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与火的边缘- 第39部分

第九章
我笑着说：“不能够！我不是跟你说过，刚做了一大单，这会儿盆满钵满，正愁这钱怎么花出去呢！”

　　方萍萍不屑的道：“你就甭跟我充大尾巴狼了，刚才英子在饭馆外面都跟我说了。”

　　没想到英子嘴这么快，我心里一边埋怨英子，一边对方萍萍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一点小沟小坎，抬抬腿就迈过去了。”

　　方萍萍说：“正好我那儿还有点积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回头先拿过来救救急。”

　　我马上道：“怎么能花你的钱呢？我成什么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是想让我做小人吧？”

　　方萍萍说：“想什么呢？我这钱可不是白借的，要算利息的，就按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吧！得了，你再靡叽，我可要翻脸啦！”

　　这话本来应该我说，没想到被方萍萍抢了先，我无意盗版，只好实话实说：“老方，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救急不救穷，况且就你那点杯水也救不了我这车薪呐。”

　　方萍萍不信：“甭跟我玩猫腻，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我知道这位大小姐说翻脸就真会翻脸，赶紧一笔一笔的算给她听，房租要多少、公司日常运营要多少，四个人的花销要多少，跑客户、拉广告的花销要多少，这一笔一笔算下来，每个月的花费至少在两三万左右，当然，这里面我故意漏报了导航网广告收入，方萍萍听得目瞪口呆，她说：“大蟋蟀，你这哪是公司，分明是个无底洞嘛！”

　　我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创业期嘛，不付出哪有回报？我相信，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要渡过了这段困难时期，前途大大地。”

　　方萍萍思忖着道：“那么，要想挨到你那个大大地前途，还得往里边扔多少银子？”

　　我不睱思索的道：“怎么着也得一二百万吧。”我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全是为了吓唬方萍萍，这个数字虽不是我估算的真实数字，可与真实数字也差不了一个数量级。

　　方萍萍倒是很干脆：“看来我只好祝你好运了，我那点银子还是留在银行下仔吧。”

　　送走方萍萍之后，我刚一转身，就见英子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看见我回头，英子的脸色有些尴尬，我绷着脸走到英子面前，没等我问，英子赶紧坦白：“帅子哥，我跟出来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黑着脸道：“你呀，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听了这话，英子有些委屈，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什么。我知道她还没明白我说什么，干脆一语道破：“经营状况是公司的机密，怎么能随便透露给外人？”

　　英子这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她眼珠一转，想解释什么，忽然又露出一丝笑意，恳切的对我说：“帅子哥，我知道错了，下回……不，再也没有下回了。”

　　说实话，我对英子跟小丁、阿彪不同，除了同事、下属，我还拿英子当自己的妹妹看待，所以听她如此说，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于是换了一副笑脸：“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儿全是让老方给搅和的，走，回去吃饭！”

　　英子却说：“饭我已经让阿彪和小丁带回公司了。”

　　英子刚一进门就喊：“老大回来了！开饭－－”没想到“饭”字嘎然而止，我有些奇怪，进屋看时，却发现屋里除了阿彪、小丁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四十来岁年纪，平头，胖圆脸，五短身材，满脸觑青的胡子茬，矮趴趴的鼻梁上架了副没边的眼睛，圆圆的镜片后面是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这一双眼睛虽然不匀称，但开合之间却烁烁放光，一眼望去即可知是个人物。没等我问，小丁就抢着向我使眼色，然后向我介绍：“黄总，这位是北大曲卫东曲博士。曲博士，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黄帅。”

　　我忙向着曲卫东伸出手：“曲博士，幸会！幸会！”

　　曲卫东伸出宽大的手掌和我用力握了握我，然后说：“你练过武？”我讶然，回头向阿彪望去，阿彪目无表情的脸色说明这事绝不是他透露出去的，而小丁又根本不知道此事，那么曲卫东是从何得知？

　　曲卫东哈哈大笑：“甭瞎猜了，我练太极拳已经十年了，北大的太极拳研究会就是我创办的！”听了这话，我这才释然，再仔细打量这位曲博士，果然发现了他身上几处习武之人才有的明显特征。

　　我一边请曲卫东落座，一边半开玩笑的道：“曲博士大驾光临，不是来跟我切磋武术的吧？”

　　曲卫东大喇喇的道：“自然不是，我是来给你们指点迷津的。”

　　好大的口气！这话听上去十分刺耳，也让我多了几分警觉。我仍面带微笑的道：“噢？这话我听不大明白，还请曲博士明言。”

　　曲卫东挥了挥手：“你们‘九问网’虽然模仿Google模仿的很像，但市场反应却未尽如人意，有这档子事吧？”

　　我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曲卫东说：“你们的问题出在搜索算法上，按你们现在的搜索算法，搜出来的结果离使用者的预期较远，我没说错吧？”看着我点头，曲卫东继续说，“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问题是你们对语言－－或者明确说是汉语言－－文学知识的匮乏。”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日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我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错，现在阻止九问网向前发展的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是对某一关键领域知识的缺失，如果非要为这件事找一个人负责的话，那这个人也只能是我。想到前些日子我对小丁的错怪，我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小丁，小丁却误解了我的意思，他焦急的向我点着头，意思很明确，就是十分赞同曲卫东的观点。虽然曲卫东一语道破天机，但我对这个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真正的高手固然能够一剑封喉，而手段高明的骗子往往也是靠这一招唬人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我不紧不慢的说：“您这话一针见血，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我们很久，不过，最近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现在正在更新算法。”

　　我的话显然让曲卫东十分震惊，他腾地站起身来，瞪着一双雌雄眼凝视着我：“怎么可能！”

　　我微笑着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曲卫东有些失望的道：“你们能跟我说说你们实现新算法的思路吗？”

　　我说：“曲博士，抱歉的很，你应该知道，算法是搜索引擎的立命之本。”

　　曲卫东仍有些不死心：“或许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些专业指导意见呢？”

　　我微笑着说：“希望将来有机会合作。”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曲卫东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长叹口气：“罢了，罢了，算我没说过！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曲博士！”小丁冲着曲卫东的背影喊了一声，跑过来拉着我胳膊往外追，“老黄啊老黄，你怎么……难得人家曲博士亲自登门，你怎么能拒人千里之外呢？快，快跟人家赔礼道歉！”

　　我笑笑：“我有点饿了，人到齐了，开饭，开饭！”

　　小丁愤然道：“唉，我说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的，这功夫还有心思吃饭？”

　　不但小丁对我有意见，连英子、阿彪都对我的作法不以为然，只是他们没有形诸语言而已。我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自顾自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饭，然后开始干活。

　　两天以后的晚上，我找到小丁的住处，他还在桌前埋头苦干，明明听见我进来，却连头也不转，我知道他还在为曲卫东的事生我的气，也不在意，走到他身边，把几张纸展开放在他笔记本旁边。小丁头也不抬的道：“什么？”

　　我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丁赌气似的说：“你没看见吗？我这正忙着更新算法呢！”

　　我笑笑：“我这不是给你送算法来了吗？”

　　小丁愣了一下，拿起那张纸来看，纸上写着如下内容：

　　曲卫东，男，四十有二，山东曲阜人。

　　因其长相卡通，与腾迅QQ颇为相似，其姓氏拼音又以Q开头，故人称Q博士。

　　其人涉猎颇广，喜中华文化，尤爱古典文学，于语言、音乐、武术、计算机等诸领域颇多建树，身具语言学、计算机双料博士，现任北大文学院系主任、北大太极拳研究会会长、北大音协理事等职。

　　近年来，致力于互联网现象及其相关技术研究，并与志趣相投人士自发组建了北大第一个互联网实验小组，曾在国内外多家报纸杂志发表学术论文二十余篇，其中三篇论述中文搜索引擎算法，两篇与这一领域相关。

　　其余几张纸上是曲卫东发表的五篇学术论文，小丁一口气看完，越看越是激动，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狠狠的捶了我一拳：“老黄啊老黄！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有眼无珠，对不对？”

　　小丁只是嘿嘿的笑，我道：“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个曲卫东啊，聊了没几句我就知道这人能耐小不了，只不过我还有些吃不准，你想啊，这么一尊大菩萨，怎么就一头扎到咱们这座小庙里来了？”

　　小丁道：“你是怕他把咱们这儿当成试验室？嗐！就咱们这点子家底，人家要真这么想，那是瞧得起咱！”

　　我正色道：“小丁，这个公司是咱们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你可千万不能有妄自菲薄之心啊！将来咱们可还要指望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呢！”

　　见我郑重其事，小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把九问网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当着别人的面谦虚，其实心里总觉得比谁的孩子都好！”

　　小丁也笑了：“有点那么个意思。”

　　我接着说：“这只是第一层意思，还有一点拿不准的是，这个曲博士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或者说，咱们能给人家什么好处？”

　　听了这话，小丁也有些发愁：“这倒是个问题，就咱们手里这点儿钱，连自个儿都快养不活了，哪儿有钱给人家曲博士开工资啊！”

　　“有。”

　　“有？”小丁喜道，“是不是又有新项目了？”

　　“现在咱们手里虽没有钱，可有一样东西却是钱都买不来的。”

　　“什么东西？”

　　“股份。”

　　“股份？”

　　“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股份才能体现咱们的诚意，也只有入股才能让曲卫东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事业中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咱俩所占的股份就会少一些。”

　　小丁马上道：“这不是问题！只要曲卫东肯出山，就算把我的股份都给他也成！”

　　“那咱们不就成了给曲卫东打工了吗？我想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小丁犹疑道：“百分之十……会不会少了点儿？”

　　“你知道，在一家公司如果占到百分之十的股份，那可是绝对的大股东啊！我以前的老板，公司是他一手创办的，可他也不过占了百分之二十几的股份。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有很多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咱们一次把赌本都赔光了，下次还有得玩吗？”

　　小丁想想也同意了我的说法，但他又提了一个担心：“你说，英子会不会有意见？”

　　我早就在等这句话了，自打英子进公司，小丁对她有点别的意思，所以他提出这个问题在情理之中的，我假装听不懂：“英子？英子会有什么意见？”

　　小丁耐心的开导我：“英子毕竟来公司这么久了，而且又辛苦的帮着做了W城的项目，怎么着也算公司的*了，她到现在一点儿股份都没有，而曲卫东却一来就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她会不会心里有意见？”

　　我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英子挺懂事的，而且她跟人家曲博士也没法比啊！”

　　小丁摇头道：“那倒未必！英子挺聪明的，依我看，她只是起点稍微低了点儿，只要稍加培养，将来肯定能发挥大作用！”

　　我沉吟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小丁说：“依着我说，干脆趁这个机会，也分点股份给英子，这样也能提高她的工作积极性！”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咱可说好了，英子的持股比例无论如何不能高过曲博士！”

　　小丁满心欢喜的道：“那当然了！”

　　“不行，不行！你说，咱们公司现在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给了英子股份，是不是也得捎上阿彪啊？我看还是算了！”

　　小丁赶紧道：“给阿彪点股份也应当的嘛！我看没什么不行的。”

　　在小丁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我“勉强”同意了小丁的提议，最终商定，每人拿出百分之十一，共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其中百分之十给曲卫东，百分之七给英子，百分之五给阿彪。这个看似随意的配股方案背后其实大有玄机，我们的公司就像一艘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航行的小渔船，随时都存在着颠覆的可能，要有一个而且必须仅有一个出色的船长带领着渔船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行，小丁显然不具备这种素质，而曲卫东的加盟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所以我必须把各种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在公司的所有组成人员中，我对小丁和曲卫东没有任何把握，而且从以往的争执中看来，小丁经常自恃占有一半的股份而与我分庭抗礼，我不担心利益受到损害，也从来没有考虑过面子问题，我只是害怕这样的争执会增加小船的不稳定性，使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船体更加脆弱。而阿彪和英子则不同，阿彪自不必说，英子也可以说是我的忠实信徒，要想驾驭这艘小船，我只有依靠他们两个。有了英子和阿彪的这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将来即便曲卫东站在小丁一头，我也完全可以把控大局。其实这套配股方案已经在我心中酝酿了很久，即便没有曲卫东这件事，我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

　　小丁显然对我的别有居心没有丝毫的察觉，他还以为事情正按着他的预期发展。看着小丁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愧疚和自责。

　　这些话我无法对身边的人讲，只好在网聊时一股脑的倒给流浪的泥鳅。

　　流浪的泥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也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初衷，如果换成了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可我觉得挺对不住小丁的。”

　　流浪的泥鳅：“我能理解你现在的痛苦，知道你心里也很茅盾，这些都很正常，因为你在蜕变，在向着一个领导者的方向蜕变，但凡蜕变，都是要脱一层皮的。”

　　“可我不想变成什么领导者，我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

　　流浪的泥鳅：“这就是你痛苦的根源了，因为你还没有弄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流浪的泥鳅：“先迈个关子，建议你买本《张居正》看看，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当天晚上，我就跑到书店买了本《张居正》，开始啃这部大部头。

　　第二天，我买了两瓶五粮液，又特意去簋街买了五斤麻辣小龙虾，拎着这两样东西径奔位于西三旗一个破落小区的曲卫东家。敲门声响过之后，就听曲卫东拉着京剧道白的腔调道：“门外何人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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