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薇 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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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薇 沧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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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们都是有病的,病在心里,病的连她也束手无策。
  ――――――――――――――――
  “萧楼主和靖姑娘,半年前就双双过世了,你竟不知?”
  埋头扎进了书堆,一看便是一年,不管外面天翻地覆。终有一日,她拟出了一个药方,关了书阁的门,欢欢喜喜的抱着书从里面出来,匆忙地吩咐府里的人准备车马去洛阳听雪楼,却听得父亲在一边讶然道。
  哗!她呆站在那里,手里的医书便滑落了满地。右手尚自紧握着一张纸——那里面,是她呕心沥血配出来的药方,为的,就是治好那个人缠身的恶疾。
  然而……如今,竟甚么都不需要了?
  “他、他是怎么……怎么死的?”她声音颤颤的问,失神的望着外面一片一片黄起来的秋叶,问,“不可能!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父亲愕然从药铺的柜台后面抬起头,见了女儿这等神色,心里明白了一些大概,便叹了口气:“听雪楼倒没有对外面说什么——听人说,似乎是起的内乱罢。就一日之间,萧公子和靖姑娘就同时去了,现在的新楼主据说是萧公子死前立的,姓石,才十五岁的一个女娃子。”
  “这一回,萧家算是绝了后。唉,我们欠他家的,恐怕是永世也还不上了。”父亲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了这个人情债还在那里叹气。
  青茗不说话,俯身捡起了医书,便往外走去。
  “茗儿,你去哪里?”父亲在后面急问。
  她想了想,淡淡道:“去找人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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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不同了。
  高梦非死了……谢冰玉出嫁了。人事已经全非。
  她没有去见新楼主,反正,也与那个孩子无关。
  只有南楚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新建的阁楼前面。青茗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没有人,只供着一把刀,一把剑。听说,这个阁子叫神兵阁。
  她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墓,南楚说:因为听雪楼结仇太多,最后决定不立碑,他们两人,就埋葬在北邙山麓那一片青青的碧草下,不知何处。
  很好……青茗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了。
  只是,既不能吹箫,也不能下棋,那么他,一定是寂寞的了。
  但是无所谓……他自从一开始,就是惯于寂寞的人。何况泉下有靖姑娘在,他又如何会寂寞。
  待得南楚走后,她望着他背影笑了笑:这个三楼主毕竟也是成亲的人了,有自己的妻子家人,听雪楼,断断已不是他的全部了——其实,能看开,何尝不好。
  怕的,就是她这样。
  青茗默默抬头,忽然看见山麓的另一边有一个黑衣的男子。他不知道是何时来的,站在一株蔷薇下,默然了良久,肩膀微微颤抖。
  恍然间,她觉得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正要走过去,却看到石像一样站着的男子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力气,崩溃一样地跪了下来,深深亲吻着青草下的泥土。她不敢再走过去,只能这样默默的旁观。离得很远,风吹来,她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哽咽。
  从来无法想象,一个男子也会这样的痛哭。
  蓦然间,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正是江湖上另一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那个风雨组织的老大:秋护玉。
  也是雷楚云。
  她恍然明白,不由淡淡笑了——原来,这个世上,被那两个人羁绊着的,并不是她一个人而已。
  许久,待得那个人离去,青茗才回过头来,坐在石上,从腰畔抽出了一枝玉箫,用丝绢轻轻擦了擦。
  她本是自小就学的箫,一直没和他说,只是因为更喜听他吹而已。而如今,泉下定然没有箫音,她便来为他吹上一曲,请他雅正。
  吹的还是《金缕衣》,但是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终于知道当初他吟的金缕衣的词,是这样的——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他曾说。
  “等到来年秋天,我研透了医书,再过来看看……”自己曾承诺。
  “好,到时候,还请姑娘回来和楼主继续吹箫下棋。”靖姑娘曾相邀。
  她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重诺言的,所以,他们一定也在等她过来一聚,从此,再无牵挂。
  青茗坐在长长的青草原中,任凭山风吹着漆黑的长发,泪流满面。一边吹箫,一边回望着山下繁华依旧的洛阳。那里,该发生的依旧发生着,喧嚣着……但是在她看来,却似换了人间。
  一曲毕,她起身,将箫在石上摔的粉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想,她是再也不会替江湖人治病了。
  【完】

  五、火焰鸢尾

  听雪楼系列之——
  火焰鸢尾
  “南海龙家的新娘似乎又死了……”看着从鸽子腿上解下来的信函,萧忆情有些惋惜的微微叹了口气,“真是奇怪的事情啊。”
  “这一次的新娘是滇南凤凰花家的二小姐吧?”旁边的绯衣女子展开了一幅画像——上面是一个方当及笈年龄的绝色少女,鬓上簪着一朵火红的凤凰花,她蹙眉,“龙家是怎么对外宣布的?——还是说新娘是因为有私情而羞愧自尽的?”
  “是啊,第十一个新娘。”
  “谁会信?太蹊跷了。”阿靖皱了皱眉头,“难道女方家族能轻易罢休吗?”
  萧忆情笑了笑,把她手上那幅画卷拿了过来,挂在密室的墙壁上——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挂了十幅少女画像。他冷笑了一声:“海南龙家……你以为云贵两广之地能有对抗他的力量吗?即使心里怀疑,有谁又敢说半个字?”
  阿靖眼里闪过厌恶的表情,不说话——她也知道,在遥远的南方,在天和海交际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类似于神话传说的家族:龙家。
  没有人记得那一个家族的人原来姓什么,只知道他们居住于一个叫莺歌屿的孤岛上,由于历代的嫡子都具有预言潮汐天文变化的能力,而被海上的渔民奉为神明,变成了龙神的象征,后来,干脆以“龙”为姓。
  那个家族几百年来在云贵两广的势力和影响,甚至在朝廷之上!
  “也真是的。明明知道龙家历代主人都面貌丑陋无比,而且脾气暴烈,动辄杀妻弃子——为了那个家族的势力和财富,居然还是不断有人把自己的女儿往那个火坑里推。”萧忆情摇头,看着壁上十一张少女的画像,叹了口气。
  其中,还有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苏妩和武功排名武林前十的女剑客叶翩芊。
  ——连这样的人,一进龙家的莺歌屿,都是玉陨香沉!
  “但是,如果能成为龙家的女主人,以他家那样势力和财富,所得的回报,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动心。”阿靖眼睛看着南方的天际,悠然说了一句,“如果能和龙家结盟的话,听雪楼日后要对付滇中的拜月教,也就不必腹背受敌了……”
  萧忆情眼睛闪亮了一下,忽然沉默。
  他知道阿靖的意思——
  “那么,是要派出一个楼中的人去龙家吗?”他问,手指拨弄着鬓边的白玉流苏,眼睛里有深思的意味,“是要听雪楼和龙家结亲,送一个女子去做新娘吗?”
  “已经有十一位新娘死了……如果听雪楼的新娘也失败了的话,将彻底失去和海南龙家交好的可能吧?”有些沉吟地,萧忆情轻轻咳嗽了几声。但是,无疑,一旦成功所能得到的巨大利益打动了他,听雪楼主陷入了反复的权衡中。
  “我们对于龙家的资料实在是很少,并不了解为什么每一代龙家嫡子在正式娶妻之前,总是要莫名其妙的死很多新娘。”
  “只是知道龙家虽然有天文潮汐方面的天赋,但是却是一个代代面貌丑陋不堪的家族,而且似乎是被诅咒一样,那样大家族中经常有妇女暴死的消息传出……似乎,虐杀女子,是那里的传统啊——连第一美女的苏妩和武功排名武林前十的叶翩芊都诡异的死去了,那么我们楼里要派出什么样的人才好呢?”
  似乎是和身边的绯衣女子商议,又似乎是一个人在沉思,听雪楼主俊秀的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白玉流苏,目光变幻莫测。
  忽然,沉思的他猛然震了一下,眼睛闪耀如电光:“让江千湄去!”
  “千湄?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啊!”阿靖不由一震,惊讶,“而且虽然是吹花小筑的杀手,却是个从来没有完成过任务的杀手!”
  萧忆情的眼光忽然冷漠如同冰雪:“千湄当然不是好杀手。既天真,又善良,还有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如果不是看在她哥哥江浪是为听雪楼死去的份上,我也不会容忍她那么多次的失败。”
  他顿了顿,似乎是权衡了什么,一字一字道:“不过,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打动龙家嫡子的吧?”
  “可是她才十六岁——”绯衣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
  “阿靖,你十六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呢?”听雪楼主蓦然问。
  阿靖呆住。十六岁……十六岁……她忽然不说话了。烈火,鲜血,屠杀,复仇……那样惨烈的十六岁花季!如今,她已经二十三岁——回忆十六岁,已经是恍如隔世。
  “十六岁,已经不是孩子了。”萧忆情冷漠的回答,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目光变得遥远莫测,“我不可能长久收留千湄在楼中的,她也该为我做些什么了……”
  “真不愧是听雪楼主。”阿靖的目光也冷漠起来,不知道是钦佩还是讽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能活在你身边的,是吗?”
  …
  “尊贵的听雪楼主人,在下是龙家的总管家臣昊天,奉少主之令来迎娶楼中的江小姐,去莺歌屿做龙家至高无上的正夫人……”朱楼上,一个家臣在一切完备后出列,单膝跪下禀告,同时呈上了婚帖和礼盒——
  “这是我们南海龙家的传家至宝‘辟水灵犀’,是婚定的聘礼,请楼主收下。”
  萧忆情对于珍宝的兴趣向来不是很大,虽然是稀世奇珍,但也只是随手拿过看了看,便交给身边的阿靖,吩咐:“等一下你拿这些去给千湄过目——反正这些聘礼,也是要随着她嫁回到龙家去的。”
  “我们少主说,希望借着这次婚姻,以后能和贵楼结成兄弟之好。”
  那个家臣低着头,但是略微带点深蓝色的眼睛还是在垂下的发丝后闪烁。虽然是面对着中原武林的霸主,但是神色依然那样从容自信——不愧是南方最强的龙家的家臣。坐在萧忆情身边,绯衣女子暗自赞叹了一声。
  “那么,请带江千湄小姐回去罢。”萧忆情目光也落在这个低着头的家臣身上,看见他隐藏得很好的精神气,暗自判断着这个人的功力,一边淡淡回答,“顺便替我向青崖少主问好,说中原听雪楼希望能和龙家结成秦晋之好。”
  “是。在下告退!”家臣站起。
  ——在起身的瞬间,看见他的脸,所有的人,包括男人和女子,老人和青年,都不由齐齐一怔!
  非常俊美的男子,宛如神话中走来。有着和中原人不同的蓝黑色眼眸,脸部的线条利落而英俊,齐额勒着额环。在额环上宝石辉光的映射下,这个来自远方的男子焕发出令人震惊的光芒,仿佛本身就是一块光芒四射的宝石。
  “历代以相貌丑陋著称的龙家,居然有这么人物出众的属下。”在对方干练利落地退下后,萧忆情也忍不住轻轻对旁边的阿靖称许,“而且,虽然他刻意在收敛真气,还是能看出他的武功非常了得。”
  “奇怪……”阿靖只是说了一句,“那些来的家臣,似乎外貌都很出众。”
  蓦然,在一旁的二楼主高梦非抱着胳膊冷冷插了一句:“或许,莺歌屿上只有龙家嫡宗才历代丑陋?所以才心理扭曲,老是怀疑自己的新娘和那些外貌英俊的家臣有私情,做出婚礼前杀妻那么血腥诡异的事情。”
  阿靖和萧忆情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和千湄说了实情了吗?”阿靖问萧忆情,带着几分忧心,“她知道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吗?”
  “没有……我只是告诉她龙家少主的相貌丑陋而已。”萧忆情咳嗽了几声,仿佛掩饰着什么,“如果告诉她,在之前已经有十一位女子在新婚前夜死去,也只是白白的让她担心而已,于事无补。”
  “无论如何,千湄应该不会反对的你的决定。”阿靖叹息,“那么听话乖巧的女孩子,就算是听雪楼要她去死,也是不会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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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姐,吉时已到,请出阁。”
  听到门外龙家家臣催促的声音,“啪”的一声,喜帕掉落在大红的地毯上。
  “靖姑娘。”十六岁的女孩子抬起清澈的眼睛,看着旁边陪伴的绯衣女子,“我……我有点害怕——南海,那么远的地方呢!”
  她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让人怜惜不已。
  “千湄,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不要去了。”因为知道女孩的性格,所以她故意那么说——果然,女孩子用力咬着嘴角,还是装出了一副坚强的样子:“没关系!我可不是软弱的娇小姐啊!我是听雪楼的人!就算龙家的那个青崖少爷丑一点,我也能忍受,他脾气不好,我也会尽力讨他欢心——龙家对听雪楼很重要。不是吗?”
  看着那稚气眼睛里装出的老成,阿靖内心深处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可怜的女孩,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走上的是怎样危险莫测的道路呢!
  “千湄,海南莺歌屿那么远,你嫁过去以后,即使是萧楼主也无法照顾到你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终于,阿靖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
  “靖姑娘……去龙家的话,很危险吗?”有些无法理解的,千湄追问,孩子气的脸上满是疑问,那样天真的目光,让绯衣女子冷漠了很久的心,都隐约有刺痛的感觉。
  “楼主,他们走了。”站在高楼上远眺,出神的萧忆情忽然听见了身边绯衣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绯衣女子低声道:
  “但愿她平安当上正夫人。”
  “但是,或许,她会成为那第十二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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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丽的马车在平稳地往前疾驰。车中是香气馥郁的。她身边,齐齐地围坐着四个各色衣服的少女,手里捧着不同的物品,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不适的神色,便都关切的注视过来,殷勤问候,害的她连神色都不敢动一下。
  ——连听雪楼带过来随侍的侍女都被分散到了其他马车上,仿佛是要她从踏入龙家起,就和以前的一切完全断绝一样!
  那些龙家的侍女们都是面无表情的,虽然殷勤,却无温暖。在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说不出的讥讽和怜悯。
  千湄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一去千里,到了南海,她就是孤身一个人了!
  “小姐,请用膳。”并没有下车,但是侍女们却送上了珍馐,在她面前跪下,呈上金丝盘就的龙凤托盘,用白玉碗盛着八色素菜,四种主食,碗上镶嵌着细碎的钻石,转动间光彩照人。
  “你们起来罢。”她拿起筷子,或许是中间镂空,那乌木镶银的筷子竟不觉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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