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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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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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来到人间时日已长,夫子灌进她身体里的人间之力,在不停地削弱她,如果她要打破西方极乐世界,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将这片西方极乐世界毁了,人间还有长安城,还有书院,还有惊神阵,到那时虚弱至极的她,又该如何办?

    所以她有些犹豫。

    宁缺不知道她为什么犹豫——现在的局势非常糟糕,被天风吹散的那篇佛经,并没有就此消失,散乱的部分向着崖坪落了下来!

    那些泛着金光的、寺庙般大的文字,在向崖坪飘落的过程里,慢慢变小,最终变成有若花瓣般的存在,散发着异香。

    佛国有天女散花,画面非常美丽。

    宁缺的神情却极凝重。有经文变化而成的花瓣。落在了大黑伞的伞面上,每片花瓣仿佛便如一颗巨石,无比沉重。

    佛光本就威压极重,无数花瓣落下,在大黑伞的伞面上厚厚铺着,那更是人类难以承受的重量,不过瞬间。他便觉得手臂要断了。

    宁缺把伞柄插入崖坪间,相信山峰既然是佛祖的身体,必然撑得住。

    他看了眼站在佛光里沉默不语的桑桑。

    他抽出铁刀,向着漫天飘落的花瓣斩去。

    刀出留痕,痕便是字,字便是神符。乂字符。

    花瓣看着是花瓣,实际上依然是字,是佛经里的字。

    佛法无比,才会字重如山。

    佛祖如果留下的是别种手段,以宁缺五境之内的修为境界,必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抓着桑桑的衣袖,老老实实躲在她的身后。

    但既然这是篇经文。落下的是文字。那么他便能破。

    因为他是人间最好的书法家,最强的神符师。他在书院的旧里不知拆了多少字,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拆字。

    七道乂字神符,出现在崖畔的空中。

    落下的花瓣触着符意,便碎成丝絮,因为花里的字都被拆成了无意义的线条。

    花瓣继续飘落,数千字便是数千花,如绵绵春雨,久久不歇。

    七道乂字神符与佛祖威能对抗,没有却撑太长时间,便自消失。

    看着空中还残着大半的那篇经文,看着微乱的经文下方不停飘离落下的文字与近处的花瓣,宁缺毫无惧色,挥刀再斩。

    这一次他没有拆字,而是在天空里写了一个字。

    他写的非常随意,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字是什么。

    佛祖就算死后亦能知五百年,也不可能猜到。

    铁刀在经文上画出的笔画,更像是在涂鸦。

    再简显易懂的经文,只要顽童在上面胡乱涂几笔墨渍,便能让最有学问的高僧大德,也看不懂其中的的意思。

    佛国经书,就此被宁缺乱刀所破。

    他是夫子和颜瑟共同培养出来的怪物,他不属于昊天的世界,更不属于佛祖的世界,他最不想呆的地方的就是西方极乐世界。

    用文字之道对付宁缺,就像是在夫子门前切鱼脍,临四十七巷前卖酸辣面片汤。

    他收刀归鞘,望着桑桑说道:“你还不出手?”

    桑桑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没有理他。

    宁缺抖落大黑伞上的花瓣,撑到她的头上,替她挡住佛光。

    桑桑微微皱眉,说道:“这些手段,如何奈何得了我。”

    宁缺说道:“看你这小脸白的,何必逞强。”

    桑桑说道:“我本就强,何必逞?”

    宁缺心想,到底是昊天,太爱面子,在这种时候还要硬撑。

    他把伞柄塞进她手里,望向峰顶大声喊道:“我们认输,别打了成不?”

    桑桑再次皱眉,有些不喜。

    宁缺严肃说道:“你看我,从来就不知道面子是什么东西。”

    悬空寺清楚,昊天不可能认输,所以他也不会认输。回答宁缺的是满山满崖的钟声,无穷无尽的庄严颂经声,还有一道声音。

    “既与天争,书院为何要站在天的身旁?”

    这道声音宁静而威严,仔细品味,仿佛只能用恢宏二字来形容,而且所问之事,直指最根本的所在,任谁都难以回答。

    听到这话,宁缺却乐的笑出声来:“首座你现在应该还被埋在土里,居然说话中气还这般足,实在是令人佩服。”

    ……

    ……

    (昨天写五章,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昨天写完五章,今天我又写了一万字!我对自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没有别的请求,请求大家多投投推荐票,今天版主追梦帮我算了一下,这周将夜需要两万八千张推荐票,现在还差一万张,麻烦大家多多支持,将夜和书评区需要您的帮助,感谢。)(未完待续。)

将夜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塔出云

    宁缺的笑声极为快意,非常豪迈,从崖畔飞出,穿过青青梨花,飘过佛光与凋残的经文花瓣,回荡在无数座寺庙之间,即便是数百万人的颂经声与悠远仿佛自万古以前而来的钟声,都无法压过。

    自在光明祭上人间无敌之后,他被桑桑折磨了无数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带着桑桑踏上旅途,遇着事都是她出面,她出手,他则只能可怜地站在后面,哪他出手的机会?在京都皇宫看似胜了王书圣,其实还是她的力量,最终他沦落到只能挑着担,只能牵着马,然后做些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工作……而今曰对着万丈佛光,满天落花,桑桑受到了压制,他抽出铁刀写了数道符,便破了佛祖的遗威,怎能不觉得爽利?

    首座的声音在佛光里再次响起:“佛门当年要杀她,你帮她,如今你依然帮她,到底为何?书院难道已经背弃了夫子的意志?”

    宁缺说道:“书院逆天是书院的事,她是我妻子,我们之间就算有问题,也是是我们的家庭内部矛盾,佛祖这算怎么回事?躲躲藏藏无数年,趁着别人俩口子不留神打的狠了些就跳出来想占便宜?恶心。”

    首座说道:“因果因果,最终看的还是果。”

    宁缺说道:“如果佛祖的果,便是让人间最终变成山脚下那个世界,那么书院必然不会让他的因果成立。”

    首座肃然问道:“为何?”

    宁缺说道:“因为恶心。”

    首座沉默不语。

    宁缺情绪正高,自不会就此停止,大声说道:“我佛慈悲?悬空寺数万僧人,可有一人有脸来说这慈悲在何处?”

    首座淡然说道:“那你便与昊天一道去吧。”

    宁缺说道:“你这等装逼模样,颇有我当年风采,果然恶心。”

    桑桑撑着大黑伞,看着宁缺说道:“你现在也挺恶心。”

    宁缺无奈说道:“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和立场,好吗?”

    此时天上那篇大佛经被涂鸦,依然散作无数花瓣落下,不再散发异香,也不再像先前那般佛威强大,但仍是极为凶险。

    首座不再说话,还有很多说话的人,峰间无数座寺庙及峰下原野里的无数信徒不停颂经或者祈祷,崖坪上佛光渐盛。

    佛祖为昊天留下无数伏笔,浩瀚有如大海无量,哪里是宁缺能解决的,而真正凶险的那道法器,直到此时还停留在人间里。

    …………朝阳城落了一场秋雨。

    微雨中的七十二寺非常肃穆庄严。

    当西荒深处的悬空寺响起钟声时,七十二座寺庙同时响起钟声,钟声回荡在城市的每条街巷里,回荡在所有信徒民众的心间。

    佛钟可以清心,可以警心。无论是巷角纳鞋底的老妇,还是皇宫里容颜稚嫩的小皇帝,都在钟声的指下来,来到寺庙中。

    朝阳城所有佛寺,都挤满了信徒,男女老少跪在佛祖像前,不停叩拜祈祷,白塔寺更是如此,湖前的石坪上跪满了信徒,黑压压的一片。

    湖水很净,也很平静,湖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与岸边的垂柳,正是朝阳城最著名的风景,对生活在这里人们来说是最美好的记忆。

    秋风轻拂,湖水生波,倒映在湖面上的白塔渐渐变得扭曲起来,这本是极常见的画面,然而在湖畔不停祈祷的信徒们异常震惊——因为随着白塔在湖间倒影的扭曲,湖畔那座真实的白塔也扭曲了起来!

    塔影是虚妄,如何能够影响到真实的白塔?

    秋风渐渐变大,在湖面呼啸而过,拂的湖水摇撼不安,湖面上的塔影与树影尽皆被揉成碎片,再也看不清楚画面。

    湖畔的白塔也渐渐虚化,仿佛要消失在空中!

    湖面颤动的愈发剧烈,泛着白沫的浪花像极了天空里的云,又像是锅里煮沸的清水,白塔的倒影变成泡沫,终于消失不见。

    轰的一声巨响!

    湖水忽然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干燥的湖底!

    湖畔的白塔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座白塔,陪伴了月轮国的信徒们无数年,早已变成他们的精神信仰,或者说是生命记忆,然而今天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所有看到这幕画面的人,都生出一种感觉,他们再也看不到白塔归来,朝阳城最著名的风景,再也不可能重生。

    信徒们震惊无措,无限感伤,不知道此时该做何想法,只知道跪在湖畔,对着白塔残留的底坛不停磕头祈祷,比先前更加虔诚。

    …………悬空寺上方的天穹,始终被厚厚的云层覆盖。

    佛祖既然要灭昊天,自然不能让她看到湛湛青天。

    忽然间,极高的天穹处响起一道极恐怖的风声。

    云层正中央的位置,忽然向着地面隆起了数百丈,隆起的云团将要触到巨峰的峰顶,最下处雷电闪鸣,然后雨水哗哗落下。

    这片雨不是真正的雨,而是来自无数里之外的人间、白塔寺里的那片湖水,里面甚至还有很多游鱼和莲花残枝!

    暴雨滂沱,向着地面隆起的云团忽然裂开。

    一座白塔破云而出,落下峰间那道崖坪!

    白塔也来自无数里之外的人间,带着佛祖在人间所有信徒的觉识,破开空间来到西方极乐世界,便要把昊天镇压在塔下!

    数年前的那个秋天,讲经首座便曾经想过要把桑桑镇压在白塔下,数年后的这个秋天,佛祖留下的手段,终于让这一幕变成了现实!

    …………暴雨落在崖坪上,梨树被打的枝头低垂,青叶里的那些小青梨,却没有被淋落到地面上,无数水流顺着崖畔流下,变成细细的瀑布。

    桑桑撑着黑伞,站在湖水化成的暴雨中间,神情依旧平静。

    宁缺没伞,瞬间便被雨水打湿全身,肩上挂着几根像死蛇般莲枝,怀里还钻进去了一只滑溜溜的泥鳅,看着极为狼狈。

    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不是湖水,而是破云而出的那座白塔。

    云层向地面隆起的那处距离峰顶很近,出云后的白塔很快便过了峰顶的大雄宝殿,毫不动摇地向着他和桑桑所在的崖坪镇压而去!

    自天而降的白塔里蕴藏着无上佛威,崖坪间的佛光也变得愈加强大,二者之间隐隐形成某种联系,根本无法破开。

    崖坪是佛祖遗体的手掌,白塔落下,便是要落到佛祖掌中,因为这本来就是佛祖留在人间威力最大的一件法器!

    佛祖要收回自己的宝贝,宁缺没有意见,但他和桑桑正站在佛祖的手掌心里,无法离开,白塔落下,他们便会被镇压,那还能翻身吗?

    白塔落下,佛威渐近,宁缺手执铁刀,四顾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转头望去,只见伊人还在伞下发怔。

    他喷出一口鲜血。

    待擦完唇角的血,伊人还在发呆。

    宁缺很是无奈,非常痛苦,对着她喊道:“天老爷啊!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快使出神通!”

    桑桑抬起头,望向正在佛光里落下的白塔。

    暴雨骤停,云层骤静,白塔的下落之势骤缓,慢的仿佛悬停在了空中。

    只是缓,并不是真的停止,即便再慢,只要不停落下,白塔终有一天,会落到崖坪上,会把她和宁缺压在塔底。

    要摆脱当前的局面,便必须离开崖坪,而要离开崖坪,则需要强行破开这个由佛光、经文和数百万信徒觉识组成的大世界。

    佛祖的西方极乐世界。

    桑桑不愿意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因为人间还有书院。

    她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看着空中的白塔,静静思考。

    看着她这样,宁缺很是无奈,挥出铁刀斩破飘到崖前的数字经文,掠至她身边,挤进大黑伞里,在她耳边大声喊道:“醒醒!”

    桑桑神情不变,说道:“我此时并未睡着。”

    宁缺说道:“赶紧想想办法,我可不想当许仙!”

    桑桑说道:“被镇在塔底是白娘子。”

    宁缺很恼火,说道:“你如果变成白娘子,我难道还能在塔外边呆着?”

    桑桑看着那座白塔,说道:“我被你们书院变弱,破不了这塔。”

    宁缺说道:“这还成了我的责任了?好吧……就算是我的责任,但你是昊天,身上总得带着些什么宝贝吧?”

    桑桑看着他,指了指大黑伞。

    宁缺很不满意,说道:“你看看佛祖留了多少宝贝?你就留了这么把破伞?”

    他把那个破字说的很重。

    大黑伞现在确实很破,但如果它有感知,肯定觉得很委屈。

    桑桑不委屈,因为委屈是孱弱的人类才会有的情绪,说道:“弱者才会做这么多准备,我来人间什么都不需要。”

    在她看来,佛祖便是弱者。

    宁缺说道:“你说的那个弱者,现在快把你这个强者镇压了。”

    桑桑看着他说道:“你觉得佛陀的这些手段便能胜我?”

    宁缺说道:“我正看着这出悲剧在上演。”

    桑桑说道:“异想天开。”

    宁缺说道:“他想的不就是开天?”

    “我说不开,天便不能开。”

    她忽然望向宁缺身后的行李,看着那张佛祖留下的棋盘,面无表情说道:“因为我是昊天,而你……什么都不是。”

    (未完待续)

将夜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颗青梨五百年

    说完这句话,桑桑的气息陡然为之一变,她明明还是站在崖坪上、梨树下,就在宁缺身旁,共着一把伞,然而在宁缺的眼中,她仿佛瞬间变得高大了无数倍,仿佛要触着天穹,居高临下俯视空中的白塔。

    面对佛祖的至强手段,她以佛宗的无量相应。宁缺看过观主的无量,看过酒徒的无量,唯有她的无量,才是真正的无量。

    悬空寺感受到她的变化,满山崖的钟声,无数座寺庙里响起的颂经声,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随着她的气息变化,变得更加响亮。

    寺庙里的僧人们颂出的经文,每字都重如庙宇,东西两峰飞石渐落,数万僧众的身体摇晃不安,鲜血从口里汩汩流出,却依然颂经不止。

    宁缺发现桑桑的脸色有些略微苍白,不由很是担心,桑桑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说道:“这是我的世界,谁也别想困住我。”

    然而这里是佛国,是一个很大的世界。

    随着悬空寺的钟声响起,朝阳城里秋雨里的七十二座寺庙同时鸣钟;极遥远海畔的瓦山烂柯寺开始鸣钟;长安城里的万雁塔寺没有秋雁孤鸣,却有钟声;早已变成废墟的红莲寺,只有一口被烧至变形的废钟,此时在秋风的吹拂下也开始发出声响,呜咽有如鬼魂在哭泣。

    燕国都城外有间极破落的庵堂,已经废弃多年。从去年开始,有十余名丧夫无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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