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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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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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不用了;”王贤摇摇头;笑道:“学生不能一直躲下去;总是要面对的”

    “你好自为之。”徐提学拱拱手;目送着他离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院试也是十人一组放人;鸣炮声中;王贤和另外九名同年出了科场;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分外显眼。

    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进了考场;那锦衣卫就不用混了;杜百户亲自带人等在科场门口;等了整整一天。望穿秋水;终于看到了王贤的身影。

    杜百户们就像枯等恋人一天的少年;竟感到了雀跃和如释重负;马上把王贤团团围住;惊得其余九位考生鸟兽四散。

    “姓王的;叫我们好等啊跟我们走一趟吧”杜百户上下打量着王贤;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凭什么?”王贤既然决定出来;就知道必然是这种情况。空荡荡的院子里;虽然被十余名锦衣卫围着;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沉稳。

    “凭什么?凭我们是锦衣卫;抓你个芝麻官还要理由么”杜百户断喝一声道:“带走”

    手下就要给王贤套刑具;他们恨极了王贤;给他准备了一套‘金步摇;;这种锁链从头披到脚;手脚全铐在一起;两只脚镣间被锁链牵着;只能一步一步挪动;走起路来就像女人的金莲碎步;因此得此雅名;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折辱。

    却听王贤淡淡道:“我已经是生员了;按例不得用刑具。”这也是他要冒险进考场的原因;虽然都说是穷秀才、酸秀才;肯定没有未入流的杂职官混得好;但在社会地位上;却恰恰相反。

    官员队伍多途并举;泥沙俱下;尤其是未入流的杂职官;大都出身卑微;地位低下;锦衣卫随便打杀也无妨;没人会放在心上。而秀才则不然;有了这个身份;你就被承认是士大夫的一员;虽然是最底层的士;但谁也不会否认你是读书人;这是质的不同。

    大明朝优待读书人;士大夫可杀不可辱;朝廷规定;在没革去功名前;不得对秀才用刑;不得上刑具;这是天下皆知的。

    锦衣卫旗校不禁动作一滞;回头望向杜百户;杜百户也不禁有些踯躅;想不到王贤进去一圈;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要是一般的秀才;还敢跟跟锦衣卫大爷摆谱;肯定要ri他祖宗。但王贤可不是一般的秀才;他是武当教和浙江按察司力保的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授人以柄了。

    “是咱们疏忽了。”杜百户垂下眼皮冷冷道;当务之急;是将王贤押回千户所;关起门来还不随便蹂躏?何必急在一时?“你不反抗;就不用上刑具了。”

    王贤点点头;便在数名锦衣卫的包围下;缓缓往栅门走去。

    栅门外;灵霄目睹了这一切;就要翻过栅栏去救他;却被闲云死死拉住道:“仲德早晨怎么跟你说的”

    “可是;可是……”灵霄想起早晨;王贤的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没有发飙。

    “相信仲德;他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要是有问题呢?”

    这是闲云几个月来;第一次出门;一个冬天不见阳光;一张脸白的吓人;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锐利:“为兄闯不进锦衣卫的诏狱;区区一个千户所的牢房;还挡不住我”灵霄这才放下心。

    隔着栅门;锦衣卫便看见武当教的一于人在外头;自然如临大敌。刀出鞘、弓在弦不说;竟将刀架在王贤脖子上;以防这群牛鼻子劫人。

    栅门外;本来就人山人海;都在等着院试结束、考生出来;此刻却见到锦衣卫剑拔弩张的场面;呼啦啦全都退到一边;还站着没动的闲云灵霄和一于武当山道士;登时无比显眼。

    闲云少爷身形一动;拦住了锦衣卫的去路;他身上穿着永乐皇帝御赐的白sè麒麟服;手持七星宝剑;目光冷漠的吓人。

    “你是孙真人的孙子吧;”杜百户对这群屡屡坏自己好事的家伙;自然了若指掌。他推开左右;让自己的脸露出来;毫不示弱的盯着闲云道:“要劫锦衣卫的人犯么?别给你爷爷惹事儿”先把一顶大帽子给他扣上。

    闲云根本不搭理他;手缓缓搭上剑柄;就一个动作;便把锦衣卫吓得纷纷举起刀箭;对准了一干道人。

    “你们敢shè么?”闲云缓缓抽出雪亮的宝剑;语带嘲讽道:“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放下兵刃”杜百户闷声下令;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孙真人的孙子。

    “但我敢杀了你”谁也没看见闲云是如何出剑;那柄三尺青锋便如流星般直刺杜百户的咽喉;他和众锦衣卫甚至毫无反应

    动如流星、静若处子;剑锋刺到杜百户皮肤上的汗毛;才倏然停下;便稳稳抵住了他的咽喉。

    “大胆”“快住手”锦衣卫们惊慌的喝声才响起来。

    “我孙闲云对真武大帝发誓;”闲云根本不理他们;只把凌厉的目光盯着杜百户;字字如刀道:“若我这兄弟少了一根汗毛;孙某必将让你和你那千户;以、命、相、抵”

    “你敢威胁我?”杜百户的脸sè;难看的吓人。

    “是的。”闲云缓缓点头;长剑微微一晃;割下杜百户颌下长须;回鞘;冷冷道:“我说到做到;不然叫我神魂俱灭”道家认为;人的**不是本源;灵魂才是;故而身体死了;灵魂还可以借尸还魂;但人要是神魂俱灭了;就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是道家最重的毒咒了;说出来;那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杜百户脸上的愤怒;渐渐掺杂了恐惧

    他也是练武之人;知道方才孙闲云亮的这一手剑法;已经到了剑道宗师的境界;被这样一个高手惦记着;绝对无法让人愉快;何况这个高手;还是武当教的少掌教

    “哼”见闲云收起剑;杜百户感觉压力大减;本想说几句找回场子;却提不起劲儿头;知道气势被对方压倒;他狠狠的一甩袖子;丢下句;“我们走着瞧”便带着手下撤离了。

    “小贤子”灵霄看着王贤被抓走;心里感觉像被撕裂了一样;一下就哭出来道:“你可不能有事”

    王贤朝灵霄笑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便被锦衣卫塞上了马车。

    一段插曲;没有影响结果;王贤还是被带回了锦衣卫千户所。

    “下来吧”一个锦衣力士;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扯下来;亏着王贤身手敏捷;才堪堪站住;没有摔个大马趴。

    稳住身形;他扶正官帽;便见院子里布满了锦衣力士;两侧的厢房里里传出一声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穿黄sè飞鱼服、生一双金鱼眼的锦衣卫首领;站在正屋月台上;睥着自己。

    “你就是王贤?”那首领正是许千户;他负手腆肚站在那里;眼神就像在看蝼蚁一样。

    “正是下官;这位大人请了;不知传下官来前何故?”王贤缓缓施礼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明知故问。”许千户冷哼一声道:“我问你常在是怎么死的?”

    “常在?”王贤一脸迷茫道:“下官不认识这个人。”

    “他还有个名字叫何常。”杜百户道。

    “何常下官认识;他是一名死囚;现在应该已经被处决了。”王贤故意把语速放慢道。

    “你别想拖延时间;进了千户所;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许千户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装傻;何常就是常在;你肯定知道;而且他也是你杀的”

    “下官确实不认识此人;而且就算何常;也是被解到了按察司大牢;下官根本接触不到”王贤辩解道。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许千户冷冷笑道:“不过不要紧;咱们锦衣卫还没有撬不开的嘴”说着咧嘴一笑道:“正好今ri新添了几道点心;便宜你小子尝尝鲜吧。”

    说完;他便让人打开一扇厢房的门;惨叫声登时大了十倍;还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道点心叫驴打滚;驴打滚吃过么?就是把年糕往黄豆面上一滚;这道点心也是这意思。”许千户让人把王贤带到那间点心房门口;便见里头一口青烟直冒的大缸;缸里头盛满了黄豆大小的石子;每一粒都被烧得乌突突、热气灼人。两个差役用铁锨;将缸里的石子铲出来;洒在地上;一股股灼人的热浪;便顶的人站立不稳。

    石子一落地;那边两个差役;便将个被困住手脚的男子;丢到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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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二一五章 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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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那男子甫一着地;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在地上乱滚一气。殊不知这驴打滚;狠就狠在个‘滚;字上;他这一滚;那无数个被烧透的滚烫石子;便悉数烧进他身上。全身的衣裳;被石子烧出一片小洞;毫不费力的嵌进他的皮肉里——皮烧焦了;肉烤熟了;整个人浑身青烟直冒;这是在十八层地狱里;才能尝到的痛苦啊

    偏生那人被困住脚;起不来身;只能在地上疯狂的打滚;越滚就被烫得越厉害;可不动弹的话;连神魂都会被烧糊了……

    王贤看了;自然面色发白;要是进滚一遭;就算能活着出来;浑身都是烫伤;跟鬼有什么区别?他心里竟涌起个怪异的念头;当初我对郑桧那些人用刑时;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还真是现世报啊

    “怎么样;下一个就是你”许千户咧嘴道:“准备好好享受吧。”

    “我是秀才;提学没解除我功名之前;你不能用刑。”王贤这话自己都不信;锦衣卫要是连个秀才都不敢用刑;那趁早关门得了。

    “知道里头驴打滚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举人”许千户嘲讽笑道:“你大还是人家大?”

    王贤无语了;心里暗骂道;我就;这帮锦衣卫怎么会讲规矩呢?他们这是一上来;就要置我于死地啊冷面寒铁你要是再不来救驾;可把老子彻底坑死了

    “还不想?”许千户见王贤面色阴晴变幻;知道他心防失守。

    王贤叹口气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准备糊弄一下;拖得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算你识相。”许千户挪揄的瞥他一眼;突然咧嘴笑道:“可惜我不想听。”有什么好听的;把这人弄死拉到;一了百了

    “来人呀;把他给我捆起来”

    不容分;王贤便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许千户刚要下令丢进;一名总旗飞奔进来;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九爷微服来了;还有胡钦差。”

    “于什么?”许千户的脸色一沉。

    “没。”总旗摇头道。

    “这就来”胡潆是可以秘折直奏的钦差;朱九爷是锦衣卫的老前辈;许千户再托大;也丝毫不敢怠慢。完再不看王贤;后头换了身便服;出来与两人相见。

    “九爷;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许千户满脸堆笑的拱道:“钦差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你也算是钦差;不必客气。”胡潆淡淡一笑;朱九爷只是微微点头。

    叙座之后;军卒端上茶来;许千户笑道:“最新的明前龙井;我是喝不出啥好处;二位尝尝;要是喜欢;就都送你们了。”

    “先不忙喝茶。”胡潆也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道:“下官此来;是向千户大人讨个人。”

    “谁?”许千户明知故问道。

    “就是刚进来的那个王贤。”胡潆道:“还请千户大人给我几分薄面;下官感激不尽。”

    许千户想一口回绝;但看看朱九;话到嘴边又改口道:“不知九爷前来?”

    “我是被胡大人拉来的。”朱九沉声道:“当初我和他好的;那常在的案子不再追究。”

    “但九爷可能不知道;此案另有隐情。”许千户道:“其实何常是被人害死的”

    “哦?”朱九神情一动;沉吟片刻方一字一顿道:“我过;此案不再追究”

    “九爷发话;小得当然得听;”许千户苦笑道:“可是这是六爷吩咐的差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顿一下;陪笑道:“要不九爷跟六爷;他老人家只要同意;小得肯定放人”

    朱九听了这话;并不意外;瞥一眼胡潆;意思是;我没错吧;人家根本不买我的帐

    自然更不买胡潆的账;胡钦差请许千户给个面子;许千户却理都不理;只管跟朱九话胡潆身为钦差;走到哪里不是有求必应?至少也得客客气气;现在许应先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竟如此羞辱于他;胡潆心里能不蹿火?

    好在他道行够深;脸上不见怒气;但别想他再开口相求了。

    朱九见胡潆气成这样;心姓许的狂妄自大;不知道姓胡的厉害;这次非得吃个大亏不行。但他得乐见许千户吃亏;也不出言挽回;只是顺着许千户的话道:“既然是六哥的意思;我也不为难你;回头我写封信和他道道;但是……”顿一下;他目光如炬的盯着许千户道:“这段时间内;你不能动那小子”

    对许千户的操行;朱九还是知道的;要是不嘱咐这句;那小子肯定被折磨致死。他这次之所以肯和胡潆前来;一来他有保护钦差的责任;二来也是胡潆拿昔日的协议挤兑他……当时在富阳县;双方约定互不追究对方。但现在;锦衣卫明显违约了;朱九是那种重承诺、轻生死的武夫;脸上自然挂不住;答应和胡潆来一趟杭州。

    不过他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浙江千户所肯定不能松口了;不然朱六爷甚至纪指挥肯定饶不了许千户。所以他只答应;保证王贤这段时间的人身安全;别的一概不管。这本就是胡钦差的提议;胡潆自然没有异议。

    “这种事儿;不需要也请示六爷吧?”见这点要求;许千户都迟迟不肯答应;朱九面上浮现怒气;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么?

    “不需要;不需要;”威压之下;许千户闷声道:“我答应九爷就行。”

    “嗯。”朱九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对胡钦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的?”

    “……”胡潆板着脸;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保证王贤的安全;他有功于朝廷;不得对他用刑。”

    “没问题;”许千户心;这不一样么?

    完这一句;胡潆便起身离;将他送到门口;朱九却转身回来;看着他阴沉的面孔;许千户心扑通扑通直跳。

    “你做的好事。”朱九冷哼一声。

    “九爷息怒;小得只能遵命而行。”许千户陪着笑;心里不甚怕他;这千户所可是自己的地盘;大家又是平级;有什么好怕的?

    “不这破事儿了。”朱九却转了话头;低声道:“我这次来;还有件正事儿。”

    “九爷屋里请。”许千户神情一肃;请朱九进了设在正屋的签押房。

    “你这边有进展了么?”进后;朱九低声问道。

    许千户知道他的什么是;摇摇头道:“大海捞针似的;哪有那么容易。”

    “哼……”朱九忍不住哼一声;心;你光敲诈勒索了;何曾放一分心思在正事上;但还需仰仗对方;他没有废话;只是淡淡道:“我这边却有些进展。”

    “九爷请讲”许千户吃惊不小。

    “现在有证据表明;建文已经逃脱……”朱九缓缓道。

    许千户心这不废话么?

    “而协助建文逃脱的;应该是一名浙省高官。”朱九沉声道:“我细细排查了前后经过;发现有且只有浙省三大宪;能做到这一点”

    “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

    “不错。”朱九重重点头道:“郑藩台、周臬台和唐伯爷;这三人里;必有个建文余孽”

    这话真是石破天惊了;许千户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小声道:“然……然后呢?”

    “一个一个的排查。”朱九沉声道:“范围已经缩小到三人;还有什么好的?从他们的过往;到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年冬天;他们接触过的;要细细排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顿一下;断然道:“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把痕迹找出来;抓到他;就是天大的功劳这节骨眼上;不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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