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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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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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浓星目渐黯,默默的将楚殇归鞘,走到老树下……

    ……

    竖日。

    祖逖邀郗鉴重临此山,二人落座于石丛。祖逖剑指洛阳,划地绸缪。郗鉴时尔点头,倏尔深思。

    刘浓勒马从随,位于山下,瞭望。

    夕阳滴血,洒下不尽彤红,将两位老将揽入怀中,但见得,祖逖铁甲披煜,一手叉腰,一手遥指远方,大红披风纹裂张扬。郗鉴华袍高冠,危立于颠,捋着长须,目光深远。二人背后那枯树,便若一只巨手,撑向天空。

    良久,良久。

    刘浓长长一叹,意兴索然,拔马回转。

    “灰儿,灰儿……”

    飞雪轻轻的打着响鼻,背上的郎君目光渐渐凝聚,回首再望一眼,而后,转首疾奔。

    “驾!”

    马蹄风快,白袍卷浪,穿过草野,擦城而走。将至目的地时,刘浓目光一滞,拉起飞雪。

    “希律律……”

    飞雪前蹄高扬,刘浓人随马起,目光却凝在前方。那里有一排桂树,值此时节,桂香浓郁,随风袭来,浸人脾神。桂树丛中,停着一辆马车,一婢卷帘,内中踏出个美人儿。

    正是郗璇,她途经此地,欲摘一束桂花细嗅,殊不知将将钻出来,便一眼看见刘浓勒马,眸子一震,欲退入帘中,却恁不地与刘浓目光撞在一起。不知何故,小女郎秀眉一挑,紧了紧抓着裙摆的手,不退不避。

    刘浓欲进桂道而入村,避无可避。

    阔别两年有余,相逢桂道,两人目光劈来斩去,极其复杂。(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南来北往

    昨夏凝浓蕊,今秋送暗香。

    桂香飘来溢去,刘浓勒马桂道口,面上的神情平淡,对视的一瞬间,眯了眯眼。

    郗璇俏立辕上,一手搭着婢女的手臂,一手抓着裙摆,眸子微颤。

    婢女瞅了一眼小娘子,忍住手臂微紧的疼,以丝巾遮掩住小娘子那根根泛白的手指。

    “蹄它,蹄它……”

    飞雪识人意,刘浓尚未抖缰,它已轻轻踏蹄,不快不慢,不徐不急。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注视着前方,目不斜视,亦同它的主人。

    白袍缓流,无人出声,即便郭璞也停止了捋须,默然静随。

    即将擦身而过,目光再不交织。

    便在此时,一阵秋风突起而乍烈,将小女郎身上朱纱斜扯,把美郎君月色袍角掀撩,仿似欲使二人再度纠缠。

    “驾……”

    声音冷淡。

    郗璇匆匆回首,却见那月白的身影已然携风而去,碧树黄红长道中,滚荡着冷凛与绝决。小女郎抓着裙摆的手指深深陷进裙褶里,眸子久久未曾回转,良久,闭了下眼,细细思索,贝齿咬樱唇,粉脸恼晕红。

    婢女怯怯地道:“小娘子,尚摘花否?”

    “摘花徒恼香,摘之何意?”

    郗璇秀眉微颦,钻入帘中,将将跪坐下来,便挥了挥手,好似欲挥去那令人讨厌的桂花香,又仿若欲摒却那冰冷的目光。

    马车入城,白骑进村。

    青竹掩草舍,绿爪爬篱笆。余莺怀抱篾篮,掂着脚尖,摘篱笆墙上的绿爪,素手衬青玉,极是清心养目。

    骆隆靠门而坐,懒懒的瞄着那窈窕身姿,嘴角浮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余莺擅煲汤,亦会制豆腐,她最拿手的,便是绿爪豆腐汤,汤成之时,满室盈香,青中有白,腻中藏嫩,再点上几滴清油,顿时便若一幅山水画,白云,青山,油蓬船。

    为此,骆隆昔日曾附诗一首,余莺暗觉其诗拙劣不堪,但他却自得其乐,边唆着汤,边摇着头。而今日,他早早的便回来,令她细心煲汤,好似欲待客。

    欲待何人?

    余莺歪着脑袋瞅了瞅门边那人,眉头微微一皱,那人的眼光令人厌恶,笑容教人憎恨,暗中紧了紧藏于腰带中的小刀。此物,她随身携带,并非是怕骆隆占有她,而是警醒自己,莫忘宿仇。

    无人之夜时,她常磨此刃。

    “汪,汪汪……”

    “咯,咯咯……”

    “蹄它,蹄它……”

    这时,竹林外传来阵阵鸣犬吠声、以及滚滚马蹄声,余莺眉梢一挑,抱着篾篮,回首张望。一眼之下,神情猝然一怔。她从未见过刘浓,但她知道,来者,必是华亭美鹤。

    刘浓翻身落马,骆隆缓缓起身。

    “嘎吱”一声响,推开篱笆墙,刘浓未看骆隆,星目投视余莺,此女眉心凝川,眸子斜瞪,仿似极不欢迎他的到来。

    骆隆抖了抖袖,慢悠悠的走过来,挡住余莺的目光,淡然一揖:“刘郎君,骆隆恭候已有多时矣!”

    “哼!”

    余莺冷冷一哼,抱篮疾走,秀履将菜圃踩得纷乱。

    骆隆回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一笑:“此乃,骆隆细君,山野之女,浅姿陋仪,不识礼数,尚望刘郎君莫怪。”

    细君……余莺肩头一颤,继而,走得更快。只是,篮中的绿爪却飞出一叶,冉冉落于身后。

    刘浓淡然一笑。

    半个时辰后,刘浓食毕青菜豆腐汤,回味着唇间余香,作别此间篱舍。骆隆负手步送,二人穿过往来捕食的鸡群,纵渡大黑狗警惕的眼神,来至村口。

    骆隆站在梨树下,抛了抛手中胡桃,将胡桃转动于眼前,笑道:“刘郎君,至此一别,且静待他日。便若此胡桃,君当居大,骆隆择小。至于你我,天地长久,且静观以后。”

    “便如此。”

    刘浓瞥了瞥骆隆手中的胡桃,翻身上马,抹去肩头的落叶,轻驰而去。

    “别过。”郭璞在马上淡淡一揖。

    “别过。”

    骆隆还了还礼,目送着白袍隐入桂道深处,嘴角默然一裂,弯身拾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向大黑狗,待那黑狗夹着尾巴逃离,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入鸡群,笑道:“鹤立鸡群,当如是也。”

    “咯咯咯……”鸡群臊动。

    “草鸡非华鹤,安可作鹤唳!”

    骆隆瞅着鸡群,挑了挑眉,而后,理了理冠带,昂首阔步疾行,单掌推开篱笆墙,伸手一探,揽着那横眉竖眼的美人细腰,一脚踢飞摇着尾巴的大黑狗,刮了刮美人的鼻子,笑道:“临事,需镇静!”

    “咦!”

    腰间骤然一冷,锋利的小刀抵在左腰三分位,怀中美人冷若冰霜。

    “哈,哈哈……”骆隆大笑。

    “笑甚?”余莺冷问。

    骆隆伸出一根手指头,挪开那宽仅一指的利刃,把胡桃递给她,顺手捉起她的下巴,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靠近。

    余莺一手持着小刀,一手捏着胡桃,秀眉紧皱,螓首后仰。殊不知,背后却猛地一紧,骆隆手掌抵着她的背,步步紧逼,即临樱唇,他却闭上了眼睛,深深一嗅,神情极其惬意,微微一笑,放开了她,摇步走向草舍,声音又懒又散:“与敌暂和,犹胜求盟。汝且宽心,我与他之争,尚未有果,如今,作仅同求罢了!”

    余莺胸膛急剧起伏,身子却渐渐软了,将小刀藏起来,捏着胡桃转身疾去。

    骆隆回过头,指着被余莺踩乱的菜圃,笑道:“祖涣居杞国,国中有树,只结胡桃。汝若喜食,不出载余,骆隆必可取来,移植于此。可好?”

    “朴!”

    余莺步子一顿,手中胡桃坠地,慢慢回首,定定的看着骆隆,轻声道:“好。”

    “骆隆虽乃荒野孤鬼,但此天下间,能取骆隆之首者,绝非草鸠……”骆隆摇着手指,嘴角笑着,眼底却层层冰寒,转身踏入室中。

    “哦……”

    ……

    数日后,刘浓拜别祖逖,引军出雍丘南门,与郗鉴纵马并驰,二人共行百里,作别于梁国。梁国有二道,一者,南下可入建康,一者,西走可抵汝南。

    刘浓驱马奔至高处,目送郗鉴离去,但见草野荒荒,郗鉴华袍翻飞,愈去愈远。

    华丽的马车辗开青丛,滚碎黄沙,郗璇挑着边帘一角,偷偷眺望,只见刘浓勒马孤立于风中,本应不尽萧索,焉知却突生一种英挺难匹之感,让人情不自禁地紧了紧端在腰间的手。

    “璇儿……”姚氏轻唤。

    “璇儿!”

    姚氏微微加重语气,正欲挑开帘看看女儿在看甚,竟看得如此入迷。殊不知,女儿却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娘亲……”

    ……

    秋阳醉人,不浓不淡,催人欲眠。

    鲖阳。

    宋侯与孔炜刚由坞村而归,俩人沿着右侧的村道直入坞堡,二人边走边商讨秋日入冬诸般琐事。

    堡墙上的士卒一半是白袍,一半乃郭默旧部。宋侯得刘浓首肯,曾对降卒细心斟选,剔除与郭默较近者,留存善厚者,共计三百余人。而此三百人,忙时为农,闲时操演护堡。

    入得堡中,孔炜径自离去,宋侯却揉了一把脸,来到坞墙上,喝斥了几句站得歪歪斜斜的旧部,渡步至箭剁口搭眉瞭望,他极喜站在此地探察四方,不仅可将人来车往一眼落尽,尚可临风居高,体会那种闲淡与孤标。诸前十载,扶柳宋氏亦乃次士,家有良田数百顷,族人近百,虽不是华冠满庭芳,亦乃诗书久传之家……

    “蹄它,蹄它……”

    背后传来一阵隐约却急促的马蹄声,宋侯神情一震,回头一看,遥遥的天边插来一骑,一人三马。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携马独行于道,莫非乃是信使?

    渐行渐近,来者白袍裂于风中。

    宋侯神色一变,奔至南墙,朝着来骑挥着手,高声叫道:“来者,可是刘殄虏帐下白骑?”

    隔得太远,来者哪里听得清,犹自急驰。宋侯小眼睛一转,途经鲖阳而不停,莫非来自江南?当即作决,命墙上白袍鸣号。

    墙上白袍也惊,赶紧吹起华亭刘氏独有的牛角号,同时,有人解下披袍,挥动。

    “呜,呜……”

    冗长的止军号角荡响。

    “希律律……”

    闻得号角,来骑拉马刨蹄,远远望过来,好似看清了墙上挥舞的白袍,纵拔马首,风一般掠来,边奔边叫:“小郎君可在?小郎君可在?”

    白袍曲领仔细辩了辩,不识得,高声回道:“小郎君尚处雍丘,不在上蔡,同袍来自何方?”

    “江南!”

    来骑纵入百米内,高高举起长刀,叫道:“此间,何人为主?我奉胡管事、革绯管事之命,有要事禀报小郎君!”

    刘胤按着重剑,快步而来,高声叫道:“我乃来福,革师何在?!”

    “来福?小郎君……”

    来骑神情大喜,奔至墙下,仰头笑道:“来福兄长,我乃华亭新进白袍张悦,胡管事与革绯管事携辎重于后,尚未至汝阴境,令我前来通禀……”

    “速开坞门,喜迎同袍!”刘胤神情极喜,小郎君等待此日已久矣。

    “哐啷啷……”坞门洞开。

    来骑却未驱马入内,勒马原地打转,大声叫道:“来福兄长,桥小娘子也至,二位管事唯恐稍有差池,故而,特命张悦一人三马先事前来,速请小郎君接应。”

    “桥,桥小娘子,至北地?!”

    刘胤虎眼圆瞪,满脸不可思议,少倾,浓眉一抖,叫道:“暂且稍待!”

    来回徘徊一番,心中惊赫难平,暗忖:‘小郎君待桥小娘子与人不同,虽说此路已然靖平,但万万不容有失!’当即便命孔炜与宋侯看守坞堡,并速速回禀上蔡。而后,倒拖八面剑槊,引着三百白袍冲出坞门,一人双马。片刻不滞,与来骑一道,向南疾插。

    “来,来了何人?”

    宋侯小眼睛乌溜溜乱转,一脸的震惊,刘胤向来气沉若渊,动静如虎行,此时竟然神色慌乱,教他如何不惊。随即,趴在箭剁口,放眼疾望。

    夕阳如血……(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九章 狭路相逢

    纵渡淮水,即入汝阴。

    刘訚提着长枪,拍马纵到土坡上,遥望北方。再行五十里便至昌氏坞堡,原本因他身属祖约帐下百人将,至寿春便不宜再行护送,但桥小娘子至北,不敢有丝毫大意,便于寿春以重金贿赂了祖约之妻。

    祖约惧内犹胜王导,祖约爱财便是因为其妻,其妻许氏极擅商事,听闻华亭刘氏首次行商至北,稍作沉吟,商道若通畅,财物便如滚流,即刻应允。

    胡煜打马至坡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风尘,沉声道:“由此而至上蔡,尚有六百余里。若是快马纵鞭,十余日便可至。”

    刘訚枪指阔道,笑道:“昔日,小郎君行经此道,耗时近月,一路拜访诸坞,斩匪杀敌!此道,实乃小郎君持剑,砥血中开。”

    “然也,起行吧,桥小娘子已歇了片刻,想必已醒!”

    胡煜深以为然的点头,胸中贯着一股豪情,不入北地不知,一入北地充耳尽闻小郎君威名。

    二人窜下土坡,刘訚驰向车队中腹,朝着骑马徘徊于牛车边的革绯,柔声笑道:“革绯,桥小娘子身子可好?若可起行,现下日方中起,待落夜便可至昌氏坞堡,我等可宿营于堡外。小郎君与昌氏交好,昌氏必予款待!”

    革绯一身水蓝色襦裳劲装,肩插长剑,虽是一路风尘,颜色却半分不减,英姿娇人。也不理会刘訚,微微侧首,面向车帘,轻声问道:“洛羽,桥小娘子可醒了?”

    “小娘子醒了,起程吧。”

    素手卷绣帘,洛羽探出半个脑袋。

    浑身雪纱的桥游思懒懒的坐在车中,怀里抱着个小手炉,俏面呈晕红,眸子迷蒙,浓密的睫毛唰来唰去,显然将将醒来,尚未把人辩清。

    一旁的晴焉轻轻抱着小娘子的肩,细声道:“小娘子,我是晴焉。”

    桥游思粉脸更红,也不知她方才梦到甚,羞得不行,垂首喃道:“嗯,晴焉……”

    真是个娇媚小人儿,眼见便心怜,革绯浅浅一笑,朝着桥游思弯了弯身,回头道:“起程!”

    “好勒,桥小娘子,洛,洛羽,坐好咯。”辕上,若洛抖了一记空鞭,驱牛疾行。

    刘訚见得此景,面上洋起笑容,提枪拍马赶到队首,引领着拖曳近半里的车队,蜿蜒前行。

    ……

    往东,距此三十里危耸着一栋破烂军坞,祖逖帐下曲都童建据守于此。童建原本镇守庐江关隘,被祖逖传召至雍丘参战,随后祖逖又令其暂据于此,从事经田承粮。

    童建满脸阴沉的踞坐于案后,在他的面前,跪着一人,乃是今日一早捕获的胡人细作。

    细作虽跪匐于地,眉色却半分也不惊,抬头打量着童建,顺着童建的目光往下,直抵案上书信。

    信中内容极简,字迹潦草:‘谢浮已亡,薄席屈面,君何南顾,再不来投,北门不复。此时暨来,将军以待。’此信,乃石勒遣人所书,言简而意赅。

    少倾,童建把信附于灯火,看着火舌逐渐吞没书信,冷声道:“此时北投何意?莫若以待祖逖兵势再起时,童建反戈背击!”

    细作道:“将军此言差矣,祖逖令将军宿军于此,其意已明,再非委以重信。将军若肯终老于田,兴许尚可安身。若存他意,必将身首异处。将军切莫迟疑,若再不归,赵王势必震怒!”

    “啪!!”

    童建神情一怔,一个不留神,指尖被火灼,用力一抖,焉知火势更烈,眼睛一瞪,猛地一掌拍下,拍灭火光,看着指缝间冒出的青烟,沉声道:“童建若投,赵王将以何如?北路,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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