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你和天毒老魔,共是十人之数,对不对?”
“告诉你实际下手的仅我一人!”
“哈哈,你以为如此一说,我会放过天毒老魔!你想得忒也天真了,天涯海角,天毒老魔难逃报应!”
说完,正待向女魔身前移去……
蓦在此刻——
一声阴寒至极的冷笑,倏然传自身后。
司徒文电疾回身,风声飒然中,一件光闪闪的东西,已电闪般射来,距他面门不及五寸。
他冷晒一声,右手两指,电疾而出,一下钳个正着,但觉袭来之物,劲势极强,几乎脱手飞去。
他判断这发暗器的人,功力不弱。
拿起那东西一看,哪里是什么暗器。赫然是一块手掌般大的令牌,他几乎失声叫出:
“魔笛摧心令副牌!”
又是一声冷笑传来——
司徒文听风辨向,那笑声来自适才被炸毁的令坛瓦砾堆后,他毫不犹豫的闪电般循声扑去。
可然作怪,竟然未发现丝毫人影。
他停身瓦砾堆上,心头电转,这发冷笑声的,竟是何等样的人物,何以此时会在幽冥教总坛之内出现,而且……
“天毒尊者!”司徒文脱口叫出。
他从这一块“魔笛摧心令”副牌上推断出是天毒老魔。
“魔笛摧心令”一共三面,一正一副,乃是他外祖父“魔笛摧心关任侠”昔年行道江湖时所用的信物。
他从“虢公古墓”之中,得到一面正牌,少林了尘大师手中得回一面副牌,别一面副牌,却被天毒门得去。
天毒门曾利用这块副牌行嫁祸江东之计,使他和五大门派发生了一场干戈,至今记忆犹新。
外祖父魔笛摧心关任侠,曾经严嘱他三牌收齐之后,便即毁去,以免流入江湖,他一直不能如愿。
现在三牌已得,正好完成这件心愿。
司徒文墓地想起,他已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对方用令牌当暗器打出,并两次发出冷笑,显然是故意引他离开现场,好乘机救走幽冥教主赵冰心那女魔。
心念动处,电疾射回,一看,几乎气煞。
地上已失去了那女魔的踪影。
他费尽心力,想不到竟让元凶漏网,心中悔恨不已。
他判断对方必然还逗留隐伏在附近。
但,“玄阴谷”中,昏昧黝暗,日夜不分,而且地形极是复杂,他虽仗着功力,视物不论白昼,但要寻出隐伏的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当然不能—一搜遍隐秘的处所。
他间关万里,披星戴月的仆仆风尘,目的是为了报血仇,想不到,一时大意之下,竟令元凶漏网。
心中悔恨到无以复加。
如果让“天毒尊者”与“赵冰心’两魔就此脱走,天涯茫茫,江湖荡荡,要再寻仇踪,何殊于大海捞针。
一时之间,计无所出,倒怔住了。
突然——
百丈之外,谷道嶙峋怪石之中,传来一声极为耳熟的阴恻侧的冷笑,随着一个声音道:
“司徒文小鬼,你今生休想出得这玄阴鬼谷!”
听声音赫然是那天毒者魔所发。
司徒文见敌踪又现,大喜过望,怒哼声中,如流星划空般,朝发声之处射去,快逾电闪雷奔。
百丈距离,眨眼即到。
司徒文足点满谷林立的嶙峋怪石,飞绕附近一周,哪有半丝人影,不由气得浑身直抖,牙齿几乎咬碎。
“嘿嘿嘿嘿!司徒小鬼,老夫天毒一门,被你弄得瓦解冰消,幽冥一教也告解体,若不把你挫骨扬灰……”
声音似近又远,令人捉摸不定方位。
司徒文早已不耐,截住对方的话尾道叫天毒老魔,你敢现身出来!”
“小鬼,你不必狗叫,你即使不找老夫,老夫也不会饶过你!说完,又是一阵杰杰怪笑。
司徒文口里说话,心里却在注意声音的来源。
但,奇怪得很,声音是那样的沉闷而飘忽,使人拿不准是近抑是远,是东还是西,有若空谷足音。
“老魔!你出来!”
“哈哈,小鬼,难道老夫会怕了你!”
声音未落,侧方三丈之外的一个怪石顶上,已如鬼魁般现出一条人影,这人影出现得突兀。
司徒文曾搜遍了近二十丈方圆的每一寸土地,毫未发现可疑之处,然而这人影竟在三丈之内现身。
身着青衫——
白面,
无播,
左面脸颊之上有一块如铜线般大的青记。
这人影正是“天毒门”掌门令主“天毒尊者”。
此刻,他竟然以真面目出现。
江湖中还没有人见过天毒门令主的庐山真面目。
他一直都以青巾蒙面。
数日前,司徒文与雪山魔女返家,巧遇“天毒尊者”率众寻仇,激战之后,“天毒尊者”仅以身免,负剑而逃。
他的蒙面青巾,被司徒文撕下,真面目送告揭穿,所以此刻,在司徒文面前,他没有掩藏面目的必要。
司徒文目毗欲裂,暴吼一声:“老魔,纳命来!”
飞身疾扑过去。
这一扑之势,快如闪电。
然而,他扑了一个空,“天毒尊者”的身形一闪而没。
司徒文大感奇怪,以自己的目力功力而言,决不可能让对方在三丈的距离中逃出眼去,除非对方会借上而遁。
他细察方才“天毒尊者”立足的怪石,竟然毫无异状。
他气得重重的一顿脚,这一顿脚,却被他发觉了蹊跷,石下竟然有空洞的回音,他试再一顿脚,果然所料不虚。
这谷地之中,必有地道,否则以自己的功力而论,“天毒尊者”纵然能逃过这电闪的一扑,决不会逃出眼去。
除非他遁入地道密窟。
他再次的察看那方怪石,仍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在急怒攻心之下,司徒文跃下怪石,退后三步,面向怪石,劈出一道掌风。他用了五成内力。
“轰!”的一声,石屑粉飞中,怪石应手而碎。
怪石之下,果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司徒文心头电转道:“果然不出所料,这谷地之下,是有秘密暗径,怪道方才老魔发声沉闷飘忽,似远又近,原来是从地底发出,这两个魔头,必然藏身暗道中无疑,女魔重伤之身,无法行动,老魔要想带她离开却是不易。”
倏地劝凝双掌,向洞口猛劈一掌,正想乘势飞身跃下……
突然……
青影闪处,夹着一声嘿嘿冷笑,“天毒尊者”又自身前不及两丈之处现出身形,兀立在一块巨石之前。
司徒文怒哼一声,飞身疾扑。
他有心不让老魔遁形,凌空掌指齐施。
骇人的狂飚之中,挟着两线白气蒙蒙的指风,电闪射去。
这一着,果然收效,“天毒尊者”,凌空倒射到三丈之外,方始险极的避过这一掌二指。
司徒文略不稍停,在劈出一掌,射出二指之后,原式不变,如鹰隼般飞掠扑上,势态凌人。
“天毒尊者”心头一震,向左横移八尺,乘这移身之势,向司徒文电射而至的身形,猛挥一掌。
如山劲气之中,透出刺鼻腥风。
司徒文急切中,也挥出一道掌风,身形飘然落地。
“噗”的一声,两股内力相撞,双方身形各自一摇。
“天毒尊者”杰杰一阵怪笑之后,右手上扬,掌中骇然持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小球。
“霹雳弹!”司徒文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他不知这着魔何以也持有这种歹毒的东西。
两人相距不及二丈。
半日前,司徒文曾经领教过幽冥教主赵冰心的一颗“霹雳弹”,几乎使他命丧当场,余悸犹存。
此刻,天毒者魔手中又是一颗“霹雳弹”。
原来这“霹雳弹”,女魔赵冰心耗时十年,方才制成两粒,一粒已在令坛之内使用掉,这一粒却存在“天毒尊者”身上,幸而是如此,否则司徒文早已丧命多时。
如果当时两粒“霹雳弹”都带在女魔身边的活,一弹无功,再发一弹,司徒文功力再高,也难逃肢残体碎之厄。
“天毒尊者”杰杰一声怪笑道:“小鬼,你只要敢稍微一动,就要你骨化飞灰!”
说着右手一扬,充满得意之色。
司徒文双目似要喷出火来,肺都几乎要气炸。
“天毒尊者”又道:“小鬼,如果你能归还老夫‘金吾剑’和‘幽冥真经’,并献出‘玄天秘篆’,老夫……”
“哈哈哈哈!老魔,别做你的清秋大梦!”
“天毒尊者”眼中绿芒陡炽,沉声喝道:“小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忌辰!”
“老魔休狂,区区‘霹雳弹’还不放在小爷眼下!”
“天毒尊者”果然为之一怔,据幽冥教主赵冰心所说,在令坛之内,一颗‘霹雳弹’,这小鬼不损分毫……
司徒文聪明绝世,见自己一句无心的狂话,果然使对方犹豫起来,不由暗自好笑,心中疾思应付之策。
其实司徒文心中何尝不紧张万分,他再狂也不敢以血肉之躯来轻易尝试“霹雳弹”的威力。
在半日前,令坛之中,可说是诸般巧合,险极的避过一弹,侥幸不死,到现在余悸犹存,可不敢再尝试一次。
但,彼此是生死对头,怨毒已深,弹在对方手中,势在必发。情势危殆万分,生死只系于一发之间。他心中虽感焦急,但表面上仍然镇定如恒。,如果一个不好,自己粉身碎骨不说,血仇既不能报,而自己母、姐等人的安全,将大成问题,魔头岂肯轻易放过。当下,故意装着毫不为意的样子道:“老魔,你如不信,可掷出试试看,能否伤得了小爷。”
“天毒尊者”一派之长,毒绝江湖,这时也不禁踌躇不决起来,不知是掷出好,还是不掷好。
这两颗“霹雳弹”是他的情人赵冰心花了十年光阴所制成,手中是仅余的一颗,如果万一不能致对方死命的话,后果何堪设想,因为他不能舍地道中重伤的情人赵冰心一走了之,何况谷底暗道,已被对方发现了。
司徒文这时,内心焦急如焚,他想不出万全之策。
双方对立无语。空气在沉滞之中,却隐着无穷的杀机。
蓦然——一声冷哼过处,“天毒尊者”手中的“霹雳弹”告脱手掷出,咫尺之隔,眼看司徒文就要……
第十七章千面人妖
司徒义在万般无奈之中,身形不退反进,电射般迎向掷来的“霹雳弹”,快得几乎与对方掷弹是同一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那粒“霹雳弹”竟然凌空被司徒文接在手中,这一着可说是妙极险极,大出“天毒尊者“竟料之外。
惊叫声中,老魔已失去踪影。
司徒文手中持着那颗“霹雳弹”,愣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这一招险着,使他冷汗遍体,暗叫侥幸不止。
原来司徒文在“虢公古墓”中时,曾经翻阅过一本“武林异闻录”的书,书上记载有“霹雳弹”这类东西,必须借一掷之力,碰击地面,才会爆炸,他正在思忖应付之方,不料对方竟然脱手掷出。
他情急之下,甘冒奇险,凌空去接。
咫尺之隔,而且对方一掷之势,何等迅快强猛,若非眼力手法超人,一个失措,将遗恨千古,落得粉骨碎身。
等他定下心神,眼前已失去“天毒尊者”的踪影。
他谨慎的把这一颗使人丧胆亡魂的“霹雳弹”藏在怀中,上前数步,仔细审视方才老魔停身的那一方巨石。
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石上有一圈径约三尺的石痕。
他无暇再寻找机关枢纽,右掌贯足功力,向那圈石痕正中,猛按一掌,这一按之势,力道何止千钩。
“轰!”的一声,石上突然现出三尺直径的一个圆孔。”
孔洞不深,一丈即可见底。
司徒文唯恐洞径之中,有人猝施突袭,照准圆孔,向下劈山一股掌风,“轰隆!”声中,乘势一跃而下。
入洞之后,见这暗道约一丈见方,谷本黝暗,再加上身入地道,更觉漆黑如墨,但仗着如电神自,仍可清晰辨物。
暗道东西异途,他不知是哪一端走好。
往东是进入幽冥总坛,往西则是出谷方向。
他略作考虑之后,认为两魔出谷的成分比较大,因为总坛已被炸毁,而且新近招纳的徒众已死亡殆尽。
心意一定,转身向西顺道而驰。。
奔行了近两个时辰,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暗道之中,歧道百出,他只顺着主干疾驰。
一阵阵霉湿腐败之气,中人欲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正行之间,突觉眼前一亮,原来已到了出口之处。
司徒文出得洞口,一看,一块厚重的石门,被推在一边,地下现出几只浅浅的足印,显然是有人由此出谷。
再看那石门,向外的一面,满布苦藓,门上锁链宛然,显然是由机关操纵,如合上石门,在外面决看不出来。
如果出洞的人,在事先将洞门关上还原,司徒文要想出洞,必得大费一翻手脚,由此看出,出洞的人,必然是十分慌乱。
司徒文推断,“天毒尊者”定然已带着“幽冥教主”赵冰心在暗道中抄捷径出谷多时。
这时,旭日高照,谷外充满一片阳和之气,比起谷内的昏昧黝暗,恰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司徒文颓然叹了一口气,一想不到又让元凶漏网,今后天涯茫茫,要觅仇踪,将更加困难万倍了。
他仰首极目苍穹,感到无边的空虚和怅惘。
万千往事,纷至沓来!
他沉湎在回忆的深渊时!
在横祸天外飞来,举家惨遭血劫,使他变成了人海孤雏。
他被一庄二堡三谷追杀,之后“洞宫山”峡谷中巧获“坎离铁笛”,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奇缘辐辏,古墓五年,使他练成了一身绝艺,母、姐重圆,同时也获悉了当年仇家的姓名。
于是——
万里间关,寻觅仇踪。
现在,却又让元凶在手底下漏网。
沉思良久之后,豪壮之气,又自胸臆之中升起。
喃喃自语道:“无论天涯海角,誓必追获元凶,血仇一日不夏,一日不返家园!”
语毕,撮口一声长啸,震得四山齐应,久久不绝。
啸声中,身形陡起,如天马行空,疾朝山外划去。
出得山外,循官道直奔川中。
这一天,约莫是过午时分。
广安城中,远近驰名的“正阳酒楼”门前,忽然来了一辆篷车,大热的天,那篷车的窗帷门帘,全都放了下来,遮得丝风不透。
怪!
难道车里的人不怕热,或许是畏风?
如果说,车里坐的是淑女官眷,但又不见有随从跟班。
车把式,头上一顶遮阳毡笠,几乎低得连鼻子都掩住,左边的脸颊上,贴了一张巴掌大的膏药,露出在外的皮肤,却显得异常白皙,这可就透着古怪了!按说车把式经年累月的仆仆风尘日晒雨淋,说什么也不会如此白皙。
篷车刚刚停稳——
“正阳酒楼”之前,空地又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美若子都,丰神朗逸的青衫书生,看上去二十不到。
那车把式,摹见书生之面,似乎吃了一惊,身形震动了一下,随即把笠帽拉得更低,别过头去整理着驾绳。
那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好奇地瞥了这辆篷车一眼之后,又把眼光移到那车把式的身上,然后摇摇头径自上楼去了。
车把式待那青衫书生的背影消失之后,忽然把车帘轻轻揭开一条缝,低声向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匆匆入店。
但他并不上楼,却径奔后院。
紧接着,又来了两个容光照人的玄衣女子,年可二十出头,有说有笑的,也姗姗上楼而去。
楼上——
座无虚设,酒客满座,一片喧嚷嚣闹之声。
一个青衫书生,却独自在靠壁角里据了一副座头,双眉微蹙,一只手支颐,另一只手却笼在袖中,似在想什么心事。
书生侧面的一副座头上,却坐了两个姿容绝俗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不时的偷眼瞄向那青衫书生,口角现出冷笑,四只妙目之中,闪射着一种恨意的光芒。
而那壁后的小窗半掩中,却有四只眼睛,也在注视着那青衫书生,其中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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