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摆几盘,竟是分庭抗礼之势,输赢半半,若不是没有人的智商可以做到如此不着痕迹的让棋,他大概要怀疑是流树每次掐着数赢。
此后常约着闲敲棋子赏灯花,却也窥得一些共同志趣。
且流树在一辈师弟中真是乖巧,每每得他心悦,来往渐渐过密。
陈慎在现代便是高朋满座的人,现今高冷得山尖白雪不可触摸,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勾肩搭背的哥们,自然不愿轻易放过。
况且流树每次带来的新鲜趣事,体贴默契的言谈举止,也为他无望的等待主角君的小日子添了几分乐趣,友(ji)情(you)果然是缓解蛋疼的良药啊。
苍梧初雪放晴,执卷的陈慎被告知有修真五大派的人造访苍梧,而他作为夏祁元的后人则要随掌门待客。
陈慎看着主座正气凛然的男人,半跪一礼说道:“徒儿拜见师傅!”
还未跪下就被一道内敛的真气轻柔托起,男人看着他过于秀美的相貌,严肃的脸似乎有一瞬间柔化了线条,紫袍轻挥:“起来吧,这些都是你父亲的故交。”
苍梧掌门的做派既体现出陈慎在门派的地位,又不动声色地露了一手,显示出他更上一步的实力。
毕竟虽然五大修真门派表面一团和气,其实暗地里地位利益之争也是涂了墨的刀戟相交,不见刀光剑影,却是谈笑里黑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有丝毫手软。
虽说是故交,但毕竟是能和当年打进天才TOP3的祁元真人有几分交情的,现在功成名就清一色各大派的掌权BOSS。
虽然在众多钛合金眼神打量下鸭梨山大,但事先已做好了功课,在座的人物身份都了然于胸,陈慎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一一拜会完这些大人物,陈慎就在屋中间站定,低眉顺眼听着他们寒暄。
最先开口的是问禹阁的矢蓟道人,他是几人中修为最高也是最年长的,垂到胸前的白须轻轻抖动。
“乖孩子,如此便已凝成金丹果然不错,当年祁元他也是这般天资卓绝……天妒英才啊!”
他赞赏的声音里染着不可名状的叹息,陈慎忍不住和他对视,那双黑沉不见底的眼睛慈爱的望着他,矢蓟道人已经尽量收敛气势,他却还是被大乘期的威压逼得后退几步,不得不低下头。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强横地斩开人和神间相隔的天地,让人意识到神邸的高高在上,他忽然想到小时候藏着稚嫩梦想的悟空糖人,想到披着母亲红色长围巾手拿擀面棒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那个cosplay孙行者时自觉表情神圣豪迈实则一脸傻叉的陈慎。
他想也许这是个机会,也许他在这里触摸到神,哪怕要寂寞追寻好久。
陈慎自从穿越后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情绪,就像当年18岁的自己毅然决然地收拾了包袱去北京学音乐时,那种深藏心底的火山在热情的逼仄下忽然迸发,烈焰熔浆瞬间流进心脏又压回全身,猝然来袭的强烈窒息感,让脑海绽开的烟花点燃了血管里的红色。
虽然后来在北京天桥窘迫得只剩裤衩的他还是被老爹妥妥地收拾成行李拎回了家,但热血沸腾的感觉终身难忘。
心底一灼,像是有刺挑逗,他知道只是矫情的令人牙酸的青春两字给的疼痛。
他在心底叹息,原来自己这块原石的棱角被按照最适合的温床模子打磨,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得过且过,奉行着中庸之道凡事只做七分,没想到死气沉沉的斗志竟然被小时英雄的梦想再次捡起,也算是种重生吧。
陈慎还在粪发涂墙的情绪中感怀的时候,赦箜阁的盗静道人冷不防一把扯住他的脸颊,指尖像是捏皮球般向两边拉扯。
第二十二章
陈慎不知她是何意,下意识想不会是什么正太癖怪阿姨吧,自己先寒了一个,鉴于不变应万变,面上仍然那副不动声色的拽样。
见他稳如泰山,原本端庄的盗静变脸似的一脸泼妇样,咳,一脸没劲的表情,大发慈悲放过陈慎的脸,略带嫌弃地啧了两声:“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怎么把第一美人勾搭到手的!”
陈慎早就听说了盗静道人疯疯癫癫的样子,据凝韶线报,盗静的师傅为她起的道号就是寓意她能学习安静些。
想想那老人家也挺闹心的,几个老字辈的没事练练功唠唠嗑,显摆显摆徒弟挣挣面子,结果自家徒弟发育晚至今童心未泯,和别人家知书识礼的一较,瞬间里子面子掉到九幽里。
偏偏还是女娃子,讴到吐血抬脚踹一下却还要怕摔坏了,陈慎默默为盗静师傅憋得未老先衰的华发点一根蜡。
众人见到盗静这幅样子,习以为常地视而不见,陈慎看向大大咧咧的盗静,发现她漂亮的眼睛稍显晦暗,眼底噙着怀念。
嘶……莫非那些盗静和他爹有一腿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面容慈悲的温矢道人放下手中的细瓷茶杯,望着他感慨道:“ 往昔乃父、白桓兄和家兄比肩修行,只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三圣落到今日竟只伶仃一人,时也命也么?”
说完,他摇着头移开视线,似乎怕触景生情般不想再看陈慎那双肖似其父的风流眼眸,只把忧伤的眼神落在晶透的茶杯上,低头沉湎。
陈慎倒是知道他父亲和柯符斋已逝的上任掌门是知己之交,只是此刻也不好答话,何况温矢道人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坐在右首的沓卢道人也站了起来,貌似怜爱地夸赞了几句颇有乃父之风的客套话,遮掩了陈慎的尴尬。
说起沓卢道人,因着陈慎是冲夷城上任城主的遗腹子,可想而知他这个现任就有些不尴不尬了。
这就像是继父碰上有着正统血脉的嫡子,说多错多,就只斟酌了几句体面话表示下自己对后生的关心。
陈慎心里明白,也就体贴地陪他演好戏。
这场会面很快便到了陈慎最喜大普奔的环节了,见到小辈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众土豪也很给力,大方的甩手给了陈慎几件不错的法宝丹药,至于这些出手阔绰的宗师们回去后,会不会在被窝里肉疼到抠脚心,就不在他的考虑内了。
这些皆小有来头的见面礼里,最合心意地倒是沓卢道人给的隐魂珠。
隐魂珠,顾名思义,隐去灵魂波动,此乃隐匿身形之必备良品啊!
当然后来成为男主折腾小*丝的情趣用品,光天明日下小*丝被看不见的人影这酱那酱什么的……
陈慎也大概地猜出此次各大头会晤的原因,十年一次的新秀试炼披星戴月地降临,弱冠下的弟子们皆是厚积薄发,等待好风凭借力,送己上青天。
所谓先言情后说理,言归正传后,这些大佬便要进行新秀事宜的磋商。
温矢真人双手放膝,正了颜色:“不知白桓兄可听说三千里外谓凡山上的一件奇事?”
苍梧掌门点头:“略有耳闻,砍柴的农夫一日归来后,发了狂症茹毛饮血,全村屠尽。”
陈慎心里暗笑,不过是某种类似生化危机中的T病毒,竟被夸大成如此诡异事件,啧啧。
看着这群人生大赢家紧张的神色,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丝心里已经high起了小苹果。
温矢道人望了一眼矢蓟道人,得到眼神的应允,才开口将他们几人在山下相遇时简单思量的打算和盘托出。
“白桓兄有所不知,我有一远戚毗邻谓凡山,前些日子投奔而来,才知晓传言不尽然。”
他轻叹着摇头:“非是全村屠尽,而是如染瘟全村尽狂!这群疯症的村人悉数离奇消失,朝廷上找不到证据,便把此事压了下来,而传言吹到这方已歪得没了样子。”
陈慎从巨人肩膀上狠狠地跌了下来,尼玛高中老师果然坑,你妹的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玄幻的世界,生物学病毒学都是一坨翔啊!
苍梧掌门脸色大变,手里的茶水差点脱了手,他把杯盏轻轻放下,与之相反脸上心事却渐重:“这同千年前的魔气袭城颇有些相似啊,不动兵戈满城尽屠……”
矢蓟道人倒是一脸平静地拈须,语气安抚:“我早早遣了纪城去万魔之地探探情况,我那徒弟你是知道,单系风灵根的鬼才,我又送他一日千里的流云扇,不日前他便到达传音与我,封印未曾有丝毫破损动摇!”
苍梧掌门疑惑询问:“那此事是何缘由……”
旁边急性子的盗静忍不住插口提醒:“你忘记封印前散落洪荒的魔气了么?”
她抖着肩膀摊手:“魔性淫,现在魔子魔孙都得一搂一耙子了吧!”
沓卢道人脸色苦闷:“师祖当年便该将这些余孽斩草除根。”
盗静凉凉的瞥了一眼沓卢,捏起盘里的瓜子,嘎嘣一声脆响:“你可曾见过除尽蟑螂鼠辈的屋室?这悟性,怪不得这些年修为没什么长进!”
她到底是有些看不起沓卢,自己师兄的遗腹子还在,他却冠冕堂皇地以代管的名义慢慢封了掌门,殊不知再是鲜亮的华衣,下面的腐朽在明白的眼中也是一览无遗,徒增欲盖弥彰的笑料。
这是要虐渣的节奏了么,陈哥的小心肝有点激动,求分瓜子,求围观!
沓卢道人尴尬的看了一眼陈慎,在小辈面前下不来台,脸上明显浮现出对盗静的不满,却基于理亏不再答话。
矢蓟道人旁观两人的波涛暗涌,也没说些什么暖场的话,明显对沓卢也是怀着几分不悦的。
苍梧掌门看着矢蓟道人问道:“不知有何打算?”
矢蓟道人高深一笑:“往昔新秀试炼各自寻妖,按图索骥地完成任务,此次弟子天分皆是佼佼天造化,不如今年换个新意。”
陈慎看到自己师傅会意一笑:“此番也不妨,毕竟修真一途不止天分有差,气运也是筹算在内的!”
不造为什么,陈哥在两个德高望重的人脸上,看到了今年庄稼长势颇喜人,不妨我们比赛看谁先把它们玩坏的猥琐表情。
陈哥扭头转向另边,盗静冲他温和一笑,唔,陈哥在那张秀丽的脸上看到了试炼路上磨刀霍霍的满满恶意!唔,瞬间就醉了……
之后便是商讨试炼的其他事宜和一些各派间往来的交道。
而这些个机密的事情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于是身无长物而来的陈慎腰缠满贯后,就被打发回去。
余惊未消的陈慎搂着储物袋挥挥袖子走人,陈哥要去找俺家好哥们流树,把探得的消息与他通通风,毕竟他也在被宰割的庄稼堆里。
唔,陈哥昨晚的那盘棋长势喜人,眼瞅着就要赢了的,因为怕耽搁休息才放走他,可不能让他耍赖。
流树那小子煮的辣丸子真好吃,这次还能借着赢棋的由头,让他整一大盘让陈哥过过瘾,东北的汉纸在一堆小清新的素菜里伤不起啊!
第二十三章 (捉虫)
流树在掬祺院的厨房里持勺而立,瓷盘一抖,青绿的小丸子落进滚烫的酱汁里,好像有人躲在丸子里吹气,干巴巴的小丸子瞬间鼓成了绿油油圆滚滚的实心气泡。
稍等一刻,丸子在汤汁里沉沉浮浮,流树轻车熟路地从橱柜左数第三碟里舀出半只木勺的辣椒末。
娴熟的姿势,毫不犹豫的反应,可以看出被陈地主压迫不止一时。
红艳艳的辣椒末看得人嘴里一股火撩起,那种辣忽劲齐齐烧到了首当其冲的眼睛里。
流树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眉头紧皱,显然对一会要吃的东西有种生理上的抗拒,毕竟铜墙铁壁的修士嘴里的舌头喉咙也是软的。
不过那红燃到一张蠢脸上,晕染出似涂抹胭脂的容色,那种雌雄莫辨的风情倒是赏心悦目。
想起只有他能看出的那张脸上的满足陶醉,沉吟一番,又从陶碟里搓出一撮放进汤汁。
木勺搅拌几圈,漂浮的丸子被一只只打捞上岸,摆进准备好的大号瓷碗里。
每次看到这个他忍不住想笑,据说这碗是师兄在厨房里翻了好久比对出的最大号,尤其他把那碗摆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眼神里却透漏着一种如此大的碗,你不忍心只做几个孤零零盖住碗底吧的意味,真是忍不住莞尔。
想想那副眼巴巴的蠢样子,就想知道他还能多蠢,多惹人笑。
门帘被人从外面挑开,以为是师兄等不及,刚想转身安抚那可怜兮兮的眼睛,不想却是前来帮忙的凝韶。
唔,师兄露出蠢表情的时候,最讨厌的一点就是总有站在师兄旁边的这个女人。
避开伸过来端碗的手,又退后一步离开那股脂粉气,他才不要做给师兄的东西被别人碰到,直到吃进师兄嘴里前不能沾染到别人的气息,若是可以,他连碗都不想放过!
小心翼翼地端着丸子绕开眼前的人向厨房外走去,他好似不经意地解释道:“如此轻的分量,就不劳凝韶姑姑了!”
“姑姑”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凝成硬邦邦两团的字眼狠狠戳进某大龄女青年的心窝里,热气腾腾的空气中有入肉的声音。
凝韶本是替自己主人探探丸子情况的,顺便帮忙拾掇下,被先声夺人也不好多说,只是点点头,手下拾掇着灶台的残局,神色平静如不起波澜的腊月冻水。
流树看她从头到尾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挑开门帘走了出去。
凝韶把汤底舀进空碗里,又平静地从地上拎起桶倾倒锅里。
一整桶的清水在锅中匀洒洒摊开成镜,还没平稳的水面摇晃出模糊的女子身影。
从香袋里掏出手绢,缓慢细致地将脸擦干净,又将绢帕收起来。
下一秒凝韶的整个脸都趴在水面上,身子弯成了标准的九十度。
她的双手用力地扒着眼角,眼睛在水面上的人脸上死死地搜索着,嘴里疯魔般咕哝着:“姑姑?姑姑!有皱纹了?老娘竟然有皱纹了!”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怔了一下,她直愣愣地挺起身,震荡的眼神不知放在哪里,嘴里呓语不停:“再也不看劳什子话本了,不知道去找那个丹修还有用么?”
说完,急冲冲一阵风掀了帘子出去。
迎接流树的是陈慎望眼欲穿的深情眼神,只是着力点歪在流树香气飘飘的双手。
流树握紧了手里的碗,他竟然嫉妒起碗里的死物,能得到那种眼神的,即使是他做的东西也不行!
耳边的皲裂声让他松了力道,收起眼底的阴沉,他笑吟吟开口:“师兄,这次的辣子放得不少,师兄快尝尝看!”
陈慎总算把视线从红彤彤的丸子上移开,想起回报给长工流树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过!”
流树摇头表示不用,体贴地从竹筒里拿出两副竹筷,一副递给师兄。
陈慎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唔,辣的真够味!
美味的煽动下,很快就是手速不凡的第二筷,第三筷。
流树也动筷夹了一颗,香滑细腻的口感极佳,只是那麻痹唇舌的余味让他不禁后悔起一时的心软。
是的,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辣,当刺激超出感官成倍的时候,只有燃烧一条食道的麻热。
陈慎看到小丸子一块块消失,下意识下手速度更快,唔,不要脸,自己会做,没事跟陈哥抢什么!
师兄撑得鼓鼓的脸颊,意外的看到一丝孩子气,真是蠢死了!
这样想着,他却故意作对似的和师兄在筷子下战争着。
还来劲了!不知道陈哥在家里拼速度的时候把麻麻吓哭过么!虽然后果是陈哥被粑粑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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