “原来如此。我再问你:近日县城之内,可有孕妇失踪的案件发生?”
  “这……先前沈大人在时,确实曾有数人到县衙报案,说自己家中有妇人走失。但如今县衙无人掌管,官仓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外面的灾民全在等死,哪里还有人报案。”
  “嗯……最后一个问题:县衙大狱现在由谁人把守?”
  “沈大人被侯爷擒走之后,府兵就接管了县内治安,不准灾民出城。衙门里空着,就剩学生和数名捕快守着。”
  “大人,是否立即前往大狱查看究竟?”
  “不”夏轻尘喝了一口白开水“其他地方都要查,唯独大狱不管它。眼下灾民的温饱是首要问题。钟师爷,官仓里的粮食还剩多少?”
  “回大人,开仓放赈,撑不过三日。”
  “靐县连着西南疆界,地处行军要道,除了官舱,还有战备粮仓不是吗?”
  “大人,战备粮仓只供战备之用,没有主上的手谕,谁也不敢擅开。重大人便是向侯爷上请打开战备粮仓,才遭遇不测……”
  “好,好得很”夏轻尘站起来“钟师爷,让县衙的所有捕快归位。放出布告,自此刻起,县衙由我接管。传令我命令,开仓防振。”
  “大人,私动军粮,罪名非同小可。”萧允在他耳边提醒道。
  “萧,你当我没背过律法吗?人命关天,边疆又无战事,战备粮仓开了又何妨?本钦差代天巡狩,今天就开这一次金口。”
  “大人!”
  “我说——开。”萧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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