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在横天煤矿找到了贾明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就是死者的照片。”
“啊?”苏镜顿时坠入了雾里云中,难道死者真的是贾明?那半年多前为什么要注销他的身份证呢?
“苏队长,这事太邪门了,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苏镜沉思道:“把身份证复印件传真给江城市警方,让他们确认一下,照片到底是不是贾明?他们市那个贾明到底死没死,什么时候死的?”
“好。”
苏镜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郭大胡子已经把电话挂了。此时,小王已经点好菜,包老板吩咐婆娘立即去做:“多加点料!”
“谢谢包老板啦。”苏镜说道。
“小事小事,谢什么谢。”
“包老板,你刚才说那俩小混混住哪儿?”
“哎哟,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5.你这个王八蛋,敢耍老娘(1)
翠花姓孙,自从雪村那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红遍全国之后,她就很不爽,从上初中开始,就时不时有调皮男生涎着脸冲她说:“翠花,上酸菜。”后来工作了,也有人经常让她上酸菜,大多时候她都一笑而过,可是遇到一些不正经的人,她就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上你妈逼的酸菜。”
烂仔明就这样被她骂过,骂过之后,他就爱上翠花了,他觉得这女人泼辣够味。然后他就像蜜蜂一样整天围着翠花转,转得翠花晕头转向,然后她便对烂仔明日久生情了,两人也常做出一些瓜田李下高粱地里的事。及至后来,这事被翠花她爹知道了,老头子火冒三丈指着烂仔明就骂:“就你家那三间破瓦房还惦记我们翠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烂仔明骂走了,孙老头又指着闺女骂:“以后离这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远点儿。”翠花对烂仔明的感情本就没到海枯石烂的份儿上,被老爸一数落,立即斩断了情根。这下可苦了烂仔明了,他成了烧火棍一头热了。
这天中午,他又去找翠花,在孙家门口转了半天没敢进门,直到后来翠花出来倒污水,他才眼前一亮,兴奋地叫了一声:“翠花。”
“干吗?”翠花不冷不热地问道。
“想你了呗。”
“切,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安的好心,安的好心。”烂仔明拍了拍口袋。
“什么呀?”
“赚了点钱,”烂仔明嘿嘿一笑,“咱们进城转转?我给你买件新衣服怎么样?”
“谁稀罕!”翠花小嘴一撇,问道,“赚了多少钱?”
烂仔明按住裤子口袋,形成鼓鼓的一个包。
“切,都是零钱吧?”
“怎么可能?都是一百一张的。”烂仔明干脆将厚厚一沓钞票掏出来张扬。
翠花斜着眼睛问道:“哪儿来的?”
“别管了,你去不去?”
“那就给你个面子吧,你等我。”
翠花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出门,孙老头又出来挡驾了:“干什么去?”
“进城玩玩去。”
“又去找那个烂仔明?”
“不是,真的不是。”
孙老头看了闺女一眼,摇头叹息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翠花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就走了,一出院门却找不到烂仔明了,她又不敢大声叫,只能四处张望,确定烂仔明不见了,她怒从心头起,大声骂道:“烂仔明,你这个王八蛋,敢耍老娘!”
一段姻缘就这样被苏镜给活活拆散了,当翠花正在屋里梳妆打扮的时候,当烂仔明心急如焚心痒难搔地等待的时候,苏镜来了,冷冷地问道:“你是烂仔明吧?”
“干吗?”烂仔明眼睛一瞪。
“跟我走一趟。”
“滚远点儿,老子忙着呢。”
“小王,带走。”
小王立即向前,烂仔明准备反抗,可是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小王制服了。他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
小王将他双手扭到背后,推进了小轿车的后排座位上。
“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
烂仔明顿时语塞。
“怎么了?害怕了?”
“我……我怕什么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把兜里两千块钱拿出来。”
“你怎么知道?”
“方建堂什么都招了。”
“方大炮也被抓了?”
“五千块钱,你只得了两千块,方建堂得了三千块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五千块?”
“方大炮说你抢了一个人的钱,还把那人打死了。”
“什么?放他娘的狗屁!”烂仔明怒吼道,“我没砍人,是他砍的。”
“他说是你。”
烂仔明怒火中烧:“不是,我没动手,是他拿刀砍的,我还劝他呢。”
5.你这个王八蛋,敢耍老娘(2)
苏镜心中窃喜,之前他已经拘留了方建堂,他坦白交代了抢劫的经过,并描述了那个年轻人的相貌。但是当苏镜问他那个年轻人有没有反抗的时候,他说年轻人老老实实把钱包和五千块钱交出来,然后他们就放过他了。说这话的时候,方大炮的眼神里有一丝慌乱,苏镜心中存疑,便使个诈,诱使烂仔明说出了真相。
苏镜说道:“尸体呢?”
“尸体?”
“那个年轻人的尸体。”
“他没死啊,方大炮就砍了他两三刀,怎么会死呢?”
“到底砍了几刀?”
“三刀,而且他本来身上就有血,也不知道受伤了,反正不是我们干的。”
“身上有血?”
“是,脸上也有,脑门上也有。”
车停了下来,小王说道:“到了。”
“这是哪儿?”烂仔明紧张地问。
这是庄家沟派出所,方大炮已经被拘留在这里了。苏镜带着烂仔明走进拘留室的时候,烂仔明的眼睛一直低垂着,方大炮隔着铁栅栏叫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苏镜狠狠地瞪了方大炮一眼,回头对小王说道:“把他拎出来。”
方大炮被拎到了审讯室里,面前坐着三个人,苏镜、小王和派出所一位民警,方大炮觉得有种压迫感。
“烂仔明什么都说了,”苏镜说道,“说吧,你砍了那人几刀?”
“两刀!”方大炮粗着嗓子说道。
苏镜说道:“你回头看看,墙上写的什么字。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说,到底砍了几刀?”
“三刀。”
“都砍在哪儿了?”
“两刀砍在右边胳膊上,一刀砍在右边肩膀上。”
“砍完之后呢?”
“我们拿了他的钱包就跑了。”
“钱包呢?”
“烧了。”
“为什么烧了?”此前,苏镜一直心平气和,此时却不免焦躁。
“留着也没用。”
“钱包里有身份证吧?”
“有。”
“你看过身份证吗?”
“也就瞄了一眼。”
“那人叫什么,住哪儿?”
“不知道,我没仔细看。”
“是谁烧的?”
“烂仔明。”
方大炮被送进了拘留室,烂仔明又被带来了。
“你们抢的钱包和身份证是被你烧的?”
“是。”
“看过身份证吗?”
“看过。”
“那人叫什么名字?”
“孟凡。”
“家庭地址呢?”
“是西峰区的,下面的就不知道了。”
“还有吗?”
“他的身份证号码我能背下来。”
“什么?”苏镜惊喜得眼睛放光,“十八位数字你能背下来?”
“不是,他用的是老身份证,只有十五位。前面五个数字跟我一样,第六个数字我是5他是6,他的生日跟我一样而且是同龄,只是我的生日用了八个数字,他的用了六个数字。然后后面我是985他是885,最后一位我是2他没有,少一个数。”
苏镜开心地问道:“你生日是几月几号,还有你哪年出生的?”
烂仔明突然之间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来了一句:“我的身份证不是都被你们收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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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就是自焚,这亭子也得拆(1)
庄家沟矿难的事真的是尘埃落定了,顺宁市各大报纸上都没有相关消息了,这事似乎就没发生过,一切仿佛一场梦。对很多人来说,几十条人命,无非就像窗玻璃上的几粒苍蝇屎,轻轻一抹就无影无踪了。苏镜站在自家楼下的报亭前,翻了几份报纸都没有相关消息,只好意兴阑珊地看看架上的几本畅销书。一本蓝色封面的小说吸引了他,书名叫《刀锋上的救赎》,作者名字很有趣,叫“指纹”,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副题:“没有什么能阻止人与人互相伤害。”他感到有点悲凉,想想这些天的事,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露骨到可怕。这也是一个关于刑警队长的故事,跟他一样,也接连破获多宗要案。苏镜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刚埋完单,他就再次体验到封面上那句“没有什么能阻止人与人互相伤害”。只见一辆城管执法车突然停在了面前,车上走下四个大义凛然的城管队员,两个正规军两个编外,这从他们的着装可以看出来。苏镜左右看看,四周并无小贩,不知道这四人为何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正寻思着,却见这四人朝着报刊亭走了过来,离得还远着呢,就听为首一人喊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人与人互相伤害”再次上演了。
此人二十多岁,留着小平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报刊亭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妇女,平日里眼睛里总是透着精明,如今只有慌乱紧张了。她连忙挂上一副笑脸,说道:“孟同志,我们当年买这个亭子是跟你们买的,每年五万多块钱的管理费也是交给你们的,怎么说让我们搬就让我们搬了呢?”
孟同志左手一扬,说道:“这我不管,总之你们这就是非法经营,今天中午之前必须把东西搬走,到时候不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说话的时候,右臂一直下垂着,似乎受了伤。
女老板急了:“你们……你们还有王法吗?”
“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这是依法管理依法拆迁,有意见你可以到市里告,不过我先告诉你,不管你告到哪儿,你都不占理。”
苏镜翻开手头的报纸,发现这事媒体已经有报道了,标题很醒目:《顺宁将依法拆除1240个报刊亭》。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邱兴华打来的,他一早就开始查询烂仔明提供的身份证号码,但是竟然查不到,因为那是一代身份证的号码,还没有联网。他并不死心,尝试着将这十五位的号码升级到十八位,然后输入系统查询,果然查到了,家庭地址写的是某个小区几栋几号。他刚觉得大功告成,可立即觉得那个小区的名字很熟,上网一查果不其然,前几年,小区几栋楼发生了楼体裂缝,后来居民全搬走了。那个小区去年被列为旧城改造项目,今年全拆了。没办法,小邱又到顺宁市人事、劳动系统里查询,想看他是否在本地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被他查到了。
“苏队,这个孟凡六年前大学毕业后,就到顺宁市城管局执法大队工作了,现在是个科长。你看我们是不是马上去找他?”
苏镜看了看耀武扬威的孟同志,说道:“先等等,可能不用。”
此时,女老板的火气已经上来了,指着孟同志大骂:“你们就是一群土匪!我告诉你,想拆我的亭子没门,有种你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轧过去!”
孟同志冷嘲热讽,说道:“你就是泼汽油自焚,这亭子也得拆。”
1.你就是自焚,这亭子也得拆(2)
苏镜走向前去,拍了拍孟同志的肩膀,谁知道他哎哟一声大叫,连冷汗都冒了出来,骂道:“你他妈干吗?暴力抗法吗?”
另外三个执法人员早已将苏镜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还没等苏镜回话,其中一人就蹂身而上,一边还说着:“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行!”可他哪儿是苏镜的对手,只见苏镜一侧身,躲过他的拳头,顺势搭住他的胳膊,往前一递,就将他掼到地上。另外两人见状,递个眼色,同时欺身向前,一个攻鼻眼耳上三路,一个攻胸腹阴下三路,他们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这个貌不惊人的程咬金,谁知道他们的三脚猫招式平时对付小摊小贩还绰绰有余,可是一旦遇到苏镜这样的高手,顿时变成花拳绣腿,没出到三招就被苏镜撂翻在地。孟同志有点着慌了,一边怯怯地退,一边大声地喊:“我告诉你们啊,不要负隅顽抗,拆除违法报刊亭是市里定下的大政方针,你们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苏镜冷笑一声,问道:“你叫孟凡吧?”
“你……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叫孟凡?”
孟同志还没说话,报亭的女老板抢先嚷嚷开了:“对,他就叫孟凡。”
“把你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你想干什么?你没有权力查我身份证。”
苏镜掏出证件,在孟凡眼前一晃,说道:“对不起,我是警察,我有这权力。”
“你是警察?”孟凡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你还打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
“少啰唆,谁跟你是一家人?”
“你看我证件干什么?”
“办案。”
看着苏镜冷峻的目光,孟凡只好说道:“没带。”
“那就报一遍你的身份证号码。”
孟凡老老实实地说了,正是烂仔明说的号码,苏镜长叹一口气,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孟同志,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干什么?”
“协助调查。”
孟凡乖乖地跟着苏镜走了,临走前吩咐三名队员继续对报刊亭施压。一到局里,苏镜便把他带到了审讯室,这让孟凡浑身不舒服:“多大点事儿,搞这么大阵仗。”
苏镜朝桌上摔出一张照片,冷冷地问:“认识他吗?”
那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的照片,孟凡最初有点紧张,最后又平静下来,甚至挂上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不认识。”
“他是横天煤矿的一个矿工。”
“哦。”
“真不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矿工呢,你们真是搞笑。”
“前天中午你在哪里?”
“在加班,”孟凡说道,“拆除农民房。”
“在哪儿拆?”
“鸽子岭附近。”
“跟同事一起?”
“是。”
“没有半途离开?”
“没有。”
“你右胳膊有伤?”
“是。”
“怎么回事?被人打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被谁打的?”苏镜指指照片,“被他打的?”
“这……这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
“有人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去了横天煤矿,又失魂落魄满身是血地离开了,然后这具尸体就被发现了。”
孟凡吓得立即站起来,说道:“不,不可能,我没杀人。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他。”
“你离开横天煤矿之后,又被两个人打劫了,其中一人砍了你三刀,两刀在胳膊上,一刀在肩膀上。”
孟凡情不自禁地摸摸胳膊,说道:“我没遇到打劫的,我……我……这伤,是我跟人打架时受的。”
“打架?什么时候?”
“你不是来调查这事的啊?我以为……”
“说吧,怎么受的伤?”
“前天晚上,我跟一个同事吃夜宵,结果跟老板吵起来了,因为喝了点酒,后来就打起来了。”
“没报警?”
“没有。”
“被人砍了三刀还没报警?”
“我没被人砍,”孟凡说着脱了衣服,说道,“你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