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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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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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顿一下道:“还有;郑伍氏太难听了。你既然是我的了;我自然要给你改个名。”说着想一想道:“叫什么呢?小白菜吧?”

    小寡妇闻言羞愤难明;却不敢再惹这个霸道的青年;小声道:“奴家有名字……”

    “叫啥?”王贤状若不经意问道。

    “……”小寡妇脸涨得通红;声细如蚊道:“绣儿……”

    “瘦儿?”王贤道:“还有这名字?”

    “绣儿;刺绣的绣。”

    “郑绣儿好名字。”王贤蛮不讲理道:“就叫小白菜了多好听的名字啊;就这么定了”便拍板道:“这世上再没有绣儿这个人了以后只有小白菜了”

    虽然对王贤给自己胡乱改名很是郁闷;但那一刹那;小寡妇还是有些失神;仿佛有一个新的自己;取代了原来的自己……

    王贤一顿王霸之气乱发;终于镇住了小寡妇;但担心等她回过神来;还是有可能寻死觅活。离开后;王贤叮嘱灵霄要留神;以免小寡妇有个三长两短。

    至于闲云那边;现在有帅辉二黑他们;王贤再不用整天守着了。只是这位少爷体征一切正常;为啥就是不肯醒过来呢?莫非成了传说中的植物人?

    一旦有这样想法;王贤就难免担心起来;问灵霄;灵霄也说不清。小丫头武功虽高;但对道家的东西领悟甚少;也不敢确定这是个什么状态。王贤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尽早去杭州;延请名医诊治。也能更早见到武当山派来的人…

    趁着胡潆再次来探视;王贤将想法跟他一说;得到了首肯。胡钦差做事还是很麻利的;第二天就让人带话说;郑藩台明日要先行返回杭州了;你们可以搭他的船;这样安全又平稳。

    这自然是极好的;王贤跟众人一说;帅辉和二黑都高兴坏了;他俩是一刻都不想在浦江待了。不用吩咐;便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起行囊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带来的衣物书籍又在县衙大火中被烧了个于净。但大过年的能空手回去么?

    幸亏上任时间虽短;却赶上了收秋税;王贤这个二老爷;好歹得了二百两银子的常例。索性全拿出来;买成金华火腿带回去……别的出产省城人也看不上眼;唯独这火腿人人喜爱;就是馈赠知府都不寒碜。当过吏员的人;在这些人情世事上;从来都含糊。

    翌日;吴为背着闲云;帅辉和二黑挑着沉重的扁担;灵霄扶着绣绣;跟王贤来到了官船码头。才发现搭便船的不光他们;还有铩羽而归的锦衣卫……

    王贤这种芝麻官;自然要先在一边;等布政使、锦衣卫们先上船;然后才能轮到他们。

    等待的时候;王贤看到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压着几名步履沉重的囚犯;缓缓登上大船……那些囚犯从头到脚全身都披满了锁链;每走一步都啷铛发声。脚步极其细碎;走一步挪一挪而已。

    仔细一看;原来他们的手脚都被铐在一起;两只脚镣间被锁链牵着只能一步步的挪动;看上去就像女子轻移莲步;移动不便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份羞辱;实在太折磨人了。

    王贤看到当中年纪最大的囚犯;就是他的老上司米知县。当然老米已经没得官袍穿了;他一身到处窜棉花的破棉袍;脸上伤痕累累;精神萎靡不振;肯定没少吃锦衣卫的‘点心;…在厂卫特务之间;‘吃点心;就是用刑的意思

    王贤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目送着老上司被押上船。如今的老米已经不是那个醉生梦死的酒国县太爷了;他是这次浦江县叛乱的主犯;已经招认自己是明教徒……未来到了京城;等待他的将是被凌迟处死的命运;毫无疑问

    尽管米知县老伴死了再没续弦;两个女儿也早就嫁人了……出嫁从夫;不会被他波及到。但他毕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有兄弟亲戚;这些人还是难免被株连。

    看着米知县苍凉的背影;王贤的心情五味杂陈。按说这位老兄是自找的——既然走上起事这条路;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结局。但恐怕重来一次;米知县还是会这样做……该如何评价他呢;忠臣还是叛贼?似乎怎么说都不算错。忠于自己的信仰是没有错的;但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让浦江县城化为白地、无辜百姓生灵涂炭;就真的是对的么?这跟他们憎恨唾弃的永乐皇帝有什么区别?

    站在滔滔江边;望着江水滚滚东去;王贤有些迷茫了……他一直相信那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但是在这浦江城里;他亲眼看到了高尚者和卑鄙者共同缔造的人间惨剧。那高尚者墓志铭上的‘高尚;字眼;分明是用浦江县无数死难百姓的鲜血铸成的

    距离那场靖难之役已经十年了;无辜的百姓却还要流血;高尚者们还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高尚的么?

    王贤低着头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何时;周臬台立在他身边;像是在对他说;又像自言自语的低声道:“老子曰;上善若水。其实说人要顺势而为;这样才能利万物而不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固然可以⊥自己痛快;但逆势而为;上误国家;下害百姓……”顿一下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就是告诉我们忠君、爱国、爱民;三者是有先后之分的。至少真正值得我们坚持的信念;一定不会与百姓的福祉相冲突;更不会以忠君爱国之名;行戕害百姓之事;一定是这样的”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章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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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当王贤在宝石般的南中国海边,漫步在白色的沙滩,听风吹棕树的沙沙声时,总会想起这一天,周新对他说过的这番话。

    人的一生,如果足够幸运或倒霉,总会遇到一个或几个深刻改变你的人 。周新之于王贤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遇到周新,王贤会如我们日常所见的小官小吏,不可救药的庸俗下去,最终被同化在滚滚红尘中……

    然而周新的出现,为他揭开了新的人生篇章,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也深刻改变了大明朝的历史。不过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一个传奇的起点,因为彼时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你可能觉得我这番话太出格,”望着滚滚东逝水,周新自嘲的笑笑道 :“也可能觉着我是在为自己开脱,但是人在人心崩乱的时候,总得为自己寻找答案,这就是我的答案。”

    “是。”王贤轻声应道。

    两人在江边沉默好一会儿,周新看了看王贤道:“你是个人才,心计之深,世所罕见,只要机会合适,一定会脱颖而出的。”

    “臬台谬赞了。”王贤谦虚道。

    “但是……”周新又似笑非笑道:“但是你读书太少,年纪又太轻,这让我很担心你会明珠暗投,甚至走上邪路,那样不仅是你的不幸,也是朝廷和百姓的不幸。”顿一下道:“不论职务论年纪,我说你几句,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下官洗耳恭听。”王贤恭声道。

    “首先是要多读书,读书是为了养正气、明事理。做人做官一定要正, 一定要明理。不正则邪,不明理则愚。有时候愚比邪还要可怕,这点你要谨记。每当要做重大决定时,你得想清楚主次,不要钻了牛角尖,一遇到不顺心就想‘沧浪之水浊兮’,而要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念,切记切记。”

    “再就是要保持本色,”周新又道:“我让你读书,不是让你考科举。 考科举的目的是当官,你己经做了官,而且……”迟疑一下,他有些含糊道 :“将来必定不可限量。但前提是你得保持本色,别人对你另眼相看,是因 为你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是那些读书读坏脑袋的家伙,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旦你邯郸学步,泯然众人了,也就没有人用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王贤茅塞顿开,不禁凝视起近在咫尺的这位大宪。一直以来,王贤虽然和周臬台接触不少,但心里总存着个冷面铁寒的印象,从不敢主动和他说话。这次听他说出这番肺腑之言,意境之高,见识之深、态度之 诚着实令人震撼。可是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

    周新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洒然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臬台是出于对下官的爱护。”王贤轻声道。

    “呵呵……”周新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淡淡道:‘‘这么说太虚伪。说为了苍生百姓又太空。”说到这儿他凝望着王贤,低声道:“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但真正的原因,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

    “……”王贤的表情精彩极了,这太不庄重了吧老兄,你可是冷面铁寒啊!

    “不告诉你自然是有原因的,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周新却不像开玩 笑的样子,“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其余的,只管洒漫去做就是了……” “是。”王贤彻底无奈了……不来这么玩的,胡钦差打个哑谜,让自己卷入了建文案的黑洞,能爬出来己经是幸甚至哉了。现在你周臬台又打哑谜 ;难道非要玩死我才罢休? !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周新是来送郑藩台一行的,顺道过来跟他说几句话。

    “确实有事。”王贤想一想道:“一个是浦江县的百姓遭此无妄之灾, 许多人家破人亡不说,还被扣上了明教的罪名,下了大狱。我想请问臬台, 可否奏请皇上只诛首恶,其余或可一概不问,以安定人心? ”

    “你能有这个心,不错。”周新缓缓道:“但是现在锦衣卫全面接手此 案,地方上没法插手,”说着喟叹一声道:“这也是当初我和胡钦差极力避 免他们插手的原因,一旦让锦衣卫接管了案子,必然像这样千家万户遭殃… …”顿一下道:“但我会和郑藩台联名上书,极力向皇上求情的。”

    “下官代浦江百姓,谢过臬台大人。”王贤向周新深深一揖道。

    周臬台轻摆了下手道:“浦江百姓也是我的百姓。”

    “是。”王贤又问道:“还有那韦无缺,不知现在何处? ”

    “这个人么……”周新顿一下,却没有立即回答,转而道:“你觉着他 是个什么情况? ”

    “这人蹊跷的很,有问题是一定的,”王贤轻声道:“但下官没有证据

    “我也没有证据,所以己经把他放了……”周新道:“日后你们肯定还 会再相见。”

    “放了? ”王贤吃惊道。

    “难得有这么个惹眼的家伙,能时刻向我们提示明教的动向,当然要放 长线钓大鱼了。”周新面带忧色道:“这次浦江事变己经体现的很清楚了, 比起建文余党来,明教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好在这次对明教也是个沉重的打击。”王贤轻声道。

    “远远不够。”周新摇头道:“据我所知,这次明教四大护法都来到浦 江,最后露面的却只有一个虎王,还让他逃掉了。不打掉这些骨干,他们随 时都能再次兴风作浪。”说着叹口气道:“可惜朝廷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 前者身上……”

    “说起来,锦衣卫这次大动干戈,”王贤声音低低道:“似乎醉翁之意 不在酒。”

    “你也看出来了? ”周新面上忧色更重了 : “浙江富甲天下,他们早就 垂涎三尺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插手,这次终于让他们名正言顺进来……” 说着眉头紧锁道:“恐怕是要赖着不走了。”

    “啊? ”王贤心一沉,任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乡,笼罩在特务的魔爪下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上船吧,。”周新不想多说这个问题,微一抬手 道:“向你父母拜个年。”

    “多谢臬台。”王贤深深作揖道:“也给臬台拜个早年……”

    “祝我们在新的一年了,都万事如意吧。”周新面现淡淡的微笑,语调 却难掩沉重道:“去吧。”

    “是。”王贤再次行礼,拜别了臬台大人,登上郑藩台的座舰。

    楼船起锚,缓缓驶出码头,沿着浦阳江离开了县城。王贤眺望着越来越 远的浦江城郭,心头升起一丝明悟,浦江事变虽然平息,但真正的故事才刚开始……

    郑藩台的亲兵严密守卫着楼船顶层,装修豪华的舱室内,正发生着令人 惊掉下巴的一幕……

    大明浙江布政使郑纪,竟向他的长随磕头跪拜。

    那长随有着一张平淡无奇到死板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如深潭湖水一般, 充满了悲悯和自责……

    “微臣郑纪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藩台声音低低,却老泪纵

    那长随的眼里也溢出泪花,低声开口道:“郑卿家,我早不是皇帝了, 你还是叫我大痴吧……”那声音竟是建文君,但面容却一点都不像。

    “一日为君终身为君。”郑藩台却沉声道:“周公公、吉大人、郑老爷 子他们是把您当成皇上,才会舍身尽忠的! ”

    “……”建文君无言以对,想起自己的近侍护卫大臣,己经悉数折在浦 江,如今身边只孤零零剩一个紫面大汉,便忍不住泪湿衣襟道:“朕是昏君 ,累死忠臣啊! ”

    “陛下不是昏君,若是昏君,周公公他们岂会生死相随? ”郑藩台低声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陛下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吧。”他的语 气虽然不太客气,但堂堂一省之长,甘冒诛九族的奇险,用宫中秘制人皮面 具,李代桃僵将建文帝换出来,足以说明他的忠诚了。

    “跟在我身边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朕实乃不祥之人。”建文君黯然道: “离开你这里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径直到京师自首,彻底结束这场悲剧。

    “陛下切不可自暴自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态度,郑藩台也是,他断然反对道:“不然那些忠臣义士的岂不白流了!我大明朝难道永远属于一个 篡逆之辈? ! ”

    “徒之奈何,郑卿家? ”建文垂泪道:“我们不是皇叔的对手! ”

    “是,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郑藩台沉声道:“但我们不需要出手,因 为他最大的对手就是他自己,他一定会被自己打败的!燕贼好大喜功、狂妄 自大,与隋炀帝极其类似!他南征交趾北伐蒙古。同时还要下西洋、修运河 、还要营建北京城!妄图要做千古一帝!却丝毫不惜民力!浙江还好些,北方各省,延边沿河之地,早己是白骨露於野、怨声载之道,再下去不用几年 ;就要天下大乱了!那时才是皇上出面的时机! ”

    “唉……”建文君叹息一声,一面是百姓受难生灵涂炭、一面是忠臣义士碧血丹心,叫他如何是好?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九零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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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王贤回到了繁华如昔的杭州城。人类自愈的能力;远超过他们自己以为的程度;至少在省城内外;已经看不到开年那场水灾留下的伤痕了。这杭州;依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升平景象。

    下了船;王贤几个恍若隔世;半晌才回过神来。二黑去寻了辆马车;拉着闲云少爷和金华火腿;往清河坊太平里去了;那里是王贤爹娘的住处;自然就是王贤的家。

    一行人穿街过巷;越往太平里近了;王贤的心跳的就越快;他是那样迫切想见到老娘、老爹还有银铃……于是他就见到了。

    “大人;你看那是谁?”正东张西望的帅辉;突然戳一下王贤道。

    顺着帅辉所指;王贤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穿身绛红长裙;外袭雪花比甲;头戴白貂小帽的豆蔻少女;正气鼓鼓的走过来;她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个穿白儒袍;罩青夹袄;一脸局促的英俊少年。

    少女正是银铃;少年却是于谦;一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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