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贤才放开星眸迷离、樱唇微微发肿的林姐姐;大步离开了后院。
二进院子里;醒来三个多月的闲云少爷;已经开始恢复练功了;当然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此刻他盘膝坐在床上;却没有开始运功;因为横云子几个正在小声跟他报告;与锦衣卫发生的冲突。末了;横云子那张粗豪的脸上;挂着忧虑之色道:“掌教师公肯定也不愿意;与锦衣卫发生冲突;毕竟那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实在太凶横;保不齐他会怎么报复。”
顿一下;见闲云没有话;横云子暗道;看来少爷要比大小姐理智多了;便趁热打铁道:“少爷还是劝劝大小姐吧;咱们还是少管这闲事;为了个王贤给武当山树一大敌;实在是不智。”
“嗯。”闲云点点头;几个道士见他通情达理;顿时马屁如潮;却见他缓缓下地;穿上靴子;然后走到墙边;将佩剑取下来。
“少爷;您这是要于啥?”横云子几个大惊失色;忙把他拦住道:“您的功力还没恢复呢”
闲云缓缓道:“我也不勉强你们;但你们也休想拦我。”
“少爷要于啥?”横云子几个惊道。
“保护他;”闲云淡淡道:“让开。”
“少爷……”横云子几个;仗着闲云少爷向来好脾气;想把他拦下。
“让开”见他们挡道;闲云突然舌绽春雷;怒瞪着几个道士道:“我劳动不起你们;自己总可以了吧”
“这……”几个道士忙道:“万万不可我们就是”心中难免呻吟的;怎么兄妹俩一样长不大?
“劳动不起”闲云冷哼道:“万一再给武当山树一大敌怎么办?”
“没问题;咱们怕过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道士们忙表决心道;这时候前头大小姐来催;其中四个忙拔腿就往外走道:“少爷放心;我们保证他一根汗毛都不会有失”
“唉……”看着他们急匆匆了;闲云终于不再坚持;他重新盘腿打坐;缓缓道:“他衣不解带照顾我一冬天;虽然是吃喝拉撒的小事;但已经胜过亲兄弟。”
“是。”横云子几个肃然起敬道:“少爷早这么;我们不就明白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闲云闭上眼;加紧搬运周天;求人不如求己;他得赶紧恢复实力。
灵霄留下五个道士看家;自己带着另外四个;护送王贤往臬台衙门了;她小脸一直紧绷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王贤;唯恐一眨眼;他就被锦衣卫抓走。
但她真不是杞人忧天;因为王贤家门外;已经布上了锦衣卫的暗桩那卖杂货的小贩;街上游逛的无赖;都是锦衣卫的探子;随时关注着王家的一举一动。
被锦衣卫给盯上;压力真的很大;但王贤并不后悔;如果当初不当机立断;于掉何常;自己肯定要被他折磨的家破人亡;而且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至少现在;还有闲云和灵霄护着自己;周臬台也不会袖旁观。
人生就该他娘的先下为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还会该出时就出;就像老娘的;男子汉大丈夫;人死鸟朝天;爱谁谁
王贤突然意识到;每个牛逼闪闪的人物;基本上都有个英雄母亲;自己虽然不够牛逼;但老娘绝对称得上英雌了。王仲德;不要给老娘丢脸呀
一路上胡思乱想;马车平平安安到了臬司衙门;张佥事径直把他带到臬台大人的签押房。
签押房里;周新双眉紧蹙;心情沉重的阅看一份份状纸;眉宇间的怒火越积越浓;经久不散。直到长随的禀报声;把周新从愤怒中拉回来;他才吐出长长一口浊气;沉声道:“有请。”
等王贤的时候;他不禁又把目光投回到那一份份状纸上。一个月来;臬司衙门就不断接到百姓的控状;这写状纸有的来自杭州城内;也有的来自远郊乡村;控告对象几乎都是锦衣卫镇抚司浙江千户所。这都是浙江老百姓;和着血泪写成的控诉啊;张张泣血;字字含悲;看得周新怒发冲冠;直欲拍案长啸
何止是他?任何有良知的人;在闻听这些惨剧后;都会拍案只是还得看敢不敢对凶拍案?还是关起门来自己拍?
现在;老百姓把他当成救星;期待着他来拍案;是因为他嫉恶如仇、不畏强权的性格;是因为他过往执法如山、维护正义的经历就像当初他上任时;浙江老百姓刂廷派了冷面寒铁来;我们就有活路了。;今天;百姓们在再一次走投无路之际;又想到了向他求救;他岂能见死不救?
然而;在这雪片般飞来的状纸面前;周新却感到了为难;他迟迟不肯表态;很多人都他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但其实他真是举棋不定了。
等他再次从内心的矛盾中挣扎出来;便见王贤早就立在那里;调整下心情;周新轻声道:“坐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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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二一一章 周臬台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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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不见;周新那张冷峻瘦削的面孔;显得有些消瘦憔悴;他坐在签押房的大案前;望着端坐下首的王贤;久久不语。
周泰给王贤上茶之后;便端着托盘无声退下;有他们守护的签押房;里头人只管随意说话。
“多谢臬台相救;加上灵霄、闲云兄妹俩给我撑腰;张佥事及时带人赶到;我这才能来见臬台。”于情于理;王贤都要先道谢。
“不必谢我;我接到消息时;再派人过去已然晚了。幸亏你与闲云兄妹结下了善缘;才不至于束手就擒……”周新却坦诚道:“家里还好吧?”
王贤轻声道:“其他还好;只是二黑被打伤了;可能要调养一段时ri。”
“当然没问题。”周新点点头;准了二黑的假;轻叹一声道:“ri后千万小心;被那帮人盯上了;不会这么算完的。”说着又叹一下道:“那帮人残忍至极;被他们抓去;不消一时三刻;就能折磨致死;我纵使亲自前往;也来不及施救了。”
“…”王贤听得心寒不已;低声道:“难道臬台也治不了他们?”
“治不了。”周新板着脸;声音暗哑道:“那锦衣卫许千户虽然只是五品武官;但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的亲信;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天下谁敢惹纪纲?”顿一下;毫不掩饰的自己的软弱道:“虽然本官身为三品大宪;纵使凶横如纪纲也没法直接动手;但永乐皇上视他为心腹爪牙;他要想陷害任何人;只要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朝中连台阁重臣们都得避让三分;我周某一个小小臬司又能怎样他们呢?”
“臬台…”王贤面sè发白的望着周新;他这次前来;其实是把周新当成救命稻草了;如果看起来很厚道的周臬台;都救不了自己。难道还能指望老狐狸一样狡猾的胡潆?他真有些后悔;当初没问明白那黑小子的身份;现在就算病急乱投医;都找不到庙门。
虽说匹夫之勇;可以贯ri月;但王贤不是匹夫;他还有父母家人要守护。对他来说;勇气来自实力;锦衣卫捏死自己;真如捏死只蚂蚁一样;这种时候;任你百般计谋、千般勇气;都是白费;只有想办法借力;借到可以匹敌锦衣卫的力;才有和人家斗的资格。
在王贤看来;于情于理;周新都是唯一的选择。于情;周新曾在浦阳江边谆谆教导;显然是看重自己的。于理;周新是浙江按察使;现在阖省官民都在翘首盼他解其倒悬……
但谁料;周新当头就是一盆冷水;泼得王贤透心凉。要是连传说中天下最冷最硬的冷面铁寒;都要对锦衣卫退避三舍的话;那天下之大;真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肯定不是这样;不然周新于嘛叫自己来?就是嘱咐自己ri后小心么?那他个堂堂按察使;真成吃饱了撑的了。
片刻心旌动摇后;王贤的脸上恢复了血sè;挂起淡淡嘲讽道:“臬台言不由衷。”
“怎么讲?”周新不动声sè道。
“想当初;在浦阳江边;臬台对属下一番教诲;言之凿凿;犹如在耳。”王贤沉声道:“我不信一位秉承‘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亚圣信徒;会畏惧一条皇帝的恶犬”
周新闻言;双目如电的盯着王贤;毫不掩饰眼中的激赏之sè;他彻底确信自己没看错人;这王贤是那个值得托付大事之人。这段时间来;不知多少人都在背后议论;说他这个面寒铁;徒有其名;转捡软柿子捏;虽然不能动摇他的心志;但总是会让人憋闷。
现在听王贤说中了自己的心意;周臬台涌起强烈的知音之感;但那如万载不化之冰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道:“皇帝的恶犬;仲德此言不妥……”
“本来就是;”王贤冷冷道:“那纪纲凶名滔滔;其恶行连我在乡下时都有所耳闻。当今皇上chun秋鼎盛;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之末;这种人近在左右;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胡说八道”周新忙低声喝止道:“陛下当然是被蒙蔽的。你不要分拆圣人之言;孟子这句话完整说来;是‘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大人息怒;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王贤却浑不在意的沉声道:“这次浙江的灾难;症结并不在锦衣卫身上;他们只是一群依主人心意乱咬的恶犬罢了真正的根源是当今永乐皇帝;深恨隐藏建文、欺瞒朝廷的浙江官民;才会让锦衣卫来查个底朝天对于他们那些残酷的手段;恐怕只要纪纲一句;浙江民风刁悍;不如此不足以震慑人心;永乐皇帝就不会追究了。”
“住口”见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周新勃然变sè道:“妄揣圣心;大逆不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翻脸不留情了”
“大人不是说;民为贵;君为轻么?”王贤皱眉道。
“那也不能非议君上;此次是朝廷出了jiān臣;千错万错都是那纪纲的错;”周新沉声道:“陛下极为重情念旧;当年纪纲在他最危难时投奔而来;曾经也忠心耿耿;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皇上自然对他宠信有家。谁知道他非但不思报效;反而利用皇上的信任;欺凌百官、蒙蔽圣听、胡作非为、恶贯满盈”说着朝北方一抱拳道:“除掉此jiān佞;全皇上圣名才是为臣子的义务”
“属下……受教了。”王贤只好点头道。心里却幽幽一叹;其实道理很简单;但是时代的局限xing在这里;哪怕周新信奉的是更激进的亚圣学说;也依然坚持认为皇帝是没有错的;错都是臣子的
或许周新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能承认;因为天地君亲师;乃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一旦认为君上有错;他的信仰也就崩塌了……
也只有王贤这种异种;才会不把皇帝和皇权当回事儿吧。
“那大人到底什么意思?”王贤被这个自相矛盾的周臬台;搞得有些糊涂;还是直接问个明白的好:“管还是不管?”
“当然要管了”周新断然道:“虽然锦衣卫假皇上之名;横行无忌;然而朝廷法度岂能轻废?黎民涂炭焉可不问?如不将这帮恶贯满盈之徒绳之于法;要我这堂堂按察使何用?”说着他把那厚厚一摞状纸给王贤看;“这些受害百姓;冒着血海般的于系;把状纸投了上来;难道我能置若罔闻?俗话说‘在其位;谋其事;;既然皇位委任我提典一省刑狱;我岂能不为民做主;解民倒悬?”
听着周臬台的凿凿之言;王贤心头明悟;其实人家老周什么都明白;只是有些话不能明说罢了。大家心知肚明但不点破;才是谈论这种犯忌讳话题的方式;自己还是太莽撞了;要改;要改哇
念头一闪;他也激动了;起身抱拳道:“属下愿助大人一臂之力”帮人就是帮自己;诚哉斯言。
“正要仲德助我”周新的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去岁在浦阳江边的那番深谈;就是为今ri埋下的伏笔
周新号称明察秋毫;自然知道死刑犯何常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他对此极为震惊;因为这不仅说明按察司大牢的管理;存在严重漏洞;更是对国家法度的公然蔑视
不过周新知道此事时;何常已经做了龙王爷的女婿;他自然猜到是王贤于的;毕竟在富阳县;有能力、有动机下手的;就那么几个人;王贤是嫌疑最大的一个。但他并没有追究;因为锦衣卫本身就是du li于法司之外的怪物;根本不受法律约束;王贤若不杀死何常;何常必然置他于死地。人总不能束手就擒吧;为了自保杀人无可厚非。
当时周新以为;既然朱九爷不再追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毕竟锦衣卫在浙江并无机构;也不可能为了调查一个小旗之死;再专门派人下来。谁想到世事难料;在浦江县的天罗地网;没有逮住建文君;反倒给了锦衣卫名正言顺染指浙江的借口。
那时候周新就意识到;锦衣卫一定会找王贤的麻烦;因为这世上敢对锦衣卫下手的;可以说几乎没有;那当初救了何常的人;定然将王贤的挑衅视为奇耻大辱;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既然明白了敌人的必攻之处;周新自然可以将计就计;挖好陷阱等他们来跳。
“敢问大人;要我做什么?”王贤沉声问道。
“仲德附耳过来;”周新压低声音;如是吩咐一番;末了道:“此事酝酿还需时ri;你先只管考院试再说;有个秀才的功名;还是很有用的。”
“是。”王贤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应下;心里却难免暗暗郁闷;怎么又当诱饵;不能给俺换个新鲜的差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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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二一二 锦衣卫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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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啥过人之处;值得胡钦差、周臬台反复拿自己开涮。难道我是金蝉子转世?
但周新不想说的话;他问也没用;只好起身告辞;回家闭门读书;继续准备最后一场院试;不管外头闹翻了天。
锦衣卫那边没拿到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然颜面何存?但有武当教的牛鼻子镇宅;再上门拿人纯属自取其辱;锦衣卫许千户便向按察司行文;要他们发票拿人交给千户所处理。
那边周新也于脆;马上回文说;让按察司拿人也可以;但是请讲明该官所犯罪由;然后让人把信送到了卢园。
卢园地处西湖西南;三面临水;一面倚山;是一个巨大的园林;园内架梁为舍;叠石为山;凿地为池;立埠为港;畜养异sè鱼类;广植草木;美不胜收。往年阳chun季节;这里都是游人萃集;赏花赏月、雅士题咏;吟诗作赋;端的是杭州城一景。
但是今年;这里却yin气森森;游人绝迹;园内还不时传来拷打声、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盖因此处已经成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浙江千户所的衙门;几个大宅子成了关押人犯的牢房;里头数百犯人被ri夜拷打、严刑逼供;夜里惨嚎声甚至传到园外;吓得附近的百姓魂飞胆丧;能搬家的全都搬家了。
不过在锦衣卫许千户听来;那惨叫声是那么的悦耳;有时候听不到;他反而睡不好觉。此刻;他正在点心房里……这是锦衣卫对刑讯房的别称……亲自炮制一名书生。那书生身上的儒衫;已经被抽得一条一缕;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皮。
但许千户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继续挥舞着蘸了盐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那书生身上。书生被生生打昏;又被用冷水泼醒;然后继续打;见他还是不肯招;许千户把皮鞭一扔;从炭盆中拿起烧红的烙铁;挨近那书生的大腿;冷笑一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道:“小子;热身结束;请尝尝正菜烤羊腿”
“别别”那书生眼里露出恐惧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和郑松是同学罢了……”
“叫你不说实话”许千户面上怒气一闪;狠狠把烙铁印在他的大腿上;只听‘滋啦;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烤肉声;那书生不似人声的嚎叫起来……
“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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