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重生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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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重生手札-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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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柳老太太所出。
  那是一段极为真挚的感情。
  柳家的荣耀,听上去确然是光辉的,背后却埋填着数不清的柳家人的血泪。柳老太太的双眼有些湿润亦有些浑浊,她看向下边儿站着的晚辈们,半点和颜悦色都没有。
  而她的心底却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无声地叹息:也许你们现在不理解,甚至憎恨,但今时今日的一切,会在将来告诉你们该如何抉择,该如何,保住你们的命,保住柳氏一族经久不衰的荣耀和美誉。
  眼下众人听见柳老太太的训话,皆点头称是。就连平日里柳老太太最为喜欢的几个孙子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柳老太太又道:“二丫头处事确然是好的,却还有些不足,如今就让李嬷嬷去服侍你。李嬷嬷是柳家的老人了,她说什么都仔细听着,万不可在李嬷嬷跟前儿托大。”
  随后,柳老太太由翡翠和珍珠二人扶着站将起来说道:“只要是听话的孩子,便不是无可救药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儿原是曹子建的话儿,往日里常常让人教导你们这些,就是要你们记住,不管出了何事,皆不可手足相残。不管在何时何地,只有一家人同心同德,方能其利断金。”
  她坐在上首,仍旧精明在双眼睥睨着众人冷冷一笑:“你们所学,不过皮毛而已,此时就拿出来班门弄斧,才真真儿的是贻笑大方。当真厉害的手段,是你用了却让对手到死都不曾觉察,甚至于到死,他们都在感激你。”
  柳老太太的话儿如同巨石一般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搅起了巨大的漩涡。
  柳璟等这一代男孙皆屏息侍立,大气儿都不敢出。柳意之垂着眼眸,什么都不曾说,浑身那一派幽然的气质不改,只是又添了几分冷意。
  她们不过才七八岁,原本应该是缠着阿爹阿娘撒娇的时候,原本该是扭着父母要吃食的时候,原本是该被放在手心中呵护疼宠的时候。可那些人,那些人竟然用死人之事来考校她们!
  柳意之想扬起一边的嘴角冷笑,想狠狠地撕开那些面上作伪之人的面具,想要用这世间最尖锐的话来为自己也为她的兄弟姐妹们呐喊:她们是人,不是仅仅为了维护家族荣耀的机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感情,有所想要和所不为!
  可长期以来习以为常的隐忍在压抑着,压抑着她本该在这个年龄就有的天真和童趣,压抑着她个人的喜好,压抑着所有的感性和情绪,只用一双理智而冰冷的眼睛来看这个人世。
  她仅仅只是垂着眼眸,看向被裙子盖住的鞋面,好似一如既往的安静和柔弱。
  从柳老太太的房里出去后,柳意如却对着柳意之真心地笑了笑。她此时的笑就如同一个寻常的七八岁的孩童的笑,纯真而自然:“今日之事,原是我不厚道对不住姐姐。但若是事情再来一遍,我仍旧要这般做的。姐姐知道为何吗?”
  柳意之摇了摇头,只垂着眼眸面容沉静地等着柳意如的回答。柳意如扬唇,笑得有些如释重负:“因我总是不明白,不明白我何处不如你,以至于你得到的总是比我多。许多时候,我怎么争都争不到的,为何你能轻易得到却能随意丢弃。”
  她抬手将耳边的发丝撩在而后,两颊的笑靥让她显得甜美而娇俏:“今日才明白,姐姐确然是姐姐,我确然是不如你的。本来便应强者为尊的,姐姐能轻易得到我所得不到的,便也是理所应当的。往后,我才是真心要当你是姐姐的。”
  柳意之一愣,抬手握住了柳意如的手,眼睫颤了颤,嘴唇轻轻地张合,终久还是轻声地问将出来:“二妹妹,就这般,从一出生就被摆布了一生,你,甘愿吗?”
  柳意如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姐姐说这话儿却是着相了。我虽然年纪小,却也听闻过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姐姐只看到柳家这般繁华景象,只晓得穿的戴的皆有人伺候着,只晓得柳家乃是皇亲国戚本就尊贵无双的,却想没想过,在这朱门大院之外,有的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想没想过有的人起早贪黑却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柳意之一愣,看向柳意如,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确然,是不知道的。
  而这不知道,也曾经是柳意如曾经怨憎她的地方。在柳意如的眼里,柳意之不知民间疾苦,没有手段,没有过人的学识,却能衣食无忧、得众人庇护。而她看上去却总是安安静静柔柔弱弱不知死活的模样,不珍惜她能轻易得到而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也从来都不思进取。
  而此时,柳意如是当真释然了:“此时我不再嫉妒不再羡慕姐姐,是因为我觉着姐姐可怜。你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横竖不管做什么,都是有人在庇护着。这样,你的一生才是当真被摆布着。”
  她说:“我们生在柳家,柳家为我们遮风避雨,给我们锦衣玉食,而我们,何德何能,在得到了这许多之后反而要去厌憎?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我们不愿在得到家族的庇护后转而去维护家族的荣耀,不给下一代人撑起一片天,岂不是忘恩负义?”
  柳意之哆嗦着唇,这一番话,比晓得柳老太太出手逼迫她和柳意如时更让她心悸。原来,自己的内心竟然是这么的丑恶吗?原来一直以来,她看到的只有自己。
  可,柳意之稳住自己的心神,再度看向柳意如时,却见她稚嫩的面容中满是平静和笃定。而柳意之却蓦然醒悟过来:她在扰乱她的心神!
  等到柳意如走后,柳意之还久久地不能回神。当刘夫人请人来叫她去正房的时候,柳意之才晓得,柳意如说的,是她的心里话。
  曾经的怨憎,是真的对她无所作为就得到太多的不满。而现在的释然,是因为她即将得到她所想要的。
  刘夫人看到柳意之怔怔的模样儿,叹了口气,方才拉着她的手道:“二丫头以为她能得到她所想要的,着实是想差了。老太太让李嬷嬷去二丫头房里,是要教她规矩。这丫头已经长歪了,竟连手足都能陷害。老太太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把她掰过来的了。”
  柳意之愣愣地坐在刘夫人旁边儿,有些不知所以然。
  刘夫人将屋内众人都遣了下去,使她向来最为信得过的春香和夏明在外头守着,方才和柳意之道:“如今事情紧急,老太太急着考校你和二丫头,是因为……”
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

  刘夫人神情严肃而郑重,但柳意之还是能够感受到刘夫人对她的偏袒爱护之意。一路上,想了很多,柳意如说的话,她自己想要的。她感觉到了矛盾,也不否认柳意如确实说得有道理。
  她很迷茫,她所想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就在这迷迷瞪瞪的当口儿,刘夫人仍旧在日常生活中关爱着她,柳璟说过,紫儿一事的原委,他会抽个时候细细讲给她听。而她,却不大想听了。
  总是看到这许多超出她所能面对的事,只是让她更迷茫了而已。当刘夫人将她招到正房避开众人耳目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的内心竟然有些惶恐,这,又是有什么事呢?
  而刘夫人却很是正经严肃地说:“如今事情紧急,老太太前儿急着考校你和二丫头,是因为你姑妈来了信儿,要请个人进宫里去助她。正巧近来官家要给几位皇子公主选侍读,老太太这才不得不提前考校你们。”
  柳意之的姑妈,原名柳明仪,自十年前今上将北国从胡人手里夺回建立北兴政权伊始,她便被官家纳为妃子。因着柳氏一族势大,又颇有清名,且又颇精侍君之道懂得进退,故而,为拉拢柳家,柳明仪一进宫便被封为丽妃,其尊贵殊荣令宫内外众女子皆是艳羡。
  当时的柳明仪只有十三岁,而柳意之还未曾出生。君王宠爱丽妃,十年之后的今日,丽妃已贵为皇贵妃。故而,如今她说需一人进宫去助她,便应当是真的到了极为艰难的地步了。
  柳意之心中原本一片混沌,如今听到这个话儿时,脑子里立马便想到了这些。她心中的迷雾顿时散开:难怪老太太会急着用一个丫鬟的性命来让她和柳意如斗法,难怪柳意如会突然释然了,大约是得到了所想要的,索性不再隐忍着往日里的不满,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柳意如是想进宫的,进宫,便意味着可享受宫中那些烈火烹油一般的富贵,可享受高高在上等着众人来跪拜的权势。进宫,也许会终与君王成路人,从此窗前数白发;也许会一朝得遇君王幸,从此便为人上人。
  而柳意如进宫,有柳明仪的筹谋,再加上她自己的心机,总是会有出路的。
  想必,是李嬷嬷告诉了柳意如进宫事宜。又或许,她和柳意之说话的时候,还并不晓得。而李嬷嬷会告诉她。
  眼下柳意之听到刘夫人的话儿,眼眸垂了一垂,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柳意如当时所说的话儿。
  她抬起了头,看向刘夫人,声音轻轻柔地,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太太的意思,是老太太选中了二妹妹,要送她去宫中?”
  刘夫人摇了摇头,目光中盛满了爱怜:“傻孩子。这府里谁也聪明不过老太太去。二丫头前儿做的那些事,着实让老太太有些心寒。老太太向来疼爱你姑妈,又怎会让她进宫去?”
  意思是,让柳意如进宫去,柳意如极有可能会在以后反咬柳明仪一口。
  刘夫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老太太其实,是属意于你的。论手段,你不比二丫头差,又胜在重情义。老太太这些时候儿还没说,是觉着你不太听柳家的话。前儿二丫头和你说的话儿我都听见了,虽说家族于你是重中之重,但你也不能就赌上自己的一生。”
  刘夫人说到此处,方才顿了顿道:“老太太让李嬷嬷去二丫头屋里侍候,实则是教二丫头规矩,为的是不叫往后二丫头犯浑坑自家人让外人笑话。老太太心下已然有了主意,要让你进宫去的。”
  柳意之看向刘夫人问道:“太太觉着,我应该进宫么?”
  刘夫人闻言脸色一僵,说了这么多,柳意之还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她几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也不想想,宫里那是人待的地儿么?若是进了宫,你的一辈子就锁在了那一方宫墙之内,过日子也全靠官家施舍。他宠你的时候别人面上捧你,背地里使刀子害你。他若是不宠你,连个宫女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你说宫里是好是坏?便是因着柳家的缘故官家不得不宠你,但难保有一天官家要杀杀柳家的气焰,他不敢动大的,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柳意之脸儿一白,睫羽又垂了下去。
  “你别以为靠着手段就能过得好,那宫墙里的女子,有哪个是没有手段的?”
  柳意之此时此际又有了一种被人操控着人生的悲哀。还有谁的话可信呢?太太这一番话,可以说当真是站在她这边儿巴心巴肺地为她着想的。
  若是要她将往后的一生都锁在那宫墙之内,她也是不甘愿的。她的未来,她想起了公仪简说出“兼济天下”时的神采,她的未来,虽说不能如先生所说那般的兼济天下,却也是要自由驰骋的。
  一个人,若是被斩断了翅膀,那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她不想做行尸走肉,她想要,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柳意之垂着头,让刘夫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而此时的刘夫人却仍旧在担忧,怕柳意之年纪小,因为宫墙里表面的繁华迷了眼。她有些着急,故而专横地道:“此事我已打定了主意,万万不可将你送进去。你只需照我说的做便是。”
  柳意之没有急着点头,只是抬首勉强笑了笑:“太太一心为我,原是一片好意,我本不该多说,然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还请太太容我多想些时候。”
  刘夫人看柳意之如此模样儿,觉着很是有些优柔寡断。前儿柳意之坚持要自己料理紫儿的事情时,倒是有几分孟限往日里的风骨,只是也只有那一段时候罢了。
  望着柳意之和孟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刘夫人心下有些伤感,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想起:“阿限,你放心,我定然会替你护住子持的。”
  刘夫人没有再逼迫柳意之,只是使丫鬟上了一杯茶让柳意之喝了,让她回去再想想。柳意之本不愿喝那茶,但又觉着刘夫人似乎一心为她着想,若是她防范得太过明显,必定会伤了刘夫人的心。
  当柳意之离开刘夫人处后,就径直去了柳璟的院子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柳璟说了。而后她还告诉柳璟:“哥哥,我本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只是觉着,不管何事,谨慎些总是好的。我并不觉着老太太就看中了我,平心而论,进宫之路,由二妹妹来走才最为恰当。我都能看到的事情,老太太又如何能看不到?”
  柳璟心口一窒,对着这样脆弱的柳意之很是心疼。母亲去世前再三叮嘱他要好好护着弟弟妹妹,可他做了些什么呢?他把他们都教给了母亲生前的挚友,自己也安心得依赖着继母。
  柳璟对外头的事情到底还是晓得些的,且他常常行走在外,也时有和皇子公主们打交道的时候,故而……
  柳璟叹了口气,将柳意之的头按在他的肩窝上,声音有些沙哑:“这次,我们听太太的罢。她说得对,老太太极有可能打着让你进宫和姑妈一起侍候官家助姑妈争宠、让二妹妹去做皇子公主们的伴读的主意。”
  柳意之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她靠在柳璟的怀里,多日里的所积压的恐惧、迷茫、委屈,皆化作了晶莹的泪水溢出眼眶,顺颊而下,湿了柳璟的衣衫。
  肩头的湿意让柳璟心中闷痛闷痛的,他抚摸着柳意之的脊背安抚着,想起连日里来的一切,方才觉着,唯有让柳意之知道得越多,她才越能做出她真正想要的抉择。
  隐瞒,从来都不是保护的最佳选择。隐瞒会让人产生误会,会让人阴差阳错做下错误的判断错误的决定,故而,他要将他知道的都告诉柳意之。
  他一边儿轻轻拍着柳意之,一边儿道:“有些事情,我还是都告诉你罢。先说最近的紫儿。你应当晓得,官家将北国从胡人手中夺回建立北兴政权才十年,不管是胡人那边还是离得近的突厥,甚至是南国,都对北国觊觎已久。北国和南国原本是一体的,只是后来胡人进犯,将如今北国的土地占了去,只剩下南国在长江以南划江而治。后来因着胡人虐杀汉人歧视汉人,官家才拉起一支军队起义,将咱们的领土从胡人手中夺回。这十年来官家一直严抓边防,又轻徭役免赋税,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天下也还算得上是太平。但这只是面上看着好而已,实则不管是突厥还是胡人,皆屡次派奸细来北国,通过牙婆混入大户人家。紫儿,就是胡人派来的奸细。”
  柳意之闭着眼,柳璟不敢去看她的模样,害怕自己一时心软不忍再说。
  “当时紫儿被发现后,老太太便让怀月杀紫儿,试你和二妹妹。怀月,是老太太放在二妹妹房里的人。”
  “至于太太,我曾遣人查探过。太太曾和母亲是挚友,当年二人皆在闺中之时便交好,还是伯牙子期一般的知己。后来母亲遇到父亲,嫁进了柳府,而太太则在家里带发修行,当了女道士。后来母亲身死,太太担忧我们兄妹三人,方才还了俗嫁进柳府。”
  柳意之紧紧地攥着柳璟的衣襟,听到他说这些话儿时,心中是极不好受的。
  “哥哥,不论当初太太和母亲有多好,咱们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为什么咱们的日子,要让别人来指手画脚呢?我曾相信太太,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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