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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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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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贤也不想做得这么粗鲁,但没办法,谁让自己不能说话呢?下面能把事情办成这样,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那种刻意而脆弱的和谐气氛荡然无存。

    打破沉默的是也先,这小子竟抓起毛笔,塞到王宁手中。王宁登时变色,刚要出声呵斥,也先却先闷声道:“你这施主不讲理,哪有既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听到这小子蹦出这么句粗话来,王贤险些笑破肚子,很辛苦才保持住严肃的神情。却在王宁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朝也先伸出大拇指。

    也先得了师傅的鼓励,更像鸡血一样,拉着王宁的手,非要他写。“你不写,我们就不给你!”

    王宁被他吵得没了咒念,再看看王贤手里的字条,知道自己不留个供书,是肯定拿不到道衍的‘救命符’了,只好叹口气道:“我写还不成……”

    也先这才松开手,盯着王宁写完了,便一把抓起来,献宝似的呈给王贤,口中却道:“口气模糊的很,而且也没盖章,我看他想打马虎眼……”

    王贤瞪他一眼,警告这小子过犹不及了,也先这才缩缩脖子,闭口立在一旁。

    王贤是有分寸的,知道根本不用说得太清楚,也不用盖章什么的,只要有这么个东西,王宁就断不可能再跟汉王混了。因为就算他给汉王立下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只要这张纸出现在朱高煦的眼前,一切就都化为泡影……

    王贤扫了王宁写的东西一眼,便点点头,示意也先将字条递给王宁。王宁是一见这小和尚就来气,不由自主的一把夺过来,险些把纸撕破了。

    将纸拿在手里,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王宁却激动的横看竖看。主要是想辨明真伪。这种保命的家伙,当然要看真切才行了。王宁和道衍是老交情了,家里也有他的墨宝,看来看去确定不是假的,终是放了心,小心翼翼收在怀中,对王贤点点头道:“放心,我说到做到,唯道衍大师的马首是瞻。”

    都到这会儿了,他还在强调自己是听道衍的,不是听王贤的,纯属死要面子。

    王贤笑着点点头,起身示意也先把永春侯送出去。

    看着王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贤兴奋的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

    又下一城!

    王宁怀揣着字条,像是揣了个炸弹,小心翼翼的跟在也先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突然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施主!”

    吓得王宁一下蹦起来,才看见是那知客僧去而复返了。

    也先一看见心慈,暗叫倒霉,赶在对方发问前,便抢先道:“师叔,这位施主要回去了。”

    “哦?”心慈是觉着把对方晾的时间不短了,才出来想找个说辞把他打发走。本来还在发愁,怎么跟这位金主解释呢。现在见他主动要走,自然求之不得,忙一脸歉意的笑道:“也没让您见上方丈,真是抱歉……”

    “不要紧不要紧,吾得矣。”永春侯总算去了块心病,心情大好道:“不打扰小师傅们清修了,吾告辞了。”

    ‘你得什么了啊?’心慈狐疑的看看王宁,再看看也先,终究没再开口发问,而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恭喜施主顿悟。”

    “阿弥陀佛。”王宁和合十还礼,回到前院,和他的护卫们汇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庆寿寺。

    “下次还来啊!”也先见没穿帮,也是心情大好,站在门口朝王宁的背影挥着手,还高声叫嚷着。险些没把心慈给气晕了。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就把他往回扯,骂道:“臭小子,我们这是寺院,不是妓院!”

    “疼疼疼。”也先赶紧抓住心慈的手,分辩道:“我不也是想帮帮师叔么?”

    “不帮倒忙就好。”心慈把也先扯到个墙角,才放开手,抱臂冷笑道:“说,你们搞什么鬼把戏了?”

    “我……们?”也先一脸呆滞道。

    “别装傻,你和你师傅!”心慈冷声道:“你把那人引到你师傅的房里作甚了?他们谈了这么半天,你师傅一定破戒了!”

    “谁说的,你听见了么?”也先冷笑道:“那施主等了半天,也不见你的人影。人家是贵人来着,等得目晕口干,我正好路过,便找我讨口水喝。我是好心才把他领去我师傅那,让他喝了水。本来想把他送回原处,谁知道人家说,不再强求要见方丈了……”

    也先编瞎话的本事真不赖,把个心慈说得一愣一愣,好一会儿才咂咂嘴道:“那……那人顿悟什么?”

    “我怎么知道?只听人家说,什么‘求人不如求己’之类。”也先恨恨的瞪着心慈道:“你就这么想赶我师傅走?!”

    “呵呵……”心慈冷笑一声,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化成一巴掌,拍在也先的脑袋上。“小屁孩子懂什么!”说完双手拢入袖中,施施然转身离去。

    “呸!”也先朝他的背影啐一口,也离开了前院。

    等他回到王贤的禅房时,见师父已经没了‘得道高僧’的正形,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闭目假寐。

    听到有人开门,王贤忙睁开眼,见是也先才放松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

    “师傅,我身后没跟着人。”也先小声提醒他,可以不用装哑巴了。

    王贤却抓抓光头,这才懒洋洋的开口道:“我发现不说话,就这样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也挺好。”

    也先登时一阵恶寒,旋即嘿嘿笑道:“师傅,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不错,值得嘉奖。”王贤笑着坐起身来,也先忙殷勤的上前,给他穿上鞋。王贤打量着乖巧的也先道:“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我想要什么师傅都能办到?”也先眼前一亮。

    “你想要天上月亮,我也得能摘得下来。”王贤翻翻白眼道。

    “我不想要月亮,我只想要……”也先神情一黯,眼中射出仇恨的光。

    “想报仇也不行,”王贤一拍他的光头道:“至少现在不行。”

    “我知道,师傅现在自身难保。”也先收拾起失望的情绪,边给王贤奉茶,边挤出一丝笑道:“师傅将来能办到也行。”

    “将来的事情将来说吧。”王贤却淡淡道:“先说个现实点的心愿吧。”

    “那好吧……”也先的情绪调整的倒也快,他咽下口水道:“我想吃肉了……”

    “噗……”王贤一口茶水险些喷在也先的光头上,气的王贤跳脚骂道:“臭小子,你存心气我是吧,这是和尚庙,你吃哪门子肉?”

    “咱当和尚是被强迫的。”也先却理直气壮道:“再说那些红帽喇嘛都可以吃肉,凭什么中原的和尚就不能吃肉?”

    “你还有理了!”王贤把脸一拉。

    “师傅,可怜可怜徒儿吧,咱已经半个月没吃肉了……”也先马上软下来,可怜兮兮道:“咱可是吃肉喝奶长大的,现在一天三顿青菜豆腐的庙里,眼睛珠子都绿了……”

    “哎。”王贤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为师说了大话呢?”王贤说着突然一愣,“你说半个月没吃肉,什么意思?”

    “有时候咱溜出庙去,就偷个鸡摸个狗,杀了烧着打牙祭。”也先讪讪一笑,旋即兴高采烈道:“师傅同意了!我去找狗洞神仙要肉吃了!”

    “咳咳……”王贤知道也先聪明绝顶,肯定能猜到根本够洞里根本没有神仙,而是有人在里头接应罢了。不过被拆穿了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闷声道:“当心露馅,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师傅放心。”也先拍着胸脯道:“要是被抓住了,我一个人担着,绝不牵连到师傅。”

    “这点屁事儿,充什么好汉?滚!”王贤一脚把他踹飞。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也先去找时万要肉食,单说那永春侯王宁从庆寿寺回到长公主府,一下马,管家赶紧就禀报说,英国公的二弟张輗来了。

    “他来干什么?”王宁一愣,这张輗和自己不是一辈人,平素也只是礼节性的来往,这会儿突然到访,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说话间,王宁先往内室,将那性命攸关的字条小心收藏起来,这才换了身燕服,到前厅与张輗相见。

    前厅里,张輗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品着茶,也难怪他和王贤一见如故,两人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见到王宁进来,他忙起身笑脸相迎道:“世叔,小侄儿给您请安了。”

    说着便给他下拜,王宁赶忙扶住道:“不敢当不敢当,快请坐下,来人,换一壶好茶。”把虚礼应付完了,双方分主宾就坐,王宁才笑问道:“贤侄可是稀客,今天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早听说世叔病了,我们这些晚辈当然要来问安了。”张輗笑道:“我大哥又不在家,我这个当弟弟的便代劳了。”说着笑笑道:“我也怪想念世叔的,正好来和您说说话。”

第732章 同谋

    听了张輗的话,王宁老脸一红道:“劳贤侄昆仲挂念了,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今天感觉好了点,就憋不住出去庙里上了个香,求佛祖保佑,早日否极泰来。”

    “喔哦,这么说我也得去上个香,最近这右眼皮老跳,哎,凶兆、凶兆啊!”张輗登时附和起来道:“不知道世叔在哪个庙上的香?”

    “这……”王宁暗翻白眼,心说想套我的话你就直说,眼皮跳个屁。他一早去庆寿寺,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自然不肯说实话道:“随便哪个庙都可以,主要还是心诚,心诚则灵嘛。”

    “世叔说的在理。”张輗点点头,心中一阵冷笑,要不是知道王宁一大清早就去了庆寿寺,他也不会舍近取远,没去顾家就先来王宁这儿了。

    不过张輗的消息不是来自王贤,而是他派家丁日夜守在长公主府外,王宁一出门自然就被盯上了。而王贤进庆寿寺的事情,他还被蒙在鼓里呢。不是他不想盯王贤的梢,只是不敢班门弄斧,弄巧成拙罢了……

    当时张輗正准备去顾兴祖家,一听说王宁去庆寿寺,马上改变主意,先到长公主府来。因为去庆寿寺意味着要见道衍老和尚,说明王宁陷入严重的动摇。不管王宁见没见到老和尚,这都是说服他的大好时间……只是张輗万万没想到,王贤竟已经先一步,把永春侯拿下了……

    以手拍额道:“还以为世叔去庆寿寺,是有什么深意呢,原来是小侄想多了。”

    “你怎知……”王宁不禁变色,两眼溜圆瞪着张輗:“你监视我?”

    “世叔误会了,”张輗忙解释道:“小侄只是今早也想去庆寿寺,却看见世叔先到一步,还以为世叔和小侄发愁同样的事情,便来世叔府上等着世叔,想跟您讨个商量……”

    “唔……”王宁虽然明知道张輗满嘴放炮,但也不能拆穿他。只能权当是这么回事儿道:“贤侄要讨什么商量?”

    “如今这局势下,咱们该当何去何从?”张輗一脸郁闷的求教道:“世叔可能觉着小侄这趟来的突兀了,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家的情况,世叔也知道,我大哥远在交趾,指望不上,我三弟是天策卫的指挥使,一开口就是拉我入伙……我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只能向世叔求教了。”

    张輗这番话说得还算诚恳,王宁方神色稍缓道:“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说了,指望不上。交趾那鬼地方,连驿路都不安全,给他写信时常是石沉大海。”张輗郁闷道:“只怕等他回信,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唔。”王宁缓缓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不考虑和老三一起干么?”

    “不考虑,坚决不考虑。”张輗断然道:“我不是傻子来的,他们干的是犯上作乱的事儿,到时候不光他自身难保,怕是连我们兄弟都要被牵连……”

    “慎言,慎言。”见张輗口无遮拦,王宁忙做个谨慎的手势道:“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

    “怕个球?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张輗却满不在乎道:“世叔不也是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才在家装病躲是非么?”

    “咳咳咳……”张輗越说越露骨,王宁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跃起身来堵住他的嘴。但下一刻,他却又颓然坐下道:“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秘密呢。”

    “世叔这话说的……”张輗挠挠腮帮子,有些不满道:“好像我知道了,就代表全京城都知道一样。小侄不才,也有几分眼光的……”

    “好吧好吧。”王宁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救张家!”张輗一脸沉痛道:“我那三弟已经入了魔道,我得给朝廷立功,才有可能抵消他的罪责,或许能救他一命,至少可以让我大哥免受牵连吧。”

    “想不到你这么仁义!”王宁赞叹一声道:“你想怎么做?”

    “一旦京城有叛乱,我手里的府军右卫,会立即平乱!”张輗沉声道:“请世叔您的中军都督府,到时候也亮明旗帜,稳定大局、震慑宵小!”

    “府军右卫会听你的?”王宁对京城各军了若指掌。府军右卫是张玉的直属部队升格而来,其军官形若张家的家将,但向来只为英国公的马首是瞻,张輗虽然是府军右卫的都指挥使、张辅的亲弟,但一没有皇帝的旨意,二没有英国公的命令,恐怕也不可能让他们的赴汤蹈火。

    “我大哥临走前,把祖传的明光铠、铁线枪留给我了。”张輗淡淡道。

    “哦,是么?”王宁不禁动容。张家是武将世家,张玉还做到过元朝的枢密知院,在这样的家族中,祖传的盔甲兵器,那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张家的部将们自然也了解这一点……

    “呵呵。”张輗正色道:“这种事好骗世叔么?”说着一把扯下宽松的罩衣,露出里头一件色泽暗旧、伤痕累累,却透着威严肃杀的古代铠甲。

    王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张玉阵亡前穿过的那件,上头的几个刀箭造成的破洞,就是张玉为了营救朱棣阵亡时留下的。这件盔甲曾经代替张玉被朱棣祭奠,被群臣瞻仰过,后来由张家子孙保管供奉。据说张玉出征时,都会随身带着它,希望父亲的英灵能指引自己。想不到这次竟留给张輗了……

    王宁忙收拾心思,正容起身,向这件盔甲行礼,从新落座后才半真半假的怪罪道:“贤侄,不是我说你。这种重器怎么能穿着随便晃悠呢?”

    “我外面不是穿着罩衣么?”张輗嘿嘿一笑,重新披上袍子,系好衣带,罩住那身代表张家英勇忠烈精神的盔甲,方笑道:“再说我要是不这样,如何取信老叔?”

    “好吧……”王宁定定看着他,心里却快速盘算起来,好一阵子才叹口气道:“既然贤侄以诚相待,我也不能不说实话了。”

    “世叔请讲。”张輗大喜,洗耳恭听。

    “我和皇上是幼年的玩伴,当时皇上还没封燕王,我们就在一起习武、打猎,这份宝贵的感情,一直是我最珍视的。”王宁虽说要说实话,却仍改不了云山雾罩的习惯,道:“当初靖难之役,我为了给皇上通风报信,被建文打入死牢,受尽折磨、险些连命都丢了。”说着看看张輗道:“当时建文是正统,有全国的财税、百万的精兵,几乎没有人能看好皇上靖难成功。那种时候,我都没有动摇过,你说现在,我会晚节不保么?”

    “世叔说得太对了。”张輗一边没口子称赞,一边暗暗奇怪……以他想来,这老狐狸肯定极难说服,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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