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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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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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爷……”黄班头几个怵头学习是一方面,更担心的是丢了差事。

    “停职又不是撤职“立在王贤身后的二黑,闷哼一声道:“二老爷肯亲自教你们,蠢货还不知福!”

    几个班头只好磕头谢恩,满心戚戚的起身伺候。其余人见状,赶紧撅着屁股抄书,以免步他们后尘……

    还有几个今天没迟到的,自然不用挨罚,郑司刑就是其中一个,他还是想替众人情,凑近桌案小声道:“二老爷,这样今天可没法办公了。不如让他们拿回,利用下班时间抄写。”

    “不碍事的。”王贤的目光从书本收回,笑道:“为官作吏要‘清、慎、勤’,“勤”的起码要求,便是按时上班下班。”着又声音渐冷道:“连这都做不到,还办什么公!”

    他这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劲儿,弄得郑司刑浑身难受,只感觉有劲儿没地儿使。只好狐假虎威的小声道:“这都是在大老爷下养成的毛病,二老爷就是要整治,也不好这么急吧?”

    “你想挑拨上官的关系么?”王贤冷冷望着他,目光像))子一般:“正是大老爷让我放整治尔等的!”

    “不敢……”郑司刑忙撇清道:“是小人多心了。”

    “不该你操的心,不用操。”王贤的语调又平稳下来道:“不就是一县刑名么?一天能有多少事儿?本官来处理就是。”

    郑司刑连声称是,心里却哂笑不己……待尝到我们精心炮制的点心后,看你还能不能大话,便亲自抱着一大摞卷宗给王贤。

    却昨日王贤才刚下令,今日胥吏便集体迟到,真是都懒散惯了,起不来床?显然不至于。他们是故意跟王贤对着干呢……

    前日帅辉和二黑进城打探,两人都是行家,自然知道衙门前的茶馆,有他们需要的一切。便要了壶茶,在茶馆角落竖着耳朵听人话……果然,一帮子胥吏在那里高谈阔论,话题正是即将到任的王典史。

    但他们谈的不是如何迎接王贤,而是怎么给他点颜色瞧瞧……对此王贤一点不意外,因为他就是吏员出身。他知道,胥吏土生土长,世代盘踞地方衙门,早就成了一窝地头蛇。而那些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清一色都是外乡人,干满任期就又离开了……是以吏员将自己视为衙门真正的主人,而将官员视为衙门的过客。

    也的确如此,官员们人地两生、势单力孤,纵使再精明的官员,也无法摆脱这些胥吏的欺瞒和干扰,若这官员是庸碌无能之辈,干脆就成了小吏的俘虏,而任其摆布了。

    小吏们常用的段,便是官员上任之初,唆使许多当地人前来告状,非把新官人搞到头昏脑胀不可。再故意把案情弄的冗杂繁复,令其错漏百出,最终对政务望而生畏,不得不倚仗他们来处理。这样,小吏们便将属于大老爷的事权,揽到自己里了。

    浦江胥吏们之所以整治王贤,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江南第一吏’的名头,这名头太拉仇恨值了。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凭什么称江南第一?倒要让你看看,姜还是老的辣

    他们存心想让王贤出个丑,以消心中的羡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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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四九章 专治各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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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王贤是有练过的……

    看着厚厚一摞卷宗,他并不怵头,毕竟在富阳县已经代理过一段时间典史了,自然轻车熟路,不至于无处下。

    他也是有意显示下本事,让这帮人知道‘江南第一吏’不是浪得虚名的。拿出注会审账册的功夫,仅用顿饭功夫,便将案卷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挑出今日要处理的十几份,淡淡瞥一眼目瞪口呆的郑司刑:“朝廷明文规定,书吏处理卷宗应当以轻重缓急摞放,分类呈送。你们连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我看刑房的问题很大啊!”

    郑司刑不是很怕王贤,因为经制吏都是由吏部任命,哪怕是县老爷,也只能建议罢黜。王贤不过是个典史,还决定不了他的命运。当然要是镇不住王贤的话,人家身为顶头上司,给他小鞋穿还是分分钟的。

    郑司刑只好小心应付,看一眼趴在地上的下道“平时不是这样……”

    “不必害怕,本官岂会不教而诛?”王贤淡淡道:“明天看看再。”着指微曲,轻叩一下桌上的卷宗道:“既然已经定好了今日审理,便把原告被告都叫到西衙来吧。

    “是。”郑司刑应一声,便带人出,到了衙门外,对候在那里的一众百姓道:“二老爷有令,着尔等西衙过堂。”着高声唱名,将今日过堂的当事人叫出来,带着他们进了西衙。

    郑司刑进禀报一声,出来便叫第一个案子的当事人进。一个黑着脸的老妇人和一个苦着脸小妇人,应声进了典史厅中。

    此时一干被罚抄的胥吏已移到后堂,典史厅中,有做笔录的刑房书吏,有持水火棍的皂隶。王贤端坐堂上,虽然不如大老爷升堂时肃穆,但还是可以镇得小老百姓喘不过气来

    两人跪在堂下,王贤沉声问道:“堂下可是韩赵氏、韩林氏?”

    两人忙称是,王贤又问道:“韩赵氏,你状告韩林氏所为何事?”

    “老身状告儿媳不孝之罪。”韩赵氏是那个老妪,闻言悲戚地哭诉道:“老身命苦,儿子早死,没人能管住这不孝的儿媳……”

    “肃静!”王贤一拍醒木,沉声道:“让你,没让你哭!”

    “是……”老妪便悲悲切切道:“先夫和我儿死后,家里便只我和儿媳一起生活,她嫌我老了是拖累,整日对我冷言冷语不,还只给我吃糠咽菜,她自己却偷着吃白米饭,还有大鱼大肉。”着又大哭起来:“请大老爷为老妇做主,帮我教训下这黑心的儿媳吧!”

    老妪白发散乱、背弯腰弓、啼哭不止、非常可怜。可她儿媳妇也面红耳赤,颤脚抖,不止啼哭,可怜非常。婆媳俩倒像是来公堂上比赛看谁哭得狠,看得众皂隶偷偷直笑,公堂上一团乱糟糟……

    “肃静!”王贤重重一拍醒木,他却笑不出来。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谁对谁错,那真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而且此案难判在于,牵扯到孝道上面,国朝以孝治天下,自己要是屈了婆婆,难免招惹物议。但万一要是委屈了儿媳,只怕甫一上任,就被老百姓冠以糊涂官的帽子。

    思忖片刻,王贤心平气和的问老妇人道:“你你儿媳虐待你,今早你吃的什么?她又吃的什么?”

    “回大老爷,老身吃得是咸菜糙米饭,她吃的是白米饭,还有肉。”老妪愤愤道。

    “是么?”王贤望向韩林氏,只见她原应是个美人,但明显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韩林氏摇头凄苦道:“民妇给婆婆吃咸菜糙米饭不假,可那是因为家贫,实在买不起白米吃不起肉……”

    “那你吃的什么?”王贤追问道。

    “只吃了一点野菜充饥……”韩林氏悲戚道。

    “瞎,你明明背着我吃好的!”老妪怒道:“现在又来装可怜。”

    “媳妇没有骗你……”韩林氏哭泣道:“我只是怕您老看到难过,呜呜……”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老妪嘟囔道。

    “好了好了,老人家消消气。”王贤和颜悦色对老妪道:“早晨没吃饱,火气肯定大。你们先到外面等会儿,本官让人为你们做点吃的,吃饱了咱们再好生道道。”

    老妪见大老爷要请客吃饭,觉着脸上有光,便得意的下。她儿媳妇有口莫辩,只好也委委屈屈下。

    “下一个。”王贤便将这份卷宗丢一边,拿起另一份。

    郑司刑冷眼旁观,见王贤果然没断出个丁卯,心中哂笑道,什么江南第一吏,还不一样无能?

    这时,第二对原被告又进来,是一个头戴**帽,身穿松江暗花布直裰,面露狡黠笑容的生意人,和个带毡帽、穿短衣的乡下人。两人俯伏在堂下,都高叫道:“请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王贤叫他两人起来,先让那乡下人话,乡下人便道:“禀告大老爷,小人前日进城卖菜,不小心压死郑老板家里的一只小鸡。郑老板便揪住我不放,非要小民赔他一贯钱才行!小民不肯,他便让人捉我见官,蹲了两天板房……”

    “一只小鸡仔,就要一贯钱?”王贤望向那郑老板道:“你也忒黑了吧?”

    “大人容禀,我这小鸡是选出来的优质蛋鸡。将来长大了,最少能下三年蛋。”那郑老板却不慌不忙道:“现在他把我的鸡弄死了,小人少损失了一千个蛋,还有一只老母鸡。现在小人不算鸡,只要蛋钱,已经是厚道了……”

    二黑和帅辉听了对视一眼,心怎么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案子?分明是存心给大人出难题吧!

    王贤却好像很认同郑老板的法,道:“这样的话,索赔之数也不过分。”着转向那乡下人:“你理应赔偿人家的损失,不可抵赖。”

    那乡下人见王贤偏袒富人,急得眼泪直流道:“草民不是不想赔偿,是实在赔不起啊,”

    “先打个欠条吧。”王贤淡淡道,便命书吏当场帮他写就。

    这下,就连那些皂隶都看不下了,心这王典史怎么这么二?明摆着讹诈还当帮凶。

    乡下人老实,只好哭丧着脸,乖乖打好欠条,那郑老板喜滋滋收下,正要告退,却被王贤叫住道:“且慢。”

    “大人有何吩咐?”郑老板只好站住。

    “这账才算了一半,你走什么?”王贤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咱们还得再算算后半段……你家养鸡需要吃饲料不?”

    “当然要吃,一天喂三次,都喂的是小米。”郑老板情不自禁的吹嘘道。

    “这样一天要喂多少?”王贤又问道。

    “一天要吃二两,下蛋后还得多一两二……”郑老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声音越来越小。

    “很好,一天三两二,一年就是七十二斤,”明代一斤等于十六两,王贤给他算账道:“三年的话,就是二百一十六斤,本县小米价格是多少?”

    “回大人,咱们南方不产小米,要十文钱才能买一斤。”郑司刑轻声道。

    “很好,总共是两千一百六十文的饲料钱,”王贤着望向那郑老板道:“现在他既然赔了你一千个蛋的钱,你也该把省下的饲料钱给他,这才算公平合理。”

    “啊……”郑老板张大嘴道:“我还得倒找他一千一百多文?”

    “的对。”王贤点点头道。

    “哪有这么算账的?”郑老板不服道:“俺要是这样养鸡不得赔死?”

    “是啊,养鸡有风险,成本要降低,以后不要用小米了。”王贤淡淡道:“你是财主,不能打白条,支付一千一百文给人家,然后滚出吧。”

    郑老板大叫不公,却听王贤重重一拍醒木道:“大胆刁民、竟敢欺压良善,败坏民风,不服管教,咆哮公堂!来人呐,给我杖责二十,又出衙门!”

    “喏!”皂隶们看着解气,轰然应声,便将那郑老板又将下。

    待那乡下人千恩万谢下,王贤问外面道:“吃了么?

    “吃了!”院子里,女扮男装的灵霄脆声答道。

    “吐了么?”王贤又问。

    “吐了。”灵霄难耐笑意道。

    “出看看!”王贤便率众人来到院子里,就见那婆媳俩捧腹而吐,一人往地上吐了一滩。

    灵霄拍着两人的背,一边给她们顺气,一边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吐出来就好了。”

    “大人在面条里加了什么?”郑司刑和他的小伙伴惊呆了。

    “催吐药而已。”王贤一脸淡定道,“咱们看看,她们早晨都吃的啥。”

    “……”郑司刑他们发现,比起王典史来,自己真是节操满满啊。

    上前查看,只见婆婆吐出的面条之外,还有米饭和咸菜,而媳妇吐出的却是青菜萝卜……

    “糊涂老太婆。”王贤冷笑着对那一脸惭愧的老妪道:“生在福中不知福,还不跟儿媳赔不是?!”

    “是。”老妇人转向儿媳,嗫喏道:“好孩子,娘瞎了眼,不敢胡乱猜疑你,你真是个孝顺孩子……”

    儿媳也哭着道歉道:“媳妇平时对婆婆太凶,才让婆婆胡思乱想的……”娘俩抱头痛哭,隔阂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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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百五十章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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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本来不清、道不明的案子,却被王典史轻易解决。堂上堂下,望向王贤的目光都变了,只觉着这位年轻的典史大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婆媳俩千恩万谢正要下,却被王贤叫住,问那婆婆道:“老人家,你吃饱了没事儿,怎么会想到学人家告状?”

    “回大老爷,老身虽然平时有些疑心病,但也没想到要告她。”老妪闻言羞赧道:“是听人这段时间到衙门告状,回头就可以领到一贯赏钱,我才起了贪念……”

    典史厅里气氛一肃,郑司刑不顾王贤在场,恶狠狠对老妪道:“休要胡八道!”

    老妪畏惧的缩缩脖子,却听典史大人冷声道:“到哪里领?”

    “这……”老妪看看王贤,又看看郑司刑,不敢吭声。

    “老人家,你不要怕。”王贤温声道:“你想,既然你都能听的事情,本官会打听不到么?之所以要让你出来,是为了减轻你的罪责。”顿一下道:“不然诬告者罪加三等,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妇人让王贤一哄一吓,再不顾使劲使眼色的郑司刑,乖乖答道:“是衙前街茶铺的郑老板。”

    “好一个大胆刁民!”王贤抽出一根火签,丢在地上道:“速速传来见我!”

    “大人,拘人需要大老爷发票……”郑司刑小声道。

    “我拘了么?”王贤冷冷瞥他一眼,沉声道:“我是叫传他过来!”

    “是。”郑司刑应一声,递个颜色给门口的书办,那书办便想悄悄退出。却被守在厅门口的灵霄,一脚踹了进来

    “谁让你擅自退堂的?”王贤阴测测道。

    “二、二老爷,小人闹肚子……”那书办结巴道。

    “拉在裤子里吧。”王贤冷哼一声,转向那刚被停职的黄班头道:“你将那位郑老板全须全尾请来,办好了差事便可复职!”

    那黄班头闻言如蒙大赦,跪地捧起火签,拍着胸脯道:“二老爷放心,他就是尊神,我也给您搬回来!”着便行礼退下,气势汹汹的了。

    王贤朝闲云点点头,后者悄然跟了上。

    大堂上气氛变了,王典史的矛头直指郑司刑,他冷冷道:“本官也是作吏出身,知道有一种奸吏为了越殂代疱、把持审判事权。每当有新任官员一到,他便诱使县民数百人成群结队到县衙告状!”顿一下,他一拍那摞卷宗道:“而且都是些莫名其妙、鸡毛蒜皮之事,弄得上官头晕脑胀、不胜其烦,哪怕咬牙坚持,也会错漏百出。最后只好将这些案子统统交给刑房经办!”

    “这样,刑房司吏便大权在握,为非作歹,大发其财。而且因为有错案把柄在,县令也不敢动他,只能任其为非作歹。”王贤双目如刀,紧盯着那郑司刑道:“想不到,这样的遭遇也落到我头上来了!”

    郑司刑汗如浆下,却兀自强撑道:“二老爷冤枉,小人可是老实本分的,万不敢耍那些下作段!”

    “敢不敢,看看便知!”王贤重重一拍醒木道:“将外面人都带进来!”

    差役们赶紧将院子里,众多告状之人统统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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