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也喜欢你。”
“不是这种喜欢,和尚,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对你说我不愿意嫁给南席君,和尚你会来救我吗?”
和尚抬眼,温柔的眉眼看着她,轻轻一笑,眉心的一点朱砂越发妖艳了:
“丫头,南席君很好。”
轻轻的一句话,拂开了所有的红尘念想。
竹林萧萧,风过处,吹走红尘无数。
苏青瑶手心因为紧张而流出的汗被风吹干,宛如那颗萌动的心,在一瞬间风过无痕。她抿唇一笑,看着和尚无欲无求的样子,苏青瑶深刻的鄙视自己诱拐佛家子弟的不良行为。
和尚有和尚的人生,不能强求。
这一下,苏青瑶真的死心了,心中黯然的同时却豁达了许多,粲然一笑。苏青瑶转身,迈着小步子去迎接自己的未来。
竹林外,南席君将苏青瑶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在众人走出竹林之后,他一个人又返了回去。
大灰小灰本想忠心护主,但是这几天被南席君收拾了遍,不敢放肆,南席君站在和尚的面前,看着那悠然而立云淡风轻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扶苏,你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和尚闭着双眼,脸上神情未变,不用回头,声音清冷如雪:“南世子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贫僧不在乎你的生死,可丫头,不能有事。”
春风吹过,期待许久的梅雨终究带着雨丝飘洒而下,雨点落下,打在竹叶上,如同红颜泣泪。
有些话,心照不宣。
两个男人站在竹林之中,飘然**。
一个,白衣如雪。
一个,绯衣如霞。
京城的梅雨,终究是来了,来的太早,让人措手不及。苏青瑶回到苏府,苏府的人却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嘲笑她又在和尚庙里住了那么久。这一次,京城的人已经没有心情理会那些不着边际的八卦了,因为江南的旱情,已经现出了端倪。
朝廷急了,急忙派人去江南查看,还设坛求雨。可京城的梅雨一连下了五天,江南却是晴空高照。苏青瑶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无视了苏青音那张有空间在手却因为没有收购到粮食也不能用空间的便秘脸,也无视了所有人的着急,只是把李叔找来,让他看好粮食。
然后,一连三个月,江南旱情越发严重了,波及了四个郡,周武帝这个皇帝急的嘴上冒泡,可老天不下雨,他也不能怎么办,眼看着就要流民四起,周武帝急忙派人赈灾,而南席君,就在赈灾的名额当中。
为了这次赈灾,周武帝将他的官职又升了,正五品的吏部主事,负责去监视灾区的父母官的情况,南席君收到圣旨后必须尽快启程,在走之前,却找到了苏青瑶,抱着她狠狠地吻了一下。
苏青瑶想踹他一脚,结果反被摸了屁股。
“苏青瑶,不说点告别词?”
南席君觉的,苏青瑶就算不哭,也应该依依惜别才是。
“哦,那南世子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告别辞?没祈祷他半路夭折已经是她苏青瑶仁慈了,还告别辞,她又没病!
“苏青瑶,不要想我会半路死去,就是死了,我也会求着留下一封诀别诗,让皇上给我一个冥婚。你若是不想嫁给一个死人,最好老实点给我祈福,求我活着。对了,没有护身符什么的吗?”
南席君想到和尚那儿的那个鱼形络子,决定给自己也要一个。
护身符?
苏青瑶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南席君,这种人油盐不进,让她想反抗都找不到反抗的突破口。想到不久前她说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南席君的时候,南席君却说死了也把她的尸体娶回去,当时她就傻了,她深刻的认识到,在无赖的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怎么,没有?走,去给我求一个。对了,你不是会配药吗?顺便去青龙寺配上一些药,给我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说着,还真的拉着苏青瑶去了青龙寺,求了一个护身符,还去和尚那儿给他配了不少药。苏青瑶其实很想配上一包毒药毒死这丫算了,可是,南席君又不笨,不会她给了他还不检查的,所以,她老老实实地配了,然后还千里送夫一般,送南席君离开。
其实,苏青瑶很想不要命的闹到周武帝面前退婚,可是,南席君说没有皇上赐婚,他想娶,有谁能拦着。
佛祖啊,看在信女多少是个好人的份上,你就保佑南席君在江南遇到一个落魄的女子,然后两个人相亲相爱最后容不得旁人,再然后把我的婚退了吧,信女愿意每年献上一个猪头作为供奉,阿弥陀佛。
南席君走了,苏青瑶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刚开始感觉还不太习惯,可紧接着就应该解决李氏的事了,所以,苏青瑶也没时间理会这些,开始和李氏商讨起计划来。
只是,每次商讨计划的时候,李氏都心不在焉,苏青瑶觉的她这是舍不得这里,或者有些舍不得周武帝,所以她给李氏时间。
最终,李氏妥协了,满含歉意地看着苏青瑶,以去江南看看自己的食邑放粮安抚百姓为借口,离开了京城。走之前,李氏告诉苏青瑶,她走后,如果实在不行,就和苏府的人以及太后搞好关系。
“娘,你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可曾和皇室,和苏府搞好了关系?”
苏青瑶反问,李氏无言,最终有些落寞,苏青瑶急忙安慰她,道:“娘,既然都已经如此,没有皇室的承认,没有苏家的庇护,那又如何,女儿有本事活下去。”
不是苏青瑶没想过和苏府打好关系,也不是苏青瑶没想过讨好太后和皇室的人,一个女子一个人**支撑是多么的困难,可是,这些李氏都做过。新年进宫的时候,李氏对太后多么恭顺,还千方百计的给太后送去了迦南大师的手抄佛经孤本,结果却得到了一个献媚的评价,太后当场将李氏辛苦换来的佛经扔了出去;而苏府,李氏这多年打理苏府,那嫁妆补贴苏府的日常用度,就算和苏府不亲近,对苏府的每个人都不曾亏待,结果是什么,苏青宇和苏青音想着自己的母亲不待见李氏也就算了,老太太和苏庆文算什么,两个人看中的,无非是李氏的钱和权罢了。
喂不熟的人,何必再喂。
李氏最终还是走了,苏青希依旧去了和尚那儿,原本苏青希应该跟着一起走的。可这个时候带着苏青希离开是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只要没了李氏在,苏青希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
所以,苏青瑶放心了,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粮食的事,如今江南大旱,朝廷征粮,苏青瑶手中掌握着大笔的粮食,可是要顺利地卖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她想了一个比较好的办法,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听秋月慌张来报,说忠义夫人的车驾,在凤翔郡出事了,被一伙土匪劫杀,抢了财务,车上的人,一个不留!
什么!
凤翔郡!
“秋霜,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她和李氏说好了,分明是走到临安郡才动手,怎么这会儿就动手了,并且不是说是流民作乱李氏失踪吗?如今为何却是车毁人亡,一个不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青瑶很心慌,很想找个人商量,可是当时计划的时候,李氏说这事不能牵扯太多的人,所以知道这事的人除了秋霜秋月,也就只有李氏身边的林妈妈和晴雨晴雪几个心腹,苏青希都不知道,可如今她们几个都跟着走了,她能问谁去?
镇定,镇定,娘肯定不会出事的,肯定不会!
苏青瑶安慰自己,急忙让李叔派人去打听,结果,打听的人回来了,带回了晴雨晴雪的尸体,以及,李氏的死讯。
晴雨晴雪是心腹,若这事是李氏的安排,根本不会让晴雨晴雪丧命,如此一说,李氏的死,是真的?
“不可能,这里根本没有我娘的尸体!”
苏青瑶觉的,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说李氏死了,毕竟就算是山匪作乱,李氏多聪明啊,说不定早就逃跑了,是不是?
可是,李氏的死讯惊动了皇上,周武帝的人抓住了那群土匪的匪头,送到了天牢里,等待皇上审讯。如今江南流民作乱,土匪横生,众人知道世道将乱,却没有想到第一个遇害的人,居然是打算去江南与江南人共存亡的忠义夫人。
不管为了什么,听到李氏死去的消息,周武帝暴怒,严明要亲自审问两个匪头,可是审问有什么可审的,李氏死了,匪头说是他亲自动手,一道砍下了其中一个老嬷嬷和一个美艳妇人的头,一把火烧了两个人的尸体。
杀人放火,是土匪的常用手段。
“你胡说!”
苏青瑶不信,她经过特批可以在一旁听审,听到这话就急红了眼。
“瑶郡君!”
周武帝喝止了她,但是看他通红的眼似乎也是不信的,所以,他让匪头描述李氏和林妈妈的面容,结果,那匪头直指苏青瑶,说那美艳妇人和苏青瑶长的五分相似,听的苏青瑶连连后退。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看到尸体,她才不会信李氏死了,她不会信!
匪头杀人证据确凿,被判斩立决,周武帝审讯完毕,心情很不好,拍了拍苏青瑶的肩膀,做主将李氏的食邑放到了苏青希的名下,由苏青瑶暂管。
“青瑶,你·····唉 ̄”
周武帝拍着苏青瑶的头,眼眶发红。
可他是皇帝,所以,不管做什么,以国家为主,就算是伤心也不能表现出来,如今匪乱开始,他要惦念的,不仅仅是李氏的生命。
“皇上,我娘不会死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我娘一定还活着!”
苏青瑶不信邪,你说你一匪头杀了人干嘛要烧尸 ,结果那匪徒说是毁尸灭迹,苏青瑶问他为什么晴雨晴雪两个人的尸体还在,他说,因为那两个丫鬟是他的兄弟杀的,不是他杀的。他的兄弟没有杀了人防火的习惯。
可苏青瑶就是不信。
“骗子,骗子,你说,你是谁派去的人,说!”凤翔郡虽说是紧挨着江南,可是如今江南还没乱,凤翔郡先乱了,怎么想,都觉的不合常理。所以,苏青瑶想,是不是有人想害李氏。
“皇上,请你为母亲做主!”
苏青瑶憋着一口气,只想证明那匪头说的谎话,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周武帝派去的人,回来都告诉她,匪是真正的匪,忠义夫人,真的,去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苏青瑶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伤心地让人不愿直视。
“青瑶,你这样,你母亲不会高兴!”
周武帝见不得苏青瑶自欺欺人的样子,可苏青瑶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皇上,不要假好心了,要不是你,我娘也不会这么痛苦,要不是你,我娘也不会离开这里以免被人发现,要不是······不是你,不是你,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娘还好好地在京城里待着,如果不是我,我娘不会尸骨无存,如果不是我,我和小七还是有娘的孩子,都是我,都是我!”
“小七,都是我,都是我,我把娘弄丢了,我把娘弄丢了,小七!”
给李氏办丧礼的那一天,正好是苏青瑶和苏青希的生日,两姐弟跪在灵堂前,看着苏府的人假模假样的祭拜,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对李氏毫不诚心的追悼,在夜深十分,她抱着年幼的苏青希,跪在李氏的牌位前,满心悔恨。
江南那么乱,为什么她会以为李氏去了那儿可以全身而退?流民土匪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客气,当初的她,为什么,就觉的乱中能够取胜呢?
都是我,都是我!
苏青瑶这几日精神很不好,秋霜和苏青希一直陪着她,秋月不知去向。许久不见的尉迟雁三人过府来陪着她,不过她要守灵,三个朋友不能再灵堂上待久,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照顾苏青瑶的重任,就落在了苏青希这个小人儿的身上。
“小七,都是我!”
苏青瑶很自责,这几天哭的,眼睛都肿了。
“三姐,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三姐,我娘没有死,一定没有死,我们没有看到尸体对不对?对不对?”
苏青瑶哭,苏青希也哭,可是苏青希的话,却让苏青瑶哭的更厉害。她也想这么认为,她也希望李氏还活着,她曾想这不是小说吗?小说里面死里逃生很正常不是,可是,她一直都是理智的,就算小说里死里逃生很常见,那不过是在主角身上才能发生的奇迹罢了。
可是,既然青希这么想,她也不能反对。
小七还这么小,相信娘并没有死去,会活得开心一些吧。
所以,苏青瑶擦干了眼泪,笑道:“是啊,小七,我们没有见到娘的尸首,娘肯定不会死的,等江南的事平息了,我们就去找娘,我相信,我娘一定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呢!”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苏青希的小手拭去苏青瑶的眼泪,却被苏青瑶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七,三姐一定会保护你!”
不管信不信,官方上,李氏的确是去了,苏青瑶觉的如果不是自己多事,李氏还好好地活着,她很内疚很自责,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因为青希才七岁,她必须护着他。
苏府的人,在她们两姐弟守灵的时候就已经觊觎李氏的产业,可是,那是李氏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让别的人沾手。
“三姐,娘不会死的,娘肯定没死!”
苏青希说得斩钉截铁,看着苏青瑶一脸坚定似乎他说的是真的一般,眼中满是对苏青瑶的担心,苏青瑶笑了笑摸着青希的头,点了点头。
这孩子,把自己骗得这么死,真是苦了他了。
“小七,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我们活着,等娘回来,好不好?”
“嗯,小七听三姐的。”
苏青希见苏青瑶相信了他,很是高兴,两姐弟端正的跪在灵堂里为李氏守灵。
这一夜,苏青希睡过去了,苏青瑶怕苏青希坚持不住,用了些药让苏青希休息,然后,她笔直地跪在李氏的牌位前,看着那牌位上的几个鎏金的字,双眼发胀。
夜风吹过,灵堂的白布如幽灵到来般飘舞,堂前的灯笼摇曳着,烛光跳跃着,吓的苏府的人不敢靠近这里半步。
只是黑夜中,一个身影提着几盒素食点心进来,守在灵堂外的婆子见是一直没出现过的苏青瑶身边的大丫鬟秋月,也就放她进去了,虽说从今以后三小姐和小少爷会失势,可在死者的面前,这些人还不敢放肆。
秋月将食盒放在苏青瑶的面前,让她吃点东西,苏青瑶却摇了摇头。
“小姐,你猜的,的确没错。”
秋月跪在苏青瑶身后,整个人,面无表情,气息内敛。
苏青瑶身体一僵,穿过灵堂的风撩起她并未挽髻的长发,遮住了那双红肿的眼睛。
原来,真的如此啊·····
苏青瑶闭上双眼,双拳紧握却很快松开。
“既然如此,按兵不动。”
“是,小姐。”
因为李氏的特殊身份,这一场丧礼办的很是盛大。炎炎夏日,京城纸钱如雨,李氏的衣冠冢设在了李将军的侯爷墓旁,以彰显她的身份。
那一日,苏青瑶站在自家爹的墓前,杏花飞雨,她摸着将军冢前地雕像,悠长地叹了口气。
李氏走了,她在苏府的落霞苑也被苏庆文拿了回去,苏府的人想拿走落霞苑的所有东西,可是等他们带人去的时候,苏青瑶已经先一步将李氏常用的东西烧了,早已将落霞苑之前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
“青瑶,青希,你母亲走了,我们会好好地待你们。对了,你母亲的食邑产业的账册可在你们那儿?”
李氏下葬后的第三天,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