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零- 第38部分

这时卫徽胳膊肘碰了叶子麟一下，叶子麟这才缓过神来，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由脸上有些尴尬。

他讷讷地说：“你越来越漂亮了。”这句话真比刚才那个呆样还傻，他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阿兰卓玛只淡淡笑了笑，在前带路。

这里的木楼十分简陋，保持着十分原始的风貌，外边是羊圈。

阿兰卓玛说叫他们在这等一下，她去给奶奶说一下。

她跟次旦进去了，村落中的其他几个人好奇地望着他们。

过了一阵，次旦出来给他们带路了，他说：“奶奶同意见你们了。我给你们带路。”

叶子麟看着周围的房屋，问：“你奶奶住在哪儿？”

次旦带着他们走上隐暗的石阶道，回过头来道：“奶奶住得最高。”

几个妇女看着他们，一面偷偷发笑。到他的住所，要走过一段不短的石梯，再爬上一道木梯，穿过屋顶的一个洞，然后才是一间搭出来的木屋，那间木屋用几根木头支撑在倾斜的屋顶上，乍一看来，像是一个鸟巢。

少年次旦指着屋子下一个小小的空间：“这里是奶奶的住所！”又指着屋子：“那边是会客的地方，奶奶在那里等你们！”

他正说着，木屋那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次旦，客人带来了没有？”

他们终于见到了阿兰卓玛的奶奶，她像是一族之长，一身盛装，挂满了吉祥物。她那布满皱纹跟斑点的脸上神色严肃，她那下垂的无力的眼睑向上翻起，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盯得叶子麟心中有些发毛。照理说叶子麟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没理由害怕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太的。大概因为她是诅咒者的族长，自来有一种威严在，更兼浑身挂满那种古怪的饰品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巫婆。

老奶奶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听说你们两人也是魔鬼的诅咒者，而且当中还有一位跟我们是同一个祖宗下来的？”

他们点头说是。阿兰卓玛在旁用藏语低声给她耳边说话，大概是在介绍他们两个吧。

老奶奶也用藏语说了几句。然后又望着他们。

阿兰卓玛说：“奶奶想看看你们身上诅咒者的标记。”

叶子麟说：“自从从蚕丛墓出来之后，我们身上的那只怪眼都不在了。你的呢？”

这时阿兰卓玛垂下了眼皮不说话。

老奶奶招手说：“孩子你过来我看看。”

叶子麟犹豫了一下，站了过去。

她说：“你坐下。”她叫叶子麟在她面前的一个矮凳上坐下，伸手摩挲着叶子麟的脖子跟脑顶反复地看，仿佛能从他的脑顶上看得出痕迹来。叶子麟不由觉得心里怪怪的。

许久她放开了手。她对卫徽说：“信物带来了没有？”

卫徽愕然地问：“什么信物？”

“原来你不知道什么是信物的？”此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卫徽突然想起象雄文拓本里那段诗歌的记载，“一朵格桑花分作了两处保存，一个家族分担了两份使命”，极有可能格桑花就是信物。他说：“信物由家族的长老保存的，我跟他们联系了，就在这两天之内相信他们会赶来的。”

老奶奶说：“那看来降魔祭只得延后两天了。”

晚霞烧红了整个天空跟大地，西藏的天空似乎就在头顶上，格外的真切。叶子麟站在木楼上，看着阿兰卓玛牵着那只狮子头的巨型藏獒，赶着羊群进圈，不由看得痴了。

“阿兰卓玛这孩子生来就命苦，如今她的时间不多了。”不知何时老奶奶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呢？叶子麟不解地望着老奶奶。

老奶奶望着阿兰卓玛的身影，这时候她的眼神是无比柔和的。她说：“她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跟我讲过你们找到宝石的经历，虽然我不明白你们遇到的是个什么样的怪人，但是我知道是那种灵力加快了你们体内诅咒的发生。如果不尽快消除魔鬼的话，你们就会变成修罗，或者你们在变异之前被杀死。”

叶子麟怔了一怔，这种情况他也想到过，可能赵楠已经就是这种情况了吧。他问：“变成修罗会怎么样子？还有救吗？”

老奶奶说：“那时候，眼睛会变得很大很突出。”可能是她的汉语不好吧，她说得很慢，一边比划着，“人会变得暴戾嗜杀，而且思维会变得聪明，甚至还能够影响其他人的思想。总之，很难应付，就像佛经里说的恶修罗。所以也称之为修罗。”

“那修罗会不会死呢？”

“在百年以前，本族中出过一个修罗，刀枪都伤不了它。后来大家用计把他关进佛寺，可惜几位高僧与他同归于尽了。所以我们族人再不许修炼法术，为了不让祖宗的瑰宝失传，每一代只选出两个继承者，而这些继承者的法力都是经过上一代师父封印的。”

“也就是说封印一旦开启，那个人就离死不远了，除非他能消除诅咒。”叶子麟说。

他又问那诅咒到底是什么。

老奶奶说：“魔鬼。”

“魔鬼？魔鬼到底是什么？”

老奶奶没有回答，转身扶着楼梯缓缓下去了。

这时候，叶子麟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维：

看来降魔祭是要等卫徽他们海外这一支族人到了才开始，可能这个祭祀要他们两族人共同完成吧。

可诅咒到底是什么呢？姑且把它看做一种生物吧，那么它就是一种寄生性的，而且以人的精神作为粮食。

还有就是并不是“诅咒”导致了人的死亡，更可能是人的死亡导致“诅咒”在个体上的灭亡，“诅咒”不仅仅是导致老年的头痛，更主要的是为了产生像赵楠那样的纵目人，或者叫修罗！

可是人的寿命很短，不足以等到“诅咒”实现。根据进化论，择优进化的标准看，假设它是一种生物的话，它为什么不找更长寿的寄居体呢？也可能是人的精神是生物中最强的吧。

它为什么这么像眼睛呢？它跟眼睛到底有什么关系没有？

叶子麟在心中反复思考着这一个个问题。

第十三章　降魔祭（上）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又有一大批人赶到了村落外边。来的人是卫徽家族的，一个是长着长长白胡子的老者，左右搀扶着他的是四十岁左右的一男一女，男的是白人，金黄的卷发，一部漂亮的络腮胡子，另外迢迢皎皎也跟他们一道，令人惊奇的是还有白大光。

叶子麟先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说：“大光你也来了？”

“我不能来？若这是你家的话，我可以马上走！”显然白大光在为没有通知他一同来而生气。

叶子麟道：“咱们是同经过生死的朋友，你怎么这样说呢？我本来也是想通知你的，可是这次行动的凶险程度毫不比上一次弱，我不想自己的朋友冒险。”

白大光哼了一声，扭过了脸去。

“表哥，以为这样就甩掉我们了吗？”迢迢皎皎笑说。

卫徽走过去道：“卫明爷爷，你也来了？”

长须老者微笑着点点头。

“乔治大叔，波利姨妈，你们好。”

他们拥抱了卫徽，乔治拍着他的膀子笑说：“听说你闯了史前人的墓，给咱们家族大大露脸了哪！好样的，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他又向叶子麟伸出手来，笑说：“你就是那个傻大帽爱闯祸的叶先生吧？我叫疯子乔治。”

叶子麟哭笑不得地跟他握手，心中想：你愿意当疯子，凭什么给我扣上傻大帽的名号，好奇心强跟傻可不是一回事！

他的手好大好有力。叶子麟不由加上劲。“呵呵，小伙子力气不错。”他又加上了劲道，叶子麟只觉一阵钻心的痛，骨头都酥了。他笑着松开了手。

叶子麟涨红着脸直揉搓着手。皎皎低声在他耳边说：“疯子乔治可是练过中国气功的。”

卫徽把他们迎进去见了阿兰卓玛的奶奶，阿兰卓玛在旁用藏语向奶奶解释。奶奶听后点了点头，又用藏语向阿兰卓玛说了一大串话。可能是她的汉语不怎么好，所以由阿兰卓玛代传。

阿兰卓玛说：“奶奶说欢迎几位回到故乡。一会儿就要举行降魔祭，奶奶问你们带来了信物没有。”

白胡子卫明爷爷点了点头，望着周遭的一切感叹说：“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完成祖宗的事业，重返家乡。”说到这时已是泪光莹然。“虽然我的身子从未来过西藏，不过我的魂却来过好多次了。”

波利姨妈扶着颤巍巍的卫明爷爷，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话。疯子乔治却跟迢迢皎皎姐妹俩想去解马骑，不过那只藏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令他们不敢向前。

最后一缕晚霞在天空褪尽，大地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整个村落一百多人团团围坐在地上。他们每个人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看上去古朴而神秘。在邻近屋子的一侧架起了巨大的神台，然而奇怪的是神台上并没有摆放任何的祭品，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擂台。

叶子麟注意到阿兰卓玛已经换上了他们本族的服装，那种服装跟藏族其他地区的服装样式上差不多，不过少了许多繁复花哨的图案，代之的是简单明畅的线条。一百多人穿着这种服装，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神圣而庄严地氛围。而阿兰卓玛在这些人当中，又好像众星之间的月亮，明妍无比，他注意到几乎所有的男性都有意无意地把投了过来。

这时，人群让开一条道，老奶奶抱着一个黑铁盒子缓缓走上了神台。她的步态迟缓而庄重，所有人都凝神望着她，俨然如待征的军士在等候将军的示话。

老奶奶用藏语说了很长一串，叶子麟却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这边投了过来，他明白人们看的不是他，而是卫徽一家。可是卫徽这家伙现在跑到哪儿去了？他四处张望也没有见到他。

老奶奶又说了一句话。这时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欢声，人们捧着洁白的哈达过来向他们几人献礼。

阿兰卓玛也捧着一条哈达走了过来，她看了看叶子麟，微笑着将一条哈达轻轻围在他的脖上。她的笑容让叶子麟看得如痴如醉。她轻轻说：“族人们是在欢迎本族另一支的归来，你虽不是我们族人，如今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子。”

“我也算他们的一份子？这是什么意思呢？”叶子麟心中痴痴地想。这时候他听到旁边迢迢皎皎向着自己在格格窃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阿兰卓玛问：“卫徽呢？他怎么没来？”

叶子麟说：“我也在纳闷呢。”

她又问：“我今天好像看到他抱着那只黑猫，我也没来得及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子麟说：“这个一言难尽。你走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这个时候，奶奶轻声地咳嗽了一声，他们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阿兰卓玛尴尬地一笑，转身站到了一旁。

奶奶继续讲话，阿兰卓玛翻译给他们听。她说：“恶魔已经蠢蠢欲动，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就要降临。我们的家族是神的仆人，我们必须消灭恶魔，这是冥冥之中，神赋予我们的使命。消灭魔鬼的神石已经找到，现在是最后决战的时刻，新一代的英雄将从你们当中产生！”

人群静寂无声。

叶子麟感到一阵微微地寒意透入后背，也许是因为夜晚天山的萧索，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这庄严而肃杀的场面。

她说：“请本族海外归来的兄弟取出信物开启宝盒。”

这时卫徽走来了，怀中抱着那只诡异的大黑猫，在这月光之下显得沉郁而肃穆。叶子麟看着他们，不由隐隐升起一股寒意。他低声问：“你怎么才来？”

卫徽轻轻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没有说话。

波利姨妈跟疯子乔治叔叔扶着卫明爷爷一步步走上了神台。卫明爷爷伸手入怀，摸出了那半朵金色的格桑花。

他们都踮起了脚望着，果然那宝盒上面有一朵花的印记。他把那半朵花放了进去。老奶奶也摸出半朵一样的花来，放了进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老奶奶将金色格桑花一转，两个半朵花合成了一朵，啪的一声，盒子弹开了。

看得出老奶奶脸上的表情也很激动，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举在手上，是一张地图跟一块方解石一般的玻璃。那画地图的布仿佛传说中的鲛绡，看起来不过一指宽薄薄的一层，一抖一抖，竟有一张小课桌那么大。“这是鬼洞的地图，跟开启鬼洞的钥匙！”

夜，静得连风声也没有。

许久的沉静之后，老奶奶说：“现在要从你们当中选出两人作为神的使者，每千年出现一次的英雄将从你们当中诞生。”说着，她拿过一个黑色的钵，放入了几枚卦钱在内。

这时，疯子乔治说：“我和卫徽是我们这一支的代表，是铁定了要去的，也不参与你们的抽签了。你们随便决定吧。”

老奶奶对卫明爷爷说：“你的年纪比我大，论理你该是长辈，你怎么看？”

卫明爷爷说：“我们这一支是一定要有代表的，至于你们怎么定我无所谓。”

老奶奶说：“好，现在本族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挨个上来抽签。”

她说完后气氛僵硬了片刻，渐渐有人走上来，抓起卦钱往钵里一放。老奶奶摇了摇头。那人下来了，他的脸色凝重，不知道是喜是忧。人们一个个地上去后，都下来了。叶子麟不由在想：要是每个人都没卜到吉卦怎么办？

这时，阿兰卓玛走了上去，她抓起铜钱在手中摇了摇，默祷着。卦钱在钵里清脆地响着。阿兰卓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老奶奶却良久一言不发，她的面色有些难看。

过了一分多钟，老奶奶才宣布：“新的勇士诞生了一位，她就是阿兰卓玛。”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欢呼声，也有些唏嘘感叹者。

卜卦还在继续，阿兰卓玛高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说：“咱们四个人又要共同行动了。”

迢迢皎皎插话说：“这次可要算上我们。姐姐你说是不是啊？”她俩撒娇地笑着。

你们两个小丫头真会攀关系。叶子麟笑说。

阿兰卓玛问白大光你怎么会来的？你师父让你来的吗？

这时，白大光的脸变得阴沉而苍白，他咬牙切齿地说：“师父被人害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凶手！”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此时阿兰卓玛的族人们已经卜完卦，都没有一个吉卦的。人群中不由产生了一些骚动。

这时次旦走了上去，他说：“奶奶，让我也来卜一卦吧。”他的声音清越，每个人都是一怔。

人群里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儿去？我们岂不是太让人耻笑了！”

“次旦你下来，去捣什么乱！”

老奶奶也说：“孩子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还小，快下去吧。”

次旦固执地摇了摇头，说：“奶奶，让我试一试吧。”

叶子麟他们虽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人们的神情跟阿兰卓玛着急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

次旦抓起了卦钱，扔了下去。

第十四章　降魔祭（下）

　“是吉卦！”次旦高兴地嚷着。

这时，老奶奶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沉默了许久，声音苍老地说：“看来这也许是天意。孩子……”她摩挲着他的头，眼中闪着慈祥的泪光。

叶子麟摇头说：“不是吧，真让他去？他还是个孩子呢。到时候我可照顾不过他来。”

阿兰卓玛在旁边只冷笑了一声。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许久，阿兰卓玛语气很重地说：“次旦虽然是一个孩子，不过他却可能帮我们的大忙，甚至救我们的命！”

听到这话，叶子麟也是冷笑一声，心想他终究是一个小孩儿，就算他跟阿兰卓玛一样有特异能力，又能如何？白龙法师不是一样被人枪杀吗？

人群渐渐散去了，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跟叶子麟他们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