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与火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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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与火的边缘-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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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玫陡然提高声音:“你们走!我不想见你们!”

  门外之人显然也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道:“Daddy大老远的来看你,你总不能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白玫冷冷道:“没有人请你们来!你们害死了妈咪还不够,这次连姨妈也害死了,你们总该开心了!”

  “小玫!”门外之人大喝一声,旋即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门外的声音放低了些,却仍有些负气似的道:“我们在外面等你考虑清楚。”然后楼道里就响起脚步声。

  我走到门外通过门上的小孔向外张望时,门口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于是我回头对白玫道:“已经走了。”

  白玫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时似乎都站立不稳,我忙冲过去扶着她走回床上坐下,叹了口气道:“跟家里人,有什么话不好说开了的?还至于气成这样?”

  白玫没有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眼泪就绕着眼圈在转,只要她轻轻一动就会滚落下来。这副模样着实忍人怜爱,我实在不忍心再责备她什么,扶着她回到卧室,把枕头竖起来,让她就那么半躺半靠着,叹口气道:“我给你倒杯水,多喝水才会好得快。”

  我回来的时候,白玫已经擦干了眼泪,她接过水,随即放到床头柜上,低声道:“你觉得我心狠么?”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只好摇了摇头,白玫悠悠的道:“你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对待我和姆妈的。我刚生来不久,那个人就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姆妈伤心之下,带着我和哥哥远渡重洋,在加里弗尼亚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白玫亲口讲起自己的身世,白玫虽然和我的经历极不相同,但童年的经历都极为不幸,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只听白玫接着道:“那个人虽然抛弃了姆妈,但姆妈却始终不能忘记那个人,打从我记事起,就很少见姆妈笑,在我六岁那年,姆妈抑郁成疾,不久就抛下我和哥哥去了。姆妈临死的时候,还拉着我和哥哥的手,叮嘱我们,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让我们记恨那个人,你说她傻不傻?”我五岁丧父,已然是大大的不幸,没想到白玫的身世比我还要可怜,不但没有得到过父爱,六岁的时候竟连母亲也去世了,人生之不幸大概无逾于此了。

  或许母亲去世时白玫年纪还小,所以在叙述这一段经历的时候白玫的情绪并不怎么激动,语气甚至出奇的平静,但接下来提到白阿囡的时候她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如果不是有姨妈,我和哥哥早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不知道姨妈待我们有多好,为了照顾我们,姨妈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你想象不到在国外,华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得到的都是最脏最累的工作,而拿的报酬却是少得可怜的,那个时候,姨妈为了支付我们正常的开销,一个人做了几份工,最辛苦的时候,会接连干几个通宵!有一段时间,姨妈的腿肿的很粗,走路都有些吃力,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有一次愣是站着睡着了。”

  我很难把白玫嘴里的姨妈跟我认识的那个白阿囡联系在一起,我所认识的白阿囡市侩、粗鲁、脾气暴躁,是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的老板娘形象,很难想象她也吃过这样的苦头。白玫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她缓缓道:“姨妈是真正从苦日子里过来的,她最知道生活的艰难,所以她会把钱看得重一些,但她对朋友却向来很慷慨。这一点你大概很难理解,当年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囡姨天天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子,或者会花上一美元买一大袋发了霉的面包,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姨妈拎了一块牛排回家,我和哥哥都高兴坏了,嚷嚷着要吃拷牛排,姨妈真就给我们做了一次牛排吃,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牛排。你知道那块牛排怎么来的吗?”白玫略一停顿就接着道,“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原来姨妈那天给一个牛肉贩子家做小时工,那个牛肉贩子竟然起了歹心,趁她老婆不在家想非礼姨妈,幸好他老婆回家那牛肉贩子才没能得逞,结果牛肉贩子给了姨妈一块牛排做封口费了事。”

  我愕然:“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恶棍?”

  白玫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样?那个恶棍在当地很有些势力,姨妈一个弱女子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我后来知道这件之后,倒是狠狠的教训了那个坏蛋一顿,教训完这个恶棍之后,我连当年那块牛排钱也还给他了。只可惜那是多年以后的事情,那个恶棍早就把当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玫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悲伤,这会儿停下来脸色又开始发暗,我忙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对了,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白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十章
我诧异的望着白玫,白玫解释道:“在我四岁多的时候,每天晚上师傅来教我功夫,刚开始教我一些吐纳的法门,后来又教我拳法路数,前后总有两年多的时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他老人家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

  如果不是了解白玫的为人,我绝对不会相信,因为这种事实在太离奇了些。而且只学了两年就练得如此好身手,一方面固然说明白玫的武学天份极高,另一方面也说明她师傅武学造诣之高,这般想着,我脱口道:“可惜。”

  白玫抬眼头看着我道:“可惜什么?”

  “哦,我在想,可惜你师傅没见到我师傅,他们两个都是武林高手,英雄相惜,一定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嗯,我已经跟你讲了我的事,为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此时的白玫,在精神上是最脆弱的时候,哪里有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的半分影子,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小女孩的模样,不觉间,我竟也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道:“你累了,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我再给你讲,好不好?”

  “不好。”

  我无奈的苦笑,只好讲起了我的童年往事,讲五岁丧父,讲母亲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讲师傅教我武术……白玫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我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等白玫终于闭上眼睛之后,我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抻过被子,在给她搭上的那一刻,我和她的脸相距不过尺余,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白玫容貌,以前我只是知道白玫长得漂亮,如今仔细看来才发现,白玫的容貌岂止漂亮,简直可以用“精致”二字来形容!她的五官每一处都像经过精心雕刻,虽然未施脂粉,但更显丽人本色。更要命的是,这一刻,忽然有一股异香钻入我的鼻孔,这种香气绝不同于化妆品的香味,那是一种天然形成的少女的体香!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加速,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白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身子猛一抽搐,我吓了一跳,唯恐她突然睁开眼睛,产生什么误会,急忙向后跳了开来,谁知白玫只是发出一声呓语,连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又沉入了梦乡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退出卧室,随手带上了房门,整个过程中,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白玫的背影,确切的说,是不敢!

  在客厅中发了阵呆,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白玫这一次受了很大的打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目前我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操办好白阿囡的后事,回想起来,白阿囡生前对我也算不错,不为白玫,我也该做点什么。于是我给白玫留了便条,告诉他我去殡仪馆看看,然后悄悄下了楼。

  楼下停着两辆黑色的奥迪A6,玻璃上都贴着茶色的防晒膜,很难看清车内情形,这两辆车十有*就是白玫父亲和哥哥的车子,我无意搅到他们的家务事当中,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沿着小路往前走。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白玫哥哥的声音:“黄先生,请留步!”我有些意外,转过身来,只见第一辆轿车的后车门打开来,一个一身纯白西装的年轻人从车厢里跨出来,看到这个人的脸时,我大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是平伟豪!我猛然醒悟,怪不得先前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白玫的哥哥就是平伟豪!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白玫的父亲岂不就是平三爷!

  平伟豪做了个“请”的姿势:“黄先生,家父请你到车里一叙。”

  白玫是平三爷的女儿这件事一时有些让我难以接受,怀着满腹的犹疑,我走向车门。平三爷果然在车里,只不过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此刻的平三爷气色差了许多,似乎突然间老了几岁。平三爷似乎对于我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这也难怪,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对我和白玫之间的事了解多少,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就在我满腹狐疑的时候,平三爷面无表情的向我点了点头,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来。我坐进车里之后,平伟豪就关上车门去后面的车子了。

  汽车里只剩了我和平三爷,平三爷上来就问:“小玫她还好么?”

  我实话实说:“白姐的事让她受了些刺激,夜里发了烧,吃过药,这会儿已经睡了。”

  “谢谢你,黄老弟!”我知道平三爷这话不是虚文,也就没有客套。

  “你跟阿囡和小玫都很熟?”

  “也不算很熟,认识白姐纯粹是一次偶然,至于白总嘛,我们公司和她们公司有合作。”

  “小玫显然对你十分信任,她在北京没什么朋友,有你照顾她我就放心多了。”

  平三爷的话让我隐隐有些不安,刚要解释,他摇了摇手,接着道:“对于阿囡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沉了一沉,徐徐道:“警察勘查过现场,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根据我对白姐的了解,自杀的可能性也极小,十有*是高空失坠。”

  平三爷点了头,然后就有些失神的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脸色异常的凝重,我们俩许久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平三爷打破了沉默:“黄老弟,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我相信平三爷这话不是无因而发,以前的平三爷豪气干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但眼前的平三爷却是老气横秋,甚至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尸气。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空洞的安慰道:“现在人的平均寿命都七、八十,您的日子还长呢,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五十岁是壮年,六十岁是中年,七十以后才能勉强算作老年,您现在充其量是刚刚人到中年。” 。。

第十一章
平三爷无声的笑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说这个了。你……觉得小玫怎么样?”

  我实在没想到平三爷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双颊发烧,感觉十二分的不自在:“三爷,您可能误会了。其实我跟白……玫只是……算是普通的朋友吧,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只是过来安慰安慰她。”

  平三爷似乎在认真听我说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我说完之后,他缓缓道:“我这一辈子,造过很多孽,也被人陷害过无数次,我欠人的、人欠我的数也数不清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尔虞我诈都看够了,我这一辈子并没有什么遗憾!事到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唯有这一子一女……”

  “三爷……”

  平三爷摇了摇手:“黄老弟,你不必安慰我,过了一辈子刀头舔血的日子,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替我照顾好小玫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知道不能不回答,只好泛泛的道:“您放心,以后白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平三爷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对我说:“我想去看看阿囡,你愿不愿意陪我?”我本来就是要到殡仪馆去的,有平三爷同往,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平三爷让平伟豪在楼下照看白玫,只叫了一个司机开车送我们,平伟豪虽然一脸的不放心,却并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

  我和平三爷十分默契,一路上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在殡仪馆门口停了下来,刚一停车,就有两个年轻人跑过来开门,看他们对平三爷毕恭毕敬的态度,显然也是帮会里的人,有平三爷在,白阿囡的身后事大概不用我操心了。其中一个把我们带到停尸房,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姓王的驼背老头。王老头穿一身灰黑色的粗布裤褂,一双黑色胶鞋,满脸阴郁,看上去就让人不怎么舒服。他翻着一个黑色的记事本,爱搭不理的道:“白阿囡,昨天刚进来的吧?”

  一旁的小伙子显然对王老头的态度极为不满,向前跨了一步,就要动手,却被平三爷拦了回去,我忙应道:“是,昨天刚刚去世。”

  王老头翻着眼睛瞅了司机一眼,阴森森的道:“化妆师正在化妆呢,你们进去的时候小声点,别惊了死者。”王老头说的轻松,我却感到一股寒意,我只道他是随口吓人的,没想到平三爷却十分认真的对司机道:“王老弟说的是,你在这里等吧。”

  小伙子大气都没敢喘,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是。”

  从门口到停尸间要经过一段长长的楼道,楼道两旁是一个一个房间,房间的窗子上都挂着黑色的布幔,看上去充满了诡异和阴森。

  “有钱的住单间,没钱的睡通铺,”王老头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走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离门口近的那几个是豪华包间,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比我这孤老头子住的都好!”王老头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外边明明阳光明媚,我却突然感到有些冷。

  白阿囡的尸体停放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跟别的房间一样,门窗都挂了黑纱,只有屋子正中吊着的一盏白炽灯发出阴冷的光,灯下面是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雪白雪白的床单,白阿囡软耷耷的躺在白床单上,头无力的歪在床上,全没了平日的气势,看上去就像一只处理好的白条鸡。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正在为她做面部的清洁工作,王老头哑着嗓子咳了一声,冲中年妇女道:“陈化妆师,家属来了。”

  陈化妆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继续着手头的工作。王老头低声对我们说:“就快好了,你们稍等一下。”平三爷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白阿囡的脸上。严格说来,那已经算不上“脸”,她的头严重变形,尤其脖子的皮肤多处破裂,虽然粗粗缝过,看上去仍然有些触目惊心。幸好白玫不在现场,要让她看到白阿囡这副模样,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刺激!

  十几分钟之后,陈化妆师给白阿囡化完了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和平三爷。她看人的方式很特别,是自上而下,从发际一直到下巴,那样子就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瞅得人心里极不舒服。陈化妆师有一个小皮箱,大小形制与普通的医药箱仿佛,她把用过的工具一件一件收进小皮箱,每一件工具都有一个固定的位置,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陈化妆师把小皮箱背到肩上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陈阿囡的尸体,这才向门口走去。

  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平三爷真诚的道:“谢谢,你很专业。”那一刻,我分明看见陈化妆师眼睛一亮,但她并没有稍留,径自开门去了。

  平三爷看了一眼王老头:“老弟,可以让我们单独跟她呆一会么?”

  王老头脸色更阴沉了,他翻着眼睛瞅了平三爷一眼,嘟嘟囊囊的转身去了。我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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