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抿了抿发鬓,低笑:“我是舍不得丫头去做婢女,可有句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六小姐长本事长见识,总比围着转强些,六小姐仁慈,再有姑姑照看,我也放心些。”
王妈妈抿嘴一笑,“六小姐给了你什么好处?这嘴跟抹了蜜糖似的。”
李妈妈正色道:“我是真心敬重六小姐,王家姑姑,给我姑姑带句话,六小姐是我的大恩囘人。”
“好,好,我记下了。”
带话不过个幌子,李妈妈有事不会在信上说,她是说给自己听的,王妈妈心眼儿也不少,记下了李妈**话,等到大太太跟前回话时,王妈妈自然会帮着六小姐说些好话。王妈妈对丁柔刮目相看,李妈妈不是为几两银子就肯这般卖力气的,尤其是王妈妈又亲眼见了丁柔,同出府前的骄横偏执相比,丁柔柔和冷静了些,在她面前李妈妈有种面对大太太的感觉,六小姐有能投进去铜钱,将来的姻缘相比不错,此时结下分善缘,万一一日求到六小姐跟前也好张口说话。
似王妈妈这类府里的老妈妈可不仅是对主子忠诚,眼力上也是要有的,王妈妈不着急催促丁柔启程,陪着李妈妈闲话家常,并将李妈妈姑姑捎来的东西留下,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了李妈妈几句,恰巧王管事听了府里来接人的事,感叹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六小姐注定是官家小姐,王管事心一激灵,他是有心投靠六小姐的,匆忙赶回来,一进门便看见了王妈妈,王管事同王妈妈同一姓氏,早些年在府里时也有些来往,王管事笑道:“婶子。”
王妈妈乐了,“这声婶子我可有一阵没听了,听说你最近出息了些?”王管事端上花生干果,“婶子说笑了,以前没挨婶子榔头糊涂着,今日见了婶子大彻大悟,再不敢惹事生非。”
几句话逗笑了王妈妈,将白白的花生仁扔进口里,“我可跟你说,再敢薄待李家侄女,我饶不得你,我家小子可比你壮实。”
“侄儿听婶子的。”
他们围在一处说笑时,王妈妈听出王管事话里话外也为丁柔好话说尽,王妈妈有了准数,六小姐回去后怕府里会热闹上几分,她在大太太面前没李妈妈有面子,但也知道些许的内幕,四姨太太领着儿子进囘京,大太太欠着情分呢,况且四姨太太虽然是皇商赶不上丁家清贵,银子金子堆满仓,据说富庶得很。王妈妈估摸着大太太怕也有心嫁个庶女过去,才会来接六小姐。
“小柔,你别难过。”柳氏瞧着含笑的丁柔,一阵阵的心疼,往日明亮神气的眼眸黯淡了几分,没人比柳氏更清楚丁柔为了摆脱丁家做了多少的事儿,走又走不得,以往的安排心血全都白费了,柳氏真怕女儿撑不住,将茶盏向丁柔面前推了推,“仔细身子,没过去不去的坎儿。”
功亏一篑丁柔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就差那么一点点,丁柔笑盈盈道:“娘,我真没事,磨练罢了。”
柳氏仔细的看了丁柔,神色有些许的难过,“回府后,我。。。你是六小姐了,娘心里。。。心里。。。”柳氏擦了擦眼角,拉着丁柔的手,“小柔啊,你回去得听太太的话,离着三小姐远些,多同五小姐亲近些,你总事事同五小姐比,吃亏得是你自己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不好也会宠着疼着,何况五小姐是个懂事的,太太是疼五小姐的,你不能因。。。因。。”
说大太太坏话,柳氏有些抹不开脸去,可不交代清楚了,柳氏怕丁柔再犯傻,被太太彻底厌弃的话,丁柔不会再被打发到庄子上,会直接远远的嫁人,柳氏在难以见到女儿了。
柳氏咬着牙,女儿比太太重要,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向佛祖忏悔,妄言的罪过报应到她身上,别怪囘罪丁柔,“因太太给你点好脸色,夸奖你几句便张囘狂起来,太太最厌烦得就是不知分寸的小姐,太太最疼得是亲生的,你想得太太另眼相看,得让着些五小姐。”
“娘,我记下了。”丁柔对红着脸的柳氏笑了笑,柳氏太老实了些,说一句不算坏话的话都难堪成这样,真不知道在丁府她是如何立足的,从这点看大太太为人不错,一直保护着柳氏,否则就算她再不争,再知道分寸,难保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娘不能再叫了,小柔,为了我好也为了你好,别叫了。”柳氏眼泪盈盈,“娘知道你懂事,心里想着娘,不在嘴上的称呼。”
柳氏搂住丁柔,“让娘再看看你,回府后你得搬去绣楼住着,我得在太太身边伺候,再见面不难,可说上几句贴己得话便难了。”
“我私下里叫娘。”丁柔不能冒失的挑战大宅门的规矩,想要活得好,就要懂得规矩,等有了实力才能破除让丁柔看不惯的规矩。
“我会常去看娘的,太太不会太过拦着。”
庶女亲近生囘母,对大太太来说并不算是妨碍,丁柔从没想过讨嫡母欢心,不远不近的恭敬着就好,该遵守的规矩守到,等将来嫁人,丁柔会想到法子不让太太算计她,走一步看三步步步筹谋,丁柔不信她会被嫡母捏得死死的,等回府后亲眼见到大太太再计较,原本身体里的记忆逐渐的模糊消失,丁柔全然占据了身体,原本丁柔的恨,恼,怨都随之消失了,丁柔没打算为其报仇,过好她官家小姐的日子,三小姐丁敏只要别再招惹她,丁柔乐得看她折腾,如何以庶女的身份得到好的高贵的姻缘。
丁柔坐上丁府的马车,最后看了一眼过了大半年的庄子,丁柔嘴角自信般的扬起,回到丁府后又会发生什么呢?她总不会吃亏就是。
第六十三章见面
丁柔坐了一辆马车,柳姨娘并岚心坐了另一辆,丁柔原本带到庄子上的衣物首饰不多,身为庶女也没什么值钱的,再加上庄子上时,柳氏变卖了些所剩就更少己后有了银子丁柔一直打算远避京城,除子零零碎碎的买了些小首饰外,没添置什么,银票都贴身放着,丁柔一行的行囊不多。
王妈妈同丁柔上了一辆马车,近距离观察丁柔也好向主子交差,见丁柔挑开了帘子看了似留恋般看了庄子后,莫非六小姐舍不得?王妈妈清了清喉咙,等着丁柔打探府里的消息,等了半晌才发现丁柔靠着绣垫闭目养神,唇边勾出一抹恬淡的笑容,王妈妈怔神,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浓密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粱,粉嫩朱朱唇,堪比上等酿瓷的吹弹可破的肌肤,短短半年六小姐比出府时好看了许多,尤其是含笑的梨涡,观之让人升起亲近之心,王妈妈可知虽然那双眼里满是言笑,可如果认为六小姐好欺负是大错特错,王妈妈收起了轻视之心,一旁陪坐。
一路上丁柔不曾开口问过一句府里的事儿,随着马车略略的颠簸,丁柔仿佛睡着一样。丁柔不是不关心即将来生活的环境,可问起王妈妈的话,她必是说得huā团锦簇,姐妹想念她,大太太慈爱怜惜她,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探听不出,早晚都是要面对,何必去问王妈妈,让她看轻了自己?
马车外面传来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丁柔眼睛撩开一道缝隙,只有京城城门口才会如此热闹,前两日丁柔还想着一时半会不会再来京城,世事难料她偏就躲不开被接回丁府,嘴唇便的笑玟更为重上一分,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丁敏积极让她回府相处下来丁敏敢再算计的话,到时你可别哭。
没大太太准许,丁柔回不去丁府,大太尤丁柔眸光亮了些”让她试试封建清贵之家的主母,逆境之下丁柔反倒来了精神,记得以前看了一则笑话,问,唐僧师徒如何排解西天取经的寂寞,答曰,打怪升级。既然大太太没给丁柔死逍的机会,丁柔就同大太太试试身手好了,不是所有的庶女都会被拿得死死的,如何让大太太向自己想得方向走,才显得出本事。
对于丁敏,丁柔不会小看,但也不会把她当成最主要的对手时刻防范着,丁敏所求不一定就是丁柔看上的,她走她的阳光道,只要别来找丁柔麻烦,丁柔懒得计较理会,以前的事随着原本丁柔灵魂的飞散而烟消云散,丁柔因她的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占据了身体的丁柔可代她孝顺柳氏”保护着柳氏,但报仇丁柔不会做,丁敏不曾在丁柔要走的道路上,也谈不上是障碍,过几年离得更远些,丁柔不认为还能再看见丁敏。
马车缓缓的停下,丁柔撩开一角”入目的是朱漆大门,两边各有一座千金石狮子,高悬的匾额上赦造丁府。丁柔目光放得远些,以她对京城的了解这左边为勋贵侯府,又边是重臣武将”丁府能居于中间位置,看得出在两面前很有脸面,或不偏不倚是朝野的清流,不论哪一种,丁柔以为丁府掌权者是分辨是非之人,是丁老爷?还是丁老太爷?
丁柔对未知的丁府多了一分兴趣”谁说女子只能关在后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锋吃醋?
丁柔过不惯那种日子,既然离不开丁家,为了将来好日子,丁家不可获罪受牵连”丁柔初绽笑颜,夺嫡之争渐起”是机遇也是挑战,丁家如何避开风险关系到丁柔的将来,说不得丁柔会用些心思。
丁府的大门不会因丁柔回府而大开,丁柔没那么大脸面,嫡出的小
姐除了成亲回门外,照样也是走侧门,丁柔并不觉过分,女子在封建王朝处于从属地位,即便坐上皇后位置的穿越女都不发改变这一现状。
马车彻底停下,王妈妈撩开车帘,早有等候着的小丫头放下脚蹬,一路上虽说平静,可王妈妈不知为何一直提着心,终于平安回到丁府,王妈妈长出了一口气,“六小姐,请下车。”
丁柔手搭王妈妈的手腕,踩着脚凳下车,守在一旁的奴仆行礼:“见过六小姐。”丁柔看丫头都是一身官绿的比甲,小厮一袭藏青衣衫,轻笑:“免礼。”
丫头们规矩的站在一旁,丁柔望向宅邸,记忆中是五进的宅子,当家主人居住在宁远堂,取自宁静以致远,虽然五进的宅子,丁府诗礼传家,清贵质朴,在于清而不在贵,遂丁柔的目光之下,院落屋子去了华丽的装点,质朴雅致,书香门第之家大多如此。
因府邸不大,进了二门后,也不用乘坐软轿小车,丁柔徒步跟着王妈妈拜见大太太。太夫人不大管事,丁柔记忆中不过每逢年节去磕头请安寻常是不容易得见,太夫人也不会因丁柔回府就特意召见于她,在太夫人眼中关心的是嫡子嫡孙,能记得有叫丁柔的孙女就不错了。
踩着青石路面,因是晚秋,树叶枯黄飘落,庭院里多事落叶,唯有路面却不见一片树叶。是府里的下人经常清扫,从中可看当家的太太很有灿巨。走过穿堂,丁柔扫了一眼穿堂的摆设,桌椅摆设不见奢华,穿堂的墙壁上挂着字画,是宋朝苏东坡的字,书香之家最多的便是字画?还是丁家其实也很富庶?
过了穿堂后,几名穿着官绿比甲的婢女簇拥着一名胭脂红比甲百褶裙的少女走来,她头上挽着鬟,贴着发鬓簪了一朵海棠huā,簪子头吐出米粒般大小的珍珠,一颤一颤的,尚未开口先笑意盈盈,屈膝道“奴婢雅菊见过六小姐。”后迎向柳氏,笑得更深些,“奴婢见过柳姨娘。”
“你是……,你是……,小红?”
柳氏怔了怔,扶住雅菊,欣慰的笑笑:“半年不见,出落都越发水灵了,都不敢认了,雅菊……这名儿比小红好听。”
“如果没当初柳姨娘的照看,哪有奴婢今日?不过是前两日儿得了太太的眼儿,升为二等丫头,奴婢想柳姨娘得紧,太太一直惦记着柳姨娘。”
雅菊摸了摸眼角,丁柔在旁看着,柳姨娘的人缘不她好多了,不管是雅菊是真情假意,就冲这几句话就够暖人心的,柳氏果然频频感叹,说着她也一直想着太太。丁柔弯了弯嘴角,大太太惦记着柳姨娘,却只字不提丁柔,是告诉她能回来是靠着柳姨娘?让雅菊来迎她是下马威?是警告?
丁柔问道:“母亲在?”
雅菊忙到:“六小姐请恕奴婢不懂事,一见柳姨娘好悬忘了太太的吩咐,六小姐快请,太太和小姐们都在。”
丁柔淡淡一笑:“无妨的。”侧头看了看柳氏,“姨娘切勿伤心,不是见到雅菊了?同住一府里自会常见,雅菊姐姐有空的话,不妨陪姨娘说说话。”“啊……”雅菊怔了怔,才道:“是,六小姐。
”
丁柔扶着柳氏,感到柳氏挣扎,“小六小姐,这可不成。”柳氏有些急了,丁柔回府后是丁家小姐,怎能再搀扶姨娘?姨娘是半个主子,而小姐是丁家名正言顺的主子。
“姨娘,仔细脚下。”丁柔不肯撤手,压低声音道:“娘,听我的。”柳氏不敢动得太厉害,被丁柔搀扶着进门,丁柔瞥了一眼发愣的雅菊,是不知如何同大太太禀告吧,丁柔先让大太太心里有个印象,她对柳氏是敬爱有孝心,往后再去看望柳氏,大太太便会习惯了些,万一大太太算计柳氏的话,丁柔同样不会袖手旁观,大太太不就是想看丁柔待柳氏如何?丁柔顺了她的心意,让她看个明白。
一进门就听见笑声,丁柔先看了一眼正房的陈设,比之方才所见华贵些,丁柔来不及细看,屋里的丫头道:“太太在东屋。”
终于要见道大太太了?丁柔脚步一滞,脸上挂着微笑,笑容是最能掩盖情绪的表情,丁柔换上了职场时微笑,见大老板嘛,不笑哪能成?
“你这张悄,不成了,不成了,今日才是敏儿是个猴儿”“母亲,您笑我,不依了。”
声音很是熟悉,柳氏紧张的看了丁柔一眼,张张嘴:“六小
姐。”丁柔拍了怕柳氏的手,含笑示意她没事,“回太太,六小姐和柳姨娘回府了。”
方才笑颜如huā的丁敏渐渐的收敛了笑容,笼在袖口的手握紧,指尖埋进肉里,丁柔,又要见面了,勤于苦学的丁敏微微扬起脑袋,她比丁柔更擅长琴棋书画,比之丁柔更擅长女红针线,比之丁柔更得父亲母亲疼爱,比之丁柔更了解今后的二十年的大事,丁敏是可俯视丁柔,永远不会像前生一样跪在丁柔面前苦苦哀求,她舍弃了对前生儿女的思念,今生她要过得比丁柔更尊贵更好,才能不辜负老天让她重生之恩。
大太身体靠近绣垫中,抬起眼睑,看向了丁柔和柳氏,唇角扯出一丝真挚的笑容,丁柔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第六十四章试探
丁柔抬眸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沉静若水,平静得能隐藏起一切的波澜暗涌。丁柔眼里的映出几许浅淡的笑意,既不会显得巴结奉承,也不会太过疏远。大太太身子向右侧了侧,唇边露出一抹有趣的微笑,眸光柔和却让丁柔心生警觉,似被她看穿一般,大太太的这水准,换在现代也是位女强人,丁柔升起一股棋逢对手之感,同大太太较量才有趣。
跟进来的雅菊示意小丫头准备磕头用的绣垫,丁柔和柳氏一前一后跪在垫子给略显慵懒的大太太磕头,“见过母亲。””主子安。”柳氏在何处都是称大太太为主子,丁柔眼睑一撩,看清楚大太太眼底闪过一抹柔意,看得出大太太对柳氏是真心关爱的,柳氏并没错信大太太。
“快来,快起来。”大太太抬了抬手臂,雅菊上前搀扶起柳氏,丁柔并不用搀扶自己站起来,大太太随手一指:“六丫头,见过姐妹们。”
“是,母亲。”丁柔抬眼含笑,弯了湾膝盖:“见过三姐姐,五姐姐。”
“六妹妹。”
丁敏还礼后,握住了丁柔的手臂,笑盈盈的将丁柔送到大太太身边,“您看,庄子上的水土养人,六妹妹出府养病小半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把姐妹们都比下去了呢。”抬举丁柔贬低嫡出的五小姐,是丁敏惯用的伎俩。
按照往常,丁柔定会顺着丁敏的心意围坐在大太太身边,此丁柔非彼丁柔,大太太嫡出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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