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一直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龙瑶摇头道。
“那你向他传递了多少情报?”王贤让顾小怜掀开帘子;看一眼外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在山西毕竟是人生地不熟;想要查清个事情;实在费时费力;也是最近才查明龙瑶和朱美圭的关系……
“我知道的……”龙瑶低着头道:“都传给他了。”
“那还不错;挺称职的”王贤似笑非笑道:“不过从我这;你打听不着多少东西?”
“不多;主要是二黑跟我说的……”龙瑶声如蚊鸣道。
王贤脸上终于浮现出怒气;眉头紧拧成一团道:“这就太过分了我兄弟一厢情愿喜欢你;是他的问题;但你反过来利用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对不起二黑哥……”龙瑶眼圈通红道:“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世子了。”
“你可以跟我开诚布公的谈。”王贤冷声道:“从我偷偷派人去黑驼山;你还不明白我的目地么?”
“我;我没勇气跟你们坦白……”龙瑶泪珠滚滚道:“你们对我那么好;我是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我怕我要是坦白了;你们会再也不接受我……”
“好了;擦于泪。”王贤看着外头;淡淡道:“周管家他们上来了。”
龙瑶一阵紧张;巴望着王贤;王贤叹口气道:“你听我吩咐就好……”
“嗯。”龙瑶一听王贤没有放弃自己;登时心下大定;用手背擦于泪水;在他身后立定。
“小怜;替我问龙姑娘个问题。”王贤朝顾小怜递个眼sè。顾小怜便心领神会;凑到龙瑶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龙瑶的脸腾地红到耳根;顾小怜又说了句什么;她才万般为难的摇了摇头。
“真的?”顾小怜难以置信问一句:“这时候可千万说实话”
“真的……”龙瑶声如蚊鸣道。
龙瑶刚站定;那千户就带着周管家进来;周管家不敢跟王贤照面;指着龙瑶便大声道:“嫣儿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龙瑶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一脸错愕道:“你叫谁呢?”
“你啊;你不是嫣儿姑娘?”周管家望着他道。
“我不是”龙瑶矢口否认道。
“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就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千户也帮腔道。
“我真不是什么嫣儿姑娘”龙瑶怒道:“你们搞错了”
“大人;看来她是吓坏了。”周管家躲到那千户身后;睁着眼说瞎话道:“不过肯定就是她了”找不着人就得死;他只好来个指鹿为马了。
“嗯;我也有印象”那千户点点头;这才好似想起王贤;声音有些含糊道:“上差;我们找到人了;就是她。”
“你……”王贤伸出食指;指指他;又竖起大拇指道:“好一个指鹿为马
“啥?”那千户装傻充愣道:“啥马?”
王贤懒得跟他废话;站起身来;顾小怜给他披上大氅。
“大人要去哪?”千户跨前一步;竟要阻拦道。
“滚开”顾小怜柳眉一竖;身形似流星赶月;一脚如天外飞仙;正中那千户的胸口。千户猝不及防;被倒踢出了松风亭
“千户大人”他带进来的士兵一下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兵刃。
那边王贤的卫士也纷纷拔出兵刃;双方针锋相对起来。
“上差;您这是?”手下赶忙扶起的千户大人;千户大人皮糙肉厚;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丢大发了。
“本官要去面见王爷说个明白。”王贤冷冷道:“你也去;还有这位姑娘也一起。咱们去让王爷去认认人;要是王爷说她不是嫣儿姑娘;你就不是掉耳朵的问题了”
“这……”千户知道;以王爷的身份;肯定不能睁着眼说瞎话;那样自己岂不坐了蜡?忙硬着头皮道:“王爷居丧期间;不见外客……”
“王爷见不见客;不是你说了算。”王贤喝一声道:“赶紧让人通报去
“唉;是是。”千户忙拍拍屁股上的土;便要出去;却被王贤叫住;挪揄道:“让别人去;你不能去。免得待会儿你再说;这姑娘不是原先那个。”
“怎;怎么会呢?”千户讪讪道。
“胆敢指鹿为马的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王贤冷笑道。
“……”见自己信用破产;千户无语;只好让副手去王府通报;众人便在院中等候旨意。
此时月已西斜;寒风初歇;满天星斗与地上火把交相辉映;院中渐渐安静下来;唯有松油燃烧的啪啪声;和那千户焦急的来回踱步声。
王贤自然不会回松风厅了;便披着大氅站在那里;他的目光也落在大院的门上;等待晋王的旨意。其余人也面sè各异;有人期待;有人焦急……在等待中煎熬许久;直到子时的更鼓响起;终于听到有脚步声踏着更鼓而来。
所有人都jing神一振;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院门;便见晋王宫的总管太监梁全;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钦差行辕。
“老祖宗安好!”王府的侍卫按该行的礼;单腿跪下去一片;双手长揖下去一排;可见这位老太监在晋王府的地位;那是相当的高。
老太监不理会那些手下;径直朝王贤走过去;然后一撩衣袍;跪下行礼道:“老奴恭请圣安。”
“圣躬安。”王贤生受他一礼……虽然是替皇上受的;却对那群王府侍卫震撼不小;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是造次了。
待老太监起来;王贤朝他作揖道:“请问老公公;王爷有何旨意。”
“上差请稍等;”老太监扯动嘴角;带出一丝说男Φ溃骸袄铣枷攘侠硐屡拧!�
“老公公请便。”王贤点点头;站到一边。
老太监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扫过院中众人;然后在龙瑶脸上停住;朝她微笑着点点头;又转向了周管家面前;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一点那周管家面sè骤变;大声惊慌道:“不要灭……”一个‘口;字没说完;他身边数名侍卫已经齐齐拔刀;把他砍翻在地;登时就没气了。
“她根本不是嫣儿姑娘;”老太监这才说出杀人的理由道:“而是我们王府前长史的女儿;龙瑶龙姑娘。”他的声音尖细如金属摩擦道:“周管家既然发过誓;那就不能活了。不然还让人以为咱们不守信用。”
众侍卫都低下头;心里怕极了;以此类推;他们的耳朵也保不住了。
“孙千户;你不认识龙瑶姑娘么?”老太监又转向那千户;目光yin冷而深沉的盯着他。
“不;不认识。”那千户把头摇成拨浪鼓;忙道:“都是周管家在骗人;他先说人在府里;找不着人又指……那啥为马;属下可被他骗惨了”
“不认识;那倒不用死。”老太监桀桀一笑道:“不过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你也兑现承诺。”
那千户深知梁太监的秉xing;那是一个吐沫一个星;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何不装一把英雄好汉;他一咬牙道:“属下自然不会赖账;不过弟兄们都是被我逼着发誓的;还请老祖宗和上差能放他们一马。
“你先弄好自己再说。”老太监却面无表情道。
“好”孙千户解下腰带;咬在嘴里;又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揪住自己一只耳朵;大叫一声削了下去;那匕首很是锋利;刷得一声;便把左耳切下来;趁着那股疯劲儿;他又一刀切下了右耳;将两只耳朵丢到王贤面前;挺着个血葫芦似的脑袋;紧紧的盯着王贤。谁知下一刻;却直挺挺一下痛晕过去。
“快抬去包扎;”老太监赶忙下令救人;朝王贤拱拱手道:“上差讨个商量;就如孙千户所说;放过其余将士。”
“既然公公开口了;本官自然不再计较。”王贤给他个面子道。
“哈哈好;爽快”老太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高声对手下宣布道:“从今往后;不管什么理由;未经钦差大人允许;谁敢踏进行辕一步;格杀勿论听到了么?”
“喏。”众王府官兵垂头丧气道。
“还不快滚出去”老太监一甩袖子;那些王府侍卫便如cháo水般退出了钦差行辕。
第四五六章 摘星楼上
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下起了雪;周管家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也被雪花轻轻掩盖。
老太监又伸出枯瘦的手指;仅这一个动作;就令众人胆寒;担心不知道又有谁要丧命?但他只是掸了掸衣领上的雪花;便微微欠身道:“奴才们欠教养;让上差笑话了。”
“哪里哪里。”王贤微微一笑;心情却一点点往下沉;这老太监的举止;实在给了他莫大的压力。老太监挥手间杀掉了周管家;割掉了孙千户的耳朵;一来是给他一个交代;二来是断了他查下去的线索;三来;也是最重要一点;展示了晋王在太原城内杀伐决断的无上权威。
可以说;晋王府今夜的一番举动;就是一种震慑——别看你是钦差大臣;在太原这一亩三分地;你依然远远不能挑战我;而我要灭掉你;只在反手之间
这就是晋王要传递给他的信息;而他也明确感受到了这种威胁……
“王爷已经温好了酒;等着上差秉烛夜谈了。”老太监点点头;便有四个蓝衣宦官;抬着一顶暖轿过来。
“嗯。”王贤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进轿子里;周勇等人要跟着;他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都留下。要去的戒备森严的王宫;带多少人都徒增笑尔;倒不如单刀赴会;还能显出几分胆sè。
“起轿。”老太监喊一声;暖轿便缓缓抬起;平稳的离开了钦差行辕;往晋王宫而去。
盏茶功夫;轿子落下;老太监挑起轿帘;轻声道:“上差;咱们到了。”他身上穿着名贵的貂裘;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多少雪花落上。
王贤在轿里;只觉外面静悄悄的;但一下了轿;才发现院子里密布着全身甲胄的侍卫;在雪地里站得久了;他们全身都雪白一片;只有鼻孔喷出的热气;证明他们是活人。
院子里;台阶上;则跪满了太监宫女;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足见晋王御下之严。
晋王见王贤的地方;是一座楼台;飞檐下有匾额;可惜被白幔遮挡;提醒他晋藩正在国丧期间……察觉到他的目光;老太监轻声介绍道;这是摘星楼。
王贤在老太监引领下登上了层层台阶;两个太监赶忙起身去开门;不是推;而是先用双手各自使着暗劲将各自的那扇门慢慢抬起一点儿;然后慢慢往里移——两扇门悄然无声的慢慢移开;一股带着檀香的暖气便扑面而来。
两人进了玄关;那些跪着的宫女无声起来;上前为他和老太监解披风;扫落雪;动作不仅快捷;而且十分的轻敏;似乎都怕弄出了声响。
又有小太监拿来一对绸面的软凳;请两人坐下;然后宫女脱下他们沾了雪的靴子;为他们换上于净暖和的便鞋;做完这一切;所有人无声退下;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上差;王爷吩咐不用通禀;咱们直接上去。”老太监侧身带着王贤绕过屏风;穿过层层帷幔;又爬了好几段楼梯;才到了楼台的顶层;怪不得老太监说‘上去;。
楼台的顶层十分宽敞;陈设也很是不少;有架着七弦琴的琴台、有搁着文房四宝的紫檀木大案、有摆着棋盘的矮榻……显然这是晋王殿下ri常活动之处
不过晋王此刻没有在琴台书桌棋盘旁;而是坐在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上;他穿着一袭白袍;头发简单挽在脑后;在灯光下愈发显得修目美髯、俊美深沉;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深潭一般透着令人心碎的忧郁……
王贤不禁暗暗郁闷;老子在富阳时;还觉着自己挺帅的;怎么出来混之后;见过的男人一个赛一个;都把老子比成家雀了……他也不想想;自己见到的都是什么人?这世上又能有几个?
收起胡思乱想;王贤赶忙深深作揖道:“臣下拜见王爷;不能全礼;请王爷恕罪。”按说他是要跪的;但因着钦差身份;不能跪拜任何人;‘只好;改为次一等的礼节。
好在晋王并不计较这个;他用那双令人心碎的眼睛深深望着王贤;轻声道:“给上差看座。”
顶楼上没有旁人;老太监只好亲力亲为;给王贤搬了把同样的檀木椅。老太监应该是有练过的;那么重的檀木椅;在他手里轻若无物。王贤谢过后坐下;老太监又搬了两个方桌;一个在王爷手边;一个在王贤手边;桌上摆着几样jing致的下酒小菜。老太监又洗净了手;悄无声息的温起了酒。
“深更半夜打扰王爷了。”王贤抱拳请罪道。
“谈不上打扰;孤也夜长梦多;难以入眠。”晋王微微一笑;忧郁的气质却更浓了;“正好和上差的把酒夜话;不亦乐乎?”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贤也笑笑道。两人温声细语说着话;看不出半分你死我活的架势来。
酒很快温好了;老太监持壶;先为王爷斟上一盅;又为王贤斟上。晋王做个请的手势;“先喝一杯暖暖身子。”说着自己端起酒盅;先呷了一口;微笑着对王贤道:“我酒量不好;一般的烈酒不敢沾;唯有杏花村的汾酒;清纯的很;我还能喝一点。”
王贤却不能只沾唇…其实他心里压力老大;这要是一杯酒鸩死自己;哭都没地哭。但估计晋王有一百零一种弄死自己的法子;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好若无其事的喝下去。登时面sè一变……擦;这哪是什么汾酒?分明是能辣死人的衡水老白于
“怎么;上差喝不惯么?”晋王关切道。
“不是;我只是太感动了。”王贤深深吸口气道:“真是好酒啊”
“好在哪呢?”晋王微笑道。
“就像王爷说的;”王贤呵出一口酒气道:“其他酒或如艳丽少妇;或如浓妆重抹的青楼女子。这杏花村汾酒呢;则如窈窕淑女;淡梳轻妆;叫人从心底喜爱。”
晋王的笑容更盛了;他看看老太监道:“上差是个懂酒之人;快给他再斟上。”又对王贤道:“你要尽兴;不要管我。”
老太监便又给王贤倒了一杯;王贤心里大骂道;我就不信你喝不出这不是汾酒来;不耍心眼会死么?不就是指鹿为马把戏么?老掉牙了知道么……完事儿老老实实又喝了一杯。
“今ri的事情十分抱歉;孤给上差压惊了。”晋王说完;老太监又给王贤满上;这是要把他醉里灌的节奏啊。王贤连饮了三杯老白于;感觉脸微微发烫;再喝脑子就不太好使了……估计这也是晋王的目地?
“上差……”晋王又要变着花样灌他。
“王爷休要一口一个上差;直呼下官的名字便可。”王贤却先道。
“还是称你台甫。”晋王笑道:“仲德;你来太原这么久了;孤因丧事;也没好生招待你;你不要怪我……”
“王爷哪里话;老王妃仙逝;举国悲痛。”王贤说着垂泪道:“一想到老王妃的音容笑貌;下官觉着喉中的美酒;竟变得如胆汁一般得苦。”
晋王和老太监不禁一愣;心里大骂道;你见过老王妃么?听过她说话么?还音容笑貌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不过大哥不说二哥;也没法鄙视人家。
王贤都这么说了;晋王自然不好再劝酒;叹口气道:“既然喝不出味儿来;就换茶;咱们以茶代酒。”
“下官失言;扫王爷兴了。”王贤扳回一局;马上请罪道。“不胜惶恐。
晋王摇摇头;你胆子比狗熊还肥;惶恐个屁
相互试探之后;发现对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也就不再玩什么花招了。换上茶水之后;晋王呷了一口;缓缓道:“听说他们在仲德那里;见到龙姑娘?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是这样的;”王贤面不改sè道:“龙姑娘是替他父亲;给下官送信来的
“送的什么信?”晋王微微皱眉道。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