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农散文随笔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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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农散文随笔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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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我家随父亲搬到了离故乡60里外的伏牛山国营云光仪器厂。我初中刚毕业,离开村庄时,是夏天的一个早晨。晨雾迷满,父亲推自行车,前面坐着小弟,我和母亲跟在后面。在那个豫中小村的东坡的岗上,我们回头望,母亲还说了一句什么,大意是我们从此将离开这块土地了。

  我心中也升起无限伤感,这块并不富肥沃的土地,养活了我十四年。不久后,工厂派车回到老家,将一些必用的家具都搬走了。还有一些旧物送给我大舅和大伯家。那时我正读高一,因为要上课学习,父母并没有让我参与这次搬家行动。

  我们在伏牛山住了四五年。1991年夏,举家随着工厂搬造到几百公里外的河南信阳市。我大学毕业,乘车再回家,就不再去南阳,而是改乘往信阳了。我在父母所在的工厂工作,转眼又是六七年。

  我参加工作时,工厂的效益开始下滑,到后来,竟拖欠工资长达三四个月。且每月仅发百分之六七十的工资。1998年元旦,我与相恋三年的妻结婚,当时岳父在北京做生意,一二再再二三催妻到北京帮忙。我考虑工厂的情况,遂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于1998年2月来到北京,从此,我与妻开始了频繁的搬家。

  刚到北京时,我和妻一人一个包儿,记得从北京东郊民巷往海淀区钓鱼台村搬家时,我和妻各自用自行车托着一个小包儿就走了。包儿里只有一床被褥,甚至连锅碗瓢勺也没有。这是我记忆中最简得的一次搬家。我们在北京海淀区钓鱼台村住了不到20天,又搬回到东郊民巷里住。

  1999年10月,我家从东郊民巷31号西院往崇文门新世界后面的平房里搬时,已得请板车拉了。家里有了厨具、被褥,桌椅,更多的是我几个箱子的书(大部分是我参加书展购来的),将一个平板车堆得满满的,压得轮胎瘪瘪的。遇到上坡儿,拉板车的人蹶屁股在前面拉,我必须在后面蹶屁股使劲儿地推。那时候,妻已怀胎数月,她腹中的女儿已经算是和我们一块搬家了。

  在崇文门住了不到二十天,又搬家到前门大江胡同106号——一座老旧的四合院里。在这里我们一住就是三年多。再搬家时,女儿已经三岁,小嘴儿什么话都会说了。这一次搬家,如果请平板车拉,至少要拉三趟儿,而从前门到北四环外的大屯,骑自行车至少要走上一个小时。想一想,三辆板车拉着满满面的衣物用具横穿北京城,地确是一道不一样的风景,但也肯定影响市容。因此,我决定雇请搬家公司。

  如何请搬家公司呢?同事说,抱着北京晚报,一个一个打电话,谁家便宜的用谁家的。北京晚报常半版半版地刊登各搬家公司的广告,上面有联系电话,而打电话用的是单位电话,自己不用掏钱的。我找到一张晚报,上面有搬家公司广告,问了几家,起价都在150元以上,有的开口就要180。妻说:她出门时看到一家搬家公司的车,车厢上有电话,我按妻提供的电话打过去,报价是150元。我已懒得再找,就定下来,约了时间。

  这次搬家已是上了规模的。我与妻做准备工作就做了三天。书装了四包装箱,衣服要一件件折叠,而后挤压赛进六个包裹里。其他如厨具,要拆卸、清洗、打包,电脑、电视、冰箱、汽罐儿、桌椅板凳、自行车,单女儿的玩具就有一包装箱……一个两吨的厢体车,我初以为太大,结果竟也装满了。我与妻女坐在驾驶室,三个搬运工坐在车后。车由前门开出,沿前门东大街,经火车站上二环,在安定门正北,大约四十分钟后到达大屯。开车师傅是四川人,近四十了,到京也有三五年,一直给人开车打工,对北京地理相当熟悉,自以为是个较成功的打工者,要挣钱养老家中的老婆孩子。一路上骂骂咧咧:我最讨厌北京的出租车,乱开乱停。但看得出,他人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前门租住屋有十六七平米,还有一小厨房,而大屯的租处,不足十平米,六个包裹的衣服不得不全塞在床下面。而我的两箱书和一个大桌子不得不扔在外面,饱受风吹雨淋。我为此感叹:自己竟不能为自己所爱的书找一安居之地,可叹!

  因居住地太小,住不到二十天,我们再次搬家到北五环外的有色所家属院里。从大屯到有色所,骑自行车要15分钟,花150元请搬家公司有些不划算,便找了辆板车,拉三趟,费时三个小时。

  这个拉板车的是河南固始人,40岁,到京已15年了。据他讲,当初建设北京亚运村时,他正在做收购废品的营生,成车、成车地从亚运村工地往外偷钢材、铁管,一个纯月收入达六七千元。由此,他在老家盖了二层10多个房间的小洋楼,还做了精装修,上下水都有,他在当时成了村里最牛B的人。近几年收废品生意不太好做,他又先后做过小菜贩、拉板车的,但都不太赚钱。现在他拉板车,妻子在洼里租住的地方开着一个小商店。他有两个儿子,都在上学,每月除了吃喝消费,纯收入有一两千元。

  我们原来谈价全部搬完是40元,结账时这位固始人却说:40元太少了。我说:50元吧。他还嫌少。我说:60元,不能再多了。他没有说话,接过我递去的100元,只找回我30元,扭身拉了板车就走。我苦笑无言。

  2004年2月,我家从有色所搬到北苑,定居至今。

  人的一生,总要搬几次家的,一辈子从生到死,都住在一个屋子里的,这种情况也有,但有这样遭遇的人很少。在一个屋子里落地降生,又在一个屋里撒手人间,仔细想一想,也是人生和住屋的一种遗憾。晚上散步时,我曾对妻子说:一个人一辈子只住在一个地方,在一个地方工作生活,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剧。等咱将来有了钱,在海南住几年,在云南住几年,在威海住几年,再到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去住一住。

  人真的应该做漂泊性动物,否则就愧对这个五彩缤纷的地球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城市乡下人
十七八年前,我住乡下,每天下午四点多钟,抱着收音机听中央广播电台儿童节目,那香甜脆嫩的童音: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了——使我万分希望过上城市生活,象城市小朋友那样快乐度日。甚至狂想:一夜大风,把所有的城市人刮到乡下,把所有的乡下人刮进城里,象对号入座那样,各人又有了新的住所。我的新家应是一幢居民楼的第二层,有美丽的阳台和自来水管。玩得累乏,脸上手上汗脏,一拧水龙头,清澈甘甜的水便哗哗流下来,永无枯竭。

  这是我童年想象中的幸福生活,最幸福的理想。

  现在,居身城市,住二楼。有阳台,东可观日出,南可读贤山,冬去后又最先与春风相见。阳台上摆有:月季、剑兰、石榴、对红。花开,芬芳四益,满室生香。夏日,这一片荫翳,使人心旷神怡,如临避暑盛池。尤其那对红,去年买她时,不曾识得,回来有行家看罢说:今春甭指望她开了。次年暮冬,父亲不知从何处得些兔粪施上,这时节便开了,一根粗壮挺拔的莛儿上端四朵硕大娇艳的花,引得上下班的人都举头望:瞧,多美,这花。

  但我不。十七八个春秋后,早身为城市中人的我,却与日俱增地感受自己并非原装的城市人,城市外衣里面的骨头和皮肉,仍是地地道道的泥坯,离开故土的泥坯迟早会变粉变灰,化烟而去。蓦然回首,又发现自己亦非现实乡下人了,我的父老乡亲已认定我是换了血肉白白净净的城市人。于是这心理,竟成为城市乡下徘徊的球儿,城市不能容,乡下不可容,我算哪里人呢?

  身处半空,脚下从早至暮接触皆硬棒棒冰冷冷水泥地。逢节假日,必偷闲去郊外,不看山识水,只为能裸足裸心触一触憨实的土地。我的质朴厚道包容万物生灵的土地生活在那里,等我去爱无极限。每每看到日益往郊区发展的高楼大厦,就有莫名的苍凉:难道社会文明的发展必得以牺牲更多的土地为代价吗?我曾设想做一篇小说,全世界全人类只剩下最后一分土地了,称霸寰宇仅有的几位巨富,象挣夺国宝那样想独占这份土地……

  居身城市的乡下人啊,望乡下,已成一首久远的歌谣。

拒绝公交车
我是骑车上班族,曾立过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拥有自己的四轮车之前,宁可天天骑自行车上班,也不坐那公交车。

  自然是有理由的,首先我晕车,似乎天生对车类过敏,的士、公交车、火车、轮船全晕。坐过一次飞机,却不晕。但腰袋没有鼓到出门就可以坐飞机的程度。所以,简而言之,还是晕车族。

  其次,忍受不了公交车上的气味儿。人多的地方气味密度就大,香的臭的酸的溲的,应有尽有。尤其到了盛夏,从每个人每个汗毛孔里分泌的汗味更是公交车上一道“大菜”,加上有的先生和女士脚下“生气”,腋下“生风”,脚臭、狐臭百味交加,让人如坠雾中,找不着北!

  第三是公交车安全系数不高。有一次出西客站坐特1路车,迎面与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错肩而过,我因要掏钱买票,伸手往胸前上衣口袋去摸,正赶上两只如虎钳的手指夹着我口袋里的手机往外潜逃。我一手抓住手机,与梁上君子怒目而视……与同事每每聊起公交的安全问题,少有没遇过小偷“先生”或“小姐”的!

  不得不坐公交,我坐完之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刷牙换衣服,希望把在公交车上带回的气味全部消灭干净。我给自己立下规矩:只要上班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路程的,坚持骑自行车解决。

  骑自行车好处多多,略举一二。首先骑自行车可以锻炼身体,对于体胖者尤其有用。不但保持健康体魄,还可以增强身体的协调性。而且骑自行车运动量大,消耗能量大,中午就不愁吃不下那难吃的免费盒饭。对于爱美的女子还有健美作用,省得去健美中心花钱买罪受。即省了钱,又苗条了身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其次,骑自行车自由方便。当上下班高峰时,堵车随处可见,更显出自行车的优越性,可以左转右窜,如海中游鱼、空中飞鹰,走大街、穿小巷。即看了风境又增加了与城市的亲密接触,时间稍长,你就成为这座城市的活地图。即自由又长地理知识,何乐而不为!

  第三,骑自行车可以准确把握时间。几时离家,几时到单位,路途花费多少时间,一般情况不会相差太远。而坐公交车,等车的时间无法把握,堵车更是身不由己,所以常常不能把握时间,上班迟到,让领导给您看他的脸色。我的女同事因公交车误点,常不得不打车上班,一个月算下来,仅打车费三二百元,气得她三天没唱一首《迟来的爱》。我从家到单位,骑自行车需55分钟,但坐公交车却需要1个小时30分钟!相比而言,孰优孰劣自知矣!

  再就是骑自行车比较安全,一个人如一尾鱼在都市穿行,和其它任何人没有零接触,不需担心有第三指手伸进你的口袋,就是有小偷看到你腰包鼓鼓他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坐在你的车后座上,然后把手伸进你的口袋里。如果您是女士,骑自行车上班绝不需要担心,有人会声乘车上拥有挤之机占你的便宜。

  当然,如果您的住处与单位超过了1个小时的路程,建议您还是坐公交车上班吧。一是因为骑车太累,第二您也得为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同志考虑,总不能让人家失业下岗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高跟鞋与大烟斗
2002年春,我到南方出差,受几位朋友之约在某大酒店吃饭。多年不见,乍然相聚,大家都十分高兴,酒就喝得高了一点。其间要去厕所,由服务小姐引领。虽然我走路已经有些趔趄,但自知头脑还十分清醒。

  众所周知,男女厕所的标志,种类很多。有的写着“男、女”二字,有的标有“W、M”,也有画着简单的人头像或立体全身像。我去的那个厕所,男厕画一个大烟斗,女厕画一高跟鞋。

  服务小姐把我带到后,以手示意,我仍怕自己走错。为做到万无一失,还抬头凑近标志仔细辩认。这个是大烟斗,那个是高跟鞋,肯定没错儿。我推开大烟斗门走进去,还没站稳脚儿,就听“哎呀”一声尖厉刺耳的惊叫,紧接着传来一个女高音:快滚出去,这是女厕所,你没长眼睛吗?

  我被吓得一激灵,酒醒了七八分,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的确是喝糊涂了。连声说对不起,急忙退身出来。转念又想:我进的这扇门可是服务小姐指引的,难道她也喝高了?再抬头细看那标志,果真是一个清清楚楚的大烟斗。我理直气壮重又推门进去,大声对里面喊话:那位小姐,我刚才用我长的眼睛认真看了门口的标志,确认是一个大烟斗,所以说进错厕所门的不是我,而是你!

  哎呀——这一次,那尖厉刺耳的女高音彻底把我身上的酒精分子全吓跑了。

清明,我为外婆焚文
晚上,往河南信阳的家里打电话,拨了数次都没有人接,我猜想是父亲和母亲带着小侄儿出去散步了。次日上午九点,又往家里打电话,仍“无人接听”,心中便有不详之感,父母平日这时一般都在家,即便母亲去菜市场买菜,父亲也一定在家。现在却无一人,出什么事了?我的心惴惴不安起来,种种猜测在脑海里翻滚,浮起来又被我强摁下去。工作无心做了,呆呆地看着电话机。隔一会儿就往家拨一次,希望有人接听。11点多,终于听到那端提起电话的声音,这对焦灼的我来说,简直是福音。

  接电话的是我的弟弟,他问:刚才是你打的吗?我一开门就听到有电话铃声。我说:昨天晚上打,没人接,今天一早打,还没人接,我就担心家里会不会有事!弟弟说:爸妈回南阳外婆家了,外婆不在了。

  外婆不在了?什么时候?我惊诧地问。弟也说不清楚,只说好象有三四天了!人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但我一直不愿这样的事在我的亲人身上发生。放下电话,一股悲伤涌上心头。无言的麻木,淡淡的感伤,还有悠远的记忆,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了。

  1

  我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都留在外婆家,外婆是我美好记忆中的主人公。那时外婆有五六十岁,是个干瘦的老太太,个子不高,小脚,走起路来很利索。外婆的小脚我见过,她总裹着长长厚厚的黑布,外婆是很干净的乡下女人,她洗脚时我便看到了她那畸形的小脚。外婆告诉过我,在她很小时候,她的父母就给她裹脚了,用一层一层的布裹着,刚开始很疼,后来就不痛了。在那个时代大脚女子不容易嫁出门的。我对封建社会遗毒的深刻认识和深恶痛绝,与外婆的小脚很有关系。

  我记忆中没有外爷的形象。据母亲讲,外爷去世时,我还很小,农村的门槛很高,我当时只能勉强地跨过门槛,口中喃喃地叫外爷。外爷大概听到过我叫他的声音,但我的确不记得我唤过外爷了。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亲切慈善的外婆。外婆的精明与能干在那个小村里很有影响,记忆最深,如同电影一样的一幕是——

  清早,外婆荷锄出门,头上裹着毛巾,蓝布上衣,黑布裤子,腰里扎着腰带,小脚上穿着自己纳的千层底的布鞋。在乡下,像外婆这样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利索、头脸光鲜的老太太并不多见。外婆走出家门,走出自家的小院,走在通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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