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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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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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一追一逃,速度极快,转眼便驶到入富春江的河岔口,此处河面仅宽数丈,水流湍急,还有一艘游船好死不死迎面驶来……

    眼看双方要迎面撞上,官府的快船终究轻便易操,如游鱼般有惊无险的绕过游船。

    但那艘锦衣卫的战舰过于笨重,本身就操纵不便,又进入狭窄湍急的河道,更是难以腾挪,只能被急流裹挟着,眼睁睁看自己,朝那游船直挺挺的撞去!

    眼看碰撞无可避免,战舰上的锦衣卫都惊呆了,赶紧各自抱住栏杆,只觉脚下猛地一震,同时砰地一声,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险些抱不住栏杆。

    那战舰和游船,毫无悬念的碰撞在一起。尽管明朝战船是方头的,而且也没装撞角,但以大明高超的军工造船技术,打造出的海战战舰,结实程度是民间游船望尘莫及的。何况战舰的重量是游船的十倍…。

    碰撞的结果也毫无悬念,战舰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游船却破损严重,快速进水,眼看着往河底沉下去…。。

    游船上传未呼救声,战舰上的锦衣卫却无动于衷,继续顺流而下,这群冷血动物,从不知救人为何物,何况对方还让他们如此狼狈……

    但富阳县的快船不一样了,他们早见那游船上挂着刁字灯笼,本县姓刁的只有一家,别无分号,那就是本县三老爷刁主簿!

    见刁主簿的船被撞沉了,几艘追击中被落在后面的快船,待战舰驶入富春江,再不会回来,赶紧上前搜救。

    快要淹死的刁主簿和杨员外被救了起来……李晟就没有那样好运了,他被救起来时,整个人七窍流水、已然没气。应该是在撞击中晕过去,然后被淹死了。

    当机兵们将瑟瑟发抖的刁主簿等人送上岸,迎接他们的,是王贤冰冷如刀的目光,他亲自将一床薄毯,披在刁主簿身上,紧紧一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相信,我是善良的了吧?”

    “嗯。”刁主簿筛糠一般涕泪横流道:“王兄弟是好人,可恨我还一直跟你作对,真是该死!”

    “呵呵……”王贤轻拍他冰冷的面颊,低声笑道:“以后会怎么办?”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王兄弟一条心……”

    “好,我相信你,”王贤亲自将他送上马车,温声道:“明天早晨,还得三老爷给钦差大人报个丧。”

    “我……”刁主簿想想要面对锦衣卫,身上又冷了三分

    “你是朝廷命官么,总要比他们安全些。”王贤淡淡道。“诙怎么说,都知道了吧?”

    “是。”刁主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贤又看看杨员外,杨员外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你看着办吧……”冷冷丢下一句,王贤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三五章 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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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向县城驶去,窗外夏虫啾啾,稻花飘香,王贤享受的闭上了眼,低声问道:“你觉着今晚怎样?”

    对坐在车厢里的吴为闻言,淡淡嘲讽道:“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王贤懒洋洋的睁看眼道:“看来你不甚满意。”

    “假话是,我对大人如此大胆疯狂的计划,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吴为表情渐渐严肃道:“真话是你只要何常的命,却放过另外三个,太妇人之仁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最保险!”

    “李晟也死了……”王贤无法否认这点,他已经尽力让自己心狠了,但还是无法做到,同时要一船人的命……

    “那不过是意外。”吴为沉声道:“大人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向锦衣卫告密?”

    “不会的。”王贤让三人写那种东西的事情,只有他和胡不留知道,甚至连吴为都没告诉……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如果没有这种损招撑着,他纵使心再软,也只能将四人全都杀掉。

    当然在可以掌握他们的前提下,留下几个活口,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这出戏就显得不那么真了…。

    吴为和王贤太熟了,见他说的肯定,便知道他定有后招,又见他不肯细说,便知道有些东西不便多言。遂不再多问,一路沉默的返回县城……

    翌日清晨,富阳驿馆。

    回来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九爷便按时起床,在院中打了一套游龙八卦掌,浑身汗津津的收功后,又感觉神完气足了。

    接过总旗递上来的毛巾,九爷想起昨晚的猎物,沉声问道:“那几个和尚……”

    “已经问明白了,是假和尚没错。”总旗郁闷道:“但他们是土匪出身,听说冷面铁寒成了浙江按察使,吓得藏到庙里,打算躲上几年。这次听说钦差要考试佛法,担心露了馅,才连夜逃走多,准备避避风头……”

    “确定跟那人没关系?”

    “是。”总旗点点头道:“几个草莽而已,不可能跟那人有关系的。”

    “他妈的。”九爷啐一口,一夜又白忙活了。

    “如何处置这些家伙?”总旗问道。

    “宰了!”九爷眼都不眨一下,决定换个心情道:“叫孩儿们出操了!

    一声尖锐的哨响,各房里酣睡的锦衣卫,便条件反射的爬起来,麻利穿衣提鞋,连带昨晚出夜班的,二十息内便在场中列队完毕。

    总旗满意的看着手下,但看完一圈,突然骂道:“姓常的呢?竟敢连着两天不出操!”

    何常这个小旗是光杆,跟寻常锦衣卫一样,住在大通铺上,和他一个铺的锦衣卫力士面面相觎,他们今早都没见着常在的身影……普通大明士兵称为士卒,但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按所属,有‘校尉’、‘力士’、‘大汉将军’等不同称号。

    听了力士回报,总旗怒不可遏道:“太不像话了。竟敢夜不归宿。给我去把他抓回来!”

    “是!”手下连忙应声,却不知到哪去抓…。

    冷眼看着这一幕,九爷已经拿定主意,不能光想着不得罪老六了,得果断出手,教训这害群之马一顿,然后送回京城去。

    一个小插曲后,锦衣卫热火朝天操练开了。

    那厢间,胡钦差也起床了,与那道装青年一边用早餐,一边商量再在富阳待几天。

    “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依小侄之见,明后两天敷衍一下,三天后就启程吧。”道装青年剑眉星目,浑身洋溢着一种名门之后的气度。

    “呵呵……”胡潆吃一小口粥,虽然在笑,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闲云忘了我们的真正目的?”

    “当然记得,”被叫做闲云的青年摇头道:“但我观那小子不过一小吏尔,不可能担当重任吧。”

    “人不可貌相。”胡潆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说不定今天,就能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什么?”

    “到时便知。”胡潆淡淡道。说完,两人便默默吃饭、不再做声。

    正吃着,外面亲随进来禀报道:“富阳县主簿求见。’

    “……”胡潆将口中饭咽下,拿起白巾擦净嘴,方道:“什么事?”

    “问他也不说,只说是一定要见到大人。”

    “那就见见吧。”胡潆站起身,负手来到客堂。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刁主簿在客堂中坐卧不安,显然惊魂未定。见胡潆这么快出来,他有些慌张的跪倒在地。

    “主簿大人平身,听说你在养病,”胡潆在正位坐下,缓缓道:“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下官是来报案的。”刁主簿却不起身。

    “报案?”胡潆轻笑道:“那应该去县衙,或者府衙,找我这个寻仙访道之人作甚?”

    “因为涉及大人身边侍卫。”刁主簿道:“下官不敢不面陈。’

    “哦,”胡潆敛住本就极淡的笑容道:“什么事?”

    “昨日夜里,下官与本县几位士绅,与大人的一位侍卫在富春江上饮酒叙旧,”刁主簿说着泪眼满眶道:“突然一条巨舰直冲过来,撞沉了我们的游船,下官和那位士绅幸得本县巡检司船搭救,但……大人的那位侍卫,和本县驿馆的李驿吏,却一死一失踪!”刁主簿放声大哭道:“请钦差大人做主啊!呜呜……”

    “你先别哭,跟本官说个明白。”胡漾皱眉道:“我那护卫叫什么,为何与你等有旧?还有那巨舰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的侍卫叫常在,但他原先叫何常,是本县的一位粮长,因为犯了死罪,被押到杭州候斩……”刁主簿便将李晟的身份告知胡钦差:“前日夜里,本县驿卒李晟,携一位故人造访寒家。我一看竟是去年就该死的何常,他告诉我,自己已经是锦衣卫了,现在改名叫常在!”

    胡潆闻言面色变了变,打断他道:“你们为何会在游船上叙旧?”

    “他现在是锦衣卫,说出的话,我们岂敢不从?”刁主簿道:“他要我找个稳妥的地方,说有要事相商。我想着县里全是熟人,看到他终归不好,便让他们到我家的游船上相见。”

    “你说巨舰是什么样子的?”沉默片刻,胡潆沉声问道。

    “夜黑也没看清,大概有三层两丈高。”

    “你说巡检司救了你们,”胡潆皱眉道:“深更半夜,巡检司怎么会在那里?”

    “据说巡检司的船,正被那艘巨舰追逐……”刁主簿低声道。

    胡潆闻言长吁一声道:“想不到昨晚这般热闹:”沉吟片刻,方下令道:“将朱千户请来,再将本县王典史和马巡检请来。”

    “是。”长随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三人便前后脚进来。

    “二位来的够快。”胡潆看看王贤和马巡检道:

    “启禀钦差大人,”王贤唱个肥喏道:“我等前来有事禀报,在门口碰上了贵使。’

    “嗯。”胡潆淡淡道:“你们所为何事?”

    “本县巡检司昨晚执行公务时,”王贤回禀道:“遭遇不明身份巨舰追击,途中,巨舰撞毁民船一艘,然后消失无踪。今晨,巡检司在码头发现,大人船队中的一艘,船头有撞击过的痕迹,伤处十分新鲜,应该就是昨晚……”

    “胡说。”那朱九爷进来后,便黑着张脸坐在左首边,此刻断然道:“昨晚五艘船都停在码头里,没有擅自行动的。”

    “那就奇怪了,昨天船头还完好无损。”王贤淡淡道。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跟前艘船尾碰的。”朱九爷睁着眼说瞎话道。

    “那就得报告唐伯爷了,有战舰在内河行凶,可不是小事。”斗嘴皮子,王贤从来没输过。

    朱九爷果然面色一滞,锦衣卫可没有战舰。这次的五艘船,都是浙江都司派给他们的,船上的水手自然都是唐云的手下,如果唐伯爷相询,水军们是不会隐瞒的。

    “好了,先别说这个。”胡潆摆下手道:“千户大人,昨晚沉船死者中,有一个叫常在的,据说是你的手下。”锦衣卫千户是正五品武官,胡潆是正六品文官,这年代还没有重文轻武,相反是武贵文轻,故而胡潆虽是钦差,仍以大人相称。

    “哦?”朱九爷脸色更黑了:“本官麾下,确实有这么一号人,怎么会跑到富春江上去?”

    “你跟千户大人讲讲。”胡潆转向刁主簿。

    “是。”刁主簿便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连常在就是何常也没落下。

    “……”听了刁主簿的话,满堂一片沉默。朱九爷更是满脸黑线,这常在怎么这么倒霉?竞让自己人的战舰撞死了?难道这就是该死之人逃不脱?

    好一会儿,胡潆方悠悠道:“此案非同小可,而且看来不是一县之力可以查明的,本官准备知会浙省,同时上奏朝廷,干户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胡千户面现难堪神情道:“不妥吧。”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三六章 胡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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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不妥?”胡潆那张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这……”朱九爷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请钦差大人屏退左右,本官有别情相商。”

    “可以。”胡潆摆摆手,富阳县一千人等便鱼贯退出去。“什么事?”

    “昨晚咱们的船确实出动了。”朱九爷难免尴尬道:“听说有僧道逃离本县,来不及通知大人,本官便自作主张,派船拦截了。…

    “那怎么会跟富阳巡检司搅合到一起了?”胡潆皱眉道。

    “误会,”朱九爷断然道:“总之是一场误会。”他总是背着胡潆行动,目的无非是抢功,以造成是锦衣卫,而不是文官先找到那个人的事实。但如果弄巧成拙了,非但面子上不好看,指挥使大人那里也没法交差。

    “那个何常……还是常在的,是怎么回事?”胡潆虽是个六品官员,但有钦差金身加持,不怒自威。

    “这个,本官不知。”朱九爷一推二五六道:“他是临出发前,才调到本官麾下的。我只知道他叫常在,是浙江人氏,其余一概不知。”

    “干户大人说得轻巧,但本官这钦差,虽然是寻仙访道的,却也有代天巡视之责,”胡潆摆出钦差的架子道:“现在有人反映,本应被处决的死囚,竞成了锦衣卫,本官不得不上禀朝廷。”

    朱九爷对何常的来历,只是略有耳闻,但锦衣卫尤其镇抚司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也就习以为常了。至于胡潆现在表态要深究,朱九爷是不信的,天下除了皇上,谁敢惹锦衣卫?姓胡的扯大旗作虎皮,竟要翻锦衣卫的烂账,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还不够指挥使大人塞牙缝的。

    但不信归不信,他却不能不服个软。因为他明白,姓胡的一路上,吃了锦衣卫太多气,所以才会借这件事儿压他一下,要是自己一点面子也不给,姓胡的恼羞成怒,向皇上告一状,自己和老六的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连指挥使大人亦不安生…。

    想来想去,朱九爷都感觉被动的很,他要真是个大老粗,也当不上锦衣卫干户,至少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目光闪烁半晌,朱九爷哑着嗓子道:“此事本官自会禀报指挥使,不劳大人cāo心。…

    “要本官不说也可以,”胡潆幽幽道:“只要九爷ri后不再擅自行动,此行一切听本官的。…

    “……”果然,朱九爷尽管心中憋闷,但终是缓缓点头道:“成交。”

    “很好。九爷不愧是俊杰。”胡潆似是赞誉似是挪揄道:“那么这件事如何处理?”

    “当然是……”朱九爷刚要说出主张,方想起刚说过的承诺,只好硬生生刹住道:“依大人的了……”

    胡潆似笑非笑的颔首道:“那好,依本官之见,应当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人高见。”朱九爷闷声道:“只是不知怎么个化法?”

    “第一,撞船一事,本官可以当成因执行皇差所致,但要和苦主达成和解。”胡潆道:“第二,既然锦衣卫要内部处理,对外的话,那个何常……常在,就当不存在好了。第三,不管你们和富阳县巡检司有何过节,但本官当个和事老,不许你们再找富阳县官府的麻烦:”顿一下道:“这三条有一条不答应,就没法化小化了。…

    “可以……”朱九爷重重点头道:“不过赔钱的话,让富阳县来赔,我们穷大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完感到一阵阵憋气,便草草抱拳,起身离去了。

    待朱九爷离去,魏知县又将富阳县一干人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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