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不适,让她想任性的回家蒙头大睡,但责任感又督促著她下能缺席。
两桐权衡下,理性最终还是战胜私心,陶咏然强打起精神驱车前往帝王饭店。
各大媒体记者皆踊跃出席,记者会会场座无虚席。
陶咏然别上“下道德生活娱乐台”的记者证,在最后面的空位坐下。
约莫五分钟后,主持人二介绍剧中人物出场。
不消说,压轴当然非珍珠莫属。
她全身上下的行头皆是超级名牌——YEN,与她绝艳的容颜相得益彰,一出场就迷倒众人,闪光灯此起彼落,形成一道强烈光束。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非常美丽迷人,倘若她是个男人,应该也会为她的美貌深深著迷。
陶咏然望著台上风姿绰约的珍珠,害她下禁联想起,近日来严重干扰她平静生活的男人——东方神。
他和珍珠两人关系如此亲密,应该会现身送花或献吻,为他的女友造势才对。
主持人正在访问顾镇璋,看著他俊秀的脸庞,陶咏然竟不再像当初一样会心跳加速,甜蜜的感觉也下知从何时开始,一点一滴消逝了。
人心一旦改变,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越发昏沉的脑袋、发热的身躯,让陶咏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主持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台上台下顿时笑成一团,气氛相当热络。
接下来的高潮,便是每位演员各找一位记者朋友,一同上台演小短剧。
可能是最近运气实在“太好”的关系,陶咏然再度雀屏中选,而挑中她的人正是珍珠。
陶咏然眉心纠结,当下只想掉头走人:但不能,除非她不想要这份工作。
否则再怎么样,她也得忍气吞声,因为她是专业记者,并且赖以维生。
陶咏然踩著虚浮的脚步上台,不经意的瞥见男友的目光,紧紧追随著艳光四射的珍珠,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想笑,却扬不起嘴角。
她要和珍珠饰演一对姐妹,两姐妹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戏码,而且这是戏里的最高潮。
陶咏然硬撑著,被动的和珍珠对戏。
演著演著,珍珠猝不及防的,在她脸上掴了响亮亮的一巴掌。
霎时,会场一片死寂,连以机智见长的王持人也愣住。
“哦!我可是忠于原著呢!”
珍珠理直气壮的解释自己突兀的举动,脸上毫无愧色。
大伙儿恍然大悟,甚至还夸张的拍手叫好。
然而陶咏然的小睑却青白交错,脑门轰轰作响,像是被千万人踩踏过一般,疼痛难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珍珠虚伪的道歉。“这杯香槟算是赔罪罗!”
她递了一杯金黄色液体给陶咏然,自己也端了一杯。
“我敬你。”
忍著头部的胀痛,陶咏然接过杯子,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思意思的沾了一口。
她捧著杯子准备下台,却在经过珍珠面前时,被绊了一脚,跌趴在台上,更不幸的是竞还碰倒了香槟塔。
匡啷一声,几百杯香槟顺势倒塌,香甜的液体淋了一地,陶咏然自然也逃不过厄运。
淋了满身香槟不说,几片碎玻璃也因此镶人皮肤中,鲜红的血爬满她的手臂,好不骇人。
珍珠挑眉,一脸幸灾乐祸。“唉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香槟都弄倒了。”
陶咏然狼狈的趴在台上,一点起身的余力都没有。
没有人愿意向前扶她一把,连她的男朋友亦然。
她完完全全体会到,这原是个变相的阶级制度社会,人心如此冶漠,渺小、卑微如她,就算被糟蹋也仅能含泪接受。
她好累。
她的梦醒了,知道不会有什么白马王子来拯救她。
四周嘈杂的声音,蓦地静止。
每个人的目光,全被从会场后方从容走向台前的挺拔身影吸引。
“神,你来了。”珍珠惊喜不已,又要效法无尾熊黏上前去。
东方神冶冶睨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一片冷漠。
珍珠被他没有温度的眼神骇住,像座雕像定在原地。
东方神不在乎是否会弄脏昂贵的手工西装,半跪在地,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已呈半昏迷状态的娇小身躯。
“狂神耶!快拍照……”
“他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目光和话题,一下子统统转移到狂神身上,台上的演员顿时黯淡无光,无人理会。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珍珠万万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而且以这种结局收场。
可恨的是,她心爱的男人居然出面维护那个贱女人!
这口气,她怎么吞咽得下!
身体飘浮著,意识飘渺,脑中除了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但陶咏然觉得好安全。
“恶……”她呕了声,五官全皱成一团,身体滚烫却不断颤抖。
在最短的时间内,飞车到临近的医院后,东方神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将她放置病床上,拧了条毛巾坐在床沿为她擦拭沾附在她发上、颊上、衣服上的液体。
陶咏然努力的掀开眼皮,豆大的泪从眼角滚落。
东方神赫然惊觉自己著急的行为,扔开毛巾背对著她。
“谢谢。”她的声音极度沙哑,向来粉嫩的唇如今干涸苍白。
他攒紧眉心,待心中的激荡平复后,才转头面对她。
他南从纽约回国,从机场到饭店用餐,于是顺便绕到记者会瞧瞧,一开始在门口就见她呆坐著,下知在想什么。
直到她被珍珠叫上台、挨了一记耳光,如风中落叶般的摇晃身躯,这一幕幕他都尽收眼底,却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当她动也不动的一人趴在台上,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
他不禁扪心自问:这场游戏,他是否陷得太深?
“医生待会就过来。”东方神心里波涛汹涌,语气却很淡很淡。
陶咏然闭著眼,泪水泛滥成灾。
“你是白痴吗?明知道珍珠不怀好意,你还上去找罪受。”他面色凝重,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嘲讽。
他气她老是不懂拒绝、气她的委曲求全,气她就快要病死了还要硬撑。
她是他见过最没大脑的女人,却又该死的紧揪著他的心、牢牢锁住他的注意。
陶咏然无言以对。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想求得温饱,势必就要有所牺牲。
这种平凡人的痛苦,恐怕他永远无法体会的。
医生进来后,东方神便打算离开。
“不要走……”一看到他欲离的画面,陶咏然忽然慌张起来。
她发出虚弱的请求,不在乎扯动手臂上的伤口,血又一涌而出。
“快动手。”东方神站在门边,没好气的对著愣在一旁的医生吼道。
医生回过神,著手替床上荏弱的人儿看诊,并且治疗她满是伤痕的手。
他就一直站在门边,并未离去。
然而他所处的位置,却是陶咏然视线所不及的角落,她掩不住的怅然若失,加深心中的悲伤。
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感,啃蚀她的心。
她根本下够坚强,她多么渴望有副强健、可靠的肩膀能够依赖。
医生看她泪流满面,十分无措。“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医生很紧张,毕竟她是狂神带来的病人,想必身分非常重要,疏忽不得。
陶咏然摇摇头,合上眼逼迫自己睡觉。
告诉自己一觉醒来,她还是自己熟悉的、必须坚强的陶咏然。
或许是感冒之故,陶咏然很快地沉沉睡去。
东方神坐在床边,看著她熟睡的脸,情下自禁的伸手抚摸。
细致的触感犹如上好的丝绒,令他暗自赞叹。
她的姿色比下上他以往任何一位女友,但个性却是他遇过最独特的。
一个小小的躯体,竟有如此强韧的生命力。
只是她眉宇问的愁绪,到底从何而来?
对一个女人感到好奇,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也讶异,她的话对他有著莫名的影响力。
“东方……”
细碎的梦呓,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阖下眸,低头吻住她微启的唇。
他不会像其他四位好友一样,对自己的感情不诚实——至少,他敢承认自己当下的感情。
悠悠醒来,少了头痛的折磨,陶咏然觉得通体舒畅。
睁开眼,一片白映入眼帘,一时间让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若非手上缠了绷带,她几乎要以为那令她难堪的耳光、在众人前出尽洋相,还有他的出现,都只是一场梦。
他终究还是定了,在她需要他陪伴的时候。
她露出一抹苦笑,硬是压抑住盈满眼眶的泪。
掀开棉被下床,慢慢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微熹的天色笼罩著阴霾。
现在回家梳洗一番,再赶到公司应该还来得及,今天她还有好多新闻要跑。
只是——她随身的包包呢?她翻遍整间房,遍寻下著。
老天真要绝她下成?什么倒楣事都让她给碰上。
枯坐在床上,陶咏然沮丧万分。
“喀嚓”的一声,门被打开,一位长相甜美的护士提著点滴进来。
“咦?你怎么起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陶咏然对著小护士轻轻一笑。
“怎么会没事,你营养下良,身体很虚弱呢!”
护士小姐端著架子反驳她的话,陶咏然却因此羞红了脸。
在富足安乐的台湾,还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营养不良”呢?
护士一边吊起点滴瓶,一边客气的催促。“小姐,麻烦你躺好。”
陶咏然感到困窘。“我真的没事了。”她接续道:“请问,这间病房一晚要多少钱?”
“嗯?”护士小姐疑惑的看著她,下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嗯?”很奇怪吗?陶咏然的脸更红了。
“听说你是被狂神抱进来的?”护士小姐话锋一转,流露出年轻女孩的八卦本性。“是不是真的?”
她一早来医院时,听晚班和大夜班的同事都在聊这件事哩!
她也好想见狂神本人喔!听说比电视上、杂志上还要帅奸几倍。
陶咏然呐呐的点点头。
“啊——好羡慕哦!这辈子能被那么帅的男人抱一次,死而无憾了。”
小护士双手捧心,夸张的嚷嚷。
陶咏然下禁哑然失笑,笑里夹杂著苦涩。
比起小女生的愿望,她显然太过贪心了——
竟然还要求他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开始贪求他的关怀。
小护士叽哩呱啦的又问了陶咏然一堆问题,全部都跟狂神脱离不了关系。
“对不起,我得走了。”陶咏然好不容易逮到空档插嘴。
“不行,要把点滴打完才行。”
一回归正题,护七又敛起笑意,坚持她的立场。
陶咏然当然没那么听话。“对不起。”一溜烟的跑掉了。
陶咏然问过柜台结帐的小姐,说是狂神已经把费用付清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否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启齿,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离开医院前,她瞄了眼墙上的钟,已是早上八点多了。
她连打电话的零钱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她缩著脖子沿路走回公司。
而拎著早餐回医院的东方神,迎接他的是一室冶清。
那该死的笨女人,到底还要让他“追”多久,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了。
只要他的目的达成,她的死活再也跟他毫无瓜葛。
东方神在扑空之后,赌气的想。
陶咏然忍著饥饿,走了约莫五十分钟的路程,若下是意志力过人,恐怕又要昏倒被送回医院了。
进到办公室,大伙都停下手边的工作,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她+
还没坐下,总经理就像箭矢般朝她而来。“陶咏然,马上把东西收一收。”
“嗄?”
“今天开始,你不必跑新闻了。”总经理沉声宣布。
一股不样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宣判。
“我就说,你根本不是当记者的料。”总经理继续说著残酷的话,没顾虑到她的心情。
“叫你去跑个新闻,居然有办法惹毛当今的大红人、大摇钱树——珍珠小姐,你脑袋装屎啊!要是再让你跑下去,人都被你得罪光了啦!”
轰!对陶咏然而言,这不啻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八成是珍珠告的状吧!不晓得把她说得多恶劣……
所谓祸不单行,她又印证了一句成语,陶咏然在心底自嘲。
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了。
“对不起,造成大家的困扰。”
恳求、哭泣都免了,再继续撑下去,她只会输得更难看而已。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总经理从口袋里抽出薪资袋,扔在桌上。
陶咏然拿起薪资袋,黯然的离开。
漫无目的走在路上,迎面袭来的刺骨寒风,虽然衣著单薄却不觉得冷。
这世上,还有哪里比她的心更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喃喃背诵著,试图安慰自己,让自己看开些。
一连串的打击与失去,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一流大学毕业又怎样?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还是只能做个看人家脸色行事的小职员。
前途茫茫,孤单袭身,陶咏然忍不住站在街头,掩面哭泣。
第八章
陶咏然从安养院探望完母亲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多。
住进安养院,是母亲要求的,她说那里有伴可以陪她聊天,但陶咏然晓得母亲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造成她的负担。
两人为了这件事僵持了好久,后来她发现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确实不安全,才不舍的将她送到颇受好评的基督教会附属安养院。
每隔两、三天,她就会去探视母亲。
她当然没告诉母亲她被革职的消息,这种不快乐的事,她默默承受就好。
母亲年纪大了,没必要再让她操心。
今晚的巷子格外漆黑,连唯二盏路灯也罢工了。
不期然,她又想起了那只瘦弱无依的小狗。
希望,它是被有心人带走了。
这也是她的心声,希望有天能出现有心人,好好爱护她、珍惜她、真心真意爱著她……
爱呵!容易吓跑男人的字眼,却是女人一辈子的奢求。
拾级而上,回到小且旧、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的小窝,洗过热水澡后,身子温暖许多。
打开衣橱欲拿出披肩,眼角余光瞥见男性西装外套,和美丽的粉红色礼服,记忆依旧鲜明,她的心却荒芜一片。
她放回披肩,取下西装外套,走到客厅里的懒骨头旁坐下。
将质地上好的外套凑在鼻端嗅著,残留的檀香气味醺醉了她的神志、也醺出了她的泪。
她怎么会像个小孩似的,动下动就掉眼泪?
紧紧搂著外套,想像著这件外套王人结实、硬朗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里,那股无可言喻的安全感……
她这辈子,大概只有暗恋的份了吧!
既然无法抑制悲伤,就让它尽情满溢,将她淹没。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电铃骤然响起,陶咏然擦干泪痕,狐疑的前去应门。
“哪位?”
“咏然是我,镇玮。”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敢开门。“怎么有空来,有事吗,,”她的口吻淡如水。
“你还好吗?昨晚……”顾镇玮嗫嚅道。
“嗯,我没事。”陶咏然的心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云淡风轻的宛如在谈论天气般无关紧要。
“那个……呃……”顾镇璋突然吞吐起来。
“嗯?”其实,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我最近工作很忙,而且经纪人要我……”他努力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