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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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谷-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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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巧儿红着脸颊,顺着他道:
  “撒种粒,结果果。”
  钱串串坏得不停息:
  “往哪儿撒种粒?”
  乔巧儿就红着脸说:
  “往地里撒种粒。我叫你种你的地。”
  折腾半天,乔巧儿没有说出男人想听的那个字。钱串串觉得新婚之夜美得不够彻底。他想听一声,但是心急是不可以的。钱串串就亮出了自己的文化功底,施展才能,他要慢慢往前走,渐渐起高潮,顺理成章地进入气氛。
  他搂着乔巧儿,别树一帜地道:
  “亲亲,你不是地。你是我的饭锅锅。”
  乔巧儿不理解:
  “我是锅锅?”
  钱串串跟着又拿腔作调:
  “亲亲,我饿了,我想吃饭了。”
  乔巧儿明白了。问他道:
  “我是米,还是面?”
  “你是精神。”歌王上了档次。
  女人被看作精神,这是一种顶级的评价。不是谁都可以具备精神生活的,精神是一种无形的财富。有的女人,渴望精神,如同饥饿的人渴望一餐饭。有的女人一生都在追寻精神,然而丈夫却是一位肉头户。也有不需要精神食粮的女人,她们只认利,见了利益欢快!像这样的女人,一生将在苍白与无知中度过。
  乔巧儿最看重的同样是精神,她喜欢心灵富有的男人。像钱串串这种,她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当然,也是为了自己。
  “你不是个屋里的东西。”钱串串拽了起来。
  乔巧儿被歌王看作了精神,而不是个屋里的东西了。本来,在农村,女人都是被看作是屋里的东西,俗称:屋里的。女人身价很低,是专供男人享用的。
  乔巧儿不是个物件儿了,不是件东西了,她是个亲亲了,是属于男人的无形的财富了。谁都爱听赞美的话。况且,这种话她相信。她和歌王在一起,心有灵犀,感觉极好。
  “要是能顶饥,你就吃了我吧。”乔巧儿十分多情,她想跟心上的男人浪一浪。
  两人重又开始接吻。
  亲嘴也好,亲口口也好,这是有个讲究的。普普通通的亲,不带上情感,那叫应付。嘴唇对着嘴唇,亲得叭叭直响,那叫干啃。这都不是相爱的人在示爱。
  乔巧儿将唇轻轻地贴在了歌王的口上,使了下劲儿,她就伸出舌尖儿来,去湿润歌王,拨弄歌王。钱串串回应着乔巧儿的爱,嘬那多情的舌尖儿,接那甘甜的露水。他们这样吻着、爱着,总觉得还差点儿,两人就唇挨唇,口对口,互不相让地拱起来。
  “我想叫你吃。”乔巧儿说。
  “说过了,我饿了。”钱串串切切地道。
  乔巧儿将自己的舌头完整地放到了歌王的口里,钱串串就接上它,含到口里,伸着脑袋,狼吞虎咽地去吃。没有比这种时刻更为美妙了,你饿了,而我想叫你吃,向往着。乔巧儿觉得一个女人能够把舌头完整地放到一个男人口里,女人就是把她的爱完整地表达出来了。性是需要表达的。她的舌头,是她用来说话的。女人把舌头给了男人,女人就是把全部的悄悄话给了男人,就是把全部的誓言给了男人。乔巧儿愿意做一回这样的女人。
  “我把舌头给了你,就是把誓言给了你。”乔巧儿将这话说给了歌王听。说了出来,她就感到心里涌起了一片温柔。
  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同样也是最使人回味无穷的声音。男人听了这种声音,没有不昂扬的。钱串串幸福得直发抖,他便不同凡响地浪漫了一下,唱了个酸曲儿,给乔巧儿听:
  亲亲把心捧上来,
  辣酒酒,
  烧口口,
  我把个亲亲往死里爱。
  唱罢,协调的美便产生了,两个人开始做爱。
  女人的美腿,可以带给男人丰富的想象力。跟腿近了,也就跟那块地近了。亲了腿了,也就快要跟那块地见面了。那块地是巅峰,攀登上去,耕耘起来,风光才能无限美。
  乔巧儿的腿皮肤光滑、细腻、有弹性,像是一件上乘的艺术品。钱串串将那玉腿完完整整地吻了一遍,感到自己不落俗套,靠近艺术了。
  一个农民,生计寒酸,识字不多,但他不一定没有艺术细胞。心灵的富有是不分阶层的。
  钱串串分开了乔巧儿的双腿,叫他的亲亲将腿抬起来,他要看一看属于他的那块地。他想看见,想亲眼看清楚那块地,看清楚了,人就不心焦了。
  乔巧儿温顺地把腿高高地抬了起来,她这是抬给丈夫看的,歌王就是她的男人,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丈夫。她把自己裸露给他看,她是盼着歌王跟他坏一坏,盼着歌王多给她点爱。
  钱串串看见了乔巧儿的那块地,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亲眼看清了女人的那个秘密,爱情的泉源。在煤矿上,她和红杏儿偷情的时候,由于过分紧张,由于名不正、言不顺,由于提心吊胆总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他爱红杏儿爱得粗糙,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看那块神秘的草地。现在他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看见了女人的那块地。这块地是肥沃的,田原上沐浴着春雨,庄稼长得格外茂盛。这地,扑面而来的是温爱的气息,胜过了麦浪滚滚粮食的清香。这地,吸引着男人的目光,不忍离去,令人产生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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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谷》二(7)
“我有地了,我成地主了。是我的地!”钱串串骄傲地喊了起来。
  钱串串扬头看看乔巧儿的脸蛋儿,真妩媚。低头看看乔巧儿的地,真富饶。钱串串就进行审美,他觉得这样耐心地看一看女人的秘密,整个过程,要比匆忙做爱更有意义。
  “亲亲,你别动,就这样,让我细细看一看。”歌王要长时间地进行审美。
  钱串串没有个看够的时候。
  “你这是看甚来?”乔巧儿抬着腿,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叫你看得害羞了。”
  钱串串继续着他的性审美。他十分从容,十分火热地道:
  “我看看环境,我好给亲亲撒种粒。”
  炕上富有情调了。
  “看是个享受。”钱串串说。
  “那你就享受。”乔巧儿说。
  “我还想吃你,亲亲。”
  “吃我还是吃地?我想知道。”
  “我吃生命的大门。”钱串串拿捏得斯文。
  他没有说出那个字来。乔巧儿反倒觉得遗憾,将爱情进行到了这个时候,将那个不好听的字眼儿,一旦说出来,它不但不显得脏,反倒是个好儿!不粗、不糙、正合适,女人是爱听的。
  “你想说甚,你就说甚。是我想听,是我叫你说的。”乔巧儿显得更温柔了。
  “我想亲亲命命的摇篮。”钱串串拿捏得更欢实了。
  他劳动像个标兵,婆姨们就讽刺他:
  “串串兄弟,在你身上,女人比党管用,看把你干得欢实的。”
  钱串串心里很美,就嘹亮地说:
  “都管用!我是党的人,我听党的话。大队长代表党,是党给了我个爱人。”
  婆姨们就跟他闹,笑他:
  “呸!还爱人儿。倒牙,肉麻死了。”
  钱串串是好脾气,他便哄着让婆姨们乐:
  “我是刚开始肉麻,你们比我酸得早,把娃娃都肉麻出来了。”
  这话羞得婆姨们招架不住了,一嘀咕,准备收拾钱串串。
  在地里劳动休息的时候,社员们喜欢搞点儿开心的小节目来自娱自乐,这样也好打发掉平日里乏味的生活。这回拿钱串串进行开心,玩一玩,看来已成定局。婆姨们便包抄上去,不等他跑,就把他结结实实按倒在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没有比这一幕更能令人振奋的事了,这是要脱钱串串的裤子,要把他的生命之根展览出来叫大家看。没谁不愿意欣赏这一幕的,男人们也都围过来助阵。
  田野上,空气是紧张的,场面是活泼的。
  钱串串被婆姨们压着,动都不能动了。虽然他不停地挣扎着身体,但他心里却美得很。在农村,打是亲,骂是爱。一旦婆姨们可以跟你搞这种高级别的玩笑,这说明是你的人缘好。挣扎归挣扎,钱串串内心还是情愿的。
  “驴日的!你还敢反抗。”婆姨们骂着。
  只见三下五除二,钱串串的裤带就被抽掉了。
  干得太利索了。男人们齐声喝彩:
  “好!”
  下来该脱裤子了,这是最闪亮的时刻。
  钱串串护住自己的裤腰,求这位,求那位,他的态度是诚恳的。
  “脱!”生怕婆姨们动摇,男人们坚定地叫喊着。
  “别脱,别脱,好我个嫂嫂哟。”钱串串嬉皮笑脸地求饶。
  “脱不脱?”婆姨们征求大伙儿的意见。其实这叫营造气氛,她们准要弄出大动静。
  “脱!脱他!脱光他!”滚滚的声浪如同排山倒海。
  “好嫂嫂,饶我这回吧。”钱串串怕被人脱光了。
  “你肉麻,不脱你脱谁。”婆姨们取笑他。
  无奈,钱串串只好降低了自己的辈分:
  “姑奶奶们,抬抬手,我再不敢肉麻了。”
  箭在弦上,岂能不发。说甚已晚,婆姨们已经牢牢地把钱串串压住,按头的按头,按胳膊的按胳膊,只听哧啦一声响,他的棉裤就给退了下来。里边没穿内裤,露出了他的老二。
  人群随之沸腾起来,一阵阵鼓掌,一片片欢呼:
  “好啊!好!”
  当众出了这种洋相,钱串串却一点也未动怒,已经这样啦,咱得玩儿得起。能让乡亲们开怀大笑,这也算是咱做出贡献了。在二队,不是谁都可以做出这种贡献的,婆姨们能不能看得起你,想不想跟你狂,想不想跟你完成这种大亲切,这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情分。钱串串这叫人际关系好,对女人有吸引力,这不是任何男人都能达到这种层次的。既然裤子被脱了,总得有所反应,钱串串就捂住老二,故意拿捏出羞答答的样子来,恳求婆姨们给他穿上。
  “嫂嫂们,让我遮点儿丑吧。”他求着,心里倒是舒适极了。
  婆姨们想把高潮延长下去,不肯收兵。她们开始过堂:
  “老实交代,你和你的那个爱人儿,在炕上都干啥好事儿了?”
  这是逼迫你交代性生活,你若不老实交代,你是过不了关的。钱串串就乖乖地道:
  “炕上的事儿,哪能瞒过嫂嫂们。你们想干甚,我也想干甚,想得可厉害。反正,我是干不过你们,两趟就不行了。”
  男人们乐得跺着脚地喊:
  “好,有水平!”
  婆姨们把自己搞得难堪了,于是装模作样地批判道:
  

《流泪谷》二(8)
“我们都是革命群众,我们在炕上都是干干净净,你小子少给我们乱扣帽子。”
  她们一边批判钱串串,一边举着小肉拳头,雨点儿般地向这个男人身上砸下来,这叫作默契。她们还有分工,有人揪住钱串串裆里的毛,有人拨弄那根老二,这是婆姨们要把欢乐推向顶峰,也好痛痛快快地享受一回精神上的生活了。
  钱串串一边告饶,一边挣扎,很快就突出重围,他提上自己的裤子,撒着欢儿地向山坡上逃奔。
  这天算是没有白过,有一定意义,大家享受了生活。当婆姨们和男人们响亮地笑成一片时,远远的高山坡上,忽然飘荡过来钱串串动听的歌声:
  革命的人儿总年轻,
  对党和女人心都红。
  此话若是说错了,
  嫂嫂哟,
  我就不是毛主席的好学生。
  这个酸秀才,他可真会玩儿深沉,竟然把伟大领袖搬了出来。
  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情操,田野上有了动听的歌声,这块土地也就显得温情脉脉了。当乡亲们正在玩味他的歌谣时,钱串串又另外起了个音儿:
  糜子黄来荞面黑,
  公狗母狗配对对。
  要问结婚是个甚?
  嫂嫂哟,
  咱当了流氓和阿飞。
  不当不美!
  有了思想准备,这回大家听得真切。唱得好,钱串串是把人的生理的本能表了出来。其实,天底下,啥都有个规律,而且这规律是天定的,谁都别想跳出去。
  婆姨们和男人们服气钱串串,都被他唱得心里泛起了一阵麻酥酥的欢喜。他们夸起钱串串来:
  “不愧是个歌王,人家真会拽。”
  乔巧儿在第二生产队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这还没几天,阴历年说来就来,该过春节了。
  瑞雪兆丰年,年根儿果然下了场大雪。
  山梁,土地,村庄,院落,窑洞,都被瑞雪进行了洗礼,雪花带着春天的气息,准时地降落到人间。这是苍天滋养着万物,苍天要给人间打下一个好基础,来年,只要老百姓不穷折腾,迎来的将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好收成。天是不会欺人的。那洁白的瑞雪,始终飘飘洒洒地下个不停。
  年到跟前了,后沟村本该是家家贴春联,贴窗花,家家挂上红灯笼,家家的锅里炖上了红烧肉。三个生产队,如果家家都这样,春联,窗花,呼应着家家的红灯笼,那得红遍几架山。如果家家锅里都炖上了红烧肉,那肯定是肥油横流,飘香四溢,那得香遍几道川。再把鞭炮点起来,家家饺子就着酒,百姓们吉祥有了,口福有了,心情也有了,这便是个圆满。可这一切都是个幻想!春联、窗花、红灯笼,早已成为四旧,是糟粕,得批判。由于穷,家家的锅里也炖不起肉。后沟村还和往日一样,家家户户苦苦巴巴地过日子,没啥特色,只是能吃上个土豆馅儿的饺子解解馋,这就算是欢度春节了。革命嘛,就得革命化!乡亲们也只好这样自我安慰了。
  钱串串的心里更是灰蒙蒙的一片云,自从和乔巧儿成了家,他的窑里是一份口粮两个人吃,这就更艰难了。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和乔巧儿总是推来让去,就跟打架似的,都是心疼着对方,谁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实在推不过去了,乔巧儿就说:
  “我是女人,饭量轻。你是男人,饭量重,你得多吃。”
  钱串串捧着饭碗,他心疼乔巧儿,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不吃,我也不吃。”
  乔巧儿只好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往嘴里送几口饭。然后她装作吃饱了,把饭都留给钱串串。
  “你看,我这不是吃了。”乔巧儿很心酸。
  只能这样了,让乔巧儿多吃一口是一口。钱串串这才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饭一扫而光。
  还有更为头疼的事,这便是婚礼,什么时候办呢?
  乔巧儿不向丈夫索要财礼,也不要求丈夫给自己做套新衣裳,哪怕一件呢,乔巧儿什么都不要。这样,挺大的一笔开支就省了。
  可是有个场合是躲不过去的,两人举行结婚典礼时,再简朴,也得摆上几桌吧。不用多算,来上二十位贵客,比如大队长,小队长,贫协,会计,民兵连长,保管员,妇女主任,小组长,记工员,都是贵宾,都惹不起,这些干部决不可以慢待。二十位呀,安排两桌儿,一桌按八个盘子算,这得多少肉,多少菜,多少油?把它折合成钱,这是多么大个数儿!在二队,钱串串虽说是个整劳力,可一个整劳力一天只记十分工,价值仅五分。这个钱,在城里,只够买一根冰棍。干一年下来,钱串串也挣不上几个子儿。
  婚礼是不是可以再简单点儿呢?不摆宴席,只搞一个象征性的活动,让乡亲们知道咱们结婚了,这就算是正式了。穷人咱就穷着办。乔巧儿给钱串串出了这主意。
  无论多么简单着办,叫大家吃上一碗腥汤饹,这点事情得办到。这不过分,结婚这是一个喜庆。
  腥汤饹,这是一碗饭。钱串串最爱唱的就是这首情歌:
  荞面饸饹羊腥汤,
  死死活活相跟上。
  情歌里提到的荞面饹羊腥汤,这是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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