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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爆炸带起了一阵阵的冲击波,不久前才被修复的水潭顿时躁动起来,潭水呼啸,河水逆流,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水潭就在强烈的冲击下变成了一片干涸的盆地。
沈昆和阿罗就背靠背地坐在盆底,潭水逆流干净,他们的身躯显露出来,龙青山立刻摇头晃脑地欢呼了一声,“呜呼,叔父非但晋级红元中段,更是已经将境界稳定下来,大善是也!”
成功晋级红元中段了么?
沈昆脸上并没有特别开心的表情,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老样子,问阿罗道:“美女,你怎么样?”
“也恢复到红元中段了。”阿罗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不过,距离沈家祭祖的日子只有两天了,夜家还没有露面,怎么办?”声音沉重,“以我对夜家的了解,他们这是在聚集力量,准备给你最致命的雷霆一击!”
“安啦,我明白!”
沈昆耸了耸肩,“反正是夜家想玩,那管他怎么玩,贫僧奉陪到底就是了!”
“大少爷,大少爷!”
这时候,在不色的保护下,阿福从新月城的方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这几天,沈昆一直让他留意新月城的状况,所以不等他站稳,沈昆就问道:“夜家出现了?”
“夜家到是没来,不过……情况有点怪!”阿福一脸的迷茫,“大少爷你猜我看到谁了?苏家,竟然是被你赶出新月城的苏家,苏安之,苏一鸣,都回来了!”
正在等着对付夜家,苏家却先出现了……
沈昆和阿罗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点匪夷所思。
苏家是被沈家赶走的,他们还敢在沈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回来,这本身就是一桩怪事,更何况,夜家动手在即,他们在这个关节回来,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可是你要说苏家包藏祸心,那也不对,他们家最强的苏安之也只是一个黄元武宗,沈昆一根手指就能干掉他,就凭这实力,苏家不可能是回来找麻烦的啊!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沈昆来到了新月城的东门,看清正在进城的苏家队伍,他的小眼睛立刻眯缝起来了。
回来的不只是苏家父子——当日沈昆放逐了苏家的几千人,如今他们都已经回来了,这几千人正在鱼贯入城,他们穿着喜庆的大红华服,抬着装满祭祀礼品的大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眉飞色舞的愉悦之色,好像不是回到了已经被敌人占据的龙潭虎穴,而是正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喜宴。
另外有几个老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踏上新月城的土地之后,他们立刻跪了下来,亲吻脚下的泥土……沈昆离的太远还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激动地老泪纵横,几乎就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群庆幸自己落叶归根的可怜老人。
事实上,苏家队伍中大多数是老弱妇孺。
带了这么多的老弱,看来苏家不是来找麻烦的了……
沈昆略微放下了心,抬眼一看,苏家大张旗鼓地返回新月城,早已惊动了里面的沈家,一队沈家的快马骑兵正从城门中奔驰出来,领头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铁和尚。
“呵呵,干爹来了!”沈昆由衷地笑了笑,夜家也没有动手,他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了想,他取了一件黑袍将自己从头到脚笼罩起来,笑眯眯地躲在了人群之中……
二百零八黄金史
“苏安之,你这狗娘养的老小子还敢回来?”
铁和尚在城门前横住战马,与上次见面相比,他努力修炼阿罗留下的金刚不灭体,气势更显得威猛霸道,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都给洒家站住!”见苏家人并没有停下脚步,铁和尚暴喝道:“你们已经被永世逐出新月城,再走一步,洒家可就要开杀戒了!”
“铁大人,别忙着动手,苏安之给您请罪了!”
许久不见,苏安之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从队伍中走出来,向铁和尚深深地鞠了一躬,看上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诚恳道:“前日蒙沈家开恩,给了一条活路,安之感激不尽……今日回来,苏家也不是有意冒犯沈家,只是来观礼沈家的祭祖大典,另外……唉,落叶归根,我已经是个武功尽废的老人,还请沈家让我死在自己的老家啊!”
被放逐的时候,苏安之被沈昆下黑手废掉了一身的武功,所以他现在真的就是个濒死的老人,说话时的颤抖和孱弱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你要参加沈家的祭祖大典?”看清苏安之的可怜样子,铁和尚有点不忍心,挥手道:“罢了,洒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苏家的老人和孩子可以进城,不过青壮年必须留下,不然就别怪洒家不客气了!”
“你这算什么道理?”苏一鸣冲到了附近背后,大叫道:“只放老人进去,那谁来照顾这些老人?你看看我爹和这些老人的样子,没人管,他们会饿死街头的!”
“这个……”铁和尚犹豫起来。
“还想什么,马上让我们进去!”苏一鸣冷笑道:“我跟你说实话好了,这次回来,我爹在城门口求你,是给你们沈家面子,就算我们要硬闯,砸了你们沈家的祭祖灵位,你们也绝对没有胆子阻拦!”
铁和尚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洒家不敢拦你?嘿,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铁和尚慢吞吞地从战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向了苏一鸣,这就要给这小子一巴掌,可不成想,他的巴掌刚起来,苏一鸣就冷笑着亮出一张令牌。
“看清楚这是什么,我们苏家,是奉旨而来。”
铁和尚的手臂顿时僵在了半空。
这是一张小小的圆形金属牌,正面刻了一座笼罩在烟云中的金色大门,背后则是一个古篆大字——玄!
呆呆地盯着令牌看了半晌,铁和尚的嘴巴里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天门令?黄金圣旨?”
“不错,我们苏家正是奉黄金圣旨回来的!”
苏一鸣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大步走进了城门,“苏家的老小们,进城,看谁敢阻拦你们!”
铁和尚果然愣愣地站在大门旁,既不敢说话,更不敢阻拦,就像是门童一样恭送苏家回到了新月城之内。
……
“美女,这令牌是什么东西?”
看到这场面,沈昆瞧瞧一碰身边的阿罗,却发现阿罗脸色难看,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震惊于什么。
“麻烦大了……”阿罗也取了一件黑袍,将自己的容貌特征都隐藏起来,低声自语道:“苏家竟然能得到玄族的天门令,他们家究竟遇到了什么奇遇,玄族又想做什么?”
玄族阿罗曾经提到过,夜家是黄金血族的成员,而黄金血族的正统名字,就是玄族!
“是黄金血族让苏家回来的?”沈昆冷笑道:“他们的爪子好长,竟然伸到了大赵王朝……不过也怪了,干爹跟黄金血族没什么瓜葛,他有必要尊敬这块令牌吗?”
“怎么没有必要!”阿罗苦笑道:“你一直在郊外荒野练功,去做的最大城市也不过是大荒绿洲,唉,如果你去过真正的大都会,接触过真正的权贵统治者,你就会知道,黄金血族才是九州大陆真正的统治者,他们的令牌就是圣旨,超越各国国君的圣旨!”
沈昆越听越迷糊,阿罗皱眉道:“你不会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天下共主,大周皇室,大周之主,是为玄族!”
“呃……还真没听过!”
阿罗一脸被你打败了的样子,“我的傻徒弟呀,这可是最基本的历史常识,你居然从没有听过?”
说起九州大陆的历史,沈昆厚着脸皮笑了笑,他对九州历史的了解就是:这个世界和华夏的古代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有夏商周,都有春秋战国,也都有秦皇一统之后的两汉三国……
然后呢,三国乱世之后呢?
沈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隐约知道九州大陆的历史从这一点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就如阿罗所说,他一直没有去过真正的大都会,没接触过真正的主流文化,所以对这段详细的历史还真说不上来。
“唉,我这当师父的,还得给你普及历史知识!”
阿罗白了一眼沈昆,“我简单给你说一下,记住了……三国乱世,被称作武神的最后归宿,意思是,自从那铁戟温侯战死之后,九州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能力凭一己之力破碎虚空的第七境虚空武神,而且乱世征伐,强者死伤不计其数,九州的武学也出现了大退步……以至于三国之后,四方胡族和妖族祸乱九州,九州人类在数百年间被胡人和妖人踩在脚下!”
顿了顿,阿罗继续道:“胡族之乱持续了数百年,九州列国几乎被摧毁殆尽,只有几个像赵国这样,有兽尊台庇佑的小国家才勉强延续了下来……而就在九州最危急的时候,一个名叫‘姬心’的人出现了,这姬心自称是周文圣王的后代,他带领着据说拥有神祗血脉的黄金血族,或者说被黄金血族扶植,大战数十年,终于定鼎乾坤,恢复了九州正统!”
这一段全新的历史听的沈昆目瞪口呆,舔了舔嘴唇道:“然后呢?”
“然后姬心自居为天下共主,创立大周皇室,并尊奉黄金血族为天下第一等贵族……姬心大概在百年后死去,他死之后,大周皇室日渐没落,九州大陆也重新出现了诸侯割据的局面,到如今,几大帝国都已经丢开大周皇室自立门户,不把大周圣旨放在眼里了。”
阿罗继续道:“可是黄金血族却日渐强盛,尤其是姬心死后,他们用姬心的骸骨做奠基石,在西救世山建造了黄金圣殿……如果你去过大陆西方就会发现,整个西九州,根本已经是黄金血族的领地了,而黄金血族又分化为十二家,以巴家,东家,以及公孙家为上三家,这三家联名下的圣旨,就称作黄金圣旨!”
阿罗苦笑道:“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十强者歌诀吗?不同于大周皇室的圣旨已经变成了废纸一张,黄金圣旨,代表九州十强者中的东哥和巴山雨在这两个绝代强者的阴影下,还没有几个人敢违背黄金圣旨啊!”
沉默了片刻,阿罗总结道:“如果说现在是战国乱世,那西方的黄金血族,就是掌握了大周皇室的影响力,又坐拥两大强者的最强帝国……很多人都说,给黄金血族一两百年的时间,他们或许就能一统九州了!”
说到这里,阿罗忽然发现沈昆不说话了。
“喂,怎么不说话了?”
“我还能说什么?”沈昆调侃道:“你把黄金血族形容的这么强大,我都没有信心对付夜家了呢!”
这是一句玩笑话,阿罗自然听得出来,笑道:“别闹了,黄金血族虽然强大,但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前些年不久放逐了公孙家么?这次对付夜家,你只要别赶尽杀绝,给他们留一点面子,黄金血族的高层就不会为了一个夜家而为难你!”
“这就好……”
沈昆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然后,他的目光回到了正在进城的苏家队伍上面,“那么,黄金血族为什么命令苏家回新月城呢?”
阿罗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两人正在说话,城门外忽然又来了一队人马,看清来人的样子,沈昆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小郡主赵落尘,她带着一队雪雕骑士从半空飞来,而雪雕群中有一乘凌空飞行的软轿,上面挂着北地王府的雪色大旗。
“铁叔叔!”来到城门前,赵落尘冲着还在憋闷的铁和尚微微一笑,“别发愣了,我爹奉命而来,要观礼你们沈家的祭祖大典呢!”
“哦?北地王亲自来了?”
铁和尚惊喜过望,这段时间沈家和北地王府走得非常近,所以赶忙跑过来迎接,“新月沈家长老,铁元洪恭迎北地……哎?”
他忽然惊叫了一声,“洒家刚反应过来,苏家是奉命而来,王爷也是奉命而来?你们都是奉了黄金血族的天门令吗?”
“不,本侯和北地王是奉赵王命令而来!”
北地王还没有回答,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朗笑,“铁大师,沈家祭祖大典,大赵王朝举国同庆,小侯不才,也奉王命而来,叨扰一杯水酒了!”
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俊朗青年,他一袭白色大氅,黑发随意束在脑后,走起路来洒脱写意,如果不是见识过毒佛玄痴的气质,沈昆几乎要暗赞一声九州第一的美男子了。
二百零九第一枪
沈昆并没有见过这人,不过看清这人背后的两队白衣武士,还有他们袖口绣着的小小的‘燕’字,陈年往事顿时浮上心头。
还没有走出新月城的时候,沈昆曾经和凌云宗的小少爷罗哲打了一场,后来,罗哲用大赵燕山侯的令牌坑害沈家,害得沈浮屠名誉扫地,险些死于千夫唾骂……这俊朗的青年,就是大赵燕山侯,燕难归!
这大仇人来做什么?
沈昆皱起了眉头,躲在人群中悄悄地打量着燕难归……
燕难归是用戟的,背后跟了四个白衣小童,捧着一柄两米多长的黑色大戟,来到城门前,他把大戟随手往铁和尚面前一扔,笑道:“小侯以前与沈家有些过节,未免沈家疑心,这杆铁戟就暂放在沈家,燕山侯府一应扈从,都不带兵器进城!”
“好,你要是敢在新月城闹事,洒家就毁了你这把兵器!”
铁和尚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闪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燕难归大步走进了城门,北地王的软轿也顺势跟了进去,似乎,北地王心事重重地不想跟沈家人打招呼。
沈昆又在城外偷看了一阵,只见大赵境内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而来,有赵洪这样见过的大元帅,也有十几个素未谋面的皇室高手……看着,沈昆的嘴角渐渐地撇了起来。
后天就是沈家的祭祖大典了,在这个紧要关头,黄金血族派苏家进入了新月城,而大赵皇室也尽遣高官权贵而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阿罗也在一旁说道:“情况不对,如果仅仅是黄金血族来了,那还可能是夜家的谋划,可是……大赵皇室怎么也派人来了?”
想了想,沈昆撇嘴道:“来就来吧,管他谁来,贫僧就是一句话……谁敢动沈家,老子灭他的卵蛋!”
……
新月城的居民最近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因为沈家的祭祖仪式在一个月前就预先开始了,从那一天起,沈家在大街上摆下了流水宴席,只要上去说几句吉利话,就能美美地大吃一顿。
而到了七月初三这个祭奠的正日子,沈家更是慷慨解囊,凡是愿意去沈家祖坟的捧场,给沈信老爷子的灵位鞠个躬的,全部都会得到一两银子的散财礼。
所以,毫不意外地,七月初三清晨,几万新月平民浩浩荡荡当地杀向了郊外的沈家祖坟……
呃……
好吧,沈家人都不好意思承认的一件事:沈家祖坟说是祖坟,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包,周围建了一些华丽的墓园建筑而已,距离新月城只有十几里的路程,里面的坟头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沈信之墓!
沈家也不想让自己的祖坟这么简陋,不过没办法,他们立业不过二十年,根基太浅,也只能让沈信一个人来支撑起全部的场面了。
到了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数万平民已经把祖坟为了个水泄不通,沈家的仆人虽然已经布置了十几个容纳千人的巨大灵棚,但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用了,到最后,平民和权贵不得不混坐在了一起……
就利用这混乱场面,沈昆,阿罗,不色,还有大狗熊青山悄悄混入了会场,躲在了宾客之中。然后沈昆冒充宾客笑嘻嘻地来到了墓园入口处。
沈浮屠和铁和尚就站在这里。
只听沈浮屠轻声叹息,喃喃地自语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