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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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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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班长这才放下心来,叼起烟袋锅子和野战医院的熟人说起大栓的英勇事迹来,正巧军报记者在附近寻找新闻线索,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耳朵竖了起来,笑眯眯走过来道:“同志,我想采访一下你们可以么?”

    薛大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汉口的大医院了,洁白的床单,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还有来来往往的白衣天使,都让他松了一口气,死不了啦。

    一群没有扎武装带的首长在医院领导的陪同下前来视察,挨个病床的问,哪个地方人,哪个部队的,怎么受的伤,轮到大栓的时候,为首那个瘦削白脸浓眉毛的男子忽然笑道:“这不是军报上报道的盘肠大战的英雄炮兵么。”

    大栓憨厚的笑笑,不好意思说话。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首长说:“小同志,当时是什么精神在感召着你做出这么英勇的举动?给我们唠唠。”

    大栓道:“没想别的,就觉得当一回炮兵没开过炮太不值了,临死前怎么着也得放一炮。”

    首长们爽朗大笑起来。

    大栓挠着头,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那个白脸浓眉毛的首长也轻轻笑了笑,说了一个字:“好。”

    首长们走了,大栓才问旁边病友:“那是谁啊?”

    “林总你都不认识,亏你还是四野的兵。”病友鄙夷道。

    “妈呀,是林总司令啊。”大栓长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过了两日,政治部给大栓颁发了一枚战斗英雄奖章,军报的记者又来给他拍了照,大栓问能不能把奖章和照片给家里寄去,记者满口答应:“你放心好了,咱们的后勤工作绝对到位,你立功受奖的事儿,家里一准知道,指不定门上还挂了大奖状呢。”

    大栓成了英雄,可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滞留在医院不能随军南下,四野已经攻克了武汉重镇,向湖南进军,战友们一个个出了院,眼瞅着只剩下大栓一个了。

    他心急火燎,可医生就是不给开出院单,还说你现在出院也来不及,部队一日千里,等你追到湖南,大军指不定就到了海南岛呢,你上哪儿追去。

    大栓说那我也得去啊,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医院吧。

    话虽这么说,他确实没那个魄力去追部队,天下那么大,万一追不到就完了,于是每天帮着医院干杂活,扫地洒水抬担架什么的。

    一个叫愈雯的小护士喜欢上了大栓,两人从眉来眼去到互赠礼物,后来还一起逛江汉路,大栓用津贴给愈雯买了笔记本和钢笔,愈雯送给大栓一块绣了名字的手帕。

    盛夏时节,汉口江滩上草木茂盛,野花遍地,大栓和愈雯在这里私定了终身。

    大栓写了一封信回家,信里还附带一张他和愈雯的军装合影。

    解放军的军事邮政系统效率很高,信件经平汉铁路送到千里以外的北平城,邮递员蹬着脚踏车来到宣武门内头发胡同,解放了,北平城内面貌大变,臭水沟被填平,道路重修,人民政府掏钱帮困难户修缮了房屋,宝庆家是军属,享受特殊照顾,区里来人用白粉刷了墙,铺了新瓦片,还给宝庆安排了工作,在区运输公司当班长。

    薛家大门重新刷了一层油漆,门上钉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军属家庭四个字,还挂着一朵大红花。

    “宝庆家的,你家的信。”邮递员是老熟人了,在门口就喊上了。

    杏儿赶紧出门,两手才围裙上擦了两下,诚惶诚恐接了信,问道:“是哪儿寄来的?”

    邮递员道:“盖着军邮的戳子,是武汉寄来的,大栓写的报喜信,准没错。”

    杏儿喜滋滋,前些日子,区里敲锣打鼓来送喜报,说是儿子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当了战斗英雄呢,区里奖励了一百斤小米,全家上下都跟着沾光,走哪儿都有面子。

    不过听说儿子光荣负伤,当娘的可没偷偷掉泪。

    杏儿不识字,不敢拆信,直到宝庆下班回来,才让女儿拆开信来念,二宝念了哥哥的信,全家都高兴起来,双喜临门啊,大栓不但立功受奖,还要娶媳妇呢。

    宝庆沉默了半天,说:“娶个汉口姑娘,将来在哪儿过日子,我看不妥。”

    ……

    医院里人来人往,首长来的尤其多,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找女护士谈工作,武汉是大城市,漂亮妹子城里妞可不少,军医院是部队的自留地,那些老革命打了半辈子光棍,忽然见到这么多水灵妹子,就跟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一样,没事也要找个由头来转转。

    首长们虽然官大,但是年纪也大,性子粗鲁,不讲卫生,脏话连天,护士们并不喜欢,尤其一个姓王的副军长,跟个土匪似的,人见人怕,护士们听到他的名头就绕着走。

    怕什么来什么,王副军长看上了愈雯。

    组织上一点不含糊,院党委找愈雯谈话,关切的询问她的个人问题,愈雯说我还年轻,现在不考虑个人问题,还有很多革命工作等着做呢。

    党委同志笑眯眯的说:“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但也不能光顾着革命,不顾个人问题啊,你看那么多老同志干了一辈子革命,戎马生涯几十年,四五十岁也没成家,现在革命就要成功,新中国就要建立了,他们的生活问题,也是咱们的任务啊。”

    愈雯咬着嘴唇不说话。

    党委同志说:“王副军长很关心你,说你认真负责,业务过硬,你也知道王副军长这个人脾气很大的,他从没夸过谁,你是第一个,组织上觉得,你和王副军长结成革命伴侣的话,对你个人来说也是学习和进步的机会。”

    愈雯面无表情的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不管是谁也不行,这是政治任务!”党委同志沉下脸,发了脾气。

    愈雯扭头就走,背地里哭的稀里哗啦,大栓知道以后也很无奈,他只是一个大头兵,哪有资本和副军长斗。

    愈雯拿出一把手术刀说:“他们再逼我,我就死!”

    大栓一咬牙,道:“我去找那个姓王的!”

    恰巧王副军长正在医院“疗养”,大栓来到**病房外,听到里面王副军长正和医院领导谈笑风生,一口北平话倍儿地道。

    他鼓起勇气猛然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王副军长是个粗豪汉子,一身黄军装,胡子拉茬,两眼盯着薛大栓:“你谁啊,进门也不喊报告。”

    医院领导有些尴尬,道:“他就是薛大栓。”

    王副军长道:“哦,你就是愈雯的对象,那个薛大栓,小子,你挺有种啊,敢和我王栋梁抢媳妇。”

第九十章 阴丹士林蓝依旧

    临来之前,薛大栓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愈雯,他听说过王副军长的名头,这家伙以前是东北军出身,西安事变后投身革命,打仗十分英勇,人称四野拼命三郎,平时生活作风也十分强悍,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大栓拉开衣服,露出两颗木柄手榴弹,这是他从医院保护股办公室里偷的,也是他对阵王副军长的勇气,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就算是百战悍将也不得不退让。

    但是初出茅庐的薛大栓还是低估了王副军长的能耐,战场上人家啥没见过,区区两枚手榴弹算个毛啊。

    医院领导先反应过来:“小薛你这是干什么!”

    王栋梁哈哈大笑:“有点意思,小子,敢在老子跟前舞刀弄枪,你挺有种啊,咋滴,是不是为了个娘们,打算炸死我这个副军长啊?”

    薛大栓略一迟疑,被门口悄悄摸过来的警卫员一个虎扑按在地上,手榴弹的盖子还没拧开就易了手。

    医院保卫股的同志闻讯赶到,将薛大栓五花大绑起来。

    薛大栓瘫坐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开除军籍,移送军事法庭,少不了要吃枪子,这样的死法,比死在前线可差距大了,家里也要跟着遭殃,愈雯也要被连累,这一刻他后悔莫及。

    王副军长制止了保卫股的进一步行动,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问薛大栓:“听口音你是北平人?”

    薛大栓没说话。

    医院领导看过关于他的报道,替他回答:“是的,薛大栓是北平参军的战士。”

    王副军长道:“巧了,我也是北平人,我长辛店的,你哪儿的?”

    薛大栓还是不答话,医院领导替他着急,心说人家副军长没责怪你,还给你套老乡,你咋这么不识抬举呢,便踢了薛大栓一脚:“傻了啊你!”

    “我家在宣武门内。”大栓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点意思还能分辨得出,兴许能有转机。

    王副军长嘿嘿笑起来:“那地方我熟啊,石驸马大街,头发胡同,整天在那一带转悠来着。”

    医院领导道:“王副军长,您以前在北平是做什么的?”

    “我呀,拉洋车,拉大粪,都干过,后来跟冯玉祥当兵才离开。”

    薛大栓心里一动,他经常听父母聊天提到以前的故人,就有这么一号,是自家车厂的工人,后来跟冯玉祥部队走了,貌似也姓王来着。

    想到这里,他斗胆问了一句:“知道紫光车厂不?”

    王副军长呵呵一笑:“紫光车厂,四个电石灯,北京城头一号,我能不知道?我就是紫光车厂的车把式,小子,你……你姓什么来着?”

    医院领导忙不迭:“他姓薛。”

    王副军长一拍大腿:“我操,怪不得有点眼熟,小子,薛宝庆是你啥人?”

    大栓道:“是俺爹。”

    王副军长乐了:“是宝庆的儿子啊,解开解开,你们绑我大侄儿干啥?”

    保卫干事赶紧把绳子解开,王副军长亲自将大栓扶起,按在椅子上,掏出香烟来:“抽烟!”

    “不会。”

    “当兵哪能不会抽烟,抽!”

    “那谁,小李子,让军部食堂准备一桌菜,我和大侄儿喝两盅。”

    医院领导松了一口气,问道:“副军长,您看愈雯那事儿?”

    王副军长道:“喊上,侄媳妇也一块去,我给他俩做主,今天就完婚。”

    领导吓一跳:“这么快?”

    “干革命就得抓紧,赶紧结婚赶紧洞房,赶紧生下一代,帝国主义对我们虎视眈眈,可不得抓点紧解决兵员缺乏的问题么。”

    “是是是,副军长高瞻远瞩的很。”领导擦了一把汗,心里说这位首长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过这档子闹心事儿总算是圆满收场了。

    薛大栓和愈雯被邀请到军部食堂吃饭,王栋梁副军长作为长辈替他俩做主,登记结婚,立刻就办。

    愈雯家里是汉口小商人,市侩家庭,一直反对女儿参加革命,更反对女儿嫁给外地人,不过如今一切由不得他们了,王副军长亲自出马,带了一群政工干部到愈家提亲,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小商人很快屈服,接受了这么一个北平女婿。

    晚上,汉口璇宫饭店举办一场朴素的婚宴,由于是革命婚姻,饭菜酒水都很简单,宾客也也大都是穿军装的,愈家亲戚来了一些,知道新郎的叔叔是副军长,这才转忧为喜,攀上贵亲戚大家都沾光哩。

    婚礼过后,薛大栓的工作问题摆上案头,他本是炮纵的兵,可现在炮兵早已南下,一日千里,寻找老部队困难很大,王栋梁说你不如跟我干吧,先当通讯员,再慢慢想办法。

    薛大栓有些不乐意,他想的是冲锋陷阵建功立业,不过既然已经结婚,身后有了牵绊,在军部谋个没危险的安稳差使也不错。

    愈雯跟了薛大栓,王副军长的生活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不过这不是事儿,医院里年轻貌美的小护士多得是,很快院方就安排了一个十七岁的女战士和王栋梁结了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于是一切就这么定了下来。

    ……

    解放军摧枯拉朽,横扫江南,中华民国首都南京在渡江战役第三天解放,十万**溃散。

    四月底,山西太原解放,阎锡山逃往台湾,**七万人被俘。

    五月三日,浙江杭州解放,月底,“固若金汤”的远东大都会上海解放,汤恩伯十万大军被歼灭。

    北泰是华东重要军工城市,为保证正常生产,萧郎留任市长,慕易辰留任铁厂总经理,北泰各工厂在党委领导下加班加点生产武器弹药,产量和合格率远超以前。

    淮江铁桥连夜修复,一车车的军火南下运输,一船船优质电煤运往上海,支援新中国的解放和建设大业。

    省城,枫林路官邸,旗杆上一面红旗猎猎飘扬,路口执勤的战士已经换下了深绿色的美式夹克军装,穿上黄色粗布解放军制服,胸口配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手持卡宾枪,精神抖擞面貌一新。

    陈子锟也换了服装,一袭没有任何标识的绿色中山装,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淮江日报,头版是湖南和平解放的消息,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与国民党军第一兵团司令官陈明仁通电起义。

    程潜是同盟会员,国民党高级元老,陆军一级上将,比陈子锟还要资深的大佬,他的归顺意味着国民党的彻底失败,虽然还有西安的胡宗南、甘肃青海宁夏的马家军,云贵两广四川等地,但天下已经归心,国民党时日无多了。

    姚依蕾带着陈嫣从香港回到了省城,夏小青刘婷林文静带着陈姣从北泰回来,一家人基本团聚,鉴冰不放心陈家在上海的产业,陈南要继续学业,先去了上海料理事务,只有陈北,远隔重洋身在台湾。

    省城经济秩序得到恢复,***实行供给制,吃公家饭的每月都发粮食。货币使用人民币,物价稳定,百姓生活虽然还很苦,但总归比以前好多了。

    陈子锟身为江东军政委员会主席,依然是货真价实的江东王,八月下旬,一封来自北平的电报,邀约他赴平参加全国政协第一届会议。

    政治协商会议就是议会,联合政府的重要组成部分,江东不光一个陈子锟,还有许多**进步人士都应邀参会,其中就有淮江日报总编阮铭川。

    八月底,陈子锟带着放暑假的小女儿陈姣,在姚依蕾林文静夏小青刘婷的共同陪伴下,再一次踏上了北上之路。

    江东铁路局挂了一节软卧专列,送陈主席赴京,虽然北平还叫北平,但消息灵通人士说这个名称已经用不了几天了,北平即将恢复她作为首都的荣光,改回北京。

    经过两天一夜的旅途,火车抵达北平正阳门东车站,望着熟悉的月台,陈子锟不禁思绪万千,回到三十年前,懵懂莽撞的自己,就是这样乘坐火车来到帝都闯天下,在车站邂逅初恋林文静,开始一段段人生传奇。

    他回望林文静,林文静猜到他心里所想,也正看着他,昔日清纯少女如今眼角已有鱼尾纹,阴丹士林蓝却依旧。

    列车喷着大团的蒸汽缓慢驶入车站,寂静的站台忽然热闹起来,军乐声骤起,大批欢迎人员从站内走出,为首一男子气宇轩昂,身穿银灰色中山装,右臂横在胸前,笑容和煦春风拂面,正是周恩来先生。

    陈子锟第一个下车,和周恩来先生握手,两人相视大笑,携手前行,突然间陈子锟瞥见人群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花白头发,黑色制服,腰扎皮带,却是他少年时的朋友,站警赵家勇。

    此时此刻,陈子锟不方便过去打招呼,赵家勇的身影在他脑海里转瞬即逝。

    站前广场打扫的异常整洁,没有洋车三轮,没有果皮纸屑烟头,没有闲杂人等地痞流氓,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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