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很冷静地道:“小心,我现在就将你的剑解下!”
“利剑无情,人有错手,还是你老人家小心一点的好!”公孙弘“呛啷”拔剑出鞘!
青松的身子实时从蒲团上飞起来,飞向公孙弘,双膝竟然仍交盘在一起。
公孙弘身形亦动,一剑疾刺了出去。
剑疾如流星,直刺向青松的小腹,青松若是原势飞前去,一定被这一剑穿腹而过。也就在剎那间,青松的身子突然凌空倒翻,头下脚上!
剑从他的头下三尺刺空,公孙弘剑势立变,追着青松的身形,连刺十二一剑!
他剑快,青松身形更加快,凌空一翻,落在他身后!公孙弘的反应也算敏锐,第十四剑仍还当头削下!
青松左手中指如剑,实时划在公孙弘的右腕上,公孙弘剎那间如遭电殛,右手一麻,剑势一顿!
“叮”一声,青松的中指接着一屈一弹,弹在剑锋上!
那柄剑立时像长了翅膀一样,飞离公孙弘的右手,飞上半空!
接着,公孙弘觉得腰带一紧,目光落处,剑鞘已经被青松解下。
青松的身形不停,离地三尺,倒飞而回,那剑鞘往上一挑,正好迎着凌空落下的长剑!
“呛”的一声,那柄剑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鞘内,青松身形一顿,也正好落回蒲团上,盘膝如故,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身形的迅速,出手的敏捷,目光的锐利,判断的准确,简直就不可思议。
公孙弘当场目瞪口呆。
剎那间,他突然一身冷汗湿透,对方武功的高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对方若是存心要取他性命,无疑易如反掌,弹腕夺鞘,剎那间最少已可以令他死上三次。
不但他惊讶,就是四大护法与赤松、苍松,亦同样惊讶。青松的身手,一样在他们意料之外。
“拿回去!”青松随即将夺来的剑拋回。
公孙弘慌忙接住,剑上一股内力冲来,当场就震退一步。他那张脸已钻成紫酱色,瞪着青松,道:“好,公孙弘今天总算领教过武当派掌门的武功。”
青松挥手道:“你现在可以下山了。”
公孙弘也知道一时轻敌,才会败得这么惨,但亦不能不承认对方的武功,实在远在自己之上。
他仍然瞪着青松,半晌才应道:“姓公孙的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至于……这柄剑──”
“剑”字出口,他右手猛一挥,“飕”的一声,那柄剑脱手飞出,飞向左面墙壁上。
“夺”的一声,剑鞘直插入墙内半尺,剑锋竟然没有震出剑鞘外。
“就留在武当。”公孙弘一字一顿,道:“终有一天,姓公孙的再闯上武当,将剑拿回去!”
语声一落,转身举步,头也不回,奔向殿外。
青松没有再喝止,目送公孙弘离开,静坐如山,面寒似水。
山后比山前寂静。
山后是武当派的禁地,一条白石经由山前绕过来,径尽头,是一片竹林。
风吹过,竹涛一阵又一阵。
青松走在石径上,心情亦犹如竹涛一样起伏不定。
竹林中也有一条小径,前行数丈,就看见一道短墙。
迎着小径,有一道月洞门,那上面的一块扇状横匾,却写着“妄入者死”四个字。
青松在月洞门前停下脚步,望了那块横匾一眼,才再举步走进去。
短墙下仍然是竹林,小径再前行数丈,隐约看见一座小石屋。
那座小石屋深藏在竹林当中,门户紧闭,当前三级青石级之下已长满青苔。
青松沿着小径一直走到石屋门前。
竹林清幽,竹涛击中,偶然有几声鸟喧。
青松仰天望一眼,走上石阶,屈指在石门之上叩了三下。
“进来!”一个声音在屋内传出来,并不响亮,却是非常清楚。
青松伸手将石门推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臭味迎面扑来,他若无其事,举步走进去。
石屋内异常昏暗,左右虽然有两个窗口,窗前却都指着一道石屏风,空气虽然流通,光源已被隔断。
对门石壁之下,有一张石床,盘膝坐着一个老人。那个老人须发俱白,纠结在一起,也不知已多久没有梳理,一身灰布衣裳,亦是骯脏不堪。
他面容瘦削,身子亦一样,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骨节奇大,有异常人。
他背靠着后面的右臂,眼帘下垂,整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懒惰意味,似乎边带着三分病态。
青松反手将石门关上,朝着老人一欠身。
老人眼盖一头,一笑道:“是你。”
“青松拜见师兄。”
“我们师兄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多礼?坐──”青松在床前石凳坐下。
“方才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身子竟然如此轻盈,叩门声响,我才发觉。”
青松摇头道:“师兄见笑。”
老人目光落在青松的脸上,道:“你的脸色不大好。”一顿接问道:“莫非山上发生什么事?”
“方才无敌派人送来战书。”
“无敌门独孤无敌?”
“正是。”青松的语声沉下来,道:“无敌、武当势成水火,一直以来,却都是我们武当派主动约战,只有这一次例外。”
老人沉思了一下,道:“你是担心这其中有诈?”
“独孤无敌心高气傲,相信不会诡计取胜,而且二十年来,我两次败在他手下,他实在犯不着使诈,也不会等到二十年之后的今日。”
“那就是表示,对于这一战,他成竹在胸。”
“此外必定还另有阴谋。”青松叹了一口气,道:“近年来,无敌门一直在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前前后后已经吞并了不少帮会。”
“没有人过问?”
“没有,如今少林已中落,哦嵋亦一样人材凋零,所谓九大门派,已经有名无实了。”
“所以就只有坐视其势大?”
“无敌当然也清楚,这一战,只怕是计划一统武林的第一步。”
“以你的意思?”
“一战之外,别无他途。”
“你来找我──”“只是想清楚无敌所练的灭绝魔功的威力。”
“据知近这十年来,你一直苦练不懈,本门武功,相信已臻化境。”
“无敌若是十年前的无敌,我自信必胜。”青松叹了一口气,道:“十年后的今日,无敌当然亦远胜当年。”
“十年前你战败回来,曾与我详细讨论过那一战。”
“师兄当时肯定,无敌的灭绝魔功已练至第五重的境界,十年后的今日,应该已练至第六重,甚至第七重、第八重。”
老人忽然一笑道:“无敌门的灭绝魔功,从来没有人练至第七重。”
“哦──”青松显然是有些怀疑。
“夏侯天聪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是无敌的师父,聪明绝顶,十四岁已练全无敌门武功,十九岁已能将灭绝魔功练至第六重,可是到他八十岁逝世的时候,亦只是第六重而已。”
青松沉吟道:“无敌却是在四十岁才能够练到第五重。”
“所以现在无敌的灭绝魔功,最多亦只能够练至第六重而已。”
“第六重的威力又如何?”
“你来见我就是要清楚这件事情?”
青松点点头。
老人突喝一声道:“接住!”一手抄过放在床头的一柄古剑,掷向青松。
青松探手将剑接下。
老人接着喝一声:“拔剑!”
“呛”的一声,剑出鞘,一股森寒的剑气立时蕴斥整个石室。
老人目光落在剑上,漫吟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青松左手一提剑诀,身形立即展开,人动剑动。
剑风呼啸,人剑剎那间合成一体!
一刺三十六剑,再刺七十二剑,青松浑身上下,都裹在剑光中,剑已化无形,人亦变得朦胧了,彷佛凄迷在一团雾气之内。
老人的衣衫亦被剑风激得猎猎飞舞,他目不转睛,嘴角悠然绽出了一丝笑意,右掌忽落,刀一样将长衫一角削下来,接着一扬,飞向青松!
那一角衣衫竟犹如利剑一样,曳着“哧”的一下急激至极的破空声!
青松剑势未绝,那一角衣衫本有巴掌大小,可是一飞近剑光,就消失不见,竟然被剑气绞得粉碎。
老人看在眼里,纵声大笑!
青松笑声中收剑,渊淳岳峙,不过一剎那,竟能够由极动变成极静。
老人大笑不绝,青松随即双手捧剑,走到床前,道:“师兄──”“好──”老人笑声一顿,道:“这十年以来,你就是不说,我也看得出你实在已下过一番苦功,两仪剑法练到你这个地步,以我所知,还只得你一人。”
青松未答话,老人话已接上,道:“无敌的灭绝魔功,即使已练到第七重,也不是你的对手。”
青松半信半疑。
老人看得出,遂道:“师兄的为人如何,你应该清楚,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是──”青松垂下头。
“无敌的灭绝魔功若是仍然在第六重的阶段,这一战你可以轻易取胜,就是已进入第七重,除非你大意疏忽,否则要取胜也应不成问题。”
“小弟一定会小心谨慎。”
“你本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青松惭然道:“这是小弟与无敌的第三次决斗……”
老人突然大吼一声,道:“万念纷纭是为心魔,高手对敌,功力,招数,天时,环境,信心都会影响胜负,你未打先怯,已经输一筹,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青松不觉汗颜。
老人声音一柔,道:“这一战,你放心去好了。”
青松终于吁了一口气,道:“是──”老人的性格他事实清楚得很,现在的确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他终于放下心可是在他离开石室的时候,心头仍笼罩着一重阴影。
驱也驱不散的阴影。
也许就因为他先后已败在独孤无敌手下两次。
午后。
阳光更轻柔,风也是,却已经足以吹皱池面。
这是天柱峰上的一个天池,不太阔,当中建了一座精致的水轩,相连着九曲飞桥,也是青松常来的地方,很多时,他就是在轩中召见弟子,接见来自远方的朋友。
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在这座小轩之内解决。
离开了那座石屋,青松就走向这个天池,在途中,已传下他的命令。
所以他才在小轩坐下来,赤松、苍松与四大护法长老便已走来。
还有他的五个得意弟子──白石、谢平、金石、玉石、姚峰。
白石始终还是那个样子,稳如山,静如石。
谢平半敞着胸膛,结实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古铜色的光泽,他行动一向势如奔马,脾气亦有若霹雳一样。
玉石是比较接近青松的一个。
姚峰身材高瘦,好象随时都会被风吹起来,五人之中,轻功也是以他最好。
金石与白石表面上似乎是同一类人,看来也像山,也像石。
赤松、苍松先进入小轩。
青松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二人脸上。
二人好象有很多话要说,都还未开口,青松已开口道:“这两天本座就要启程前去观日峰。”
一顿,又道:“这一去最少也要两个月,本座请你们到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在本座离山之后,山上的诸般问题。”
赤松、苍松对望一眼,赤松道:“小弟认为总该有一个人暂代师兄的位置。”。
苍松接道:“不错,山中不可一日无主,立一个代掌门实在是有此必要。”
青松点头道:“两位师弟以为由哪一个来做比较适合?”
赤松、苍松立时都紧张起来,赤松抢着道:“当然是要一个年纪、辈份都相当的人比较适合。”
苍松忙接道:“小弟却认为,要打点那么多的事情,一定要一个年纪比较轻的人才有足够的体力、魄力应付一切。”
赤松道:“小弟认为还是老成一点的好。”
苍松忙又道:“还是魄力最要紧。”
“老成好!”
“魄力要紧!”
青松一笑,道:“两位师弟不必争执,各有道理,老成、魄力同样要紧,白石为人老成持重,又年轻力强,应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是不是?”
赤松、苍松脱口道:“白石?”齐皆怔住。
青松道:“白石经验也许不足,但有两位师弟一旁协助,应该不成问题。”
赤松、苍松齐声道:“师兄──”青松笑着截口道:“本座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以代替白石。”接着便摆摆手,道:“没有其它事,你们可以退下了。”
白石等五人这时已陆续进来,赤松、苍松无奈退下。
过了九曲桥,赤松再也忍不住,嘟喃道:“分明早就已安排妥当,却故意要找我们商量。”
苍松哼了一声,道:“老奸巨滑!”
赤松道:“都是你,怎么也要与我争着做代掌门,否则,又怎会这么容易给他弄出一个白石来?”
苍松闷哼道:“你怎么也不让我?”
两人随即又争执起来。
黄昏。夕阳无限好,云飞扬走在夕阳之下,一点也不觉得好。他是从猪舍那边回来,疲态毕露,垂着头,走得并不快。
疲倦的,其实是他的心,强烈的疲倦,难以言喻的疲倦。
那种疲倦就像是毒药一样,在侵蚀他的脊髓,他虽然有些精神恍惚,却没有走错路,绕过后殿的高墙,走向自己的房间。
才踏进院子,他就给几个人截住,那正是早上以暗器寻他开心的几个。
他发觉的时候,一头已几乎撞上挡住路中心那个人的胸膛,总算及时收住了脚步。
那个人却立即捏住了鼻子,叫道:“好臭!”
云飞扬一怔。
一人接着问道:“你从哪里回来,怎么这样臭?”
云飞扬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猪舍──”“我还以为你掉进了毛坑。”
云飞扬闷哼一声。
“猪舍的滋味怎样?”另一人接问道。
云飞扬也懒得回答,绕路走开,却立即被那个人拦下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要知道还不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猪舍在哪里。”云飞扬没好声气地道。
那个人“哦”的一声,望一眼其余同伴,道:“你们看,我们的云大少爷去了猪舍回来多么神气。”
旁边一人笑问道:“这么臭的人,让他走进来,有谁受得了?”
“不让他进来,师父说不定又会怪责我们欺负他,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一人立即嚷起来道:“我们索性做好事,去替他洗刷干净。”
“好主意!大家先上去,替他将衣服剥掉。”
其它人应声一涌而上,前后左右,有的拉住云飞扬双手,有的将云飞扬抱一个结实,当然还有一个去剥云飞扬衣服。
云飞扬实在忍无可忍,体内的怒气就像是一桶火药,突然爆炸!
他大叫一声,用力一挣,抱着他、拉着他的人立时东倒西侧,跌跌撞撞地飞跌出去,飞跌在地上。
“好小子,居然有几斤呆力。”一个人好容易爬起来,抚着摔痛了的屁股,在他旁边的一个,头上更就起了一个瘤。
云飞扬瞪着他们,怒气仍未消。
“就算他天生神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另一个跟着爬起身子,振臂大呼道:“儿郎们,索性揍他一个狠狠的|奇*。*书^网|,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便要冲过去。
“什么事?”一个声音实时在月洞门外传来。
是女孩子的声音。
武当山中就只有伦婉儿一个女孩子,在月洞门外走进来的也果然就是伦婉儿,她杏眼圆睁,瞪着那几个在摩拳擦掌的师兄弟。
她当然看得出那些人在准备欺负云飞扬。
那些人看见伦婉儿出现,不由怔在那里。
“怎样了?”伦婉儿双手叉腰,道:“你们又在欺负云飞扬。”
“师妹,是小……是他……”
“你是说他欺负你们?”伦婉儿瞪着那个师兄,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你们十几个,他只是一个,又不懂武功,如何去欺负你们,我倒要问问师叔──”众人傻了眼,其中一个急嚷道:“师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不要去骚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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