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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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红楼小婢-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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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雁亦是吃了一惊,她就说自己怎么有事情忘记了似的,原来黛玉住在桑家的时候,荣国府里正发生了宝玉受伤,并和凤姐被魇之事!

    赵姨娘真是心狠手辣,不过是嫉恨二字,竟下此狠手。

    贾母看了宝钗一眼,低垂着眼睛,和蔼地安抚黛玉,道:“桑家好容易接你过去一趟,如何能拿府里的事情去打搅你?是我不叫人告诉你的,你很不必自责。”

    其实当初贾母打发人去告诉黛玉了,想接黛玉回来,不想途中出了事故,竟未能传达。

    宝玉在一旁也笑道:“正是,正是,我如今都大好了,妹妹不必担心。”随即又笑道:“我倒盼着妹妹不知道,这样妹妹就不必担心了。”

    黛玉对他虽无情愫,到底视作亲兄,听到这些言语,见他如此体贴,亦有三分感动,忙问道:“到底伤到哪里了?吃的药苦不苦?敷的药好不好?几日才好?可曾留了疤痕?”

    坐在下面的探春听了,眼眶一红,缓缓低下头去。虽说当初宝玉对贾母说是自己烫伤的,可是王夫人房里的事情如何瞒得过人?因此探春很快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是罪魁祸首。

    见黛玉对自己一片关怀,一双眼睛满是担忧,宝玉顿时通身舒泰,心甜如蜜,轻飘飘地几乎飞将起来,半日才静下心,摆手道:“不过就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蜡烛,脸上烫出一溜火泡,敷过药早已好了,连一点疤痕都不曾留下。”说着将脸凑到黛玉跟前让她看。

    黛玉瞅了两眼,果然平滑如初,看罢,她便略略往贾母身上靠了靠。

    贾母揽着她在怀里,嗔宝玉道:“你这孩子,别吓着你妹妹!”两个嬷嬷在一旁看着,贾母再宠爱宝玉,也不能由着宝玉在外人跟前失了礼数。贾母之所以疼爱宝玉,不为别的,便是宝玉不管在家里如何淘气,面对外人礼数一丝不差,甚至比大人还强。

    贾宝玉听了,只得坐回原处。

    宝钗叹道:“那日宝玉才吓人呢,和凤丫头一并喊打喊杀的,又嚷着头痛,真真是吓得阖府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亏得来了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只持着通灵宝玉念诵了一番,叫人将两人抬到姨妈房里,除了亲身妻母外不见阴人,竟渐渐好了起来。”

    黛玉听了,不觉目露奇异之色。

    贾母道:“什么和尚道士?救人本就是他们的慈悲。”

    黛玉笑道:“还是外祖母看得透,济世救人才是真正的和尚道士,不济世救人只为得几个香火钱做什么和尚道士?倘或是胡言乱语的度化人出家,竟是拐子才是!我小时候就有个癞头和尚要化我出家,我父母不许,不然我现在就和妙玉一样了。”

    因父母之故,黛玉虽知和尚道士有和尚道士的好处,却一直不肯对和尚道士奉若神明。

    说起妙玉,宝玉立时就有话说,道:“真真妙玉是个举世无双的人,气质如兰,才华如仙,竟是有几分高人的品格儿,和世俗大不相同。上回我去栊翠庵里看花,见了妙玉,她说妹妹是真正的风雅,寒夜寻梅,隔墙闻香,还说妹妹明儿闲了去她那里坐坐。”

    黛玉点头道:“每回我想到妙玉,就不觉想到了自己,明儿必定去叨扰她。”

    宝钗却道:“只是妙玉这个性子太过孤僻了些,我瞧她很不像个尼姑,非僧非俗,行事又高傲太过,似乎全然不将世人放在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黛玉道:“我倒不以为然。妙玉本来就不是正经的出家人,不过是因为自小多病才避祸空门,她心思还在红尘里,并没有看破红尘,行事自然难免还有几分闺阁小姐的娇贵。姐姐说她非僧非俗,我却觉得她保持着本心最是难得。”

    宝钗笑道:“罢了,罢了,被你这么一说,我竟是无言以对了。我倒是和这位妙玉没什么来往,只是想起了云丫头。前儿史家打发人来的时候,云丫头有东西送给我们姐妹,难为她忙着自己的大事,还记得咱们。我们都已经得了,只剩妹妹一人不在家,所以没得。”

    雪雁听了这话,暗暗叹息,宝钗真真是沉得住气,不与黛玉争执更显风范,黛玉虽然礼仪得人称道,但毕竟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并无如此老成。

    黛玉被她一说,果然转移了注意,问道:“什么好东西,值得她特特打发人送来?”

    她素知史家为人,湘云万事不得做主,并无珍贵之物相赠。

    宝玉听到这里,忙笑道:“就上年送过的绛纹石的戒指儿,前儿才打发小子送来,老太太叫鸳鸯姐姐给妹妹收着了。”说完,一个劲地叫鸳鸯拿给黛玉。

    鸳鸯笑应一声,拿了一个手帕来,挽成一个疙瘩,打开送到黛玉跟前。

    黛玉便就着她的手一看,果然是四个绛纹石的戒指儿,小巧玲珑,颇为别致,笑道:“难为云妹妹还记得咱们。雪雁,你替我收了,夏天戴这个正好。”

    雪雁从鸳鸯手里接过戒指,用自己随身的手帕子一包,装在荷包里。

    去年史湘云送过这种戒指,黛玉自己留了两个,剩下的都给她们了,她和紫鹃各得了一个,所以并不是很好奇,所谓绛纹石的戒指,就是晶莹粉嫩的红纹石戒面,间有乳白条纹,价格比较贵重,不然史家也送不出手,但比不上珠玉玛瑙便是了。

    黛玉又嘱咐紫鹃道:“别忘记给云妹妹回礼。”

    紫鹃笑道:“忘不了。”

    贾母在上头听着,目露赞许之色,道:“过两日府里去给云丫头贺喜,一并捎过去。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晚上过来吃饭,才叫你琏二嫂子吩咐人熬了野鸡崽子汤。”

    黛玉道:“我就知道外祖母最疼我了。”

    遂向贾母告退,又别过姐妹们,径自带着身边一干人等回房。

    换好衣裳,黛玉便叫来留守在家的丫鬟,问关于宝玉受伤被魇之事。

    他们房里的丫头素来心细,又被黛玉管得心服口服,闻得黛玉询问,忙手舞足蹈将当初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把宝玉和凤姐快没气时发生的事情描述得仿佛身临其境。

    黛玉叫人抓一把钱给她,叫她下去后,对雪雁叹道:“这么说,大舅舅倒比二舅舅还尽心些。二舅舅都不准备再救治琏二嫂子和二哥哥了,大舅舅仍是百般忙乱。你常说,人之一身,有长有短,大舅舅行事我素日颇看不惯,可在此事上却能看出几分真心来。”

    雪雁嗯了一声,贾赦和贾政二人,确实如此,两人身上都有好处和坏处。

    其实,原著里一干人物,哪个不是如此?

    回来的第二天,赖大家的便过来给黛玉请过安,笑道:“我来找雪雁,把租金给她送来。”

    黛玉刚从园子里找妙玉吃茶回来,正在净面洗手,襟前围着大手巾,见赖大家的过来,忙命人看座,又叫雪雁倒茶,匆匆洗毕,道:“赖大娘打发个丫头婆子送过来便是,何苦亲自走一趟?现今渐渐热将起来了,日阳儿毒得很。”

    赖大家的坐在下面杌子上,笑道:“横竖我每日都过府里来,有什么苦不苦的。况且下头那些人小的小,老的老,没的说个话也不清不楚,不如我交代给雪雁的好。”

    说着,递上一包银子并租契,道:“这是一年的租金,一共是六十两,你且收着。”

    雪雁讶然道:“一年六十两?上回干娘说五十两就差不多了。”

    赖大家的笑道:“你这房子地界儿好,家具又齐全,房子又齐整,七十两银子也有人愿意赁下来,只是出钱多的那家人品不大好,带的人调三窝四的不老实,我就叫管家选了现今这一家姓秦的,是耕读人家,本性敦厚,不是那等爱生事儿的。”

    雪雁感激不尽,道:“多谢干娘费心了。”

    收了银子和契约,忙又道:“干娘尝尝我们姑娘的茶,是今年头一茬的春茶。”

    赖大家的吃了一口,笑赞道:“果然好茶,只是味儿淡了些。”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脾胃薄,吃不得浓茶,故家常吃的都是这个,比别的茶淡些,还有暹罗国进贡的茶也好,别人吃不惯,偏我们姑娘爱吃。”

    赖大家的点了点头,一脸关切,道:“既姑娘不适浓茶,你们很该留心。我瞧着不管浓淡,林姑娘常吃茶也不好,夜里怕会少眠,倒不如你们去园子里摘些花儿朵儿晒干了,泡茶、熬粥都使得,玫瑰花儿理气和胃,调理肝脾是极好的,正适合林姑娘吃。”

    雪雁听了,又是一笑,道:“我也觉得玫瑰花儿适合我们姑娘吃,只是我们到底不住在园子里,见天儿地去掐花儿朵儿,只留下枝枝叶叶,没的惹人厌烦。”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园子里有许多花,也不够宝玉摘了去做胭脂的。

    赖大家的道:“这有什么,咱们家园子里有好些呢,等几日采收上来晒干了,我打发人送一些,姑娘若爱吃,就说一声,赶明儿年年送来,比摘这园子里的强。”

    黛玉知他们家极善于讨好里头的主子,便笑道:“有劳了。”

    赖大家的方告辞,雪雁亲自送出去。

    走了一会子,雪雁问起那日在后门闹事的庄稼人,道:“不知干娘如何料理的?”算一算这事情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大概已经有了结果了。

    赖大家的微微一怔,半日才想起来这回事,迎着雪雁好奇的目光,她不觉叹了一声,道:“还能怎么着?周瑞两口子毕竟是太太的陪房,这么些年做的这事儿不止一两次,就是前几年他们女婿吃醉了和人纷争被送到衙门,说来历不明要递解还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就弄出来了?如今太太看重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帮他们把后事了结了。”

    听完这些话,雪雁恍惚想起周瑞的女婿似乎是演说荣国府的冷子兴,做古董生意的,也不知道沾了周瑞家多少光,对荣国府里里外外都一清二楚。

    想罢,雪雁蹙了蹙眉头,轻声道:“就是说那庄稼人不曾讨得公道?”

    “公道?和咱们家谈什么公道?就是咱们家一个看大门儿的,也比他们庄稼人还体面呢!”赖大家的不甚在意,随即叹了一口气,“亏得我在跟前,不然还不得被打一顿撵出去?我交给你干爹料理了,好说歹说,叫周瑞家赔了五十两银子给他,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那人家里被周瑞家强占了五十亩上等好田,价值四百两银子,但是周瑞家一共才给二百五十两银子,何况那些地是那家的儿子近几年攒了钱才买下来的,好容易养得愈加肥沃非常,如何肯卖?可是凭他们怎么名正言顺,哪里敌得过荣国府的势力?险些被周瑞带人揍一顿,幸亏她在旁边拦住了,又请了赖大做主,才混弄过去了。

    只是那家人到底亏了一百两银子,又得罪了周瑞,只怕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这些赖大家的说给雪雁听,也是叫她提防周瑞家的意思,周瑞夫妇两口子素日仗着是王夫人的体面,最是睚眦必报,如今越发狐假虎威,得罪了他们,可落不得好。

    雪雁闻言,明白赖家已经尽力了,毕竟他们得顾忌王夫人的颜面。虽然周瑞家行事王夫人不知情,但是多少都是倚仗着王夫人之势,不拿国法官司当一回事儿。

    原著中凤姐包揽诉讼之时说过,王夫人再不做这些了,言下之意就是曾经也做过。

    难怪荣国府会败得那样迅速而彻底,外面子孙无能,内里当家主母包揽诉讼,重利盘剥,凤姐既敢放利钱,且知道如何放利钱,想必王夫人当年亦曾放过,所以十分顺手。

    一路默默无语,赖大家的道:“你回去罢。”

    想了想,再次提醒道:“周瑞家那事,你就藏在肚子里,横竖与你无关。另外,你们在园子里也好,平常见面也好,别得罪他们家,周瑞家的最近常去园子里逛,或是查看小丫鬟,或是盯着年轻主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雪雁叹道:“她去园子里倒无碍,我们姑娘不住在园子里,只把馆当书房罢了。只是,恐怕我们早得罪了他们。”

    赖大家的脸上登时变色,道:“这是几时的事情?怎么不曾听说过?”

    雪雁道:“都有好几年了,干娘自然不知道。还是那年宝姑娘才进京时,因宝姑娘不爱花儿粉儿,薛家姨太太就送了几支宫花给奶奶姑娘们,打发周大娘去送,不想她竟是将最后两支送到我们姑娘跟前。干娘知道,论年纪,我们姑娘并不是最小的,论宾主,我们姑娘是客,偏她竟顺路送来,先失了礼,故此我们姑娘有些儿恼了,讽刺了两句,说得她无言以对。”

    赖大家的哼了一声,道:“也就她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王夫人不喜黛玉,周瑞家的最会察言观色,瞧出来了几分,便对黛玉有些漫不经心,怕就是因为这个才顺路送花,并不按着长幼宾主。

    自从元春封了妃,省了亲,二太太在府里的地位愈发尊贵了,每月二六之期还能进宫给贵妃请安,有时候瞅着老太太都有几分避让的意思。不说别的,就是府里下人只说宝姑娘的好,比自家三位姑娘还强,常说林姑娘尖酸刻薄小性儿不让人,也都是下头鉴貌辨色,故意传的,虽非王夫人之命,到底还是下人为了奉承王夫人。

    赖大家的婆婆是贾母的心腹丫头,他们家虽然都得了贾母的恩典,但是总要顾忌王夫人几分,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两边儿都不得罪,只是周瑞家的竟生出要几分压倒自己的心思,这如何使得?也不怕禁不住!故此赖大家的对周瑞家的颇有几分不喜和厌恶。

    “你别放在心上,你们姑娘讽刺得好,所以她才无话可说。”赖大家的安慰道,想了想,道:“只是周瑞家的到底有些心机,怕还记着呢,你们日后行事得小心些才是。”

    雪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忙含笑应了。

    赖大家的见她会意,一径去了。

    雪雁倒有些可怜那个被周瑞家如此欺侮的人,又觉得自己去乡下当小地主的想法恐怕将成泡影,无权无势的一个女子可不是任由人欺压盘剥?想到这里,雪雁不禁十分沮丧,难道她就真的适合陪在黛玉身边为奴作婢不成?她可不想!

    她必须脱籍,必须从良,必须有自己的自由。

    只是原先的打算须得有些变化了,毕竟做小地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雪雁无精打采地往后门走去,借着送赖大家的离去的机会,她悄悄出了后门,在后街逛了一回,又花二三十个铜钱买了两件小巧玩意。

    不想回到屋里时,屋里寂静无声,只有黛玉在里间伏案作画,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另有容嬷嬷和张嬷嬷在外间榻上歇息,小丫头们大多跑出去顽了,但是紫鹃和汀兰几个都不在,雪雁便有些儿疑惑,问去哪里了。

    黛玉道:“我嫌闹得慌,叫她们去园子里顽了。”

    雪雁挽起衣袖,帮她研墨。

    作完画,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黛玉洗手时瞥见她带来的两件玩意,便道:“你出去了?”

    雪雁点点头,将周瑞家的事情说给她听。当初有人来闹事时,她亦曾告诉黛玉,黛玉几次问她后来如何,偏她不知,黛玉很有几分失望,如今她既然知道了,便先告诉黛玉,好叫她知道府里的事情,况且她还有话要告诉黛玉。

    末了雪雁叹道:“我瞧着府里像这样倚仗人势欺压百姓的事儿不止一两件,不知道瞒着府里头多少。如今府里正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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