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道大亨虽然是杀人如麻的人间恶魔,不过不可否认确实有非常的魅力。
沈疆远道:“润生和小源是不是被你的人追杀?”
薛耒哑然失笑道:“你的两个儿子已经被人求情了,小鹰也不敢动他们,要是不给你们沈家留下人,沈兄怎么会甘心死在这里呢?”
沈疆远冷笑道:“若薛耒你不出手,我还不相信谁可以留下我?”
薛耒笑道:“沈兄倒可以试一试,因为小鹰确实没有把握,再说刚刚得到连经学大师朱浩成到因为这件事到了广州,而且王家虽然调走了王潜,却派来了四大谈略中的王远,再加上甘肃的刘家家主,我们实在连胜算都没有,当然都是因为我们自己做的不好。”
方书信和沈疆远都愣了,谁想到竟然会牵动这么多的人?
薛耒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鼻烟壶道:“所以开始薛某确实有亲自出手杀掉沈兄的想法,不过现在却放弃了,因为经学大师朱浩成正在飞快的靠近这里,薛某就算杀掉你,也会负上不轻的内伤,根本不是朱浩成的对手。”
这个人说得极为坦白,沈疆远连想讽刺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薛耒继续道:“所以薛某想给沈兄和方兄一个公平的机会,薛某绝对不会插手。”
朱浩成那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薛老大的这个提议不错。”
三个人推门而入,朱浩成走在最前面,身后高大威猛的老人正是王家四大谈略中王远,而后是身着黄衣的黄小茹。
第二部 玉露凝秋
第一章 死亡密法
朱浩成微微一笑道:“薛同学别来无恙。”
同学?除了两人外,所有人都愣了,谁都没有想过薛耒还会有这个称号!
薛耒丝毫没有移动身体,道:“朱老师当年风范,学生没有会忘掉的。”
两人相视微笑。
原来当日薛耒出山之时,遍访武林高手,四处挑战,伤在他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而后他直接入京,准备拜会这位名震天下的经学大师,可惜他只听朱浩成讲了一堂课,然后就回了广州,因为在那一堂课里他本来想出手的,可惜一直到下课朱浩成长扬而去,薛耒还是没有没有发现朱浩成一丝的破绽,知道朱浩成的武功就如他的学问一样,非常博大严谨。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
薛耒甚至还真的听了几个朱浩成所讲的儒家之学。
朱浩成当然知道薛耒的存在,当薛耒一走入教室时他就感觉到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次似交锋又没有交锋的历史。
两个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而且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似乎已经是相识很久了。
这次才是两人第一次对话,其中的因由非常的玄妙。
王远淡淡的瞅了一眼略有点坐立不安的方书信,向沈疆远道:“老七已经回到平遥,多谢疆远的款待,要是疆远能够光临平遥的话,一定请你吃最好的平遥牛肉。”
老七指的是王家王潜。
沈疆远哈哈大笑,道:“闻名已久呀!当然还要加点山西美酒和陈醋。”
薛耒微笑道:“王公还是那样的豪爽,让薛某十分佩服,请坐,这位小姐莫非就是黄泉的女儿?”
黄小茹大大方方的上前来施礼,道:“爸爸曾让让我给薛叔叔代好。”
薛耒示意她坐下,慨然道:“若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一定以为他是客套话,可是从黄泉的女儿嘴里说出来,薛耒知道黄泉一定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非常感谢,他还好吧?”
黄小茹微笑道:“爸爸自从上月会见了斯密斯先生之后就闭关了,我也没有见到。”
薛耒愣道:“斯密斯先生?”
朱浩成显然知道其中底细,道:“斯密斯先生来自非洲,这个人有着超强的精神力,我也曾见过他一面,确实非常的玄妙。”
薛耒恍然,原来拜访了上师和叶鸿的那个奇怪的外国传教士就是斯密斯先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道:“不瞒各位,这个叫做斯密斯的外国人也去见过我的上师。”
薛耒的上师乃是西藏密宗最出色的高手米杜仁波钦,和中原武学宗师黄泉并称域内外。就连中原的次三子朱浩成、魏贤、叶鸿的评价都比这位密宗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材略低,所以身为其徒的薛耒才会有这样高的名声。
这回连沈疆远都开始关心起来,这位能够让黄泉闭关,而且拜访过中国两大武学宗师的斯密斯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谁都知道武学没有尽头,不过像黄泉到达那个程度之后,想要再进一步的话,那是难上加难,而且要不是十分必要的话,练什么功夫也没有闭关的必要,只有真的有极大的收获才会闭关思索。
王远接道:“心斋的叶鸿先生也给我大哥传信说起遇见斯密斯先生的事,据说事情经过十分玄妙,心斋奇技以精神为主,能让叶鸿觉得十分玄妙的,这个斯密斯先生确实不一般。”
这些薛耒当然知道,虽然他派出跟踪叶鸿的高手已经死了六人,不过叶鸿今早离开广州直奔香港的消息还是非常确实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前来对付刚刚得知消息已经到达广州的经学大师朱浩成,现在为止他还不想对上叶鸿那奇妙异常的心斋奇技。
目前的形式都因为叶鸿的离去和朱浩成的到来变得复杂起来了,要不然薛耒本不打算出手的,翟鹰手下能人辈出,若非朱浩成这样学究天人的宗师级人物出现,当然用不到他薛耒。
方书信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咳嗽了一声。
薛耒微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朱老师、王先生、黄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只以十招分输赢怎么样?”
朱浩成笑道:“当然好,疆远没有意见吧?”
沈疆远微笑点头,长身而起,走入到门外天井旁边,手扶栏杆,方书信一个闪身进到院子里,双目紧紧的盯住沈疆远。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端着杯茶,慢慢的踱到门外,而不远处的天窗已经打开,正是江乘风一干人关注着沈家方家的一场决战。
汽车飞快的开进广州白云机场,已经有沈家的人迎接了上来。
沈润生两兄弟虽然很是奇怪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难道敌人真的会放过他们两个么?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斩草除根,是江湖上铁一般的规则,当然也有可能是敌人分不出人手来对付他们,但这种说法更不能另人信服,单就颜翠羽一人就足够杀死两人了。
一想起颜翠羽,沈润生就是一阵自责,颜巧盈的死不仅给了颜翠羽一个对自己莫大的仇恨,也给了自己好象再也无法翻身的感觉,直到颜巧盈死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虽然当初和颜巧盈交女朋友时并不是很认真,而占有颜翠羽时也并非全是误会,沈润生在脱下醉得不醒人事的颜翠羽的衣服时,就已经发现这是颜巧盈的妹妹了,可惜他终于还没有抵抗住颜翠羽那动人女体的诱惑,而事后他还一直为自己辩护,实情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良心一直受到折磨的原因。
巧盈终于死了,用一种非常的方式报复了他沈润生。
到了现在他根本就不敢面对颜翠羽。
接他们的仆人说明目前一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后,又说目前机场已经被军方秘密控制住了,听消息据说是发现了目前杀手界排名第一的轩裳的踪迹,所以所有旅客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
这当然给了沈家兄弟一个很好的机会,军方行动的地盘,任他薛耒如何强横,始终也不敢插手。
两人匆匆拿了机票,经过几番检查后,登上飞机。
沈源坐到座位上,心里一阵阵的悲痛,却知道一定不能冲动,为了沈家的未来,自己和大哥一定要安全逃出广州,监狱里的三年已经使他变得沉稳了许多。
身为江湖的人本来就该按照江湖的规矩来生存,生又如何,死又如何,都不过是一个归宿而已,死倒是最容易的事。
能够选择生存下去倒是非常困难的。
沈润生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安静的帮弟弟安排好后,道:“我去一下服务舱,先弄点东西来吃。”
然后去了。
沈源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事,难道爸爸出事了?
过了十五分钟,空中小姐过来宣布坐飞机的一些常识,然后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了。
沈润生还没有回来。
沈源急了,可是找遍了整个飞机还是没有沈润生的身影。
空中小姐终于劝说沈源回到了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沈源眼中的泪终于再次落下,顿时湿透了整个前襟。
沈润生选择了留下,也选择了把沈家的未来全都托付给了他沈源。
对面坐得空中小姐看到沈源的眼泪,小心翼翼道:“你哥哥应该还赶下一班航班来的,不过两个小时之后,不用担心。”
沈源强笑的点了点头,心道:“从今天起自己绝对不再流泪!”
飞机一声轰鸣后,终于离地,越拔越高,离广州也越来越远。
站在侯机室看着飞机离去的沈润生腮边也有眼泪,直到飞机没有踪影,沈润生转身往回走去。
我该去的地方,在哪里呢?
翠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其实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方书信终于先出手,伸手往沈疆远面门抓去。
沈疆远的内功以动为主,所创的“轻烟百式”,无迹可寻,灵动之极,能够几招内将“绵掌”贾明击毙在掌下,使贾明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主要原因就是没有争取到主动。
沈疆远看着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的手掌,身形一飘,避过这杀魂夺魄的一掌。
“轻烟百式”与“还魂一百八十式”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绝学,如今随着这两大高手的对峙而终于再次相遇。
方书信一口气攻出三十六抓,沈疆远一一躲过,偶尔伸手格击,真气交击之声此起彼伏,两人对对方着数知之甚祥,真正决定胜负的只是内力的修为,当初方书信就是因为内力不济而输了一掌。
方书信突然后退,就向前冲般突然,然后脚尖轻轻点在门框上,身形鬼魅般的扑向沈疆远,一爪抓来的同时,小腿飞快的点向沈疆远的膝盖。
这二十年他独创的这种手脚并用的空中的招数,最适合方家独特的轻功,而且手脚中暗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敌人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被他脚尖递出的阴冷内劲而伤。
沈疆远侧身后退,接住他头上飞来一爪,然后右手轻扫过去,手掌奇异的出现在方书信的耳侧,这种能够缩地成寸的感觉另方书信不敢大意,急忙退去,对方明明离自己有数米之遥,偏偏好像手掌能够绕到自己后面的样子。
沈疆远终于开始抢攻。
“轻烟百式”鬼神莫测地让沈疆这催魂夺命的手掌可以出现在方书信身旁的任何角落,确实非常的玄妙,但像朱浩成、薛耒、王远这样的高手才看得出,沈疆远击出的每一掌都是在前一掌还没有收回时所出,而且丝毫不着力量,然后在前一掌收回时,突然加速,这种内力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如指臂使的圆满程度,看起来确实如轻烟般的难以预测。
方书信脚尖点在任何可以借力的物体上,身形如箭般的不停闪躲,最主要出击的手段由手变为脚,一股一股阴冷的真气和沈疆远的内气相交,沈疆远虽然一直处于攻势,可惜也是暗暗叫苦,想不到方书信这些年来竟然修成了阴阳二气的并存。
不远处的朱浩成感叹道:“方先生虽然能够同时使用阴阳两气,不过却是付出了自身这个大战场,让阴阳两气在自己的身体里进行大搏杀,于自身有损无益。”
要知道虽然人出自阴阳,不过那是先天时的事,后天后已经渐渐变得阴阳协调,若是阴阳不调的话,对身体有着极大的损害,而且内功是后天所修炼,采集天地灵气来壮大体内本来就存在的气,使之存在丹田之内,使用时在释放出来,这部分气完全是后天真气,很大程度上并不属于自身,而若晋身到先天境界时,自身会源源不断的从自身中将真气采集,甚至达到可以断绝无谷,不用呼吸的神奇境界。
而若后天的真气中阴阳并存,而且都存在丹田之中,那想也想得到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了,不能融合就会互相抵触,这是必然的,而最后的结果受伤的当然是方书信的身体,所以朱浩成才有这样的说法。
薛耒笑道:“朱老师所说的是后天真气吧?”
朱浩成点头道:“先天真气确实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先天真气本来就是阴阳融合的产物,是生命的本源力量,所以分不出阴阳,也可以说本来就分成阴阳,可以吸收外界的真气成为自己壮大的一部分,却也仍然是流水一般的不留下任何一点东西,不管你真气如何的壮大,你都是感觉不到的,因为它是需要时候就有,不需要的时候就无影无踪的。薛同学你正达到了这个境界中。”
丝毫不理会薛耒的震撼,继续道:“人从一生下来从先天变为后天,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无论佛家或者道家的武功甚至连独辟蹊径的密宗都是意图回到先天的状态,这也是一个必然,因为先天就是生命的本来面目,而人的死亡也正是因为后天的变化而渐渐走过来的,对于死亡的恐惧使人开始寻找回到先天的方法,而武功正是其中一个最主要的手段,对于身体的修炼使之达到梦想的境界,然后再看看是否还有机会成仙成佛,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
这些话从经学大师朱浩成的嘴里面说出来,分外有一种动人的魅力。薛耒、王远、甚至连黄小茹都几乎忘了场内的决战,开始倾听这位学究天人的大师到底还有什么其他另一个方法。
朱浩成还注视着场内,道:“其实另一种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正反的道理,寻找先天是一种想要超脱出生死的方法,而另一种方法当然就是直接面对死亡,加速死亡的过程。”
薛耒露出深思的神情,而黄小茹道:“朱叔叔,为什么加速死亡的过程。”
朱浩成笑道:“既然逃脱不了死亡,那早死和晚死还有什么区别?”
薛耒接口道:“老师说的是否是在死亡那一刻的事?”
朱浩成赞许的点了点头,真像是面对自己的学生,而薛耒也没有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不悦,接着道:“死亡那一刻的到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有准备的过程,这当然不包括猝死的人,人都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但却无可奈何,大多数人选择的是接受,认为这是人生必然的一部分,部分思想深邃者甚至还会淡看生死,享受死亡带给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乐趣,而部分人虽然很不甘心,任负面的情绪吞噬自己的思想,不过最后仍是没有任何办法。”
黄小茹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想到若自己死了时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模样,而薛耒和王远虽然没有丝毫表情,但无不在心里开始思索和黄小茹同样的问题。
我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呢?
朱浩成淡淡道:“但死亡那一刻很可能就是体会到生命意义的时刻,这一点从无数死里逃生的人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那一刻的收获可能比你一生所有的收获还多,但也是最后的收获了,所以在宋代有一位丝毫不会武功的儒家弟子简传,开始研究死亡的秘密,并想在自己在生的时候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黄小茹“啊”的一声,还没有听过有人这样面对死亡的。
朱浩成道:“简传活到八十岁,那一天终于来了,他用了自己准备的密法等待死亡的到来,等他死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