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来奉上茶,然后退出,变成两人单独会面。
汪叔直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小源已经长大,疆远已经去了,再过几年,我也要随疆远去了。”
听到说起父亲,沈源忍不住心痛。
汪叔直用饱经沧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听到疆远去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后来终于还是没有去,直到那个时候我才了解庄子妻子死了,他却鼓盆而歌道理,悲伤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沈源自然知道他是在劝自己不要过度悲伤,但从汪叔直的变化中也可以感觉到这位伯伯因为父亲的死而是多么的悲伤!
轻轻一笑道:“汪伯伯放心,小源的人生目标非常简单,就是体会一切能够体会的东西,当然也包括悲伤在内。”
这是确实,虽然他已经决定不顾任何代价也要重震沈家,但这种“体会”的人生目标并没有变化,而父亲的死给他带来的悲伤也是他深刻体会乃至流泪的东西。
汪叔直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那我就放心了,小源有什么打算?”
沈源苦笑地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只想来看看你们,还有大哥。”
汪叔直露出别样的表情,感叹道:“小源千万不要怨你大哥,他的事我非常清楚,他并不是自暴自弃的人,也不是对沈家不负责任的人,当初他与颜巧盈、颜翠羽的恩怨,错误全部都在他,他其实一直都很愧疚,使他能够心安的方法也只有现在这个,要是他不这样做,我还会看不起他,觉得他不是个男人。”
接着将沈润生与颜巧盈、颜翠羽当年的纠葛说出。
沈源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完之后,才知道沈润生一直悲苦表情的由来,原来这位哥哥这么多年竟然承受了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也不由得对颜翠羽的恨意大减。
汪叔直继续道:“疆远去之前,曾经打给我一个电话,说要我将沈家整个资产全部划到我的名下,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正确的,翟鹰在疆远去后曾经派人收购了整个沈家的资产,不过在我这里的一部分还保存完好。”
接着露出傲然的神色道:“我汪叔直虽然半点武功也不懂,不过要是论做生意的话,没有服过别人,尤其是翟鹰这样的人,那小子只顾着贪婪的收购公司,而不加以好好的组合,管理,并且所生产的商品,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岂不知道这样正犯了商家大忌?我已经派人对这些小公司进行了商业战,促使翟鹰为了保住他们不断的灌输资金,而且保证没有人知道是我汪叔直动的手脚。”
沈源还不知道这位伯伯竟然会主动出击对付,略有点担心,道:“翟鹰是黑道里面的人,未必会按照商场规则办事?汪伯伯……”
汪叔直哈哈大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剩下什么?你伯母的四年前去世后,我只有婉儿一个牵挂了,要是她能够找到一个好丈夫,我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现在已经63岁,也不希望活那么久。”
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得货真价实,等死不是我这样人活着的方法。”
汪婉莹是汪叔直的独女,今年刚刚上了大学,比沈源头小六岁,当年汪叔直曾经有意将爱女许配给沈源这个他一直比较喜欢的侄子,不过却因为沈源的拒绝而暂时放置,现在重新提起这件事,说明原意还没变。
沈源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翟鹰对伯父的商业战有什么反应呢?”
汪叔直从容答道:“翟鹰显然是树敌太多,所以一遇上这种情况,马上疑神疑鬼起来,开始调查这几家公司的底细,甚至还让小弟以各种名义请过这几家公司的老总吃饭,希望能套出一些消息来,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有套出来,因为那几个公司的老总绝对不知道是我在背后操纵这件事,而我是通过一个我原来的学生来控制这几家公司,这个学生非常可靠,所以不必担心翟鹰怀疑到我身上,甚至怀疑到沈家身上。”
沈源佩服的点了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
汪叔直继续道:“今天我刚刚收到消息,翟鹰已经给他旗下的这几家公司分别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务必要在这场竞争中胜出,这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因为这将使他的其他部分的公司变得相对薄弱,我们现在就是瞅准机会,对他进行致命一击,就可以使他一个公司完全破产,而产生连锁反应,那时就算他翟鹰想以信誉担保来挽救危机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方面我的朋友决不会比他少,而他是黑社会的身份始终使政府无法支持他,相反的在他低落时,一定会主动打击他,这是必然的。”
“只要使他几家大公司破产,他所剩下的就只是不法的买卖了,这些买卖是最危险的,因为现在是新的中国,而不是在旧时代,对打击这类的犯罪信心非常坚决,要是我们能够抓住一些证据,他翟鹰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翻身,除了逃到国外就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也是新、旧中国的不同。”
汪叔直露出深思的表情,似乎在思索这个计划还有什么缺陷?
沈源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办法来战胜翟鹰,看来“江湖事就要用江湖的方法来解决”的话在现在这个时代未必适用,不过转头一想,翟鹰也正是使用了这招先是对沈家的资产进行恶意的收购,现在反用在他身上,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汪叔直这个大行家在。
否则凭自己的脑袋,除了暗杀掉一两个外,就是练好武功,挑战翟鹰和薛耒。
想着不由欣然道:“谢谢汪伯伯。我……”
汪叔直制止住他继续说下去,道:“说句不见外的话,我和疆远是生死的交情,对你和润生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小源不要再和我客气。”
接着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道:“我给你在这里订了一套房,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事么?”
沈源今天也约了石同,看看时间差不多,道:“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因为石同和汪叔直彼此并不知道,所以沈源并未说出是去见谁?
汪叔直一点没有介意他不直接说出去见谁,笑道:“那你就去吧,回来时自然会有人给你房间钥匙,我也累了,人老了,精力也就不行了,这是我一个秘密的号码,小源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着递给沈源一个纸条,沈源将号码记住后,将纸条销毁。
汪叔直感叹道:“我虽然不是武林中的人,不过也知道现在的黑道真是非常猖獗,就连惠州这样清净的地方都是这样,最近一个叫做‘帝王帮’黑道就在河南岸把两个警察打了一顿,令整个惠州震动,连市长都亲自出来处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正赶上中央的领导下来视察的关键时刻,结果是抓了几个底下的小混混就没有办法在牵出其他人了,真是非常可怕的石头,目前惠州最大的项目‘南海壳牌’正在开端阶段,这件事影响非常大。”
沈源心道这位伯伯还没有见到长沙屠杀警察的大场面呢?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并没有说出来,急忙告辞。
想不到今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回去一定认真研究一下翟鹰方面的商业活动,在这个经济的时代,确实该改变战略战术,要是一味的狠打狠斗,跟原来的方式还有什么区别?
可惜对于这点自己半点都不了解!
石同那边又会怎么样呢?
走出“天悦酒店”时,沈源心头忽然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不知道来由,急忙招到出租车,伴着月色,往西湖边的永春拳馆驶去。
江影、柳风两人垂头丧气地骑着车子越过麦地往惠环仲恺赶去。
明明差点就可以交差,可惜机会还是溜走了。
只要把那本破书交给沈源,就算完成了小舟的托付。
谁叫自己愣了一下?谁叫沈源那家伙走的那么快?
真是天意!
幸亏知道沈源还在惠州,明天就算两人把惠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沈源挖出来,完成任务。
两人路过往深圳去的收费站,将车子加速,准备赶快赶到家里。
异变突起。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从路旁的斜坡上跃起,跃至两人车前,双手看不清楚任何动作就将一柄长刀握在手里,长刀高举,如闪电般地迎头劈下。
开车的柳风立即感到浓烈的刀气扑面而来,可惜此人出现、出刀的时机掌握的分毫不差,令他无法停住摩托车,甚至连空出双手来接下这一刀也不能,因为以他那点功力,不被这一刀劈成两段才怪?
此刻《破心经》中的轻功终于派上救命的用场!
江影首先大喊一声,身形往路边投去,而柳风也丝毫不慢,一跃而起与那长刀简直是贴身而过,冰冷的刀气令柳风受用不住,只跃了一半,就重重摔在路上。
摩托车笔直地飞出,撞到栏杆上,发出剧响。
那黑影速度丝毫不变,长刀挑起后又来到头顶,双脚着地,一刀往躺在地上的柳风劈来。刀势惨烈,大有一去不归的气势。
柳风急忙一个地滚,总算狼狈的逃出这一刀。
不过却被刀气所伤,马上晕了过去。
江影终于觅到良机,使出《破心经》中学来的拳法,一拳往那黑影打去,因为要是让他再劈一刀的话,柳风就很难躲得开了。
那黑影显然一愣,不仅为对方躲过自己必杀的两刀,甚至还进行还击,长刀终于放过柳风,轻飘飘的卷起,和方才沉重的刀势完全不同,形成鲜明的对比,往江影身前削来。
《破心经》中的拳法对付这类直来直去的刀法分外有效,江影想也不想,身形直冲,竟然穿过对方长刀,一拳破入刀势。
这黑影虽然刀法奇特,不过却没有沈源那般雄浑的内力,正和《破心经》的胃口。
黑影终于退了一步,使出精巧细致的刀法护住前身。
江影知道自己还是不要继续买弄,否则一定吃大亏,急忙收回拳头,身形一转,来到柳风身前。
黑影显然被他这几招震住,又惊讶他的轻功,不敢妄动,双脚扎地,双手握刀,刀尖与眼睛平齐,直对两人。
江影隐约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种姿势,不过不是十分清晰。
远处有汽车灯光闪烁,渐渐靠近。
江影心中大喜,这里可是主要公路,只要有人来了,这家伙未必敢轻举妄动!
黑影显然也发现此点,长刀又是举到头顶,猛烈劈下。
江影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虽然躲得过去,不过身后躺在地上不知道生死的柳风定然无法躲避。
正准备冒死冲入对方刀势之内时,突然一根金色细丝飞驰而至,卷上长刀。
长刀以毫厘之差斜过江影的肩头,不过刀气刺骨般的寒冷,令江影打了一个冷战。
救星来了。
萧瑟、王萌两人出现在十米之外,转眼又近至不到五米。
王萌显然关切两人生死,怕对方在施杀手,袖子内数条细丝一起射出,将那黑影全身罩住。
黑影突然弃刀,一个地滚滚下路面,身形融入黑色之中,顿时不见踪影。
王萌阻止萧瑟继续追赶,细丝收回,将长刀拿到手里,仔细打量一番,讶道:“忍者!”
江影惊呼道:“玲珑!”
他听说那个什么排名第八的杀手玲珑就是位日本忍者,所以马上脱口而出。
萧瑟冷笑道:“要是玲珑亲自来的话,你们不被分成八块才怪!”
江影挠了挠头,疑道:“难道不是玲珑?”
王萌轻轻道:“应该是玲珑手下‘四体忍’中的一人,哎,他们还是找到了我们!”
然后把柳风弄醒,见他没什么大事,欣然道:“幸好你们躲得够快,否则的话,我们也救不了你们了!谢天谢地!”
谁都看得出她对两人真正的关心,江影、柳风马上感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会因为自己死掉而内疚的人?
他妈的,这么温柔体贴的女人怎么会嫁给眼前这个一直冷着脸的男人?
不过他们也知道萧瑟是外冷内热,要不然就不会来救他们了。
王萌解释“四体忍”道:“玲珑虽然是世界驰名上的杀手,不过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共有七个忍者,共分三个等级,‘上忍’,‘中忍’,‘下忍’,其中上忍就是玲珑本人,专门策划战斗方案,指挥战斗的,本人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中忍有两人,负责现场指挥,而下忍则有四人,又叫做体忍,实际上实行刺杀任务的,所以方才我们没有办法追赶,因为一定有一个中忍就在旁边。”
江影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们看到你们来了就跑,甚至连刀都不要了,原来是要引你们过去。”
萧瑟哼了一声,说明他猜测的不对。
这种冷哼令江影十分不爽。
王萌笑道:“这个倒不是这样,忍者有四项基本戒律,最主要的一个就是舍弃所有自尊,就是逃命要紧的意思,从来不与对方缠斗,若是几招内无法杀掉对方就会选择离去,连玲珑这样的高手也是这样,一击不中,全身而退,这就是武士和忍者之间的区别,武士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逃跑,而忍者恰恰相反。”
接着在两人耳边轻轻道:“方才是老公他担心你们为什么还不回来而要我们出来找你们,谁想到正好救了你们。”
说罢嘻嘻笑着跑到萧瑟身边去,拉住萧瑟的手。
夫妻两人亲密无间的前面带路。
江影、柳风两人先是一愣,然后知道萧瑟竟然这样的关心自己,虽然心里感动,不过看到萧瑟那仿佛欠了他几百块钱的老脸,还是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瑟淡淡道:“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你们两个再也不准出去了。”
两人同时惊叫起来。
萧瑟自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寻找沈源,冷冷道:“我说不准出去,就是不准出去!”
两人知道多争无用,反正萧瑟未必就关得住他们两个大活人。
沈源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难道是石同出事了?
踏过花园的小径,直接来到石同的书房,这间书房联通永春拳馆,正是与石同约定的地方。
灯开着,门依然是虚掩着。
沈源将全身功力提起,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缓缓开启,沈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房门的石同。
石同安静地坐在那里,满脸的落腮胡子非常显眼。
不过他已经死了。
头上一道刀痕从头顶印堂一直到胸前。
鲜血不断流出,在灯光中呈现暗紫色。
沈源心中一痛,预感终于成了现实,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提聚功力往屋子里冲去。
一把魔刀凭空出现在他方才停留的位置,刀势停住,门却缓缓变成两半。
好诡异的一把刀!
好诡异的阴柔之力!
沈源伸手按在石同面前的桌子上,身子跃过石同的尸体,一拳往身后的墙上轰去。
又是一把魔刀穿墙而出,那速度仿佛墙是纸做的一般,丝毫不见停留地直刺沈源的前胸。
沈源的拳头轰在刀身上,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令沈源浑身一震。
但长刀还是被沈源的一拳将刀轰偏,从他肋下穿过。
差之毫厘。
门口那把魔刀终于现出握刀的人形,全身包裹在暗紫色的衣服里,只露出两只漠然无情的眼睛,如行云流水般的跃起,长刀举至头顶,无声无息的劈向沈源。
刀势非常诡异难测,而且走的是阴柔路线,沈源不敢硬接,只好往旁闪躲。
刀势依然落下,停在石同的头顶,然后收回。
沈源终于知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