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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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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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小队首领,嗡声道:“多谢小郎君,戌卫庄园乃我等之职,不敢懈怠。”说着,看了一眼小郎君,犹豫道:“小郎君,现下才卯时一刻……”

    “无妨,小郎君走走。”

    碎湖端着手,款款行来,朝着刘浓万福。

    “嗯……”

    刘浓干放了一声嗓子,挥袖而走,沿着棱型堡垒把所有的箭岗上都转了一圈,碎湖一直静静跟着,未有作言。当没得转了时,碎湖轻声道:“小郎君,莫若……”

    突然,走在前面的刘浓头亦不回地问道:“现下,庄**计多少刀曲与剑卫,马军操练得如何了?”

    一听小郎君问话,碎湖细眉一扬,朝着小郎君的背影浅浅一个万福,端着手,边走边道:“回禀小郎君,庄内共有刀曲三百单八名,三十一名剑卫,马军一百二十一……庄外各酒肆、酒庄尚有……铁片存甲,两百有余……鹞鹰三只……”

    主仆二人沿廊而行,墙上雪灯犹燃,碎湖低声娓娓而叙,刘浓漫不经心的边走边问,将至北楼时脚步一顿。

    每逢冬雪,桥游思都睡得极浅,亦起得极早,此刻,她正倚着抚栏眺望尚未苏醒过来的刘氏庄园。除了满把垂至腰下的青丝,浑身作雪,雪狐斗蓬、雪色细布襦裙、同色的三角纹帧。及地的斗蓬下浅浅露着两只蓝蝴蝶,回廊是朱黄色的,手中的小手炉是金色的,如此一衬,便作一画。

    小女郎长长的睫毛缓缓的眨,一剪一截在思索:不知何故,桥氏庄园也起了壁炉,但为何就不如刘氏庄园的暖呢?这,令人极是费解……

    晴焉看见了刘浓与碎湖,轻声提醒道:“小娘子,刘郎君来了。”

    “哦……”

    桥游思淡淡的应着,尚未回过神,每逢刚起床,她都是蒙蒙的。

    “游思。”

    “游思!!”

    刘浓连着唤了两声才把桥游思唤醒,她慢慢的侧身,眨着眼睛辩了辩刘浓,细声问道:“为何壁炉不暖呢?”

    壁炉不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刘浓愣了半响,而后笑道:“时辰尚早,好生歇着,莫再惹了寒。”说着,朝晴焉示意带桥游思回房间。

    桥游思转头看雪,淡声道:“游思身子好着,潜光先生之针术与草灸之术极是神奇……”

    “那也需爱惜身子!!”

    刘浓打断了她的话,他也未料到鲍潜光会因为自己的一封信,千里迢迢来替桥游思症病,而鲍潜光为桥游思诊治后,曾细心交待兰奴,桥游思并非寒疾,乃是尚在母体时便落下了病根,身子极弱,受不得寒。针术与艾草灼灸只能缓解而不能断根。

    而刘浓这句话的声音颇重,桥游思慢慢转过头来看他,就是不肯让晴焉扶她回房。

    两人对视,各不相让。

    碎湖见小郎君神情有些尴尬,当即上前扶住桥游思的手臂,柔声劝道:“小娘子,莫若……”

    “嗯,走吧。”

    桥游思轻轻叹了口气,撤回冷湛如境的目光,边走边想:‘他就是这般,骄傲中带着脆弱的蛮横,莫非他不知,整个刘氏上上下下都在为他忧心,到底何事……’

    目送桥游思走入室中,刘浓摇了摇头,心中一阵浮乱,快步走到中楼,却想起时辰尚早,娘亲定然还未醒,转身走到西楼,盘桓片刻,又默然离去。

    索性下了楼,穿过井字长院,走向庄外。

    他将将一走,中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群莺红燕绿飘出来,巧思与雪霁扶着刘氏,嫣醉与夜拂跟着杨少柳,一行人凭栏远望。

    刘氏看着远处儿子孤单的背影,心中一阵阵揪疼,捉着杨少柳的手,忧色冲冲地道:“唉,这可如何是好啊?柳儿,你可得帮帮他。”

    杨少柳细眉一扬,冷声道:“让他自个先思思,若思之不通,少柳再行责……”

    刘氏惊愕:“啊,切莫骂他,教导教导便可。”

    “唉……”

    杨少柳幽幽一叹,只得柔声再道:“娘亲,他自小便极其性傲,若此时劝他,反倒不美……”

    落雪成束,转眼之间便将身后的脚印湮没。刘浓走出庄院,来到竹林幽潭畔,竹林被雪一笼,根根似雪剑倒竖,幽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雪落其中,仿若听见斯斯凝结声。

    千顷良田被雪覆盖,辩不清东西南北,高大的水车挂着冰剑、堆着雪。

    笼着双手,漫无目的沿溪而走。

    绕过竹林,将至草院,来福坐在一张胡凳上,在他的身侧尚有一凳,好似为谁准备。

    “小郎君,来了……”

    “来福坐吧。”

    来福欲起身行礼,刘浓摆了摆手,坐在另一张胡凳上。

    俩人都未说话,一时静默。

    来福内穿墨色劲装,外罩雪白披风,腰间的重剑之端垂在雪地中。刘浓一身月白融于雪中,唯余顶上青冠与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相互辉映。

    良久良久,刘浓被雪缠裹,远远一观,既若雪蛹,又似一个蹲坐的雪人。

    “呵呵……”

    突然,那雪人冷冷一笑,伸手抹了一把脸,轻轻一甩手上的雪水,看着眼前乱吹乱燎的雪,淡声道:“七载心血,化为乌有。此败,败在心中。此败,败得正常,败得理所应当,终究是力不够强。兵欲行其正,携万斤之力而往,堂堂皇皇。然,我之力皆在他人,已之力,薄如此雪,被风一缭,为阳一照,便化乌有。”言罢,嘴角挂起一抹淡笑。

    “小郎君,胜败,乃兵家常事!”

    来福慢腾腾的起身,走到刘浓面前,按着剑、单膝跪下,雄壮的身躯如虎蹲踞,身后的白袍随风旗展。

    刘浓淡然道:“来福,载将近,朝庭征召亦将至,来年初我便及冠,及冠后……理应前往北豫州。”最后一句声音虽是平淡,但却带着绝然不返。

    来福阖首未起,嗡声道:“小郎君胸怀雄志,乃成大事之人!来福粗鄙,不能为小郎君分忧,然,莫论小郎君欲往何地,来福定当追随,阖庄上下亦是如此。小郎君勿需忧虑江南之事,主母身体安康,庄内又有杨小娘子与李先生,庄外也有刘訚。待得他日,小郎君再回江南,便再不用畏惧任何人、任何事。”

    “然也,唯已之力,方可依凭!来福,多谢!”

    刘浓站起身来,朝着来福深深一揖。来福哪里敢当他的礼,原地将身一旋,避过,抬头时,却见小郎君拽着袍角走入了草院中。

    “小郎君,来福以君为荣……”来福按着剑慢慢起身,脸上绽满了笑容。

    “吱呀……”一声响,草院门闭,来福按剑挺立于门口。

    刘浓穿过草院天井,轻轻推开门,屋内壁炉已燃,透着暖意阵阵。室中,铺着簇新苇席,苇席的一角,摆着食盒,置着琉璃茶具。

    四张长案分布于室中,上面捏土作城,起起伏伏,正是江南江北军事地形图……(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乘帆出海

    整整两日,刘浓将自己锁在草院中,除了绿萝送饭食,别人一概不见。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刘氏搭着巧思的手臂,沿着回廊急走,一边走一边喃道。

    巧思道:“主母勿忧,绿萝说小郎君好着呢。”

    “胡言,独自憋了两日,尚能有好?”

    “主母,巧思没胡说……”

    “唉……”

    刘氏心善,极少斥责巧思,此时显然她已心乱如麻,拍了拍巧思的手,匆匆的来到西楼,一眼看见嫣醉与晴焉守在门口。刘氏愣了一愣,两婢弯身万福。

    “娘亲!”

    “刘伯母……”

    一走入室中,杨少柳与桥游思起身迎来。

    “游思也在啊。”

    刘氏深深的看着桥游思,摸了摸她的手,笑道:“手都冰了,需得多穿些,可是为虎头而来?倒教你笑话了,笑话了……虎头,虎头,唉……”

    桥游思羞红了脸,盯着自己的脚尖,细声道:“伯母有事,游思先行告退,稍后再去拜见。”说着,浅浅一个万福,搭上晴焉的手便去。

    刘氏心中极是怜惜桥游思,目送着她离去,又转目看向杨少柳,叹道:“柳儿,你阿弟拘了两日了,别人他不见,但柳儿他不敢不见,莫若……”说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杨少柳,希望她能去看看。

    “娘亲!”

    杨少柳一声娇嗔,烟眉微颦,稍稍想了一想,桥游思也是为这事来见她,心中更恼刘浓,冷声道:“罢,少柳这便去看看,看他要做甚!”

    言罢,眉色一寒,提着裙摆迈出室,领着夜拂与嫣醉、红筱三婢便走。

    刘氏追到廊上,唤道:“柳儿,切莫骂他……”

    “哎!”

    杨少柳脆脆一声应,丝巾遮掩下的半边俏脸却更寒,快步走向草院。

    来福挺立在草院门口,一大群人簇围着道路,私语纷纷,罗环、曲平、高览、北宫、胡铭等人皆在,小静娈捏着团团雪球,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扔,也不知她在掷啥,打得林中蓬蓬雪起。

    “喵……”

    一声凄惨的猫叫响起,大白猫被雪团砸中,从林中飞窜而起,小静娈格格乱笑,手中雪团对准它一阵狂砸。大白猫左冲右突,慌不择路,斜斜一奔。

    “喵!!!”

    “噗!”

    大白猫被嫣醉擒在手中,飞来的雪团被夜拂一拳扫作雪雾。

    杨少柳身披大红斗蓬,穿雪而出。

    “罗环,见过小娘子!”

    “曲平,见过小娘子……”

    “小静娈,见过,见过……”

    小静娈怯怯的万福,刚才她差点砸中杨少柳。

    杨少柳疾步走到门口,环视一眼众人,随后走向来福,冷声道:“让开!”

    “小娘子,这……”来福抓着头,不敢看她,按着剑的手轻轻颤抖。

    “让开!”

    杨少柳踏前一步,冷冷撇了他一眼。

    来福硬着头皮挺了挺胸,沉声道:“小娘子,小郎君有命……”

    “哟荷!来福,涨本事了!”嫣醉嘴巴一翘,脚尖一掂,飞身而起;来福一声暴喝,右足前踏,大手一挥,格档住嫣醉,嫣醉身子一旋,如蝶盘绕。

    “嫣醉!”

    “阿姐……”

    便在此时,杨少柳与刘浓同时出声,来福退后一步,嫣醉顿住身姿。

    “阿姐,进来吧。”刘浓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哼!”

    竟让我去见他!杨少柳细眉一挑,冷冷一哼,推门而入,挑开湘竹帘,走到案前,缓缓落座,看也未看对面的刘浓一眼,冷声道:“汝欲何为?”

    刘浓把手中细竹一搁,捧起案角茶盏慢饮一阵,而后正了正冠,扫了扫袍摆,深深一个揖手:“阿姐,刘浓欲往北豫州,上蔡县,任府君一职,阿姐以为何如?”

    “北豫州?!”

    杨少柳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而后瞬间一敛,冷目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平稳,正用右手抹过左手;眼睛一眯,冷冷地道:“汝意已作决,何需再问我?!汝可知北豫州乃何地?汝可有想过华亭刘氏?可有想过娘亲?刘氏仅汝一主,娘亲仅汝一子,若是……”

    言至此处一顿,凝目逼视刘浓,刘浓正目对视,不相避让。

    “啪!”

    少倾,杨少柳一拍长案,怒道:“人皆往南逃,汝却欲往北,岂可如此不智!”说着,见他犹不避退,心知他吃软不吃硬,只得柔声劝道:“朝庭征召不予理会便可,此举并不会损汝美誉,反而会令士人称赞汝之高洁。只消静待几载,莫论为人拔擢尚是再往建康,当可一尝所愿。”

    刘浓剑眉一抖,问道:“阿姐可知我愿在何?”

    “呵……”

    杨少柳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汝之所愿,有何难度之处,不外乎北之洛阳尔!”待见刘浓震惊,她嘴角的丝巾微微一翘:“莫再瞎猜,汝蓄刀曲与剑卫,且命人操练马军,当得知李先生驯鹰,又命碎湖求之,以驯鹞鹰三只。而此,已昭然若竭也!”

    “阿姐……”刘浓涩然。

    杨少柳叹道:“唉,汝存雄志乃好事,为振家门故,男儿当骑戈博荣华,我并不拦汝。然,何不再待几载,待刘氏有后,待积蓄渐增之时,再往。听阿姐之劝,可好?”

    听阿姐之劝,可好……

    鲜见,杨少柳竟如此温言柔声,刘浓颇是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却升腾而起一阵阵暖意,当下便沉沉一个揖手道:“阿姐,时不我待,刘浓,不得不往!”揖而不起。

    良久,良久。

    芥香慢卷,杨少柳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冷声道:“罢,汝既不听劝,便由得汝。”言罢,转身便走,行至帘前又顿足,歪着头想了一阵,轻声道:“且随我来!”

    卷帘而出,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心中顿怒,回头喝道:“莫非……”

    “阿姐,稍,稍待……”

    刘浓赶紧连声解释,因他跪坐时日较久,两腿已麻而不自知,此时一起,险些栽倒在地,只能轻轻以手垂腿缓解。待得足足小半盏茶后,方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唉……”

    杨少柳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幽幽一叹,心想:‘亦是难为他,阖庄上下千人荣辱皆系于一身。’

    “吱嘎!”

    一声门响,两人走出草院,院外的人群顿时一静。

    “小郎君……”

    “虎头……”

    “刘郎君……”

    轻呼声不断,刘浓迎向等侯已久的人群,扶住娘亲,朝着桥游思微微一笑,待小女郎转过头去,他又对着罗环等人点了点头,笑道:“但且散去,日后再作分解。”又对刘氏道:“娘亲先回,稍后孩儿再去请罪。”说完,便与杨少柳一道走入风雪中,来福欲跟上,被刘浓以眼神制止。

    两人并肩而行,一作月白,一作深红。

    杨少柳绷着一张小脸,眉色俱寒;刘浓甩着衣袖,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至庄院门口,杨少柳低语几句,夜拂悄然离去,不多时赶出一辆牛车。杨少柳跨上车,朝刘浓招手,刘浓心中怦怦乱跳,强自镇定,钻入车中。

    牛车沿庄墙而出,顺着巍峨雪山直走,穿过一片密林,绕出几处狭窄的曲道,来到大海边。海风扑面而来,刺得人脸上生疼。杨少柳竖起雪狐领角,戴上了斗蓬帽,一张脸小小的,一个巴掌拍过去就没了。刘浓偷瞧她,她当然知道,懒得理他。

    红筱朝着海边飞奔,殷红的身影在雪滩上极其醒目。

    “呜呜呜……”

    待奔到一处飞石上,她吹响了石中藏着的,硕大的海螺。

    “呜呜呜……”

    海中,巨大的海礁石背后传出微弱的回应,夜拂从密林深处走出,身后跟着数十人,扛着几叶蓬船,蓬船下水,嫣醉扶着杨少柳上了船,刘浓默然跟随。

    船分水走,行出小半个时辰,来到海礁石背后。

    一艘长十丈,宽五丈,浮于海面高三丈的巨舟突现于眼前,舟上有人抛下缆绳,系住蓬舟,沿着长长的船板入舟。夜拂领着的那数十人窜入舟中便不见,想必是入下层操舟而去。

    仰首打量,巨舟共有三层,两层位于甲板上,约有十数间房,三面风帆,船头船尾高高翘起,类似蒙冲又非,蒙冲没有这般宽大,应是楼船与蒙冲的综合体。

    杨少柳紧了紧脖子上的狐毛,轻声道:“歇会吧,尚有大半日水路。”

    “是。”

    刘浓跟着杨少柳便走,杨少柳走入内中一间雅室,把大红斗蓬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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