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姬:“水产生物嘛。”
江小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回家时尾随的那只猫呢?该不会……”
红姬:“哦……你说猫妖,他住你楼下。”
江小寒扶着额头,已经无力吐槽了,他该表示很荣幸吗?半夜看到有个人影吊在窗台,晚上回到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还被人夸奖很好吃。“等等……晏……沅清天君呢?”
“天君不能一天都待在人间的。他回妖都去处理事情了吧,最近好像有妖怪逃出来了。”
江小寒好奇地问,“那个妖都到底是什么地方?妖怪的聚集处?”
“算是吧。妖都里面羁押的妖怪有好有坏……但当年开界,是为了镇压一只旱魃。天君大人把神龙本体保留在那边也是为了压制住那只吧。”红姬解释,“天君在凡间的只是□,灵力不足本体的千分之一。为了镇压妖都,天君耗费了很多灵力……因为灵力不足,他之前化人身才会都是孩童的姿态……”
(这时,这个孩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抬起头的当口,正好有一块尖锐砸中他的额头,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来,衬着他玉白精致的脸,叫人过目难忘……)
江小寒忽然记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难怪他那么虚弱……
红姬像是有些忌讳,她错开交汇的眼神,目光落在房间的另一处,那里是一处屏风,上绘“河神娶亲”的屏风:“妖都的建成者并不是沅清天君,而是崇渟天君,他和沅清天君一样,都是白龙。但是崇渟天君没有沅清天君血统那么高贵,他也不喜欢上仙的生活,比起清修,他更喜欢热闹的凡人生活,所以他自请下界,当了素带河的河神。”
红姬轻缓的话语勾起了江小寒心底若有似无的奇异感觉,对方口中的这个崇渟叫他觉得熟悉和亲切。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等到大家知道的时候,沅清天君已经和崇渟天君有了龃龉,他们的感情本来很好的……听说是因为一个凡人,听说崇渟天君喜欢上了那个凡人。再到后来,崇渟天君收服了旱魃。实际上,整个妖都都是用来关押旱魃的。”
江小寒默默地听完,他想了想,又记起一个事情来,“对了,去年,大概十月份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在KTV,遇上了像是鬼打墙一样的事,是你们之中谁干的?”
两妖面面相觑,都是摇头。剩下的一只阿飘也在江小寒的目光下无辜地表示:“我也不知道……”
“也许你可以去问问猫妖。”
赶巧的,江小寒在回家的路上把人遇着了。少年蹲在公园的丛木边,深深弯着腰,脑袋搁在膝盖上,他正拿着猫粮在逗周围一圈脏兮兮的猫咪,曦光在他身上氤氲出金色的轮廓,眼眸碧翠透彻。
江小寒走过去,靠着对方蹲下,听见对方正在轻声地说话,“你在说什么?”
少年略微地惶恐了一下,“……是天君找我有事吗?”
江小寒:“不是,是我找你有事。”
少年点点头,“让我先和它们打个招呼行吗?”
他们?江小寒愣了愣,就看见少年低着头抑扬顿挫地喵喵了几声,把猫粮都撒到地上,他面前的猫咪们不情不愿地各自衔着猫粮散掉了。
江小寒还没问话,少年却先开了口,他翡翠一般的眼眸里掠过迷惘的光芒,“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我知道您和天君交|配过。”
普一听这话,江小寒好险没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咬牙切齿地说:“能把‘交|配’换一换吗?”
猫妖少年恍然大悟似的:“对哦,男男交合又不会有幼崽,应该不能用‘交|配’。”
江小寒:少年你真的弄错重点了啊喂!
猫妖少年困恼地挠了挠头,“我也弄不清。我就是想问,交|配不就是交|配吗?关喜欢什么事?喜欢是什么东西?他今天很生气,叫我别去找他了……”
江小寒:“……总监把你赶出去了?”
少年垂头丧气的,“是啊,我说发情期过了,我不用再和他天天交|配了……”
江小寒:“……”
少年又说:“可是我还挺想继续和他交|配的……”
江小寒:“……”
“情之一字,真是难以揣摩……”一句话突然插|进了他们之间。
江小寒和猫妖少年惊骇地回头,惊骇地看见一个小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猫妖少年一脸崇拜地望着这个七八岁的小胖子:“您能解答我的疑惑吗?”
小胖子鄙视地睨了两人一眼,“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犹豫什么?你们这些大人真虚伪!你看!”他一指地上的蚂蚁,“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不过是小小的蝼蚁,又何必要战战兢兢地担心那么多?世事无常,说不定你现在犹豫了就会错过,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说着,他像是资深恋爱高手的前辈一样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朝着你的幸福奔跑吧!我祝福你!……好了,我女朋友来了!我要去寻找我们的幸福了!”
江小寒一脸呆滞地抬起头,就看见这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和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萝莉手牵手跑走了。但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冲出来四个大人,把两个小朋友分开,小胖子愤怒地嘶吼着:“你们这些迂腐的人!怎么就不能明白我和小花之间伟大的爱情呢?!!!”
江小寒听见身边传来啜泣声,转头就看见猫妖哭成粥了:“呜呜,好感人……”
江小寒:“……= =。先别哭,我问个问题:去年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在KTV吓我的是不是你?”
猫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KTV?十月二十三日?我记起来了!”他愤怒地说,“那天晚上进去以后被人类发现扔出去了……”
江小寒心里咯噔一下——(在他的正前方缓缓升起一团黑雾,里面像是有厉鬼嘶吼挣扎,沸腾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除了这堆家伙以外,还有其他东西跟着我?
☆、17第一更
江小寒刚把衣服裤子都给脱了;屁股上就贴上来一只手,他一个哆嗦,反手就是一巴掌,却被人抓着手亲了一下。江小寒赶紧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同事们不知道什么走的,整个换衣室里居然只剩下他和晏河清两个人了。再转过去;晏河清就和没事人似的站着,就好像几秒钟前的流氓行径不是他干的一样。
“你小时候都受的什么教育……一定没遇上个好的监护人啊。”江小寒没好气地说。
“我是你教出来的。”晏河清淡淡地说。
江小寒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少折腾会?” 说着拿出泳裤来换上。
晏河清走过去攫住江小寒的腰,在他耳边低语:“龙媾于九种而生九子;性至淫。”
江小寒听得面红耳赤,想落荒而逃,却像一只被抓住了尾巴的兔子;被人按在怀里揉搓。他觉得晏河清不对劲,他倒不是觉得对方所谓的“我都憋了几百年了”这样的理由不合理,感情有了,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每一次他都会有几近溺死的错觉,晏河清的纠缠仿佛一条藤蔓,将他紧紧的缠绕,好似在掠夺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总是在夜色中看见晏河清悲伤的眼眸。
光线穿透半透明的蓝色的穹顶照射下来,叫整个场馆都呈现出一种淡蓝色的色调,抬起头可以看见钢架切割交错,让穹顶看上去像是显微镜下看到植物组织。
到了室内游泳池边,江小寒很快就发现了同事们。这不能更好找了,大伙全一窝蜂地聚在一块,好吧,或者说,除了他的同事还是很多人都聚在那。
“那儿在干吗呢?”江小寒纳闷地自言自语。
边上就有个闲得慌的和他搭话:“那里面围着苏砚呢,全在要签名呢。”
“苏砚?哪个苏砚?”江小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联系都今天的活动主题——游泳,他再想不到点上就太过不去了。说到游泳,谁能想不到苏砚啊?世界冠军啊!
江小寒登时兴奋的连都红了,“签签签名?签名!签签哪好?”他像热锅的蚂蚁一样绕着自己转了转,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泳裤,像是思考可能性似的低语,“看来也只能签在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揽住脖子去了,除我们伟大的天君大人以外自然别无他人,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敢……”
江小寒瞬间就蔫了,“小叔叔我错了。” 闹够了他也冷静了下来,他也就是爱凑热闹,那边看上去也太难挤了,江小寒看着就心戚戚然。
“……不过苏砚怎么会来这种小游泳馆?”
他的一个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哎?你不知道苏砚是苏蘅的哥哥吗?这回这个新游泳馆的票就是他给的啊。他还请全公司的吃过饭呢。”
江小寒:“我居然不知道……”
江小寒这儿正郁闷着和世界冠军擦肩而过呢,却听边上响起一声冰寒彻骨的冷哼。
江小寒别过头就看见晏河清正盯着苏砚的方向,神情阴鸷的都让他有点胆战心惊。
这时,陷入重重包围的苏砚仿佛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福至心灵地抬起视线,捕捉到了江小寒的声音。一阵心悸,霎时间他简直有种跨过千山万水终偿夙愿之感,也不怪他,他三番两次费尽心机想要接近全部失败,来之前他都已经给自己做过这次江小寒也不会来的心理准备了。
苏砚费力地拨开人群出去,笔直地走到江小寒身边,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你好……你是小蘅的上司吧?我以前听她提起过你……”有些颤抖的尾音隐藏了一句话:我想见你很久了。
受此优待,江小寒还有点傻,等对方说到第二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要握手,前面那只横着的手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伴随着这,晏河清冷冰冰的话也落了下来,“你好。”
苏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好。”
晏河清没等苏砚继续说话,就掐着江小寒的手腕,拽着人走了。边走还边说,“我们回去吧。”
江小寒讪讪地说:“这不太好吧。”
晏河清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他的眼神并不锋利,却深沉的让江小寒感到一阵他难以承受的压力。半晌,一声长长的吐气,他的眼睫低垂下来,疏雅的阴影遮住他眸中的颜色,语调也叫人揣摩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也对。”
江小寒看他这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你该不会在吃醋吧?”他笑了起来,“这会儿倒像个小孩了。我又不会喜欢你以外的人。”
晏河清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触动,眸中的光彩闪烁不定,静静的笃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的身影刻进眼底,刻进灵魂深处。
江小寒皱起眉,严肃地纠正道,“不对,是除你之外的生物。”
晏河清:“……”
过了一会儿,场馆内又掀起一阵喧哗。
江小寒和晏河清这会儿正站在高一些的观众席那,喧闹之中,江小寒勉强听见了一声扑通的落水声,往下看去,却见苏砚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抡圆了双臂划开水面,朝着前方进发,破水而行的矫健身姿优雅而有力。现场观看和电视转播看到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会儿江小寒看着苏砚游泳的样子,心里竟隐隐发热起来,仿若有什么在对着那乘风破浪之人呼应着什么——
“天君大人……”
“崇渟天君……”
“水深深,山高高;
辣日头,新娘俏;
新娘俏来送神去;
美得嘞,俊得哩;
欢喜呐,天水降;
谷簌簌来苗央央……”
跳跃着阳光的水面是两个世界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微妙的平静被打碎,一个被红色包裹的人落入水中,他慢慢停止了挣扎,他的生命随着大颗大颗的气泡一起离开的他的身体,无声地下沉至水域深渊。
蓦地,这番场景有如水泡般被戳破。在他梦中游曳了二十多年的白龙一摆尾巴,朝他游来。往日里这条白龙总是恹恹的无精打采,而此时在江小寒的面前,它却是从未有过的精神奕奕,江小寒在它黑曜石般的墨色眼眸看到自己的影倒影……那是夜空下的深海,雾气飘渺,漆黑不可见彼岸,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是谁都无法知晓的叫人粉身碎骨的湍流。
白龙来到他的身边,盘踞落定,他昂起首,望向某个方向,像是在指引着江小寒什么。
江小寒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隔水的世界天色早已变换,月光皎洁如新,离水面不远处又是一个飘飘摇摇的人影,虽不是红装,但江小寒还是看出来这个人和片刻之前另一个场景中的落水之人实为一人。
一股叫他难以承受的感觉浩浩汤汤而来,像是愧疚,又像是江小寒颤抖着问身边的白龙,“……他是谁?”
白龙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只是江小寒在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悲伤。
“江小寒……江小寒……江小寒!”
晏河清的叫唤由远及近,终是传进了江小寒的耳中,他猛地惊醒过来,脑海中哀伤仍在徘徊。陡然间从幽静的水底回到沸反盈天的人间,巨大的反差让江小寒隐隐觉得胸闷。
江小寒扶着额头,头突突地跳疼起来,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用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正看到苏砚站在不远处,周围簇拥着一圈公司的人。
“真是奇怪……”江小寒自言自语着,身边人一声不吭的,亦步亦趋跟在边上。
等走近了,江小寒听见了他们在说什么。
“……苏先生,你玩不玩游戏啊?”
“我们公司的游戏挺好玩的。”
“如果你来玩的话给你送一套极品装备!”
“可以试一试啊。”
苏砚好脾气地笑了笑,“我玩过你们的游戏,就是新出的那一个,小蘅和我说过……”
边上一技术部的小哥就激动了,“哎哎?你在游戏里叫什么名字?”
苏砚慢吞吞的啊了一声,“‘锦屏书生’”,说着他怔忡了片刻,目光穿过人群,与江小寒的视线遥遥相接。
边上的人还在仔细地问是什么“锦”什么“屏”的时候,江小寒脑袋里却是嗡的一声响——这也太巧了啊!他张着嘴,表情呆滞。
江小寒看着苏砚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他的手腕就传来一阵疼痛,不及应对,他已经被小叔叔暴走着拖出场馆了。
我的手腕一定被捏青了。江小寒想,但他没有说。因为他能感觉到,晏河清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冰凉的骇人,止不住的细微颤抖着。
他们回到家。
江小寒把带去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不料发现袋子里居然多出了一样东西——一个细长的礼盒。
“咦?怎么多出来一样?谁的东西放错了……”江小寒瞟了一眼小叔叔,后者此时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闻声走近。
“要么开出来看看吧,说不定里面会写名字。”江小寒把礼盒打开,黄色的锦缎上静静握着一支发黄的画轴。他的心底顿时升腾起袅袅的奥妙的烟雾,注视着这支画卷竟然有了情怯之感。“是幅画……”
江小寒把画放在桌上,解开上面系着的细绳,一点一点把画展开——白云悠然,黑山嵯峨,河川汤汤,桃花灼灼,花下有一男子,背影飘然。画的右上角题了一首诗:
“川上仙,行踽踽。墨鬓湿轻云,冰肌清濡暑。广袖琼佩动清风,兰操苹心常似缕。却道归期终转至,垂拱长亭折柳绦。吾情清澈川中水,照暮风波无改时。”
这画和字仿若有一种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