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土蜘蛛阴恻恻的一笑道:“你只将秘录交出,其余的也不劳过问。”
他右手两指,在抽中连连弹动,这是他准备出手的先兆,当下哈哈一笑道:“五位执意要取,就请动手吧!”
此语一出,五怪同时作势,场中空气顿形紧张。
众人是存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心理,巴不得有人出手,一方面可以测验一下怪手书生的功力,另一方面也可乘机谋渔人之利。
他面色一寒,两眼神光湛然暴射,杀机陡现。
五怪不由心头一颤,场外众人心头上也是一紧。
他狱前两步,右手蓦自袖中伸出。
大怪金罗汉铁烟杆一扬,挟丝丝破空之声,闪电般向他当头劈去,左手屈指如钩,同时抓向腰间。
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强劲绝伦的掌风,应手而出,嘭的一声,铁烟杆脱手飞上半空,左手一闪,正好扣住抓来左手的脉门。
金罗汉心头一凉,左腕如被五只钢爪抓住,力挣不脱,面上立现死灰之色!
场外众人面色一变,想不到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制住了声名不小的阴山五怪之首金罗汉,看来他五年之间,恐已传练了至少七成秘录中的武功。
其余四怪,见老大被制,齐齐吆喝一声,四支铁烟管,幻起漫天杆影,攻向对方要害大穴。
四怪联手,威力岂同小可,狂飚乱舞,劲气横溢,锐不可当,四支烟杆,激起啸声如诗。
“五年前追截之德,今日敬报!”招随声出,左掌一抖,右手连翻,风起云涌,劲气弥天。
接连数声惨号,金罗汉被甩飞三丈之外,被扣左掌齐腕而折,血如泉涌,倒地狂嗥不已;二怪三怪横飞六尺之外,鲜血狂喷;四怪五怪,如滚地绣球般,直滚出二丈之外,寂然无声,显然死多活少。
四外众人,赫然变色,想不到这小子功力竟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一些武功较差的,如当头一瓢冷水,顿萌退志,看来要想染指秘录,已是无望了。
不谈怪手书生的功力,还有许多未现身的魔头,他们应付得下应付不下,大成问题,但又不舍立时就走,存着观望的态度,怔立场外。
他两目怨毒光芒四射,满面杀气,扬声道:“五年之前追截本人的魔崽子听了,今天新旧债一起结算,有种的给我统统滚出来,本少爷要排练一下你们的道行,没有种的,与我夹起尾巴滚,从此不许涉足江湖!”
这话阴损刻毒之至,等于是指名叫阵,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头,见阴山五怪的前例,如果是一对一,死也不敢,对方既然向全体索战,何乐而不为,说不定还可乘机将秘录捞到手。
首先幽冥秀才,折扇轻摇,长衫飘飘,后随黑白双判,步出场中,随后白发仙娘、火德星君、红须人屠、巫山三魔,分从人群中缓步而出,面色沉凝,如临大敌,到距怪手书生两支外之处,齐齐伫身站立。
内中却不见天毒门人现身。
空气中充满浓重的杀机。
这时,人群之中,有三个人在为他担着沉重的心事。
一个是娇憨淘气的公羊惠兰姑娘。
一个是一见投缘,视他如手足的玄衣女关小倩姑娘。
另一个则是雪山魔女李玉兰。
她们各怀心事,紧张的注视着场中的他,她们沉迷于他的绝世武功和大英雄的凌云气概,但又担忧他万一不敌……
场中不少一等一的黑道巨擘,都是一跺脚使江湖失色的人物,另外未曾现身的赫赫魔魁,想来也到得不少。
“在下五年之前,承蒙厚赐,不敢稍忘,今天一并清结!”说完,抬头向天,岳峙渊停,大有气吐河岳,壮志凌云之势。
场中众人,哪曾料到五年前的手下亡魂,今天竟然成了震撼武林的人物。
“老弟台还请三思,不要太过冲动,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五年前的事,也并未有什么恶毒存心,只是……嘿嘿!情商性质而已!”幽冥秀才折扇连摇,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不屑答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众人心里不由一颤。
幽冥秀才碰了一鼻子灰,仍然不死心,又道:“老弟台的意思,要想如何解决?”
“很简单,弱死强存,手底下见真章,要你们这一干跳梁小丑,知道武林中仍然有正义和公理!”他依然仰首向天,语音冷漠已极。
众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魔头,竟被这不到二十的少年,斥为跳梁小丑,这口气,焉能忍得下,面上齐现怒容,眼中凶芒暴射,就要出手。
“那么昔年本门上一代教主和无数其他高手,齐遭令师毒手,这一笔债又如何算法?”
幽冥秀才仍是那一副不死不活阴恻恻的腔调。
他一听这话,似乎又扯到铁笛主人身上,他根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心感铁笛主人留图之德,当下毫不考虑的道:“在下一起接着!”
“好狂的小子!”白发仙娘早已忍耐不住,白发倒竖,手中鸠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下一顿。
战火一触即发,场外众人心头蓦然收紧。
第四章鬼哭神号
人影一停,只见怪手书生仍是满面杀气的卓立当地,右手笼在袖内,铁笛横斜胸前,冷峻的注定来人。
方才场外的玄衣女关小情,与公羊惠兰二位姑娘,因太过于关心个郎安危,蓦见一人电射入场,一掌震散众人,显然功力不弱,故而惊叫出声,此刻见他无恙,才放下心来。
来人竟是威震南七省的天南穷家帮首领穷神聂飞,须发虬结,眼暴精光,年约四十上下,一领百补千疮的粗麻布长袍。用一根草绳高掩腰间,扫了场中各人一眼之后,紧盯着怪手书生。
接着西边人群中又缓缓走出四个鹑衣百结,体态威猛的大汉,各人倒曳一根打狗棒,走到穷神聂飞身后,一字式排定。
这四人是天南穷家帮以剽悍见称的风、火、雷、电四大金刚。
其余众人,在一散之后,已看清来人,又复围上。
一声宏亮的佛号过处,场中又走入三个五怪的和尚。
怪手书生怒视了三个和尚一眼之后,面带鄙薄的道:“哦!原来是岷山大悲寺住持觉空老师父和降龙伏虎二尊者,佛驾光临,在下恭迎三位大驾。”
觉空和尚怪笑一声道:“杀徒之恨,老纳不曾稍忘,今夭要你还我公道!”
“好说!好说!五年前追截大德,在下也是念之不忘,我只道三位已经悟彻回头是岸的禅理了,想不到,已在阎王殿前挂了号,仍然按时赶来!”
三和尚气得面目失色,齐齐怒哼一声,蠢然欲动。
他转头向穷神聂飞冷冷一瞥道:“在下不愿多造杀孽,贵帮在江湖上赤薄有声名,最好不要来淌这一场浑水。”
穷神聂飞另有存心,怎能听得进这句话,厉声道:“小子心黑手辣,比你那死鬼师父犹有过之……”
“那你五人今天是行侠仗义而来?”
五人齐齐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别装你的臭美,你的存心还能瞒得了我,你想乘群殴合斗之便,来达到你的目的,是也不是?”
穷神聂飞被他一语道破心事,不由老脸微红,后面的风。火、雷、电四金刚,也是面色一变,眼暴凶光。
“小子不必嘴上卖乖,我老化子今天要叫你知道,江湖之大,却由不得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逞能!”
“哈哈!冠冕堂皇之至。可惜存心太以卑鄙!”
“小子敢出口伤人!”
须发俱张,两掌缓缓上扬,四金刚也同时举杖作势。
阴山五怪中的老大老二老三,心想老四老五被震飞惨死,手足折翼,脸如巽血,目中喷火,也自缓缓进逼。
其余幽冥秀才、黑白双判、白发仙娘、红发人屠、巫山三魔及三个丑怪和尚,虽心怀怯意,但又舍不得退走,照样蓄劲运功,乘机下手。
场中情势,紧张到极点,眼看一场杀劫,即将展现眼前,四围人群,看他那杀气腾腾,手横铁笛的雄姿,对着这么多的高手,仍是神用气定,不慌不乱,那一份英豪气,能不令人心折。
数十年前铁笛主人震撼了整个武林的英姿,今日又重现江湖,而且较之当年,更为出色。
这对江湖是祸?还是福?
除了刚才两个尖叫的女子,现在各怀着忧喜参半的心情外,暗中还有一人,心神俱醉。
她是谁?
就是那黑白道闻名丧胆,姿色颠倒众生的一代妖姬,雪山魔女——李玉兰。
她沉思在遐想中,她第一次动了真情,她紧闭着的心扉,已为他——怪手书生司徒文而开启,这时,一她不复再是叱咤风云的女魔,而是一头柔顺的绵羊,她内心已回复了女子应有的温婉。
但,他,不会知道。
穷神聂飞,双掌挟雷霆万钧之势蓦然拍出。
匝地飚风,应掌而起,惊涛骇浪般卷向他。
场内场外众人,也因穷神突然出手而精神一振。
这一掌,揭开了一场庞大杀劫的序幕。
他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右手突地由袖中伸出,两指如戟,直指穷神。
玄天指功岂同小可,两缕白森森的指风,挟嘶嘶破空之声,透过对方雄浑刚劲的掌风,直趋胸前“璇玑”“中堂”两大死穴。
穷神聂飞掌劲方吐出,蓦觉对方指风锐不可当,如此刚猛的掌风,竟自封挡不住,心中大骇,忙不迭的闪身侧避,击出的掌劲,收回了一半,另一半自是失了准头,飘向空处。
而就在他闪身的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嗥发自身后,一看,四大金刚中的火金刚,倒卧血泊之中,前胸已被指风射穿两孔,鲜血泉喷,登时气绝,魂归极乐。
原来穷神聂飞,闪身躲避袭来的两缕凌厉指风,站在他身后的火金刚正好补上空缺,立时洞胸而亡。
场外众人,不由惊叫出声。
场中各魔头,唬得寒气直冒,齐退三步,愕然怔住。
玄天指劲,洞金裂石,何况血肉之躯。
穷神及风、雷、电三金刚,见状之下,目毗皆裂,厉吼一声,两掌三杖齐出,声势之强,骇人听闻。
场中各人,被这一声厉吼惊觉,纷纷亮掌举杖,举剑出刃,势如万马奔腾,巨瀑天泻,泣鬼惊神,风云失色。
无极老人祖孙,关小倩姑娘,雪山魔女,心头猛然一震,正待飞身入场。
突然——
一道乌黑闪亮光芒,冲天而起,挟着追魂夺魄的呜呜怪啸,如利剑般戳入众人心窝,功力稍差,纷纷掩耳不迭。
一阵锵铿砰蓬之声夹着数声惨呼立传,人影乍合倏分,怪手书生铁笛斜举,面色凄厉,满脸全被杀气笼罩,瞪视着身前众人。
场中众人,脸如死灰,喘息可闻。
地下多了三具尸体。
四周群豪,一阵哗然,对于夺取“玄天秘录”一事,不由凉了半截,谁也没有自信能接下他的十招。
关小情与公羊惠兰两位姑娘,内心的兴奋,自不用提,雪山魔女李玉兰,更是如醉如痴,芳心中早已相期。她完全忘记了她此来的目的——不,不是忘记,是放弃,她对他已一见倾心。
无极老人,手抚长髯,仿佛又唤回了畴昔的豪气。
他——
对着这些五年前追截他,五年之后又生心谋夺“玄天秘录”的人,杀机阵阵自心灵深处涌出。
恨——
几乎使他发狂,他右手两指,在袖中不停的弹动,左手所持的“坎离铁笛”,微微抖颤,他已考虑出手。
他觉得对这些卑鄙贪婪,巧取豪夺之辈,无需姑息。
静——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对邪魔宽恕,就是对正道残酷。
倏然——
他右手摹出,迅快绝伦的向穷神及风、雷、电三金刚连拍三掌,这三掌快得有如同时击出,匝地狂飚,波翻浪涌般卷出。
四人一咬牙,同时全力封出一掌。
一声巨震过处,穷神聂飞,面色煞白,被震退三步,风、雷、电三金刚,齐齐问哼一声,倒飞一丈之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穷神聂飞称雄天南四十年,未逢敌手,竟接不住他的一掌,众人焉得不大惊失色,心旌摇摇。
就在他一连三掌,震退四人之后。
呜的一声怪啸,应乌亮光华之势而起,一招“方生不息”,已然施出,卷向场中众人。
呜呜怪声愈响愈烈,震得众人血翻气涌。
乌溜笛影,如逆浪千里,漫空飞舞。
迫得众人手忙脚乱,闪避无从。
接着又是一招“九天凝碧”,漫空笛影,忽化成一片黑幕,有如一堵铜墙罩向众人,惨号之声立传,人影向四外疾射,招式一收,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
看得四外群雄,心胆俱寒。
先后已有十一个高手,丧生在他手下。
幽冥秀才奸狡绝伦,见机得早,只随在众人身后,所以受伤较轻,但也唬得亡魂皆冒,闪退在两丈之外,手中折扇下垂,威风尽失。
黑白双判与阴山大怪、红须人屠四人,面无人色,强忍住上涌逆血,愕然看着他,斗志全失。
穷神聂飞略一调息之后,怨毒的狞视了怪手书生一眼,带着已负重伤的风、雷、电三金刚,蹒跚离场而去。
杀机一发,即不可遏止。
他冷眼一瞥穷神等四人离去的背影之后,又缓缓向眼前的幽冥秀才等五人走去,他有心不让他们生离现场。
五人见他目红似火,杀气直透华盖,缓缓逼来,不由亡魂俱冒,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自忖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可以不顾以往名声,一逃了之,但能逃得了吗?
现在他们五人,根本就完全的抛开了谋夺秘录的心思,这种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他们不敢尝试了。
他们在转着脱身的念头。
但,他已欺身到不及一丈的地方。
他瞥了地上那些尸体一眼,心中微觉不忍,虽然他恨满胸膛,虽然他们是咎由自取,可是他并非生性凶恶的人,在无边杀机之中,仍存有一分蛰伏的善良天性。
他左手铁笛又缓缓上扬!
这不啻是死亡的号召。
场中五人,面色骤变,全身簌簌而抖,但困兽犹斗,狗急了也敢咬豹子,当然不甘束手就毙,明知敌不过,但也蓄势运劲,图背水一拼。
四外群雄,摒住了呼吸,紧盯着那上扬的铁笛,他们似乎已料到了,在铁笛奇奥无匹的招式之下,那五个人的命运。
他们庆幸,见机得早,没有出手抢夺,否则……
上扬的铁笛,并没有击下。
奇怪,他在打什么主意,还是改变了念头。
“兄台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幽冥秀才一张本来就没有血色的白疹面孔,这时更形然白透青。
“玄天秘录,武林异宝,惟有德有缘者居之,既非各位之物,如此蓄意谋夺,情理难容!”
红须人屠凶残成性,至死不悟,闻言冷哼了一声。
阴山大怪捧着已折断的左腕,眼中闪着怨毒至极的光芒,五个不可一世的阴山魔头,只剩下他一人。
黑白双判永远是那一副本然的神情。
此际他们五人中,已有四人受伤,决无法承受一击。
“你们如果能够承受我铁笛啸声半刻的时间而不死,今天的事,就算揭过,如果不幸而死,那是你们命里注定该死,怨不得我!”
五人心头一转,虽然铁笛怪啸,推心裂肝,凭自己的修为,只要能支持半刻,就可抬回一条老命,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以后再徐图报复不迟。
一声不吭,同时跌坐地上,宁神运功。
他轻啸一声,铁笛信手挥起,只见一团乌亮光影之中,发出阵阵蚀魂夺魄的怪啸。
越挥越疾,啸声也愈来愈凄厉刺耳,像一柄柄的利刃,戳向心肝。
啸声中,他已贯注了八成内力。
场中五人,勉强以全部功力抵御,但,哪里能承受他八成内力贯注笛中所发的摧心怪啸。
渐渐面色愈来愈惨白,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血气翻涌如潮,坐在地上的身形,也不停的颤抖。
四周群雄纷纷掩耳,退避二十丈开外,仍觉心悸神摇,极不好受。
铁笛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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