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庭院门,就听到一阵萧声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如涕似怨,似在倾诉、似在幽怨、似在欢喜、又似在期待,悠悠扬扬铺满整个庭院。李明虽然不懂这古代的音律,却也已经听得如痴似醉、心旷神怡,痴痴的立在庭院门口,任那雪花落满全身。
李明呆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向着萧声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座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显现在眼前,湖中的冰上也已经铺满了洁白的雪花。一道弯弯曲曲的长廊通向湖心一座亭中。遥遥望去,亭中立着三个人,中间一人正背对着李明,手中举着一根翠绿的洞箫在忘情的吹奏着。乌黑的长发随着清风微微飘荡,一件猩红的斗篷披在肩上,斗篷上面一圈雪白的毛皮衬着乌黑的长发格外显眼。李明步上长廊,向着湖心亭走去。
走进亭中才发现,小翠也站在旁边。小翠见到他,急忙行了个礼,嘴里问候道:“先生来了?”。
萧声嘎然而止,吹萧之人转过身来。李明只觉眼前一亮,仿佛整个白雪皑皑的大地都要显得黯然失色了,眼前这人却是张瑶,但今天的张瑶与躺在病床上的她相比是那么的不同,只见她穿这一件淡淡的湖兰色的贴身长衣,披着一件猩红的斗篷,显得身材是那么的婀娜多姿;鹅蛋形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赛雪的肌肤犹如一块洁白的美玉,弯弯的娥眉下面是一双清澈明亮、含羞带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好象要向他倾诉着什么;笔挺而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略带苍白的樱桃小口。整张脸显得是那么完美无缺、楚楚动人。李明痴痴的欣赏着这亭亭玉立在面前的美人,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张瑶看着李明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由得掩嘴失笑。这一笑直让李明觉得天旋地转,自己的口水都要忍不住流下来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抽了口气,随口赞吟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张瑶突然瞪大了那含笑的美目,张口讶然道:“没想到先生居然能够随口吟出如此意境的佳句,先生的才华让瑶儿万分佩服,先生能不能把刚才的诗句再吟诵一下,让瑶儿记下来细细的品赏?”
李明猛然一愣,刚才的诗句是他看到瑶儿那绝世的容姿随口而出,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白居易还没有出世呢(如果史云龙把他传送的年代正确的话),虽然他的脸皮这几天被吹捧得越来越厚了,但这样明显的剽窃他还是不好意思地,所以他推托道:“刚才我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现在我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了,还是不要记了”。看到张瑶张口要说话,急忙岔开话题,装出很严肃的样子说道:“瑶儿,你的病刚刚好,怎么能站在这大冷的外面呢?你要是再生病,岂不辜负了我前段时间的辛苦了吗?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张瑶听他说完这番话,刚才还充满兴奋和敬佩的眼里立即涌上一层迷雾,用委屈而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瑶儿躺在床上快一个月了,闷也闷死了,今天起来看外面那美丽的景色,就忍不住出来透透气,先生不要生气,瑶儿这就回去”。说完,委曲的泪珠禁不住盈眶而出。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明,向亭外缓缓走去。
李明心中没来由的一痛,急忙赶上去,与张瑶并肩而行,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这么说话。”张瑶全身一颤,抬起头急忙说道:“先生不要这么说,先生是一个狂放无忌,笑傲四海的人,怎么可以向一个女子道歉呢?这样让瑶儿如何心安呢?瑶儿并没有任何怪罪先生的意思,真的,瑶儿知道先生为瑶儿好,只是您突然对瑶儿那么严厉,让瑶儿觉得委屈罢了,瑶儿保证以后不再惹先生生气了,希望先生不要把今天这事放在心上,今天是瑶儿太不懂事了。”
李明怔立在当场,如此可人的女子,如此温柔的话语,竟让李明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她对自己只有感激之情,还是兼有男女之情呢?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游方郎中,自己的这段感情有可能找到归宿吗?
李明看着眼前箱子里摆着的千两黄金,头脑逐渐的从这几天的温柔乡中清醒了过来。
残酷的一个现实现在就摆在李明的眼前,自己这几天倒时时幻想着能和瑶儿一起云游四海,共度人生,虽然瑶儿对自己颇有情意,然而自己无权无势无功名,对方却是边关大元帅的千金小姐。熟知历史的李明知道,在古代门当户对的观念相当严重,无论是张猛还是张瑶,都不可能让自己有非分之想。张瑶也许只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才对自己如此和言欢语。对自己究竟有没有男女之情李明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张瑶的病已经完全康复了,自己的赏金也拿到手了,再留在这里已没有必要了,虽然张猛曾邀请他留在军队中行医,但想起自己对张瑶已经暗生情愫,最终却不大可能有什么结果,与其到时伤心难过,还不如趁现在陷入情网不深、自己还可以脱身的时候一走了之,了结这段让他终身难忘的感情。自己有了这千两黄金,可以多买几匹马,拉着自己的基地车随心所欲飘游四海。这种不愁吃穿、不用四处劳累奔波的生活不是自己一直很向往的吗?本来以自己的能力,在这已经混乱的世界里干一番大事业不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本来从小就胸无大志,向来就是随遇而安,既然能过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想到这里,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在房间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让人将那箱黄金抬上了车。
大雪越飘越大,平日里熙熙攘攘、喧闹无比的大街上,如今却只是三三两两行走着几个赶路的行人,显得格外的空旷。李明赶着马车驶出了元帅府,向着鸿福客栈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元帅府,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点点滴滴,李明心头又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心酸、心碎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初恋吧。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恋爱感觉的李明,在来到古代短短几天中居然经历过了从初恋到失恋的过程。那种无奈的感觉就像一块大石头牢牢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
第一部 南行 第十四章 出城
风渐渐的猛烈起来,裹着雪花击打在李明的脸上,沉思中的李明好象没有任何知觉的任由马拉着车沿着街道向前走着。此刻他的心比外面飘舞的雪花还要冰冷。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明从沉思中被惊醒过来,抬起头向前望去,空旷的街道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用手带住马的缰绳。李明的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张瑶满面泪痕,正用悲愤的目光瞪着李明,仅着薄衫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珍珠般的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一丝鲜血正顺着下唇流淌下去。
李明看着心中一痛,急忙跳下车来向张瑶奔去,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拉上车去。
拿起车座上的毛毯裹住她瑟瑟发抖的娇躯。从旁边药箱中翻出一瓶消毒药面,轻轻地擦着她的下唇。
张瑶静静的坐着一声不吭,悲愤的眼神因李明那心痛焦急的表情而渐渐的柔和了起来。
李明匆匆忙忙处理完伤口,心疼的望着她苍白的脸庞,说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就出来了,你病刚好,再冻病了怎么办?”
张瑶转过头去,忍住脱眶而出的眼泪,颤声说道:“瑶儿的身体怎样与先生何干?先生如闲云孤鹤,说来就来,要走便走,瑶儿怎么有资格让先生牵挂?” 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转身面向李明,任那泪水顺着脸庞静静流下,突然大声喊道:“先生这么忍心抛下瑶儿走了吗?难道瑶儿就这么粗鄙,在先生心中留不下半点眷恋吗?”说完话,转身就要跳下车。
李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转过身来,双手扶住她削弱的双肩,额角现出丝丝青筋,情不自禁的对着她叫道:“不是这样的,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喜欢你,可是”。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放开双手颓然说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并不般配,你父亲不会赞同我们的感情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游方郎中,门不当户不对,而且,你跟着我要风餐露宿,流离失所,我不忍心让你吃苦的。”
张瑶站起身来,在李明面前轻轻蹲下,双臂伏在李明的膝上,抬起头看着李明。含着泪光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轻轻问道:“先生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不要为了可怜瑶儿作出违心的事情,瑶儿不希望先生为难,瑶儿今天来就是要先生一个答复,如果先生心中还有瑶儿的一点位置,就让瑶儿跟先生走吧。”
李明迟疑道:“可是,你要吃苦的,而且,你父亲*”张瑶插口道:“只要跟着先生,瑶儿什么苦也不怕,至于我爹爹那里,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爹爹最疼我了,相信他会理解我的,我们过上两三年再回来,等我们有了**(说什么李明没听清)那时爹爹就只好接受你了。”说完这话,脸上红霞再现,用羞涩的目光瞟了李明一眼,将头伏到李明的膝盖上。
李明突然感觉到狂风在为他欢唱,雪花在为他献舞,阴暗的天空中好象也显现出霞光万道,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好象都在欢跳着。
小翠赶着马车向城门走去,车内两个人正紧紧依偎着,说着旁人永远也不知道的悄悄话。这时风也轻了,雪也小了,仿佛都不愿惊动这对浓情蜜意中的情侣。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一个军官骑着一匹烈马奔驰而来,后面紧紧跟着一队狂奔的士兵。军官骑着马飞快的越过马车,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马车上的马劈去,马头应声而落,马车猛然停了下来。军官打马回转,立在车前,后面的士兵飞奔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小翠娇嗤一声,喝道:“王龙,你好大胆,竟敢拦小姐的马车!你不要命了!”
王龙从马上跳下来,拱手抱拳说道:“请小姐下车,元帅让小将带小姐回去。”
李明跳下车,将张瑶扶了出来。张瑶冷眼望着王龙,说道:“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如果不回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王龙又一抱拳,对张瑶说道:“回小姐的话,元帅有令:如果小姐不肯回来,就让小将当场将李明的脑袋砍下复命。”
众人听完脸色一变,张瑶哧道:“大胆,从现在起先生就是我的夫君,我要跟我的夫君走谁敢拦阻,你不要命了!快快让开,把你的马留下让我们走,你回去告诉父帅,瑶儿不孝,这次不能听从她的话了。”
王龙抬起头来直视张瑶,说道:“既然小姐不听从元帅的命令,小将只有不客气了,来人!将李明的脑袋砍下回去复命!”周围士兵轰然应声,拔出佩刀向李明逼了过来。
历经生死考验的李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慌,他轻轻地将张瑶挡在身后,回手伸向车内握住了他的三尖两刃刀。
忽听身后张瑶娇喝一声,腾身而起,身姿快若闪电,越过李明头顶向王龙扑去,瞬间左掌就印在王龙胸前,王龙被这一掌打得身形一晃,一股鲜血从口中涌出,单膝着地伏了下去。张瑶落到王龙面前,右手随手抽出王龙腰间宝剑杀向士兵。张瑶犹如风雪中的精灵,淡蓝色的身影飘动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只见得寒光过处,周围的士兵惨叫着纷纷倒了下去。眨眼间功夫,地面上能站立的人就只剩下李明他们三个了。
张瑶走到王龙面前,手中剑尖托起王龙的下颚,冷冷说道:“赶快回去叫人来救治士兵,请转告我爹爹,瑶儿不孝,不能听从他的命令”。
看着王龙蹒跚着走远,张瑶转过身去,却正好迎上了李明目瞪口呆的表情。她不由的冲着李明嫣然一笑。
李明帮小翠将马匹倒换过来,匆匆的赶着马车向城门驶去。
车厢内,张瑶感觉到李明不停的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极为不安,轻轻的问道:“先生是不是怪罪瑶儿出手太重了?如果先生不喜欢,下次瑶儿会小心一点的,请先生不要生气”。李明“啊?”了一声,连忙说道:“不重不重,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奇怪,我的瑶儿怎么会这么厉害?”
张瑶听他称自己“我的瑶儿”,心中欣喜异常,对着李明调皮的一笑,说道:“先生害怕了?别担心瑶儿欺负你呀。”
李明听完哈哈大笑,伸手将张瑶紧紧搂在怀中,说道:“我的瑶儿这么温柔,怎么会欺负我呢?你的武功是跟你父亲学的吗?”
听到李明提到她父亲,张瑶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说道:“我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为了让我强壮一些,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亲自去附近玉峰山上的静心庵中请来了然师太做我师傅,师傅就从那时每天教我武功。我师傅是北武林第一高手,所以平时事情也比较多,每年要出门两三个月去云游。上个月因为她的师门出了点事情,所以她就赶回了天马山,至今没有回来。”李明惊喜道:“你师傅那么厉害呀,北武林第一高手!那么还有一个南武林了?南武林第一高手又是谁呢?”。
张瑶摇了摇头,说道:“我平时也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江湖上的事情我并不懂,师傅平时也不对我说这些事情,师傅是北武林第一高手的事情,我还是从静心庵的了空师太那里得知的,我师傅是静心庵的住持,不过昨天我听说前几天天降狂雷,将玉峰山劈成了一个大坑,不知道是真是假(李明听到这里,急忙低下头去,生怕张瑶看出和他有关),要是真的,我师傅回来可要伤心了,静心庵里好几位师太都对我非常好,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这么不长眼,为什么偏偏去劈玉峰山呢?”说到这里不禁哽咽起来。
李明怀着做贼心虚的心情连忙安慰着张瑶,心中却没有想到时云龙的失误居然会造成几位无辜的出家人丧命。可不要让瑶儿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呀!想到这里他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那么我的瑶儿武功一定也很高了,名师出高徒嘛!”
张瑶脸上一红,说道:“先生莫要取笑瑶儿了,瑶儿的武功和师傅差太远了,师傅说我天资不好,武功难以成大器,倒是小翠,平时没事也跟我学了几招,居然也能似模象样了,她的天赋可比我高多了。”李明很感兴趣的问道:“那你师傅有没有传你内功?”
张瑶笑道:“从我六岁起师傅就开始传我内功了,不过整天打坐吐呐,很是气闷的。”
李明不由得想到:原来中国古代还真有内功,看来那些小说家还真不是吹牛的,不过为什么到了近代就失传了呢?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李明陷入沉思,张瑶连忙问道:“先生在想什么呢?能告诉瑶儿吗?”
李明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慌忙之间找了个借口,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炼内功呀!”
张瑶急忙高兴地说道:“当然能了,先生医术那么高,练起内功来一定事半功倍,让瑶儿教你我的师门内功怎么样?我师傅说我师门的内功师天下三大玄门正宗内功之一,如果练成了,天下就罕有敌手了。”
李明苦笑着说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呀,你从六岁开始练,到你今年十六岁,练了十年还只有小成,我这么大了才开始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太晚了。”虽然这么说,看多了武侠小说的李明,还是不由得幻想起自己能当上大侠以后的情景了。
马车外传来小翠的声音:“先生,小姐