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队远去,我的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大概是离答案越近,我的心就越没底,可是我已经来到了答案的跟前,绝对不能再退缩了。这个地方距离拉萨仅有78公里,但是海拔已经在4350米以上了,我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可是其余的那两个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周围没有什么建筑,倒是许多地方冉冉升起了一股股白色雾气,就像仙境一般,它们在灿烂的阳光的映衬下,与后面的念青唐古拉雪山交融在一起,实为壮观。
因为半年前就知道要来羌塘走一遭,所以我早就实实在在地了解了这片区域。白色的雾气实际上是著名的羊八井地热田,1975年的时候,国家就已经在这里打下了我国第一口湿热蒸汽井,羊八井的地热能源非常丰富,拉萨有近40%的电力都来源于此。我们三个人都在惊奇地热的景色,可是雾气散尽的时候,我却看见雾气里头有一处很大的灰烬,湿软的土地上还有一些鸟类的足迹。这几只足迹很不一般,大得异常,就像一个足球那么大。灰烬里还有许多羽毛状的东西,只是微风一吹就碎成了粉末,有灰烬的地方也有很多鸟类足迹。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类足迹,觉得十分惊奇,看上去也非常的不真实。
司机在修理越野车,当他看到这些场景时,倒觉得很是平常。司机是本地人,周遭的事情了解得比我们多。他告诉我们,这附近有一个传说,不过随着本地人口迁移,外地人口又移到这里,那个传说差不多都快消失了。我觉得这可能和父母以及玄鸟崇拜有关,于是赶紧问道:“那个传说是什么内容,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当然记得,不过也很零星了,小时候经常听说,但是现在都没人记得了。”司机看到我们三个饶有兴趣,觉得很是光荣,大概他觉得在知识分子前能卖卖学问也是种荣耀,而我们需要的正是这些正义的卖弄。
“小时候,我就听很多老人提起,说青海到西藏这块交接的地方有一只凤凰,这只凤凰经常着火,每次着火的地方都有那么一处灰烬,还有它的脚印。我也以为是传说而已,不过真的在晚上很多人看到过火焰在飞来飞去,或者在地上滚来滚去。第二天早上,人们都能在那个地方发现很多脚印。你们别不信,你们是搞考古的吧,这里很多地方有凤凰的脚印,有些都成化石了,只要注意看地上,说不定你们还能发现很多脚印的化石呢!”司机说完,本想继续修理越野车,不过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又说了一句话,“不过看到火焰时千万别仔细看,如果你看到了火焰里的凤凰,就会……”
“就会怎么样?”陈静听到司机把话音拖得老长,于是就急着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别直盯着凤凰看,如果你想生活正常的话,具体怎么样我真不记得了,反正老人们都这么说。”司机说完又专心修理车子,不再理会我们。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信宏愣愣地问道。
“当然相信,他和我们没仇没恨的,没必要骗我们,可惜的是传说已经失落在这个现代的社会里,要是不注意保存,很多神话传说都要消失了。”我惆怅道。
“脚印可是真的,你们没看到吗?”陈静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
地上的脚印是不假,不可能有人到处作假,而且传说也有年头了,作假的人怎么可能一直作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司机说还有化石脚印,那就更加真实了,说不定搞上那么一块,马上就扬名世界了。凤凰,其实也是玄鸟崇拜里的一种。不过,现代科学一直把凤凰和龙当作虚构的动物,根本不存在于世界上,而且也没有出土过凤凰的化石,所以这种虚构学说也未尝不可。
查老馆长对玄鸟崇拜很有研究,他给我们的书籍很多也有关于凤凰的记载,包括许多正统学派,也有很多民间传说。凤凰的起源约在新石器时代,原始社会彩陶上的很多鸟纹是凤凰的雏形,距今约6700年的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出土,在象牙骨器上就有双鸟纹的雕刻形象,这双鸟纹应是古代凤凰的最早记载,而根据神话传说,凤凰是从东方殷族的鸟图腾演化而成。世界上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特别珍爱的动物,在历史上,早期人类文明中似乎普遍地盛行过对某些动物的崇拜。例如,欧洲和亚洲的许多民族都喜爱狮子与鹰,以之为徽记——因为它们是力量和敏捷的象征。在古华夏,中国人所崇拜的动物是龙与凤。然而千百年来,龙与凤的真相却一直是个谜。具体是怎么起源的,大家也都是猜测,谁都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推论。
这个地方的传说倒有些意思,我看过很多地方的传说,但都没有一条信息有说到凤凰不能看,看了会倒霉的,这真是有悖众多传说。直觉告诉我,越是反常于世界统一认识的事情,越是能突破问题的关键,或许这个失落的传说在暗示着什么事情。
我们激动地讨论着,大家都没想到还没真正进入羌塘就已经遇到了这么神奇的事情,要是进入了那还得了。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关于凤凰的种种传说,究竟只是一种神话,还是一种可能的历史真实?换句话说也就是,凤凰,在历史中是否确曾有过一种真实的动物原形?对这个问题,正如对于龙的问题一样,学术界过去的观点多倾向于否定。但是,在我研究查老馆长的资料时,却注意到一条信息,那就是在商代甲骨文中曾发现过如下一条记载:“甲寅卜,呼鸣网,获凤。丙辰,获五。”这条甲骨文的意思是:商王指令臣鸣用网捕鸟,于丙辰这天捕了五只凤。由于是用网捕获的,所以捕获的是活着的凤凰。
由此看来,在商代,中国确曾有过凤鸟。我曾经也觉得这条甲骨文只是一条孤证,但是在早期金文《中鼎》铭辞中,我们还可以读到如下一则记载:“归生凤于王。”文中所提到的“生凤”一词,郭沫若也曾断定正是指活凤凰。无论甲骨文、金文、都有材料确切无误地表明,直到商周之际,凤凰还是一种虽然稀见、但却并非不存在的鸟类。战国秦汉以后,凤凰方完全被神化成一种灵异之鸟。但值得注意的是,秦汉史籍中,关于凤凰出现的记载却仍然时有所见。两汉是迷信盛行的时代,史籍中所记许多祥瑞奇异之事往往不足征信。但恐怕我们也不能认为,其中完全不会有某些可信成分。至少秦汉人所描绘的形体特征,有一个极可注意的共同之处,这就是凤凰体型的奇大——由身高五、六尺直到一丈以上。
“所以,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就是想说凤凰真实存在?”陈静有些嘲笑的意味。
“我也没说一定存在凤凰,只是想说,可能历史上真的存在过一种很特别的鸟类,只是还现代人还没发现它的存在。”我耸着肩说道。
“今蔚说的也对,其实在人类刚出现不久,很多图腾,都有不同形式的记载了凤凰的存在,那个时候好像还很难编造同样的传说吧,除非是事实。你想,中国文化五千年多,难道刚出现的时候大家就统一了认识,在不同的记载里就有了同样的描述?何况,世界在当时还是很封闭的,一个民族不认识一个民族,更别提别的大洲里的民族,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关于凤凰的记载?”信宏同意地说道。
“两汉时代迷信得厉害,很多记载都不能相信,虽然也有原型演化过来。可是,之前,甚至文字和人类刚出现的时候,还很难编造神话,而且是在从没交流过的民族里,有同样的凤凰描述。”我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又没否定你们,干嘛都急着解释,男人就是没劲。”陈静扫兴地转头走向车子,信宏在一旁懵懂地看着陈静的背影。
越野车在司机的修理下,终于又能上路了。我们钻进了车子里,心里都在祈祷车子别在出问题,要不然我们可能就被排除在行动的外面了。陈静在车上和信宏斗嘴了好一会儿,随后她又严肃地对着我说道:“其实,我们红崖族也有关于神鸟的传说,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当作凤凰,但是红崖族的传说有一点和司机说的传说一样,那就是千万别直看神鸟。”
第六章 挖眼
“你们也有这么一个传说?”信宏颇有些意外的看着陈静。
“别这么大惊小怪,传说而已,能说明什么事情,再说也没谁见过凤凰或者神鸟之类的东西。”陈静不以为然地打发道。
“可是,你们也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千万不要看凤凰,有说为什么吗?”我惊讶地问道。
“没有,反正别看就是了,我倒是想看也没看到,大概是唬小孩儿的。”陈静说完就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然后啧啧称奇。
“为什么不能看到凤凰,在中国甚至别的国家,都把凤凰当作吉祥的代表,真是怪透了。”我摇晃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你们还挺认真的,一个问题居然能说这么久。”司机在前座笑话我们,说,“其实,我们这里也有人见过凤凰,是一个老人见到的,但是他神经有些问题,大家没有相信他。”
“那后来呢,这个老人怎么样了?”信宏有些焦急地问道。
“死了?”陈静插话答道。
“别打岔,你听大叔说完,好不好。”我迫切地想听到那位自称见过凤凰的老人,他的命运最后如何。
“是死了,都很久的事情了,那时候都没解放西藏。不过我听长辈提起过,那位老人说自己见过凤凰以后,就对世界失去了热情还是什么的,老说世界变了,没味道没意思了,好像是这个意思吧?”
“你是说变得消沉?”我接过话答道。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司机专心地开着车,没注意到我们脸上的表情,“他精神有问题,他的话你想当时谁信?”
“说的也是。”信宏有些失望这样的答案。
“那后来呢,怎么死的?”陈静问道。
“自然死亡的吧,好像是太老了,就死了。”司机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死前是不是眼睛瞎了?”陈静本来在看着窗外的风景,但是她又转头问道。
“是瞎了。”司机答道。
“看过凤凰就会变成瞎子?”我很是不解。
“不是,我猜想,他是自己把眼睛挖出来的吧?”陈静略为兴奋地说道。
“这小姑娘不错嘛,居然猜中了,你应该去买彩票的,说不定会中大奖。”司机开玩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迷惑地问道。
“红崖族以前有个老族长,他说在非洲时见过凤凰,后来也是对生活没了激情,接下来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我也是听说的,那族长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眼睛挖下来。”陈静朝我吐了吐舌头,说道,“要是我看见了,铁定到处炫耀,怎么可能挖自己的眼睛,他们的脑子都有问题吧。对了,司机大叔不是说了吗,他们的那个老乡脑子真的有问题。”
“那你的老族长脑子也有毛病?”我问道。
“他倒没有,要是有毛病怎么当族长?”陈静说起自己的成长的地方,眼睛里沉淀了很多思念的颜色。
谈话之间,我们已经穿过了羊八井和当雄盆地,来到了藏北重镇——那曲县。这个地方位于怒江上游支流那曲河畔,海拔有4500米。由于气候寒冷偏湿,遍野都是低矮如毡状的嵩草草甸植被,还有那些散落其间的低洼积水沼泽,而这些也成为了西藏主要的天然牧场。现在天气已经转暖,放牧季节也已经来到,我们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有成群的牦牛或者绵羊慢悠悠地在辽阔的草原上走着。
我们的车队停在不远处,那里有许多黑色帐篷,大概都是牧民的居所。何凯教授才刚看到我们的车子开过来,她就在大老远的地方大喊道:“你们终于来了,还以为跑回头了呢,资助人都已经到了,你们可比人家大牌多了,要我们等这么久。”
“不好意思,我们也想快,谁叫我们选到一辆有毛病的车。”我尴尬地下车,然后急忙解释道。
“怎么这么严肃,和你们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车坏了。”何凯教授把我们三个人引进一间帐篷里,然后说,“给你们介绍这次行动的资助者,就是她了——林月小姐。”
“啊?!”我,陈静,信宏都很是惊讶,谁都没想到资助者居然会是林月。
“怎么都这么惊讶,是不是没想到会是一个大美女?”何凯教授开心地大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资助者是一个老头儿,或者和我一样的老太婆吧?”
“没有,没有的事,何阿姨很年轻。”我惊讶之余并没有忘记奉承何凯教授。
“你们好,我想我们不用做介绍了,因为我们早就认识了吧。”林月仍旧是那迷人又神秘地微笑着。
“没错,我们是认识了。”我嘴里嘟囔着,心里却紧张得把手捏出了汗,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一些开心。陈静和信宏虽然也很惊讶,但是敌意却更加明显,我看到他们的样子,于是马上打圆场,“我们既然都认识了,那就先去把东西整理整理,何阿姨,你们先聊着。”
“要真正地认识我,那还远着呢。”林月在身后笑道。
何凯教授对于我们的认识也很是惊讶,我们一出帐篷,就听到她问东问西,根本没有教授的架势,活像三姑六婆。陈静的意思我也明白,不过我们要怎么和何凯教授他们说林月的事情,她能相信吗?再说了,这次行动是由林月资助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谁叫我们没她这么有钱。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到羌塘,要是自己准备,到年老体弱的时候怕是都没准备好,再说国家也不允许。何况,一起行动情况也没那么坏,至少我们能知道林月此行的目的。反正大家谁也不揭穿谁就是了。我也私藏了一些古物,有违规定,但是林月也有,她犯的事可比我厉害多了。我研究完毕,肯定会把东西交给国家的,这点我敢保证,林月怕是就难了。
“可是,我不喜欢她。”陈静声音尖得厉害,她一出帐篷就表明了立场,丝毫不理会我的分析。
“今蔚说得对,我们要一起去还得靠林月,她没当场拒绝我们加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信宏在一边帮腔,他还算理智。
“你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漂亮吧?”我打趣道。
“怎么可能,再说了,我不见得比她丑。”陈静很不爽快地单手插腰说道。
“行了,行了,总之将就着一起行动,我们靠她才进得去。再说了,有何凯教授在,她能犯什么事情,也没见她带着那帮外国兄弟一起来,国家不会批准的。”我说道。
“那就好,千万别犯事,越好看的人心越毒,当然我是例外。”陈静说道最后一句居然不害臊,倒很理直气壮。
“你的皮还真厚,和我一点儿也不像,真不明白你的DNA为什么和妈妈的一样?”我脱口而出,不过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DNA?”陈静听了我的话很是迷惑,信宏也跟着陈静奇怪地看着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的。”我尴尬地转身,然后大叫道,“我尿急,先去方便方便,你们去谈情说爱吧。”
我狼狈地逃开了,那两个人也安静了下来,估计给我的话弄得害臊了。反正我偷偷去验DNA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陈静知道,就连信宏也不能知道。我钻到了帐篷的后面,哪知道林月也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看到她眉头紧皱,我心里也跟着扭来扭去的。我为了避免再一次的尴尬,本想马上逃走,可是却被她发现了。
“怎么,见了老朋友招呼也不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