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心中不由一阵疾颤,敢情好,昔年追杀他的一庄二堡三谷主,除了白云庄主已死之外,全部到齐,这倒免得自己分头找寻费事!真是天赐良机!
眉目之间,煞气又现。
“今天的事,老哥哥有何高见?”
千手神偷低声向司徒文说了一会,他不由把头乱点,连称“好计!”两人处理了“三眼貔貅”等四具尸体之后,分道扬镳。
这时,正值申西之交,碧天如洗,万里无云。
“天毒门”属下的云岭分坛“无忧堡”中,结彩悬灯,鼓乐齐鸣,筵开百桌,一批批的武林人物,络绎不绝的投帖进堡,堡中洋溢着一片喜气。
原来今天是无忧堡主,也即是天毒门云岭分坛坛主东方明,六秩华诞之期。
厅内院中,酒筵盛开,珍膳并进,水陆杂陈,群雄毕集,堡主东方明满面春风的与众宾客周旋。
宾客之中,比较受人瞩目的,计有:
千手神偷章空妙。
粉面铁佛尹明伦。
桂林八大嫖局之首的振武镖局局主“撕风剑常子斌”,和该局的总镖头“河溯大豪舒霸”。
沂蒙三凶之首的“赤手怪”。
离心堡主“西门无忌”。
落星谷主孔崇明。。
断魂谷主“一掌断魂闻中声”。
鬼愁谷主“鬼主方魁”。
……
还有各路霸主及黑白道人物不下二百人之多。
正当酒过三巡,宾主欢腾之际……。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手持一份大红拜帖,径自走到厅中首座之前,恭敬的把那张大红拜贴呈与寿翁东方明。
无忧堡主一看之下,不由大感怀疑,问那头目道:“来人什么模样?”
“启禀分坛主,来人是一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
“是的!”
堡主东方明把那大红拜帖递与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道:“前辈可认得此人?”
千手神格接过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啊!原来是他!”
“他是谁?”
座中群雄,纷纷想知道究竟,翘首而望。
千手神偷不慌不忙的“咕嘟!”干了一杯酒,然后把那大红拜帖朝同席众人的面前一照。
只见上面简单的写着:“天蓝星尹民”五个字。
无头无尾,帖不像帖,简不像简。
座中各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天蓝星尹民”是什么来路,不由齐把眼光集中在千手神偷面上。
千手神偷忽然收起笑答,郑重的道:“天蓝星尹民成名在六十年前,武功天下无双,因为功获奇缘,得以驻颜不老,终年一袭青色儒衫,常以各种不同身份出现江湖,江湖中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寥寥无几,为人嫉恶如仇,凡为非作歹的人撞在他手里,从不放过,今天忽然在此现身,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心中大震,猜不透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天煞星尹明”出现无忧堡的动机何在!
虽然座中人没有半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但在千手神偷章空妙言之凿凿的情况下,又焉能不信。
无忧堡主东方明略一思索之后道:“既然是武林前辈驾临,在下当然得出去迎接,诸位竟坐片刻!”说完起身离座,径向堡门之外走去。
这件事,刹那之间,已传遍厅内厅外院中,所有座中宾客,俱都停杯不饮,伸长了颈子,望着中门,要看看这所谓的“天煞星尹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片刻工夫,只见无忧堡主东方明躬身前导,身后随着走进一个中年书生,面如黄蜡,着一领青色儒衫,双眼平平,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哪里像是怀有极高武功的人,不由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起来!
难道成名在六十年前的武林区率,就是这等形象,看上去连一阵大风恐伯都经受不起。
干手神偷章空妙首先离座起立,嘻嘻一笑道:“哦,尹老兄,数十年不见,风采如昔,可还记得我这故人否?哈哈!岁月催人,在下已鬓发如霜了!”
那中年书生,朝千手神偷略一颔首,面上木然无任何表情,那一股倔傲阴冷之气,使人觉得通身的不自在。
座中各人齐齐离座抱拳为礼。
中年书生略不为意的将头微点,眼光遍扫各人,但当眼光触及堡谷主各人时,那平平的眼光,忽然一变而为骇人已极的冷电寒芒,似要穿透人的内脏一般,虽然是一闪而逝,但二堡三谷主却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眼光他们似曾相识,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曾见过这所谓“天煞星尹民”的人。
无忧堡主东方明躬身道:“请前辈上坐!”
中年书生竟毫不为礼的朝正中偏左的首座上一坐,大刺刺的朝众人一挥手道:“各位随便坐!”
他这一坐,和千手神偷恰好平排,而原来坐在首座的振武镖局主人“撕风剑常子斌”,这时只好朝侧位坐下,满肚子的不愉快,但碍于主人的面子,却不好发作,可是面上已显出不豫之色,他真看不上这不起眼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已微有所觉,只在心里暗笑,面上仍是一片冷漠之色,冷得有如极地寒冰,周身散发着逼人寒气。
二堡三谷主不禁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刚才中年书生人厅所露的一眼,使他们心中余悸犹存,据千手神偷所说,“天然星尹民”既是武林前辈奇人,何以会突然出现无忧堡,的确费人猜疑。
无忧堡主东方明,待酒过数巡之后,含笑向“天煞星”道:“前辈辱临贵堡,不知有何见教?”
他想探出一点对方的来意。
“天煞星尹民”自人坐之后,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宛若一尊冰冷的石像,令人心里不自觉直冒寒气。最奇的是他无论喝酒,吃菜,都使用左手,右手长袖低垂,隐在桌下。
闻言之后,冷冰冰的道:“今天是贵分坛主的华诞?”
“不敢,正是贱辰,承各江湖好友抬爱,喝杯水酒!”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问老夫的来意了!”
无忧堡主尬尴之极的笑了一笑,这句话等于白问。
桂林八大镖局之首的振武镖局主人“撕风剑常子斌”,凭一套“撕风剑法”红遍天南,二十年来未逢敌手。
他看这“天煞星尹民”越看越不顺眼。
“天然星”除了眼神较常人略为清澈之外,根本看不出是怀有高深武功的人,偏偏千手神偷章空妙把他说得神乎其神,他打心眼里一百个不佩服,江湖中尽多欺世盗名之徒,他有心要估量一下对方。
“尹前辈,在下振武镖局常子斌,敬前辈一杯,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还请赏脸!”
“撕风剑常子斌”手执壶把,立起身来,另一只手却搭在壶身,就向“天蓝星尹民”送去,言词虽极恭谨,但却掩不住嘴角那一丝阴笑。
“天煞星尹民”毫不为意的以拇食中三指持杯,不带一丝表情的把杯子凑过去,口里冷冷的一声:“不敢当!”
奇怪!
常子斌的壶口距离那杯子约五寸之隔,宛若有一股无形的劲气堵住,无论如何用力,那壶就是递不过去。
心中立知不妙,正想收手,但,可煞作怪,那一股无形的拒力,却变作了吸力,把壶紧紧吸住,用尽吃奶的力气,兀自收不转来,一张脸立呈紫酱之色,额角也渗出点点汗珠,那一副神色,简直是狼狈到了家。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尹老兄,人家诚意敬你一杯,你就接受了吧,怎的如此客气,使人心里难过!”
这话听入常子斌的耳里,不啻是刀扎心肝,他生平狂傲自负,从来没有出过这大的丑。
座中众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暗中责怪常于斌不自量力,人家成名江湖在六十年前,岂是等闲之辈。
“天煞星尹民”轻咳一声,左手持杯,冰冷已极的道:“阁下盛情难却,我就受你一杯!”
那股冷傲自大目中无人之态,使得座中众人不安之极。
“撕风剑常子斌”在对方杯里,满满斟了一杯之后,松了一口大气,颓然落坐,正想把壶放下,忽然手中一轻。
一把壶整个碎成粉末,酒洒了一桌,不由面如土色。
座中群雄,连眼都看直了,这是什么功夫。
用无形罡气震碎酒壶不难,而难在于不知不觉之中,而壶迟不碎,早不碎,偏偏在斟完酒之后,收回酒壶时才碎,这种至高功力的运用,简直是匪夷所思。
常子斌此刻比死还要难过,这事传出江湖,他这“撕风剑”的招牌,就算是砸了,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称名道号。
千手神偷看不过意,嘻嘻一笑道:“常局主,这件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尹老前辈的辈分武功,武林中鲜有人能望其项背,他不过借机会露上半手而已,栽在他老人家手里,算不了一回事!”
这话说得常子斌十分受用,哈哈一笑乘机下台。
而那“天煞星尹民”,仍然面色冷漠,一言不发,宛若~个雪堆的人般,周身散放着逼人冷气。
好像这场所只有他“天煞星”一个人存在似的。
夜——
已悄然来临,一盏盏新纱宫灯,从厅内一挑跳到院中,代替了被黑夜吞没的光明,照耀着每一张带酒意的脸。
千手伸偷章空妙这时醉眼乜斜,摇晃着起身向在座的人说了声:“得罪!”径自离席而去。
这时,群雄酒意正酣,猜拳行令,喧声盈耳。
“无忧堡”沉浸在一片扬扬喜气之中。
对于千手神偷的离席,谁也不会去注意,都认为他不是去厕所方便,就是不耐喧嚣,游走舒神。
这位在江湖中以滑稽突梯,神出鬼没闻名的千手神偷,息影了数十年之后,又重作冯妇,再现江湖,并且就在昨晚,他已答应受聘为“云岭分坛”的总护法,虽然尚未正式就位,但名分已定,所以在堡中得以畅通无阻。
就在千手种偷离去不久,后院之中,断断续续的传来闷哼声和掌风破空之声,显然这“云岭分坛”所在地的“无忧堡”已然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故。
但那传来的闷哼声,掌风互击声,却是那样的短暂和低沉,尽被喧嚷的声浪掩没,谁也不曾去注意!
只有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听到,并且还聚精会神的去聆听!他是谁?就是那不速之客“天煞星尹民”。
如果这时,有人仔细注意他的睑孔,可以发现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可借,由于他的不近人情的冷漠,使人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否则定会发现他的异状。
突然——
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气急败坏的疾奔入厅,径向首席主位上“无忧堡”堡主东方明面前奔来。
“启禀坛主,那千……”
一句话尚未说完,“扑通!”倒地气绝。
二堡五谷主,撕风剑常子斌,总镖头河湖大家舒霸等变色而起,纷纷离座,上前看视。
左右两席十余人,俱是分坛属下堂主副堂主,执坛弟子,也抢先出座,其余院中宾客,也是一阵大乱。
只有一人,宛如没事人儿般,冷眼旁观。
这人就是“天蓝星尹民”。
奇怪——
死者身上并无伤痕,只在“太阳穴”上露出针眼大一个小孔,微微渗出淡淡一丝血水,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谁下的毒手。
谁敢在堂堂“天毒门”云岭分坛之内捋虎须。
如果说死者是入厅之后才遭人袭击,那这出手的人是谁,座中群雄谁能具有这等身手,在大庭广众之间杀人而不露丝毫痕迹!死者是被暗器所伤,还是一种歹毒武功?
座中并非都是庸碌之辈,但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惊世骇俗。
就在此刻——
又有两个头目模样的中年壮汉,飞奔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忧堡主双目赤红如火,大声向奔来的两个中年壮汉厉声喝问。
“扑通!扑通!”
来人口未曾开,已双双栽倒厅前,死状和前者一样,浑身无伤痕,只在“太阳穴”上露出一个针眼大的小孔。
座中群豪一个个面目失色,心中寒气直冒。
云岭分坛所属自坛主以下,除了心怀恐惧之外,又夹带着无比的愤怒,这出手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无忧堡主眼看一场欢喜寿筵,被弄得血腥满堂,心里那一分难过,可就无法形容了。
恐怖——笼罩着现场。
死亡的阴影,袭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群豪的目光,不期然的互相追逐,都想发现谁是凶手,然而,彼此差不多都是熟人,谁也不可能有这等身手。
最后——
所有目光,都移到那默然枯坐,冷漠至极的“天煞星尹民”身上,但当目光触及他那木然冰冷的面孔时,又不自禁的把眼光迅速收回。
离心堡主“西门无忌”突然开口向无优堡主道:“东方坛主,这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东方明闻言之下,不由心中剧震,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这三个死者,都是负责监守“总坛要犯”的负责人,一个是分堂主,另两个却是首席执坛弟子。
莫非是总坛交下秘密看管的要犯,出了……
想到这里,不由冷汗涔涔而下,急向左侧的一群人道:“请五位正副堂主到后院一查究竟!”
左侧人群中的五个老者,齐齐应了一声:“遵坛主令谕”,举步就向后院扑去,身形方自移动……
又是“扑通!扑通!”连声。
五个老者,连半声都不曾哼出,已追随那先死的三个人去了!但这次的伤痕,略有不同,却是中在“脑户穴”上。
空气紧张到了顶点。
恐怖的气氛更加浓厚。
群雄又是一阵骚动,那些胆子小的,已打算开溜。
二堡三谷主,一个个面如土色……
落星谷主孔崇明,忽然瞥见“天煞星尹民”面前桌边堆了一撮鱼刺,不由心中一动,莫非……
就在他目注“天蓝星”,面色一变的刹那之间,只见“天煞星”,左手三指,有意无意的在鱼刺堆中一拨,双目一阵椎心巨痛,登时面前漆黑一片,知道已遭了毒手,两眼已盲,不由厉声惨叫道:“凶手是这天煞……”
话未说完,只觉“中堂穴”上又是一麻,登时气绝倒地。
这“天煞”两字,已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无数双怒愤疑惧混合的眼光,齐齐射向兀坐不动的“天煞星尹民”,不知他何以要下这毒手?
无忧堡主东方明身为云岭分坛坛主,兼且又是今天的东道主,凶手已明,焉能再守缄默。
东方明当下已知事非偶然,他急于要明了后院发生了什么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那“总坛令主”交下看管的公羊蕙兰姑娘,如有失闪,他可真担待不起!高声道:
“本坛执坛弟子何在?”
“弟子等听令!”八个年青壮汉应声而出,齐齐躬身。
“请八位速到后院查明出了什么变故?”
“是!”
八大执坛弟子轰诺一声,转身正待……
“与我站住广
声音不大,但却震得众人耳膜欲裂,有如蜂螫。
八大执坛弟子,应声乖乖站住不动,心里直冒寒气,方才前后八人的死状,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生怕自己也步上那六大堂主二大弟子的后尘。
众人惊悸莫名的循声望去,那“天煞星尹民”,此刻已站起身来,本来平平无奇的两眼,闪射出慑人魂魄的精芒,炯炯注视着众人,无论谁接触到那骇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大家慑于他的骇人目光,也惧于他那杀人于无形的身手。
厅里厅外,鸦雀无声,谁也不敢预料将要发生什么事。
“谁也不许离开现场,否则莫怪老夫手狠!”
一字一句,如一柄柄的铁锤,敲击在众人的心板上,语冷如冰,但却似含有无限的威力,令人颤栗不已。
厅前,静静的躺着八具尸身,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空气中渗有死亡的气息。
撕风剑常子斌,河溯大毫舒霸心中虽凛惧,但自恃在地方上的威望名头,同时自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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