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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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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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脸皱成一团,极度不满跟着他的脚步,就要踏出走廊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走来的竟是一个绝对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人,市长家的千金,学生委员会的最后一个成员,张廷雨。
  和她擦肩而过,越宁敢发誓张廷雨往这里瞟了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什么,看得人寒寒的。然后风样地闪走了。
  颜小舟拉了拉她的手,“看什么呢?”
  “没什么。”越宁摇了摇头,有点纳闷。
  这女生,很奇怪。
  居然比她还奇怪!乖乖!
  “以后别到我教室找我。”
  颜小舟停下脚步后第一句话便很不养耳。
  “为什么?”
  “反正不行,没事的时候也尽量少在学校里闲晃。”不带任何感情的语句,但却绝对认真。
  “你凭什么管我?”越宁有点不高兴了,再怎么一个人,被人这样嫌弃着也不会有什么好反应吧,但她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气其实仅仅因为表现出这种情绪的人是他颜小舟。
  颜小舟是跟她犯克,这越宁从小到大都知道,很多时候他视她为对手为绊脚石,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对她人格上的一种承认,可这不才离开家多少天,怎么说嫌弃就嫌弃了,她是苍蝇蚂蚁还是毒蜂蝗虫了,真那么见不得人吗?越宁被刺伤了,委屈了,她光明正大地委屈了,不像他颜小舟什么都往肚子里装。咬着牙,眼睛一瞪,只等他凑过来让她咬一口解气。
  颜小舟很烦躁,人生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烦躁,小时候看到颜路被这家伙偷走的时候都没那么慌过。他突然就很明白颜路那小子的变态心理了,放这小丫头丢到人群里,简直就好比把一颗花生扔给满目狰狞的老鼠堆,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简直是叫人惨不忍睹。以前还没察觉,自从那些照片在网上传开以后,大家都对这个长得比SD娃娃还精致的女孩产生了浓厚了兴趣。颜小舟很懊恼,在颜路身边的时候越宁十四年都不曾有这样的烦恼,放他身边还不到十四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多麻烦?难道真是距离太近了,近到忽视了她本身的魅力?聪明的女孩是不惹人疼,可没说就不惹人爱啊,何况她本身就有那种存在感极强的特质,越是藏在黑暗里越容易泛光。
  他是后悔,现在才知道颜路在这上面比他强上百倍,可错已经犯下了,后悔也晚了。
  越宁琢磨着,明明是她被嫌弃了,怎么这家伙的表情比她还难受,真像是吃苹果时吞了半条虫,有苦难言?
  靠,她越宁什么时候这么贬值了?都什么世界啊。
  转过身,才走十几步,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走过来,“你是应用物理系的越宁吧?”
  眼睛一斜,她皱起眉头,“你谁啊?”
  “我是……”来不及说完,后面就有人冲上来风似的又把越宁给带走了,敢情今天校园里特流行这龙卷风的步子。
  “颜小舟你到底怎么回事,把人这么拉扯来拉扯去的很好玩是不是?!”
  颜小舟又站住了,越宁就纳闷了,这人是不是间歇性抽疯了,怎么行为变得这么古怪反复无常?她当然又没有想到,表里不一的颜大少也只有在她面前敢这么反复无常。情绪露得太多,只会让人更容易发现你的弱点,他从小就是个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空气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沉得就像那铅块,堵着胸口死活透不过气来,等待着,沉默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等到那一刹那,看到对方眼里有自己,只有自己,许多年来一直压抑着,克制着,掩饰着,禁忌着的情绪一股子涌上来,涌到喉头,火辣的疼,疼到眼眶,几欲滴泪,什么东西在酝酿着,踏出这一步,是荣升天堂还是万劫不复?不知道,所以惶恐。
  怔忡间越宁先别过了头,“那……那什么……”她心里一哽,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像刚才莫名其妙跑去找他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反复无常的不止他颜小舟,五十步笑百步,其实都是半斤八两。
  “那什么是什么什么啊?”绕口令似的,应着她刚才的话。
  “什么是什么什么是什么什么还是什么?”比灵活,她越宁也不输。
  “都什么跟什么……”颜小舟说着先笑了,气氛顿时又缓和下来。
  可你以为越宁就不气了?她还气,提脚踹到他小腿脖子上,“让你嫌弃我!”
  颜小舟先是疼,等反应过来,会到她话里的意思,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还那么委屈,“我不是嫌弃……”哭笑不得啊……
  “那你什么意思?”问题又回到原地,必须承认我们越宁同学对他的态度在意了,很在意了。
  颜小舟摇头晃脑的,犹豫很久还是那一句:“反正不是嫌弃。”
  越宁挑了挑眉,心里舒坦了些,就不那么计较了。
  风吹过,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长而淡薄,融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的。
  几天以后,学校大小网站上所有和越宁带边的照片都被一扫而空,就连各位同志COPY保存下来的也莫名地被黑了。坐在电脑后的颜小舟抬起嘴角,可另一边的越宁却是愁云惨淡,因为颜路半夜里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到S市了,明天就要来找她。
  天塌了啊——
  开完会,大家伙都赖在学生会的会议里,为这可爱的意外来客振奋不已。
  “阿宁啊,你不是特讨厌麻烦吗,怎么跑这里来了?”颜路望着越宁,眼角比卡比卡地直闪个不停。把周围一干人等的脑子都闪迷糊了。
  “哟,越宁,这是你哥哥还是弟弟啊,跟你长得好像,好可爱哦——”
  “哦”字被托得老长,还带着点奶气,别说越宁了,就连颜小舟听着声音都直起鸡皮疙瘩。
  “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这我干儿子。”她老实道,引起周遭一阵哄堂大笑,惟颜小舟不笑。
  “阿宁是我爱人。”颜路又说,“她以后要娶我的。”
  这次别说叶祁,就连韩砚也开始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传说中和越宁一对的颜小舟身上。
  他耸了耸肩,不做表示。
  “咦,哥你也在这儿啊。”颜路像是才发现似的唤道。
  众人又吸一口冷气,角恋情?!兄弟反目?!
  越宁烦了,踢了一脚韩砚的凳子,他会意地清了清喉咙,“好了,大家散会,后天就是学院祭,期待各位的表现。”
  他才说完,越宁立马就拉着颜路跑路了。
  在情人面前大玩私奔?!
  又是一阵惊呼,除了韩砚,没人察觉到颜小舟身边的气压正一点一点地低下来。
  “你们学校怎么这么远啊,坐飞机都花了我几个钟头。”小耳朵懒懒地拖着脚步,眼眶因为疲惫而泛着红。
  越宁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怎么请到假的?”
  “我说我姥姥死了,要守孝七天。”
  越宁皱起眉头,“怎么能这么咒你姥姥?”
  “嗯……”
  “要说就说你爷爷嘛,反正他早死了。”
  颜路贼笑,“阿宁,我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啊……”
  “一个月而已吧。”
  “是一辈子,比一辈子还长……”他拉着自己无辜的头发,“好痛苦啊,阿宁你还是回来吧,不要念书也不要工作了,以后我养你啊。”
  莞尔,越宁抬起手就——狠狠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我?”
  被鄙视了,小可怜噘起嘴,可怜兮兮的眼神里又开始冒水,“阿宁,你不疼我了……”
  装吧你,这一套她都看了十四年了,再上当她就是那傻鸟。
  讨好地凑过去,颜路趴到她背上,可爱的脑袋一遍遍在她脖子上磨蹭着,还是软软的,漂亮的粉红色,皮肤薄得像一层水,轻轻一吹就破了。撩开细发,发端处是一粒藏得很好的红痣,也是嫩嫩的,颜色比山樱花还要精致。
  就是这么一个人把自己捡走的啊,好高兴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最幸运的人,老天对自己真好,把这么好个人带到他身边,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够,十辈子都不够啊……眼眶一疼,脸埋进她脖子里,越宁停下脚步,感受着肩上那一片湿,心也潮了。
  “真想你啊……”四个字,隐忍着哭呛,就像是涌出海面的鲸鱼,爆发着一肚子水压,她知道这会儿,颜路是真伤心了。
  眼珠子一黯,靠,傻鸟就傻鸟吧!越宁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叉烧还是猪排?”
  大眼睛又比卡比卡闪了起来,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猪排!猪排!”
  早晚把你剁成猪排!“有地方吗?”
  “有,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在我租的那旅馆里。”
  靠,敢情又是早计划好了的,专程飞过来,最想的不是她,而是她做的猪排饭,做干妈做到这样,那叫一悲哀啊!
  越宁又叹了口气,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不如,把你堂哥也叫上吧?”
  颜路的笑脸僵了刹那,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才勉强把那个笑给扯完,“好啊……”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缥缈。
  越宁打了个电话给颜小舟。
  “怎么,没被缠死,还有空跟我通电话?”
  “肚子饿没?”
  他愣了一下,随即会过意,“不会吧,我也有这口福?”
  “来不来随你。”
  颜小舟看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抬嘴笑笑,“是我的荣幸。”
  等了不到十分种,他老人家就赶到了校门口,呼吸有点粗,头上溢着细细的汗,原本天生的贵族气质这会儿有些失水准。
  “哥。”颜路冲他点点头。
  颜小舟笑笑,“小路啊,今天我这可是沾你的光啊……”
  他笑了笑,牵住越宁的手,“走吧。”
  三个人一同绝尘而去。看呆了后面无数以为要上演一场古罗马式宫廷对决的观众。
  莫非是——
  “3P?!”一个姑娘喊出口了,察觉到立刻扫视过来的众目光,立刻低下头掩饰自己同人女的身份,“我是说……那个,三T……3T马上要开盘了,呃呵呵呵呵……”
  韩砚坐在校长的车上,瞟了一眼快要走远的三人。就那么一眼望去,突然就有点被这画面给感动了。有一说曰世上的人本是一体的,就像天上的雪花落到地上,凝成冰,化成水,最后沦为一潭水,谁也离不开谁,以前他觉得这话很滑稽,可现在看着这三个人,他就有这种感觉,明明是不同的个体,却像是生在一起的,那种亲近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这世上所有的教条原理,谁也不能介入,谁也不能打扰,就像美神维纳斯,你永远只能瞻仰和膜拜。当然韩砚绝不是会瞻仰谁的人,他只是有些羡慕这种感觉,生在世上人都太孤寂,谁不期望想要点唇齿相依的温暖?
  一瞥之下,他像是看到童年的梦想,人与人之间,一个理想的国度。
  韩砚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身旁的少女转过头,“看什么呢?”
  韩砚没有回答,只冲张廷雨淡淡地笑了笑。
  爱上……
  “你喜欢电脑吗?”
  叶祁一愣,自显示器前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直视着他,闪闪亮亮地直把人看得心头打颤。
  “你是……颜路吧?”
  “对啊。”颜路笑了,纯洁得像是圣母玛利亚坐下的小天使,两只白白的翅膀在背后啪嗒啪嗒。
  “你,你,你找我有事?”叶祁莫名一寒,说话都结巴起来,因为他好像看见了韩砚小时候的翻版,那双白花花的翅膀于是就演变成黑色的蝙蝠翼,头上的光环消失了,变成两只小恶魔的尖角。
  “叶祁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家阿宁去哪儿了?”
  冷汗“噗”地直往背上冒,看这期待万分的眼神,不答又很有罪恶感:“颜小舟不让我告诉你她跟他去天台了。”
  “不能说啊,那真可惜……”识相地跟着装傻,颜路从桌上跳下来,“对了,叶祁哥哥,你是阿宁的朋友吗?”
  叶祁硬生生地摇了摇头,“我是她学长。”连忙撇清关系,生怕一个不留神又招来一只狐狸。
  “叶祁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呐!”灿烂地笑了笑,颜路转身碰碰跳跳地跑了出去,留下好人一个人呆若木鸡地怔在原处,这台词,怎么这么的耳熟——
  叶祁是好人呐——叶祁怎么会忘记,曾几何时,韩砚这么对他说,然后骗走了他的第一部掌上游戏机,拐走了他第一个女朋友,做了他十几年的免费劳工……像是一个魔咒,玷污了他大好青春啊啊啊啊……
  说到天台,这的确是个值得研究的地方,天高地窄,风景辽阔,适合吃东西,谈恋爱,发呆,自杀,外加——搞阴谋!
  离地面五十多米的越宁打了个寒战,“不要跑这么高的地方来,连个电梯都没有,爬死我了。”
  “韩砚恐高,在这里说话比较安全。”颜小舟笑着说,好似他是在讨论什么光荣的革命大业,“再说了,这个路程颜路要来也得费上一点时间。”
  “你想怎么样?”越宁跳上了围栏。
  “站那么高你想自杀啊?”
  “你舍不得啊?”她笑笑,风把头发吹起来,那颗红痔就在颜小舟瞳孔里晃啊晃啊,让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夜月。又是一个冲动——所以说这人不能冲动,一冲动就容易犯错——走过去把她猛拉下来,一个不稳,两个人双双跌到地上,颜小舟成了免费垫子,被她压着,喉咙里压出滚滚笑意,像是打翻了的蜜罐,浓稠地溅开,引来一堆子蜜蜂,扎得人疼却满足。
  越宁抬起头,就看到颜小舟的眼睛,不是想象中的深邃不知根底,当然也不可能是颜路式的比卡比卡,他的瞳孔很黑,是那种很固执很纯正的黑色,不像她自己,眼睛淡得像外国人的。以前听人说,眼睛黑的人会让人感觉很桀骜,像是高原上奔腾的骏马,难以控制,可他的目光却很纯,纯情得又带一点诱惑,干干净净地生在那双俊秀的贵族脸上,好比一张未完成的国画,轻轻地一提,画龙点睛。
  你爱上我了?
  越宁觉得这双眼睛是这么问的,这一刻颜小舟的窗口就这么坦诚在她面前,有点腼腆,又带着邀请,期待着人来回应,来注视。
  是,还是不是,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可越宁觉得她现在没法考虑,颜小舟也没有允许她考虑,仰头亲亲她的睫毛,蛊惑地一笑,“宁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轻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把你养胖一点。”
  同是喊一个人,怎么喊,取什么字,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这是颜小舟第一次没有叫她的全名,轻轻地一声,淡淡的,像一缕风吹过发梢,好生生一个人就这么给吹化了。越宁承认她是动心了,陷下去了,也许是在一刻,也许是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她站了起来,望着十步以外正关闭着门,那是上天台来惟一的一道门,她知道有一个人现在正站在那后面。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和颜路之间的感应就像和颜小舟之间的默契,上天赐给他们那天起就没得解释。
  所以越宁犹豫了。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只有对颜路,越宁确实洒脱不起来,她不傻,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颜路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有些东西真要摊开来说,就像是冰棒粘在肉上,只是薄薄了一层,扯开来却能见血。越宁是绝对不愿看到他受伤,即使只是一个孤寂的眼神,看一眼心里也比他痛上十倍。这世上其实真的有人肯掏出自己的光去温暖别人,她之于颜路,就是这样。
  但,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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