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前,静静的躺着八具尸身,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空气中渗有死亡的气息。
撕风剑常子斌,河溯大毫舒霸心中虽凛惧,但自恃在地方上的威望名头,同时自忖与“天煞星尹民”绝无纠葛可言,双双上前一步,撕风剑常子斌肃容说道:“前辈刚才所说是否包含了在下等在内?”
“天煞星尹民”,利剑般的眼光,朝两人一扫,面上仍是木然无任何表情,算是答复。
两人被他凌厉的眼光,迫退了一步,木讷无语。
无忧堡主东方明已经忍无可忍了,但他却震于对方深不可测的功力,强捺下一口冤气和声道:“本坛座下,已有八人伤在前辈手下,可否请前辈道出此来的目的?”说完,目不稍瞬的注定“天然星尹民”。
众人也不由伸长颈子,希望知道对方下手杀人的用意何在,当然群雄心底有数,事情决不简单,对方是蓄意而来。
“目的吗!嘿嘿!停会儿你自会知道,绝对不会让你等死得不明不白!”天煞星冷凄凄的说。
“……你等……”这两个字说明了死的不止一人。
同时也意味着一场恐怖的杀劫,将要展开。
座中群雄,齐都面上失色,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
他们眼看着一共死了八人,无声无息的死去,连人家是如何出手制人于死都看不出来,若非是“落星谷主孔崇明”临死之前叫出“天煞……”两个字,根本就没有人能知道杀人凶手是谁!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蓦在此刻——
一声嘻嘻的笑声传处,一个满头银发干枯瘦瘪的老头儿,手牵着一个窈窕绝伦秀丽出尘的妙龄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煞气隐现,满脸怨毒之色,缓缓走向厅前。
其他的人,除了惊诧之外,倒不觉得怎样,只有无忧堡主东方明和分坛属下的群丑,宛若焦雷轰顶,惊魂出窍。
这来者正是适才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章空妙,和天毒门总坛交下看管的要犯公羊蕙兰姑娘。
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瞪着“天然星尹民”,一不稍瞬。
八大执坛弟子,齐齐虎吼一声,扑向千手神偷两人。
身形才起,蓦听一声:“鼠于敢尔!”,噗!噗!连声中,地上又多了八具尸身,连前共是一十七具。
这些尸身分别属于一谷主,分坛六堂主和十大执坛弟子。
众人这时看清了“天煞星”左手扬了一扬。
恐怖之中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无忧堡。
这种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的功力,震撼了全堡。
每一个人在为自己的生命担忧,谁也没有自信能接得下这“天煞星”的一招半式,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种神鬼不测的身手,鉴于“天煞星”刚才的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敢离开现场。
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劫,眼看着无法避免。
空气使人感到窒息,一刻等于一年。
各堡谷主和天毒门徒众,心颤胆寒,事实已非常显明,千手神偷和“天煞星尹民”,是为了公羊姑娘而来。
这公羊蕙兰姑娘和千手神偷,已人厅站矿天蓝星”身后,冷峻的看着那些惊惶至极的群雄。
一场皆大欢喜的寿筵,刹时变作了死亡之宴。
寿翁东方明此刻双目赤红如火,怨毒无限的瞪着“千手神偷章空妙”,恨不能把这老偷儿生吞活剥。
“千手神偷”佯言答允受聘为分坛总护法,想不到他是有所为而来,还搬来了这杀人如摘草的“天煞星尹民”。
“千手神偷”何等人也,从东方明的眼光中,已窥出了他的心意,当下枯瘦的手爪一搔白发,嘻嘻一笑道:“东方坛主,‘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懂吗?”
东方明几乎气得吐血。
突然——
“天煞星尹民”左手朝脸上一抹,众人眼前一亮,立地现出一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来。
群雄不由一阵骚动,惊咦出声。
又见那美少年,右手缓缓上扬,赫然只有两个指头。
“怪手书生!”
不知是谁惊怖的大叫出来!
这一声“怪手书生”,震得群雄几乎立足不稳,一个个露出惊怖已极的神色,原因是根据武林传言,这小煞星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掌毙“大漠驼叟”,力败“银杖骷髅”,大闹“嵩山少林”……等等事迹,早已震撼了整个武林。
而各堡谷主和天毒问徒众,更是面如死灰,知道今天恐怕半个也逃不了公道,一个个宛若待宰之四。
天毒门总坛白骨拗被挑的事实,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一声响遏行云的长啸,发自“怪手书生”之口。
啸声悲壮凄凉,激荡悠回,久久不绝。
震得群雄一个个头皮发炸。
听在天毒门人耳中,无异是死亡的丧钟。
“怪手书生司徒文”啸毕之后,剑眉一挑道:“本人郑重宣布,藉各位之口传言江湖,‘天毒门’已在江湖之中除名,从此江湖中不再有这个称号!”
这句话使得群雄相顾愕然,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言词,竟然敢夸下灭绝“天毒门”的海口。
天毒门徒众,一阵哗然,四周已发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非天毒门下的,请退到院中后端靠壁之处!”
群雄遽闻此语,如获大赦,纷纷向后退去。
刹那之间,壁垒分明。
又是一场恐怖惨烈的血腥浩劫。
司徒文俊目张处,杀机毕露,一字一句的道:“本少爷不为已甚,云岭分坛即日解散,如堡谷主自行了断,其余的网开一面,放其逃生,予以洗心革面之机!”
本来蠢蠢欲动的天毒门徒众,闻言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人——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剩下的二堡主二谷主,在无可如何之下,顿生拼命之心,互施一个眼色,同时进身扑上,各以全身功劲,拍出一掌。
司徒文冷哼一声,身形捷逾鬼魅似的一旋,左手扬处,狂飚匝地而起!
接着传出一声惨嗥,血雨飞酒中,一条人影,飞射三丈之处。
那被震飞的人影,正是今天的东道主,云岭分坛坛主东方明,“砰!”的一声,扑地不起,一招不到堂堂天毒门分坛主,竟被震飞殒命,震得在场群雄一个个目瞪口呆,面上失色。
其余三人,不由一室!
一窒之后——
鬼愁谷主“鬼王方魁”,抡起蒲扇大的手掌,巨大的身躯晃处,很快无论的向司徒文攻击五掌,踢出两腿。
同一时间,离心堡主“西门无忌”,和断魂谷主“一掌断魂闻中声”,一左一右,各攻出三掌。
司徒文身形连闪疾晃,让过这一轮三面快攻。
电光石火之间,左掌以快得使人看不清的速度,拍向“鬼王方魁”的面门,这一掌,用出了六成功劲。
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嗥传处,鲜血如喷泉般飞洒而出。
“鬼王方魁”一个六阳魁首,连同狞恶的面具,被劈得粉碎,只剩下一具无头尸身,缓缓倒下。
另外的一堡一谷主,不由胆裂魂飞。
司徒文一掌劈死“鬼王方魁”之后,略不稍停,快逾电闪的向左侧的离心堡主西门无忌拍出三掌。
西门无忌连跌带滚的直门出一丈开外。
他电疾转身,右手一扬,两股白蒙蒙的指风,带着咝咝的破风声,疾射右侧的断魂谷主“一掌断魂闻中声”。
闻中声人如其名,不愧一掌断魂的名号,掌上造诣不俗。就在司徒文攻向西门无忌之时,以毕生功力挥出一掌。
这一掌有如滔天巨浪,裂岸惊涛,动人心魄。
司徒文闪电回身出指,对方掌风已然及体。
这一招如果互不相让,对方固然得伤在“玄天指功”之下,但他自己也得要硬承对方雷霆万钩的一击。
电光石火之间,他弹射而出的指风不变,护身神罡已随念而生,包裹住整个身躯,宛若一堵无形铜墙。
一掌断魂闻中声,以毕生功劲击出一掌,适在司徒文攻向西门无忌之时,满心以为得手,岂知对方三掌快攻迫退西门无忌之后,却不再跟纵出手,反而电疾转身,向自己射来两缕指风。
突觉对方的指风,竟然穿透自己强猛无匹的掌风,直向胸前要害射来,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池掌劲已全部吐出,收势闪退均所不及,不由亡魂皆冒,知道更糟,但存着两败俱伤的心理。
“噗!”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半声惨号。
两股血箭。喷出一丈多远。
场中群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徒文硬接了对方刚猛无匹的一掌,仅只身形微晃。
一掌断魂闻中声却胸前洞穿两孔,倒地气绝,那鲜红的血,仍自两孔洞中,不断泊泊流出,厥状至惨。
西门无忌一退之后,身形未定,闻中声已遭毒手。
那半声惨号,宛如一双利箭,直透他的心窝。
口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有如冤鬼夜号,令人不忍卒听,右掌一扬,径向自己“天灵”大穴拍去。
红光迸现中,也同样陈尸当场。
群雄在看了这泣鬼惊神的一幕之后,纷纷离去。
天毒门徒,未死的,鼠窜而遁。
于是——
天毒门云岭分坛,瓦解冰消。
昔年迫杀他的一庄二堡三谷主,全部殒命。
他看着满地尸体,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不知是自觉杀孽太重,还是快意又勾销了一笔仇债。
一只纤柔的手掌,突然搭上他的肩头,一股莫名的感觉,也随着传到他的身上,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温馨,他徐徐转过身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孕着两眶泪水,正对着他。
“兰妹!”他轻轻移下搭在他肩头的柔荑,捏在手中一阵搓揉之后,无限深情的叫了一声。
但对方没有作声,只报之以一个凄然的笑。
他不由连连摇动对方的玉腕,一叠声的道:“兰妹!兰妹!你怎么不说话呀?回答我呀!”
她满眶的泪水,流下了粉颊,娇躯在微微抽搐。
“兰妹!自你在旅店失踪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悉心寻访你的下落,兰妹!我知道你在恨我,怨我不早早使你脱离魔手,是不是?可是……”
她却将头连摇,但仍是不发一言,一副娇躯,却靠向他的怀中,那泪水更是扑籁籁的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他万分怜惜的把她搂在怀中,软玉温香,香泽微闻,一股热流,隔衣传了过来,他不由把她搂得更紧,低头看着那如樱桃初破般的小口,正想把嘴凑上……
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老哥哥在旁边,不由俊面鲜红,讪讪的把她的娇躯扶正,尬尴的向千手神偷一笑。
可煞作怪——
一向嬉皮涎脸,玩世不恭的老哥哥,这时却面色沉凝,像有什么不可解的深愁般,两道白眉皱成了一条线。
他心头一震,低声叫了一声:“老哥哥!”
“小兄弟,你可看出兰妞儿有什么不对?”
他心头一阵猛跳,又瞥了她一眼,似有所悟的道:“她似乎不肯开口说话!”
“不是她不开口说话,而是她不能说话!”
“什么?她不能说话!为什么?”
“她已被天毒门人用药毒坏了声带,所以不能说话。”
他不由一阵急痛攻心,又侧头望了凄楚动人的兰妹妹一眼,忽然一个意念升上心头,面上一喜道:“我可用‘搜穴清脉功’助她迫出体内之毒!”
“没有用,这毒并不存在她穴脉之中,而是已经破坏了她发声的机能,你那种功夫可用不上!”
他宛若万丈悬岩失足,惶然道:“老哥哥!没有救了?”
“有,一是取得天毒门的解药,但彼此是生死之仇,对方岂肯把解药给你,这解药只有‘天毒尊者’一人持有,另一个办法是寻到那‘鬼手医圣芮秉心’,只有他能解得,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另外一人能解各种绝毒!”
“鬼手医圣芮秉心?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千手神偷道:“鬼手医圣芮秉心,为人孤傲怪僻绝伦,年纪已在八十开外,一向隐居在巫山绝顶,医术通神,真有活死人而肉白骨的能力!”
司徒文暗自盘算:现在距离“幽冥夫人”赴天南“玄阴谷”,接掌“幽冥教”的时间还有二十日左右,“幽冥教”本属邪教,他无意去阻止这一场魔鬼阎墙之争,让他们以毒攻毒的减少些为恶的力量最好,他的目的只是要寻找“幽冥夫人赵冰心”和“天毒尊者”索还血债。
而“天毒尊者”毫无疑问的是和“幽冥夫人”一道,白骨勒“天毒门总坛”已被他挑毁,那“幽冥夫人”接掌“幽冥教”之后,两人同住“玄阴谷”俟机再起,也大有可能,如果自己稍微耽延些时日,元凶当不致漏网。
他又考虑到由此入川,奔赴巫山往返最多十日,且先求得解药,医好兰妹妹的病要紧。
于是向千手神偷道:“老哥哥,我想连日驰赴巫山,求见‘鬼手医圣芮秉心’求讨解药,然后再到天南‘玄阳谷’向‘幽冥夫人’和‘天毒尊者’索讨血债!请老哥哥带同兰妹,先回寒舍暂住,也免得起居不便,我求得解药,即行赶回!”
千手神偷沉吟半晌之后道:“如此也好,不过小兄弟要记住那‘鬼手医圣芮秉心’怪僻绝伦,你此去是有求于人,凡事以礼为先,不可逞强!”
“谨道老哥哥的吩咐!”
随即又面向公羊蕙兰道:“兰妹!你且先随老哥哥到我家中住下,我去巫山求得解药,十日左右即回,你放心,我无论如何必要寻得解药,使你恢复常态!”
兰姑娘黯然神伤的点了点头,泪水又直挂下来!
一向天真淘气的她,此刻竟变得这样的柔弱。
他本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他也想向她吻别,但碍于老哥哥在侧,只好以眼神代替了说话,彼此默默的交换着心声,互视良久,真是灵犀一点通了。
虽然这只是短暂的离别,但彼此都不胜依依之感。
远处传来两声鸡啼,夹着几声犬吠,天将破晓。
鸡鸣天欲曙,在昏黄的空灯掩映下,三人互道珍重而别,抛下了满院积尸的无忧堡。
且说,司徒文寻回了他的白马,想起此去巫山尽都是峻岭崇峰,马匹根本就用不上,遂又回头,把马匹交与兰姑娘乘坐,自己展开绝世轻功身法,兼程疾赶。
巫山——
崇峰峻岭,绝壑千寻,悬岩叠嶂,乌怨猿愁。
就在这穷山恶岭之中,飞驰着一条人影,不!不是人影,说他是一只灰鹤,还来得恰当些,只见他在云锁雾封的绝壁峭岩之间时隐时现,电闪飞驰。
奇怪——
两日来,不论白天黑夜,那人影始终不断出现。
他是谁?
他就是为了未婚的心上人公羊蕙兰姑娘中了“哑毒”,而来巫山寻觅“鬼手医圣”求取解药的怪手书生司徒文。
两日来,他不断的奔驰在峭壁绝洞之间,但巫山多大的范围,要想寻找一个人,何异大海捞针。
当旭日的金辉穿透了晓雾,司徒文徘徊在“神女峰”前,他是在冥想楚襄王梦游巫山的艳事吗?
不是,他在焦急的思索着何以才能探出“鬼手医圣”隐居的地方,今天已是第三天了,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正当他愁苦访煌之际。
突然——
一点黄影,由峰头若陨星般朝峰前的绝谷泻落。
他不由心中一动,趋前向下一看,一堆堆如棉絮般的白云飘浮在半壁之间,谷底雾气蒸腾,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着那如刀砍斧削般的谷壁,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刚才那飞坠的黄影,对他诱惑力非常之大,三天来,这是唯一值得注意的线索,姑不论其是人是兽。
为了心上人的“哑毒”,他必须要寻到“鬼手医圣”,他值得他去冒任何一种风险,虽然他现在不敢断定那黄影和“鬼子医圣”有关,但他在没有证实之前,他不愿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苦思良久之后,心中忖道不论那黄影是人是兽,既敢飞身射落,难道以自己这等身手功力,反而畏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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