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想着心跳就乱了,阿神见我脸色不对劲,说道:“你这样还能不能行了?”
我一个劲儿地说我也不想,忍不住的。你应该明白。
阿神一扭头,走了。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那咱们去吃什么啊?对了,明天还去露营吗?!”
他头也不回地说:“露你/大/爷!明天去买车票,爷要下——江——南——!”
Chapter。7路无止境(2)
晚上睡前依旧是给云娘讲故事,她总是会卡好时间打来电话,然后静静听我讲——
“他看到了什么呢?”
“是啊,他看到了什么?”云娘问道。
“他看到的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望无际的大海,刺眼的太阳。这是真正的光明。至此人们终于弄懂了是怎么回事儿,孤独的鲸鱼把整座岛吃了,成为了他们的国王。每天的涨潮,不过是国王在进食而已。那天洞外的星空呢?只不过是鲸鱼不经意把喷水的洞暴漏了出来。”
“哇——!感觉好酷!”云娘感叹道。
我轻笑一声,继续讲:“鲸鱼睡醒了感觉肚里空空的这才发现他的国家一个人也不剩了。想到又要回到以前孤单的日子,他哭了起来,巨大的泪滴像珍珠一般砸入了大海。
“从前,有一只孤单的鲸鱼……”
熟悉的讲故事的声音响起,眼前是那个小木匠。
“他喜欢听故事,却没有人讲给他听……”
是旁边那只猫。
他的子民一个又一个的出现,每个人划着一艘木匠造的小船,将他团团围住。
“国王怎么能哭鼻子呢?要成为一个威严的国王啊!”木匠说。
鲸鱼破涕为笑了,“你们,还愿意给我讲故事吗?”
“当然!”大家异口同声。
“国王陛下,以后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每天给您讲一个故事。但是,您可别再把我们吞下去了哟。友谊不是占有,孤独也不是牺牲别人自由的借口。”木匠说道。
“友谊……”巨鲸心里重复着,“友谊……朋友……”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讲完了,对吗?”云娘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是的,讲完了。”我说。
“以后还会有新的故事吗?”
“会的。”我停顿了一下,“也许吧。”
“林羽。”
“恩?”
“你这人挺蠢的。”
“是吗,可能吧。”
“你别说人生如梦就行。”
“好,我不说,我说晚安。”
“恩,晚安了,期待新的故事,一定要有哦。”
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切断的电话里。她挂电话的速度总是这么快。
次日,我去单位辞职以后,和阿神带上收拾好的行李,买了两张开往某个江南小镇的火车票,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途。
火车到站的时候天蒙蒙微亮,晨雾把风景弄得支离破碎,远处水乡的树木伸着黑色枝桠,像画在地平线上的铅笔画。在我凝神遥望远方的时候,感到有人从身后拍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以为是阿神,就去抓他的手腕,想指向远处一个高标志建筑物给他看,结果却抓错了人。
我比对方还要尴尬地松开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好在对方算是半个熟人,她说:“你的书丢在床铺上了,给。”说着,她把那本《平凡的世界》递给我。
我接过书并且道了谢,然后阿神的声音就闯了进来,“这样吧,我们请你吃饭,感谢你拾金不昧。”
“你应该很饿吧,夜里三点的时候,我看见你醒来去泡面,似乎没找到热水又躺下了。”我笑着说。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对我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
Chapter。7路无止境(3)
在等人来给点餐的时候,我和阿神知道了这个女生的名字——莫安。我对这个名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而且总觉得这两个字很适合她。
莫安有着一头如水的头发,不是很长,刚刚超过肩膀,但却异常柔顺。她听对方说话候会很认真,大眼睛仿佛有灵性一般,目光总是水蒙蒙的,让人看上去很是舒服。她脸上的其它器官并不出众,但是组合在她的脸上后却是非常微妙,似乎就是为了拼凑她这张脸而量身定做的。总之用阿神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莫安,你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会羡慕娶你的丈夫的女生。”
这家小小的沙县小吃没有服务生,此刻老板来了,是个南方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挺着一个丰润的肚腩,人还没睡醒,眼屎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吃点什么?”老板问道。
“随便点吧,先填饱肚子,中午再请你吃好的。”阿神对莫安说道。
我心说你当着人家老板的面儿偏低人家铺子,这不是找抽吗,结果那老板压根儿就没拿阿神说的话当回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差打两个哈欠了。
莫安只要了一碗排骨汤,于是我点了几屉蒸饺,和阿神又一人要了一碗乌鸡汤。
蒸饺上来的异常之快,汤却慢得离谱。蒸饺吃的就剩一屉的时候,排骨汤才上来。莫安一边小心翼翼地喝汤,一边很礼貌地轻笑着听我和阿神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乌鸡汤的龟速。
莫安喝完汤,用纸巾擦擦嘴,然后优雅地端坐着。她没有拿出手机玩,或是很不礼貌地一直盯着我和阿神看,她的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做作,这一点让我和阿神都特别的心生好感。
“你怎么不吃排骨?”我发现她汤碗里的几块儿排骨都没有动,不解地问。
“我上午从不吃肉。不是为了减肥,我有时晚上可以自己吃半只鸭子呢。”她露出一丝很浅很浅的娇羞,“算是……怪癖吧。”
“你也不需要减肥。”阿神伸出一只手指,来回转着圈圈,“老板——买单!”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要不要留个电话号,交个朋友嘛。”走出沙县小吃店铺后,阿神挑眉说道。
莫安对他报以很礼貌的笑容,拒绝得恰当好处,“你也说了,不过萍水相逢。”她对我们挥挥手,然后拦下了一辆过往的出租车。
莫安上了车后,我和阿神望着扬尘而去的车子有些思绪飘扬,缓了会儿,我听见他说:“这样其实挺好。”
“嗯?”我目光望向他。
他也望向我,“很多人就是这样的。”
“请问可以明示一下中心思想吗?”
“无论她多么适合你,或是多么吸引你,她亦只能是一个过客。”
“原来你还在想莫安。”
“是的,不过现在开始不想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首先要学会向前看,不留恋女/色,才能认清自己。”
“说的很有道理嘛!”
“走吧,找个酒店。”
“在这儿住几天?”
“谁知道呢,先住下再说。”
我和阿神找了一家酒店入住,开了一间双床房,打算第二天在到处游玩闲逛。
晚饭时我和阿神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不少江南风味小吃,但是几乎没怎么喝酒,只是喝了一点点梅子酒,于我而言,和喝水的区别不大。
睡觉前,我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神闲聊,阿神的精神头似乎不是很足,但是却总能找到话题还打扰我看书,对此我感到很是费解。
云娘的电话总是来的很准时,阿神示意我接通后打开免提,他想听听。反正也没什么秘密,我也没有故事可以给她讲,就开了免提——
“我今天看到一本书,书上有这样一句话。”云娘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话?”我看了眼阿神,问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难过你离开。你来过,我才难过。”她有点儿煽情地说。
“这话是胡威尔说的。”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
“谁说的重要吗?”
沉默了片刻,我问道:“还听故事吗?”
“当然听,你开始讲吧。”
“是这样的……我……我目前没有什么故事能讲给你听。”
“林羽。”
“恩?”
“那你随便讲些什么吧,冷笑话也行。”
“算了,等我有睡前故事讲的时候再打给你。”
“不行,林羽,你必须讲点什么给我听!”
“你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我就是无理取闹,怎么样?”
“你没事吧?”
“林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告诉你我讨厌你。”
说完她又是如往次一般闪电地挂断电话,我依然措不及防。
我看向阿神问道:“你说云娘是不是吃错药了?”因为是开着免提,所以我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话阿神都听到了。
阿神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忙问。
“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发脾气,无理取闹。”
“是吗?说说看。”
“她之所以对你发脾气是因为她讨厌你,而她讨厌你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的讨厌你。”
阿神简直就是在说绕口令,我对他摆摆手,“不好意思,请问你可以说人话吗?”
“拜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云娘喜欢你。”
“哇——!工藤新一的推理真是精彩绝伦。”
“显而易见的事实,其实你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你对她的感觉不是喜欢,你喜欢的依然是沐柒媣。”
我忍不住给他鼓起掌,“去拍电影吧,布拉德阿神。”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完全没错。
“你自己心里清楚。”阿神钻进被窝里面。
犹豫了很久,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以后,我也躺进了被窝,“晚安。”
被子早已卷好,钻进去之后感觉自己像只待烤的肉卷儿,舒舒服服地躺在预热过的烤盘上。
房间的灯熄了,只有墙角那只甲壳虫形状的夜灯还趴在电源插座上,亮着模棱两可的淡黄的光。
阿神似乎很快就睡着了,不一会儿,便很轻很轻地打起了鼾。
我睡不着。
在深夜安静的房间里,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仔细凝视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纹路。我突然就想到了一首顾城的诗——
我把你的誓言
把爱
刻在蜡烛上
看它怎样
被泪水淹没
被心火烧完
看那最后一念
怎样灭绝
怎样被风吹散
Chapter。7路无止境(4)
我和阿神在这座江南小镇呆了一个星期,我们去了很多家小酒馆,结实了很多萍水相逢的女生,但是阿神却没有留过一次情,这应该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吧。这期间我写了很多诗,虽然打油诗和无主情诗居多,但我已经很少向他提起沐柒媣,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提起几次。
离开江南小镇,我和阿神抛硬币决定路线,我猜对了,于是听我的——再于是我们俩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虽然阿神一再决定要继续南下,但谁让猜对硬币的人是我呢?
火车开动以后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我和阿神拿着之前买好的吃的去餐车吃晚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我总觉得鼻子有些堵,阿神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说谁知道呢,等下吃完饭吃点感冒药吧。阿神很诧异地问我,说我竟然还带了感冒药,我说这不是废话么,出门在外药物是必备的。阿神对我竖了竖大姆指,又敬我杯酒。我示意不能再喝了,越喝越难受,吃点东西回去躺着了。
当我和阿神重新回到床铺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下铺上多了一个正在靠床头读书的姑娘。姑娘戴着一顶绒线帽,颇为俏皮可爱,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能够看见她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她披着一件大红色的dior修身长外套,敞着怀,双腿微微勾拢着,被子盖到腰部。她持续很久的时间都没有抬过头,一直在很认真地低头翻看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她的枕头旁还放着一本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我偷偷地指了指她,小声对阿神说:“瞧,穿dior的文艺女青年。”
“你说她穿dior为什么要坐火车?坐飞机也应该坐头等舱才对呢。”阿神小声回应我。
我犹豫一下,说道:“说不定是假的呢。”
“不是假的,我穿过dior多少衣服我还不知道。”
“你看,你不是也坐火车呢吗?”
阿神一愣,随即说道:“林羽,我发现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好了,在背后议论别人毕竟不太好。”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跳到了上铺。
可能阿神觉得背后议论别人真的不太好,于是他决定和对方进行正面交谈。
阿神用很多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开场废话和女生套近关系,告诉人家自己是搞乐队的,并且非常迷恋乐队。还弄清楚了人家的名字。
好像是陌汐儿。
“我特别迷恋音乐,痴迷的不得了。你呢,有什么迷恋的东西吗?”阿神知道不能和对方聊文学,他这方面是硬伤。
陌汐儿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很轻地说:“迷恋的话……我很迷恋光线。”
“光线?紫外线红外线之类的?”阿神问道。
她点头,又摇头,笑了笑说:“我喜欢阳光从叠叠绿叶中漏下来。喜欢夕阳下明暗各半的花瓣。喜欢月光下铁轨令人流泪的白。”
“真诗意啊!”我暗自感叹。心说不愧是个看马尔克斯和村上春树的文艺女青年。
这位文艺女青年似乎真的很喜欢光线,她还在说关于光线的事情:“我喜欢月亮的光线,对,就是月亮。月光摸进我的小客厅,绕着圆形玻璃桌上那株无土含羞草打转。我总希望某天逮住我的含羞草正像童话里那般悄悄起舞,和冰箱或者茶几聊着天。”
“会的,你一定要坚信不疑。”阿神很认真地捧场。
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两人的聊天内容会是多么的无聊,好在夜已经深了,车厢很快就要熄灯了。
可能是列车员听到了我的心声,当我躺到上铺上准备听电台入眠的时候,灯光唰地暗了下去。仿佛上帝吹灭了枕边的蜡烛。
Chapter。7路无止境(5)
火车以一种即将弃出铁轨的感觉,行驶在深夜的乡间铁路上的,我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脑子昏沉却无法入睡。我似乎是感冒了,鼻涕流个没完。
耳朵在呜呜鸣响,我用手机照明满床铺找纸,找了半天我才想起来,一个小时前,阿神把最后的卫生纸献给了他的屁股。没有纸——这三个字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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